投胎(下) 正文 第十章
    禧珍驚愕之下忽然被捉住手--

    「跟我走!」蕭易全抓住禧珍,欲往外衝撞官兵。

    情急下,永琰縱身飛越數人攔住蕭易全的去路!蕭易全被迫放開禧珍,全力與永琰過招。

    然而此時官兵越眾越多,再不走,眼看就再也走不了了!

    情急之下,蕭易全卻忽然閉目舉臂,接著凝聚全力徒手出掌。原以為他將運力發掌,未料一把短刀忽然從他袖縫中飛出,射向永琰--

    「永琰小心!」

    永琰輕易便躲過那飛來的暗器,然而,正當禧珍鬆一口氣時,詭異的事發生了!蕭易全忽然反掌一揮,那短刀竟然像有生命一樣,回頭再一次朝永琰背心射去……

    剎那間,任何人都來不及警告永琰,那短刀飛行的速度就像剛才一般快速!儘管永琰聽風辨位再次躲過這刀,然而那詭異的短刀在空中不斷盤旋再剌,到最後永琰竟然是跟一道詭異的力量在對抗!

    正在緊張萬分時,從蕭易全的袖縫中竟然又射出一刀,這刀是把暗箭,趁永琰與前頭那力量對抗時,它轉到後方對準永琰脅下死穴--

    「不要!」

    霎時禧珍奔過去,撲在永琰身上--

    那把後發先至的刀刺中禧珍的背心!

    「珍兒!」

    這一刻,永琰全身的血液倏然從頭涼到腳底!

    「走!」

    蕭易全見自己失手,他神色慘白、以退為進,揮令下屬跟隨他衝向守在牢房口的官兵。

    那群官兵見蕭易全剛才那怪力亂神的招式,無不驚畏恐懼、紛紛讓開,任其脫逃,數十名官兵竟然不戰而敗!只有那矮老者似乎因為傷重已經暈迷,根本無力與黨羽一同撤退!

    永琰看到禧珍在自己面前倒下,她那痛苦的小臉,剎那間撕裂了他的心……

    阿布坦等人圍繞在貝勒爺身邊,根本已無心追敵,此時官兵終於進入大牢,將那名矮老者拘捕。

    「永琰……」禧珍喘著氣,額上直冒冷汗。

    永琰緊握住禧珍的手,大聲對眾人狂吼:「格格傷重,快!快叫御醫!」

    眾官兵一陣忙亂,有人早已經去請御醫,還有牢頭見格格受傷嚇得早已經往上報去。

    「永琰……我的背心好疼……」禧珍吃力地眨著眼,虛弱地對永琰說。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漸漸看不清永琰的臉孔?

    「沒事,妳會沒事的。」他冷靜地對她說。

    只有禧珍感覺到,永琰的手在微微顫抖。

    禧珍想對永琰微笑、想說話安慰他、更想告訴他,自個兒一點事都沒有……

    然而她才剛露出笑容,還來不及開口就已經暈死過去!

    禧珍救了永琰一命,自己卻身受重傷。

    她受的傷實在太重,那把飛刀刺得又深又重,傷及心脈,放眼全京城只有宮內御醫的高明醫術,可能救活她的命,但這也得奇跡發生才行。

    皇帝知道禧珍救了永琰一命,也明白她傷重也許可能不治,如今唯有御醫能暫時護住她的性命,因此皇帝特別恩准禧珍住在宮內,永琰就近在她床邊照顧。

    這段期間,禧珍的身世已經鬧得天下人盡皆知!

    同時那名暈迷被捕的矮老者,已被認出是平貝子府中的家丁,同時他被捕後已經道出蕭易全與神珠教之事。

    對於蕭易全竟能運用常人所不能的詭異奇功,皇上得知後十分驚奇疑懼!

    雖然皇上的閣老們有人推斷,蕭易全使用的是迷魅人心的幻術,然而那名矮老者聽後只是冷笑,陰冷地說道:幻術?幻術若能真在虛空中使一把刀,刺到格格的心窩裡,那就算叫幻術,也是幻術中的真本事了!

    至此,蕭易全冒充平貝子一事也已被揭穿,福晉的圖謀無功,只是眾人萬萬沒料到,那蕭易全竟然會使出迎娶自己親生女兒這種駭人聽聞的手段!

    然而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倘若只為認親生女兒,他不須如此迂迴,大可以一開始就直接找上禧珍,並對禧珍說明自己的身份!

    這三天來,永琰守在禧珍床邊心力交瘁,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細想。

    皇帝走進鍾粹宮時,心頭也正被這樣一個問題所困擾著。

    禧珍此刻就躺在裡頭,她的生命正在旦夕之間。

    永琰坐在床邊悉心看護禧珍,過了許久才發現皇上站在他身後!

    「皇上--」

    「不必多禮。」皇帝扶起下跪的永琰。「小珍兒如何了?」皇帝問。

    自從皇帝得知,禧珍為了救永琰而身受重傷、性命垂危後,皇帝就不再怪罪永琰為了禧珍忤逆自己的行為。

    況且如今情況已有了改變--原來那平貝子與其獨生女早已被害身亡,平貝子竟然是外人易容假扮的!而那「萱兒」其實是一名街頭上騙吃騙喝的乞兒,她是蕭易全安排,用來騙取禧珍同情心的一顆棋子!

    「情況仍舊一樣,她仍然昏迷不醒。」

    「太醫與朕回報過,小珍兒雖然昏迷,然而她能撐到這一天已經是奇跡!朕想她一名纖纖弱質女子,傷勢如此沉重既然能撐到三日,想必福星高照,後續必能漸次康復。」

    皇帝雖然安慰意味濃厚,然而這番話卻忽然驚醒永琰。

    這些日子他心亂如麻,確實未曾想過,今天倘若換成是他身受如此重傷,極可能已經當場死亡,然而以珍兒一纖纖弱質,何以還能撐過三天之久?

    永琰忽然想到,在牢房當夜,蕭易全忽然施行詭術一事!

    「永琰,有一件事朕實在不明白,」永琰正思及關鍵時,皇帝問他:「那蕭易全既然是小珍兒的生父,他又何須煞費周折易容成平貝子迎娶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緣故?」

    「只有一個理由。」永琰道。

    皇帝挑起眉。「你想到了?說給朕聽聽!」

    永琰望向禧珍,對於近日所發生的一切謎團,他忽然能串聯在一起了!「他有所為而來,目的卻不是為了認親。」永琰緩緩地道。

    「有所為而來?不為認親?那麼,那蕭易全的目的是什麼?」皇帝問。

    「為了一顆,有神秘力量的銀珠。」永琰沉聲道:「他本來並不想揭露身份!他猜測珍兒的生母已將銀珠轉到她手上,蕭易全之所以大費周章,只因他一心一意只想打探銀珠的下落,然後奪走這據蕭易全所言,原本應屬於他的東西。」

    蕭易全當夜在牢中,首先提起銀珠一事,並說明銀珠是他贈送給禧珍的生母,而至於當年禧珍的生母為何會帶著銀珠,跟了安親王爺--也就是永琰的「阿瑪」,便是事情關鍵所在。

    而蕭易全,他能擁有那非凡的力量凌空駕馭短刀,證明他確實有過人的奇異能力!而這能力與珍兒的能力雖然形式不同,然而卻本質相似,足以證明他確實曾經擁有過那顆神奇的銀珠,而且是在禧珍的生母擁有之前。

    永琰眼色一沉,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教人匪夷所思的可能--

    「神秘力量的銀珠?這是什麼東西?!」皇帝是頭一回聽見。

    永琰回過神,對皇帝道:「皇上,想必已有人跟您回報過,珍兒之所以受傷,與當夜在牢房中所發生的詭異情景有莫大關連?」

    皇帝點頭。「是有人對朕說過,不過閣老們一致的看法,都認為蕭易全使的是一種幻術!」

    「幻術絕不能在虛空中使一把刀,刺到珍兒的心窩上。」永琰心痛地道。

    皇帝點頭同意,沉吟後道:「你這話,那已經被抓進刑部大牢的老頭,倒也曾經這麼說過。」

    「皇上,」永琰接下道:「事實上臣曾親眼見過,那所謂的『幻術』。」

    皇帝瞪大眼睛。

    於是永琰將他曾與珍兒去過的那神秘之處,一一告知皇帝。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神奇之處?」

    「確實不錯。然而那個地方,現在也只有珍兒能進入了。除非蕭易全也具有相同的能力。」但是永琰猜測,蕭易全並不知道這一處地方。

    即使蕭易全知道,也竟然能進入--

    因為他凌空御物的本事,較之珍兒他心通以及灌注意志的能力,其實略遜一籌,難道這是因為銀珠離身太久所導致的後果?

    無怪乎,蕭易全一心一意想奪回銀珠!

    但是珍兒曾經末使用銀珠,便靠意念力量打開井底密門,足見這股力量經銀珠導引後,是可以滋生增長的。也許蕭易全居心不正,因此力量不進反退,然而他自己卻不明白,反倒一心一意想緣外他求,倚賴神珠的加持!

    永琰望向躺在床上的禧珍,此刻靜下心來他才發現太醫說的沒錯!

    禧珍雖仍然昏迷,然而她的表情似乎沒有太大痛苦,非但人未消瘦,臉上氣色也末因重病而蠟黃,反而在「沉睡」三日後,臉色竟然越來越紅潤!

    「這麼說來,如果朕想上那井底瞧上一瞧,就非得要等這小珍兒醒來不可了?」皇帝的興趣被挑起來了。「不過,你既然說那銀珠有如此神奇力量,那麼那顆珠此刻何在?難道被蕭易全奪走了?」

    永琰搖頭。「皇上想知道那顆珠子所在……」他轉頭看著禧珍,開始堅信奇跡已經在發生。「等珍兒醒來,她還可以跟您講一個十分奇特的,關於『我們的』孩子的故事。」

    聞言皇帝倏然瞪大眼睛--

    聽起來,這一切怎麼比他這當皇帝的所見所聞,都還要離奇?

    禧珍於昏迷七日後,終於清醒。

    期間太醫除給予治外傷的金創藥外,其實不曾用內服藥給予禧珍醫治,因為她非但昏迷而且無法灌藥,這七日來每回所灌的藥,禧珍都全部吐出!

    禧珍清醒後,她的「奇跡」不僅驚動了皇帝,更驚動皇太后也前來鍾粹宮探望這一個小丫頭,並且驚歎於這丫頭身上所發生的,這不可思議的大事!

    「這小丫頭吉人天相、福大命大,真真是貴氣!」皇太后就坐在床邊,拉著禧珍的手說話,她見禧珍長得靈秀可愛、氣質清純,一見面便喜歡上了她!

    禧珍搔搔頭哈哈笑。「老奶奶,我哪有這麼福氣!要能像您長得這麼好、這麼『珠圓玉潤』的,瞧起來才像是有福氣的老太太!」

    禧珍不稱皇太后為「皇太后」,卻一開口就叫老奶奶還有老太太,直把一旁所有的人全嚇出一身冷汗來!

    旁邊陪著皇太后一道前來的皇帝,一時瞪大眼睛心底直犯嘀咕--永琰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口沒遮攔的傻丫頭?

    可只有皇太后,她老人家聽見禧珍的話這麼逗人,非但沒生氣還笑不可抑!「真的嗎?小珍兒,妳當真覺得老奶奶我長得很有福氣?」

    「當然有福氣啦!」禧珍笑呵呵地反握著「老奶奶」的手。「您瞧,您的手這麼細膩、這麼光滑,這要不是天生注定的命好福大,尋常人想養也養不出來這樣的好手!」她裝模作樣地左瞧右看,假裝一副很懂的模樣!

    禧珍把從前春蘭老在她耳邊嘀咕的話,全拿出來獻寶--因為從前在杭州時,她固執著要下田跟小碗他們一起農作,所以春蘭老愛在她耳朵旁邊碎碎叨念,說她要是手粗又長老繭,看往後還有哪個阿哥、貝勒爺的敢要她!因為人家要的,都是兩手滑又細的美人胚子格格!

    「喲喲,妳這小丫頭,小嘴兒可真甜的!」皇太后被逗得開心極了!

    皇太后一開心,所有的人都笑出來!連皇帝也露出笑容。

    「還不止這樣呢!」禧珍接下說:「老奶奶,您待人這麼和和氣氣、笑口常開的,不僅能常添喜氣,老天爺公公看著喜歡,肯定還能給您招來更多更大的福氣!您一定能吉祥如意、萬壽無疆、萬載千秋、萬夫莫敵、萬紫千紅……」

    「嗯哼!」永琰打斷禧珍的胡言亂語。

    她說著、說著本來還很好,結果越說卻越離了譜!皇上原本掛在臉上的是笑容,這會兒卻變成皺起眉頭打問號了,永琰見狀趕緊「暗示」她。

    皇帝瞪著永琰,淡眼看著這兩個孩子眉來眼去。

    不過禧珍可沒弄懂永琰的「暗示」,她重複一遍永琰的擠眉弄眼,心想永琰難道眼睛有毛病?

    「永琰,你的喉嚨跟眼睛還好吧?」她擔心地問。

    永琰就知道她不懂。「我很好,妳更該問皇太后好,別累著皇太后了!說夠了話,就該請皇太后早早回宮歇息。」這才保險。

    「我不困、也不累,不必這麼早就回宮歇息!」皇太后笑著說:「這丫頭挺聰明機伶的,很能逗我開心!」

    「永琰,你聽見了沒?皇太后誇我聰明、機伶呢!這回,你肯定聽得很清楚了吧?」禧珍好生得意的,回頭她一定要告訴新眉和春蘭、小碗她們!

    想剛才她可是卯足了勁兒,把這輩子所有認識的成語全都用上了!

    永琰笑得無奈。

    皇帝見禧珍那傻里傻氣的可愛模樣,他再左看看這個、右瞧瞧那個,忽然發現這兩個孩子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看起來,永琰的確是遇到「剋星」了!

    皇帝親眼看見兩人間的情意如此喜悅綢繆,他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動。這時皇帝才終於明白,倘若他再執意阻止下去,恐怕真的會失去永琰這個「兒子」!

    皇太后坐在禧珍房裡說說笑笑,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在皇帝的陪同下笑呵呵地離開。

    等宮裡所有的「大人」全都走後,終於輪到永琰的份兒。

    他坐在禧珍床邊,喜悅地看著她「康復」後,反而越顯紅潤的臉色。

    「永琰,你看著我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麼好笑的嗎?」禧珍天真地問他。

    「不是。」永琰笑答,握住她的手。「看著妳的身體健康起來,我很高興、很欣慰、很感激,所以自然而然笑容就掛在臉上了。」

    永琰這話說得溫柔又貼心,禧珍情不自禁也對著他傻呵呵地笑起來。

    「可是,永琰,」禧珍忽然收起笑容,她想到了自己因何受傷的事。「你說,我真的是那個叫蕭易全的女兒嗎?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我又會變成阿瑪的女兒?」

    「我想,當年妳額娘是懷著妳,嫁給阿瑪的。」儘管這真相傷人,然而永琰還是對禧珍說真話。

    她有權利瞭解事實真相。

    「額娘懷著我,嫁給阿瑪?為什麼?」禧珍卻不明白。「如果她已經懷著我,為什麼不嫁給讓她懷上我的男人?」

    永琰柔聲對她說:「珍兒,男女之間有些事,是無法說得很明白的。也許當年妳額娘發現自己懷孕了,卻聯絡不到蕭易全,也或者是因為其它因素,因此讓她下定決心跟隨阿瑪離開。然而我相信,妳額娘後來嫁給阿瑪的決定,一定是為了妳。」

    「為了我?」

    「當年妳額娘將銀珠交給妳時,銀珠是放在妳額娘身上的嗎?」

    禧珍搖頭。「額娘把銀珠放在一個寶篋裡,很慎重地交到我手上,她要我答應一定要隨身帶著。」

    「這就對了。」

    「永琰,什麼對了?」

    「妳額娘將蕭易全交給她的訂情物看得很貴重,因此慎而重之地放在一個寶篋裡,否則阿瑪當年曾送過妳額娘那麼多珍寶金珠,一顆銀珠若沒有深厚意義,不會被如此珍藏。然而也因為這樣,妳額娘始終不知道這顆銀珠具有神奇的力量!當年她之所以要求妳,一定要隨身帶著,必定是希望妳未來能有機會,認回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這陰錯陽差,竟然讓妳因此得到神珠的神奇力量。」

    禧珍聽完永琰的解釋,她忽然有些黯然神傷。「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是我的父親……那麼,現在他到底上哪裡去了?」

    「珍兒,妳不怨他傷妳?」

    禧珍猶豫了會兒,然後才搖頭。「要是他傷了你,我也許會怨他,可他傷的人是我,那就算了。」

    永琰輕輕擁住她。「但他傷了妳,我卻會怨他。」

    「永琰?」

    「不過看在妳的面子,我願意放他一馬。」

    禧珍釋懷地微笑,然後她垂下小臉對永琰說:「我從沒喊過他父親,他也從沒認過我這個女兒,可他畢竟生下了我,所以這回他刺傷我這件事,就算咱們扯平了吧!」

    「但是,妳仍然想見他?」永琰一語道出她心底話。

    禧珍猶豫片刻,卻輕輕搖頭。「不想。」

    「為什麼?」

    「因為他竟然想傷害你。不管他是不是為了我,這麼做就是不對,是邪惡而且不能容許的!」

    聽見禧珍的答案,永琰鬆了口氣。

    他並不忍心告訴禧珍,蕭易全之所以忽然認親,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那顆銀珠--而非為了認回他親生女兒的真相。

    「不過,這件事皇上一定會追究。」

    禧珍神色略略緊張起來。

    「妳別擔心,蕭易全能易容假扮成平貝子那麼長一段時間,可見他足智多謀,沒那麼容易被捕。」永琰安慰禧珍。

    禧珍忽然想到什麼。「永琰,你說小雋又坐那什麼船的離開,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係?」

    「妳指的,是留在珠內的訊息?」

    禧珍猛點頭。

    永琰笑著取出一隻珍珠手鐲。「小雋的訊息,就是這隻手鐲。」

    「這隻手鐲?」禧珍瞪大眼睛。

    那是一隻非常美麗的珍珠手鐲,上頭鑲的全是太湖所產最上好純淨的金珠。

    「就是這隻,」永琰將手鐲套在禧珍的手腕上。「擁有訊息的珍珠手鐲。」

    「永琰,你為什麼把它套在我手上?」她想取下來細瞧,可永琰不許。

    「這是我送妳的『訂情之物』,當然套在妳手上。」他似笑非笑。

    「訂情之物」這四個字,禧珍可聽懂了,她紅潤的臉蛋又潮紅了幾分。

    「可是這珠子的表面這麼光潔滑溜的,你到底把字藏在哪裡了?」她最好奇的就是這個。

    永琰笑道:「當然得藏在別人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就是小雋所說的,珠中之珠。」

    「珠中之珠?什麼叫珠中之珠?」她眨巴著眼,快好奇死了!

    「關於這個……」永琰撇嘴一笑。

    「什麼?你快說呀,我好想知道!」她急得要命,偏偏永琰賣關子。

    「妳想知道?」

    「當然想知道!」

    「那麼,就閉上眼睛,湊耳過來。」

    「為什麼要閉上眼睛?湊耳過去?」

    「因為,這是個秘密,得悄悄的說。」

    「噢……」

    禧珍果然閉上眼睛、湊耳過去。

    見她為滿足好奇心,難得如此乖巧聽話,永琰好笑--

    他終於找到一個方法,讓她乖乖安靜片刻了!

    禧珍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什麼秘密,於是不耐煩地問:「永琰,什麼秘密,你到底說了沒?」

    對頭安靜無聲。

    禧珍等了片刻,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張開眼睛:「永琰,你--」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堵住小嘴--

    禧珍瞪大眼珠子,看見永琰的臉孔湊近,正吸住她的嘴……

    她愣了好半晌,疑問全吞進了喉嚨裡……

    難道這秘密是這麼嘴對嘴說的?

    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永琰與禧珍,帶著換過一身便衣的皇帝,一同回到井底。

    這是他們兩人第三次回來。

    而這一回,是應皇帝的要求,把當日兩人走過的路線再重走一遍,就當是一次皇上的探險之旅。

    「永琰,記得咱們那時候還以為,秘密是在這道泥牆後頭,你說這道泥牆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來到這道泥牆前禧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這個朕知道!」皇上搶著答話。

    「咦?皇上您知道?」禧珍問。

    「是呀!」皇上威風凜凜地表示。

    一早聽禧珍在宮裡提起時,皇帝已經想過這泥牆的緣由!

    「那永琰,你知不知道?」禧珍問另一個。

    「大概猜到了。」永琰言簡意賅。

    禧珍一聽,這下可不得了!「什麼?!不僅皇上知道,就連你也知道,那豈不就剩我不知道?」禧珍指著自個兒鼻頭。

    皇上跟永琰對看一眼。「嗯,朕瞧,就妳小珍兒不知道!」

    「這怎麼成!」禧珍不同意。

    「什麼東西不成?」皇上問她。

    「你們都那麼聰明,全都知道,就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當然不成!」禧珍鼓起腮幫子。

    皇帝一聽,簡直笑倒。

    「好好,要不小珍兒先猜,猜對了就算妳知道!」連皇上也逗起她來。

    「嘻嘻,這還差不多!」她笑呵呵地,可回頭一想--

    叫她猜,她猜什麼來著?

    禧珍皺起眉頭,開始前前後後、來來回回踱起方步,然後搖頭晃腦、唸唸有詞、東推西敲、佐拉右扯--

    「唉呀,有了!」

    「什麼?」皇帝問。

    見禧珍終於「有了」,皇帝鬆口氣,要再不有,頭可要給她轉暈了!

    「我想到答案了!」絞盡腦汁,妤不容易終於給她想到個什麼!禧珍高興的不得了。

    「什麼答案?」皇帝與永琰異口同聲問。

    「這泥牆是做好玩兒的!」

    「好玩兒的?」皇帝瞪大眼睛:「這倒新鮮,朕可沒想到!那小珍兒妳說說,怎麼個好玩法?」

    「就是好玩兒、讓咱們心情能放鬆嘛!這樣才不會讓來到井底的人覺得這兒同咱們生活的地方一點都不相像,因為除了這堵泥牆外,這兒實在太冷漠、太無情的緣故!」

    「這也算個道理?」皇帝瞪大眼。

    「當然呀!」

    「那麼那井底的屍骨怎麼說?」皇帝問。

    「那是不小心掉進來的人!因為,這兒本來就不是讓普通人進來的。」禧珍答。

    這點倒說對了,永琰歎口氣,幽幽想。

    「朕仔細想想,小珍兒這『好玩兒』的想法,倒也不失為一個有理的猜測。」皇帝寬宏大量地道。

    「那麼皇上,您猜的是什麼?」禧珍笑瞇瞇地問。

    她只是瞎掰胡認,沒想到皇上還真的認同,可樂得她好不得意!

    「朕猜想,這堵泥牆,就是那在牆中密室畫圖的人築的!」

    皇上的想法,很快就得到永琰的認同。「皇上也猜到了。」他淡笑。

    「嗯,永琰,你的想法跟朕一致吧?那麼你就代朕說說!」皇帝見永琰認同,於是眉飛色舞地道。

    「永琰,你快說吧!」禧珍好奇死了!

    「築這堵泥牆的主人,應該是這幢宅子原本的主人。」永琰道:「這人一定見過那飛船,因此能繪出那樣一幅圖像。我想在這道泥牆後頭,必定有通氣的穴孔直通地底,能聽見飛船發動的聲音,然而在這井底只能聽見卻看不見,而並底的構造又極怪異不可理解,誠如珍兒所言,這不是一般人能來的地方,普通人根本進不了密門,也就不知玄機在哪裡!於是基於未知而產生恐懼的心理,這宅子的主人便命令家丁,建造這一堵泥牆將其封死以阻擋穴孔,眼不見、耳不聽,然後任其後園荒廢!」

    一番話,禧珍聽得一愣一愣,聽完後猛拍手鼓掌--

    「唉呀,永琰,你跟皇上怎麼都這麼聰明、這麼有見解?」禧珍好生佩服。「那麼好吧,我這個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就不跟你們倆搶第一、第二,我就當那第三聰明的好了!」至少她還排在子揚、阿布坦、新眉、春蘭、小碗、小杯子他們前頭!

    皇帝一聽,樂得呵呵大笑。

    他還沒見有哪個小姑娘這麼逗的!

    「不過這可不行!」皇帝忽然道。

    禧珍問:「為什麼不行呀?我已經不做第一、第二,都把第一、第二也讓給你們了,你們還不滿足呀?」

    「不是不滿足,是在朕的面前,還沒有人敢自己封自己的!就算是第三也不成!」皇帝道。

    「啊?還有這項新規定呀?」禧珍問。

    「當然有這項規定!」皇上道:「而且還得嚴格執行!」

    「嚴格執行?」禧珍瞪大眼。「那要怎麼樣嚴格執行法?」

    「就是這『第三』的名號,得讓朕來封!」皇帝假做威嚴地道。

    禧珍一時沒聽懂,可永琰卻聽懂皇上的意思了--

    皇帝明白禧珍的身份揭露,已不再是格格的身份!可皇太后喜歡她、而他愛她,所以皇帝必須給禧珍一個「名分」。

    「嗯哼,禧珍跟永琰聽旨!」皇帝忽然道。

    「珍兒,快跪下受封!」他拉著禧珍一道下跪。

    皇帝背著手、昂著頭,於是正經八百地封起禧珍--

    「從今個兒起,朕認妳為義女,就賜--就賜封號第三格格!」

    「第三格格?」禧珍念著、念著,越念越順口。「太好了!皇上第一,永琰第二、我就是天底下排名第三的第三格格!」

    禧珍高興地跳起來歡呼。

    皇帝見她那模樣,起先被這丫頭嚇一跳,繼而打心眼底笑出來!

    「永琰,你聽,皇上封我是第三格格呢!往後我就排名第三,誰也不許跟我搶了!」禧珍高興的不得了。

    皇帝樂得笑呵呵。

    他還沒封過哪個人,能這麼直接、這麼喜悅接受封爵的。

    眼見一個老的、一個小的,兩個鬧得不亦樂乎……

    永琰無語問蒼天--

    他沒想到,皇上竟然跟珍兒瞎攪和在一塊兒了!

    不過,能見到此生中他最重要的這兩個至親至愛的人,都能笑得這麼快樂、鬧得如此開心……

    永琰打從心底微笑起來。

    在這井底,幸福的滋味兒,正蔓延著。

    【全書完】

    ◎編註:鄭媛花裙子271《講好了不說愛》全新改寫版,將於一月三日發行,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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