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情婦 第八章
    盼

    無論是誰

    都可以對星星許願

    即使是這樣閃爍著淚眼

    而看不清夜空的我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還是一樣,在不斷的爭吵、打鬧、追逐之後,他們依然糾纏得難分難捨,伏壓在落地窗上,滾在長毛地毯上,激烈地要求熱情回應,卻也在其中失落了心……

    “砰!”一聲,台燈倒了,房裡陷入一片昏暗,唯有窗外夜景繽紛,映照在兩人赤裸的身上。

    “你穿那麼多衣服做啥?”鍾鵬飛不耐煩的說,將撕破、咬破、抓破的衣服全丟到一旁。

    “穿衣服就是等著被脫啊!”趙雨晴還是嬉笑著,她喜歡看他失去理性。

    他略帶粗魯地揉捏著她的雙峰,制造出一股摩擦的快感,再沿著她結實的肌膚往下舔吻,品嘗她微微冒汗、柔嫩光滑的肌膚。

    “夠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拉起了他的頭。

    “這樣就受不了?”他嘴角揚起淺笑。

    她不吭一聲,逕自把臉埋在鍾鵬飛的胸前,調皮的舌尖和雙手立刻把他逗得氣喘不休。

    “你這小魔鬼!”他強壯的胸膛不斷地起伏,只為她放肆的挑逗。

    “以一個二十七歲的老男人來說,你心跳得還真快!”她嘲弄地說。

    “這下你滿意了?”他拉起她的頭發,故意以命令的語氣道:“把你的腿張開!”

    “要我張開腿?那得看你能不能滿足我?”她擺明了挑釁的意味。

    “滿足?我給的可不只是滿足,我要讓你受不了!”他用力拉開她的雙腿,以一記重擊說明他的決心。

    她咬著唇忍住呻吟,不願透露她有多麼期待這樣的結合,反而冷笑道:“小意思!有本事就撐久一點吧!”

    他怎禁得起這樣的撩撥?干是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從背後占有了她,並發了狂地抽送起來,使得整座沙發搖搖欲墜,室內只剩下喘息和摩擦的聲音,十足的煽情誘惑。

    他早已汗水淋漓,灼熱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他輕咬她的耳朵逼問道:“以後還敢不敢惹我生氣?”

    “怎麼不敢?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惹你生氣!”她永遠不會放棄跟他頂嘴的快樂。

    “該死的你!”他不斷的咒罵,手臂卻將她擁得更緊。

    “我如果該死,那你也別想活了,我一定會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她抓痛了他的手臂,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益發興奮激昂。

    是的,即使注定要沉淪,也要拉著對方一起陷落。他們是如此的矛盾,當身軀親近時,卻又忍不住想以言語的箭刺傷彼此,仿佛透露出真心就是認輸的表現。

    最後,他們躺在浴池的溫水中,呼吸逐漸恢復平穩,心跳也不再超速。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聽見自己在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她睜開朦朧的眼。

    看著她沾著水滴的眼睫毛,他想都沒想就吻了下去,卻在下一瞬聞僵住了。拜托!他對她這麼溫柔做什麼?

    意識到他的僵硬,她滿臉懷疑地望著他,“你到底是怎麼了?剛剛你跟你奶奶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女人不要這麼好奇。”他故意裝出無所謂,但天曉得,她對他而言,早已經“有所謂”了……

    “去你的!”她潑他水,見他還是沒反應,就明白他是不肯對她吐實了,於是不滿的站起來走出浴池。

    看她赤裸得那麼大方,一點也不忸怩作態的作風,居然又讓他忍不住想蠢蠢欲動了!

    鍾鵬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提醒自己趕快清醒過來!

    等他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時,便看見她已經穿上牛仔短褲和T恤,一點也不留戀地對他說:“我要回家了。”

    這個冷淡的女人,就是剛才在他身下婉轉呻吟的小女人嗎?喔!女人真是善變。

    “是不是快開學了?”他問。

    “明天。”她穿上靴子,使她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

    “別穿這麼短的短褲。”他忍不住嘮叨。她瞄他一眼,“憑那三千萬就可以限制我的穿著嗎?”

    刁鑽的丫頭,現在換她拿三千萬來壓他了!

    “明天放你一天假,讓你准備開學,後天帶著課表來找我,只有上課才准你離開,其他的時間你都要乖乖的給我過來報到,若被我查到你蹺課或蹺班,你就完了。”

    她打了個呵欠,像是一點也不在乎,“知道啦!”看她轉身就要離開,不給他一個擁抱或吻別,他不悅的暗忖,她也不想想明天一整天兩人都不能見面耶!難道她真是這樣毫無感情嗎?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卻又沒有任句藉口。

    “干嘛?”她皺起眉頭,不懂他又要干什麼。不會吧?他居然捨不得她?完了、完了,這下子玩完了!鍾鵬飛心中的警鈴大作,卻沒辦法制止他“捨不得她離開”的心情。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刻,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林伯容滿面欣喜的開門走進來,看見眼前這一幕也不覺奇怪,反正他早已刁慣了。

    “董事長,抱歉打擾了,因為有個好消息一定要親自向您報告!”

    “說吧!”鍾鵬飛還是沒放開她的手,總覺得要握著才能放心,她也才不會溜走。

    林怕容點點頭,“是這樣的,上次那張計算機芯片不是壞了嗎?但工程部的人一直沒放棄挽救的工作,剛剛他們才傳真進來說己經修好了,所以,我們的三千萬一毛也沒損失!”

    這所謂的“好消息”倒是讓鍾鵬飛和趙雨晴都愣住了。

    計算機芯片修好了,三千萬的債務沒了,那麼……那麼他們之間還剩下些什麼呢?

    林伯容看他們都一臉震驚,還以為他們是不相信他的話,於是走上前去,把傳真拿給鍾鵬飛過目“您看,這是工程部黃主任寫來的傳真,錯不了的!”

    “我……我知道了。”鍾鵬飛勉強開口道。

    “董事長,您不覺得高興嗎?”林伯容疑惑地問。

    “高興,當然很高興。”鍾鵬飛苦笑。

    趙雨晴默默地站在一旁,感受到他握著她的手移公開了一些,難道……他不想再抓住她了嗎?她有些失落的悄悄收回了手,仿佛兩人之間再也沒有牽扯了。

    林伯容再遲鈍也感受到氣氛不對,趕緊告退,“我先出去了,晚安。”

    等林伯容走出房間,關上大門,鍾鵬飛才僵硬的轉過身,面對趙雨晴那沉靜的表情,霎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既然那三千萬救回來了……”他首先開口。

    他要說了!他就要說出那句退出的話了!趙雨晴感受到心頭閃過一陣抽痛。不!她不要這樣被趕走,要走,她也要自己走!

    “那我們就毫無關系了?太好了!”她硬是擠出微笑說。

    他愣了半晌,“是嗎?”

    她走到落地窗前,這是她最後一次在這裡看這燦爛的夜景了,這結局來得雖突然,但她不是早就預見這一天了嗎?

    “現在我什麼都不欠你了,明天起,我就不來這兒,你和我都自由了。”她握緊拳頭,指甲刺進了手心。望著她冷漠的背影,鍾鵬飛竟然也無法伸出手要求她留下來。

    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他是風,她是雨,誰也不會為誰停留,怎麼他還不懂得所謂的瀟灑?真是太傻了。

    “說得也是,這段日子你表現得很稱職,我……也挺愉快的。”他命令自己開口說。

    別說這種話!趙雨晴在心中大喊,但最終,她也只是低聲說:“我也很愉快,反正我們各取所需嘛!”

    “那麼……”

    “再見。”

    “有一天還會再見?”他緊接著問。“是啊!或許在街上、在餐廳或在某個地方。”

    鍾鵬飛狠狠地割捨了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暗忖:這小丫頭比他更懂得分手時的風度,那他還有什麼好多說的?

    看了他最後一眼,趙雨晴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她仰起頭,走得好快,因為她不想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被他看見。

    再見,我最美的夜景,再見,我最初的愛人……

    ※  ※  ※

    九月十五日也是開學日,趙雨晴意興闌珊地來到中山大學,紅色的校捨、藍色的海天、綠色的山林,在她眼中看起來卻都是黑白的。

    徐鳳懋在停車場看見趙雨晴,立刻踩著三寸高跟鞋,扭動著小蠻腰朝她走來,“嗨!”

    “嗨……”趙雨晴無力的回應。

    “怎麼了?一臉失戀樣。”徐鳳懋半開玩笑地說。趙雨晴卻沒有否認,只是低下頭去。

    “不會吧?別逗我了!向來都是別人暗戀你的,你怎麼可能有機會失戀呢?”徐鳳懋不相信的睜大眼。

    “沒事。”趙雨晴抬起臉,紅腫的眼眶卻洩漏了心中的秘密。

    徐鳳懋攬住趙雨晴的肩膀說:“別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記得有我這個朋友,我會陪你度過的。”

    “謝了。”趙雨晴不敢說得太多,怕自己會哽咽。

    “來,我唱首歌給你聽。”徐風懋扯開五音不全的喉嚨,唱起了一首老歌。

    They  try  to  tell  us  we're  too  young

    Too  young  to  really  be  in  love

    They  say  that  love's  a  word

    A  word  we've  only  heard

    But  can't  begin  to  know  the  meaning  of……

    “我們還年輕嘛!誰能立刻懂得愛情這玩意兒呢?年輕時總是要傻一點,多失戀幾次,你就會長大了。”這是徐鳳懋的愛情哲學,因力她就是這樣長大的。

    趙雨晴只是淡淡地笑,心中卻想著:她這人太傻,只要失戀一次就完了……

    ※  ※  ※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趙雨晴每天早上起床後,由三個弟弟伺候她吃早餐,老爸也用不著她擔心了,她只要騎著機車去上學,有課就在教室裡發呆,沒課就在海堤上發愣,直到晚上十點鍾才回家。

    徐鳳懋有時會陪著她,喝點酒、大叫幾聲,但因為還有許多任務作等著徐鳳懋去做,趙雨晴也不願因此而拖著朋友沮喪,所以,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

    這晚,她依然坐在海堤上發呆,看著身邊對對的情侶,唯有她一個人形單影只。漆黑的夜幕中,只剩一顆忘了合上眼的星星,堅持與她作伴。

    等她以超慢速度騎車回家時,卻發現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那會是鍾鵬飛的車嗎?她的心頭一陣猛跳,幾乎令她忘了呼吸。

    但再靠近一點以後,她就失望了,因為車號不同,不是他。

    她搖搖頭,怎麼可能是他呢?苯雨晴、呆雨晴、傻雨晴,你還在癡心妄想些什麼?快快回魂吧!那場夢己經作完了!

    等她停好車,轉身看見車窗降下,裡面坐的竟是鍾老太太!

    “雨晴,你回來啦?”鍾老太太對她招手道。趙雨晴眨了眨眼腈,走了過去,“鍾奶奶,您在等我?”

    “我有話想跟你談,進來車裡吧!”

    趙雨晴打開車門,坐到皮椅上,而前方的司機立刻下車走到車前去站崗,顯然是要留給她們獨處的空間。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鍾老太太端詳著她。

    “我很好啊!”趙雨晴勉強自己微笑。

    “我聽林秘書說了,阿飛放你走了,是吧?”

    “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跟他已經沒有任句關系了。”趙雨晴話說得太急,反而顯得有點欲蓋彌彰。

    鍾老太太露出過來人的表情,“我明白,我都明白,這種事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趙雨晴咬著唇,“您今天我我,有什麼事嗎?”

    “就是上次提的事啊!你既然不當阿飛的特助,那不如來幫幫我的忙吧!”

    “呃?”趙雨晴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以為我七老八十,不中用了是嗎?其實我手上有個慈善基金會,工作可也忙得很呢!”鍾老太太頗為自豪地說。

    “可是我……”能在基金會工作當然很好,可是在鍾老太太身邊,不是會讓她時時想起他嗎?

    “你不會是還在意阿飛吧?”鍾老太太故意問。

    “當然不!”她趕緊搖頭。

    “那就來幫我的忙,保證你的日子會過得忙碌又充實。”

    趙雨晴心動了,就讓她用工作、用學業、用所有的時間來忘記他吧!

    “好,我答應。”

    鍾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掏出一張名片給她,“明天來找我。”

    趙雨晴接過名片一看,問:“基金會在鍾鼎大樓?”她的手指有些顫抖。

    “是啊!是你也很熟的地方。怎麼?有問題嗎?”

    “沒有,一點問題都沒有。”她苦澀的笑答。

    “很好,我等你來。”

    “謝謝鍾奶奶,晚安。”

    趙雨晴下了車,站在原地,看著黑色轎車遠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天邊烏雲密集,冷冷的雨水滴落在她臉上,她才恍如夢醒,緩緩轉身進門。

    ※  ※  ※

    趙雨晴第一天到“鍾鼎慈善基金會”上班時,是個高雄少有的陰雨天。

    她淋濕了,但她不在乎,甩一甩頭,便舉步邁進鍾鼎大樓的大た。

    她按了電梯按鈕,默默的等待。

    在這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往事如同波濤湧上,她用力抹去臉上的雨水,不准自己繼續亂想。

    電梯門開了,她抬起頭,呼吸卻被眼前的人奪走,只見鍾鵬飛站在電梯裡,他身邊還有林伯容和小何,但趙雨晴只看得見他一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鍾鵬飛的聲音有些不穩。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失業了,但總要繼續打工啊!剛好鍾奶奶也找我來幫她忙的。”

    “奶奶她竟然……”拜托!奶奶究竟在搞什麼鬼啊?鍾鵬飛忿忿的想著。

    “你不歡迎我嗎?我在這裡出現會困擾你嗎?”她挑起眉頭問。

    看到她那狂傲的表情,他不禁冷笑著說:“當然歡迎,我明白你的工作態度,絕對是全力以赴的,不是嗎?”

    哼!這說話不饒人的家伙!趙雨晴發覺他那喜歡諷刺人的個性一點都沒變。

    “多謝你的誇獎,後會有期。”她說著要走進電梯,她受不了再和他多面對一秒鍾,因為她怕自己無法對他堅持冷漠……

    “等等。”他從囗袋裡拿出手帕。

    趙雨晴懷疑地看著他,不知是否要接過來。

    他拿起手帕擦過她的臉頰,動作輕柔無比,最後將手帕塞到她手中,“別像一只淋了雨又迷了路的小貓。”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仿佛有股說不出的憐惜,但她告訴自己是她看錯了!兩人的視線交十數秒後,他毅然的轉身離去,不讓她有任何回應的機會。

    趙雨晴抓緊手帕,任電梯門自動關上,眼前是一片空白,腦中卻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怎麼樣也抹不去……

    當電梯到達鍾鼎企業第四十五樓時,鍾老太太親切地在門口歡迎趙雨晴,拉著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

    “怎麼淋濕了?”

    “不要緊的。”她拿手帕擦過前額。

    鍾老太太眼尖的看見趙雨晴手中的那條手帕,“這不是我送給阿飛的嗎?”

    趙雨晴陡地僵硬住,沒有回答。

    鍾老太太了解的說:“還是送給你比較好,收著吧!”

    趙雨晴點點頭,還是安靜著。鍾老太太攤開說明書,“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基金會的組織架構,以後你的職稱就是會長助理,我上哪兒去,你就跟著,之前,阿飛教了你不少,在我這兒,你一定也會學到很多東西的。”

    “我一定會努力的。”努力工作、努力一切、努力忘記他……

    “乖。”鍾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跟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寵溺,這孩子實在太像年輕時的她了,固執驕傲,又讓人忍不住心疼。

    “請快給我工作吧!我等不及要開始了。”趙雨晴主動要求道。

    鍾老太太對她微微一笑,“好,我們這就開始吧!”

    ※  ※  ※

    一天下來,趙雨晴跟著鍾老太太見過基金會裡重要的干部、參與決策會議,並出席了兩次剪彩。所有的人看到趙雨晴都是一愣,心想,她本來不是在鍾董事長身邊嗎?怎麼一陣子不見,又轉到鍾老太太身邊了,真是有辦法啊!

    但在鍾老太太悉心的照料之下,也沒有人敢對此發表意見。

    晚間七點,鍾老太太就趕著要趙雨晴回家,“快回去陪你的家人吃晚飯!”

    “我不餓,我還想多做點事。”趙雨晴仍坐在計算機前不肯移動。

    “不行!我找你來可不十是要累倒你的,快回去吃飯,休息、睡覺,你現在還是個學生,功課也要稍微注意一下,明天我要看你的課表和學分,我會盯著你順利畢業的。”

    鍾老太太一再勸說,趙雨晴也只好關機站起來,“好吧!我明天再來。”

    “這才乖。”鍾老太太點點頭。

    趙雨晴收抬了一堆信息,准備回家慢慢研究,相信這會讓她今晚睡得好一些,也許就不會再夢見那個人了。

    當她走出鍾鼎大樓,騎上機車時,還是忍不住抬頭往上看了看,遠遠望去,頂摟仿佛是亮著的,他還在嗎?還沒睡嗎?他身邊有誰呢?

    罷了!別想了。她歎口氣,踩下油門,往家的方向前進。

    在這同時,鍾鵬飛也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著無線電話,與他通話的對象是門口的警衛,“是嗎?她己經走了?”

    警衛回答道:“是的,那確實是趙小姐的重型機車,我們都認得的。”

    “好,沒事了。”

    他收了線,對著底下繁華的夜景又看了一眼,仿佛這樣可以看到趙雨晴。

    他握緊拳頭,轉身走出房門,搭電梯直接到達第四十五層樓。

    鍾老太太看見他似乎不覺驚訝,含笑道:“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老人家?”

    “奶奶,你別知故問。”鍾鵬飛抓了抓頭發,一臉惱怒,卻又無法發作。

    “你說說看,或許我會想起來。”

    “為什麼要找她來?有這必要嗎?”

    “她是個好孩子,又能吃苦耐勞,我為什麼不能找她?”鍾老太太反問。

    “你想要找人幫忙,公司裡多的是人才,為什麼一定要她?”

    “你介意嗎?你還忘不了她?”鍾老太太的眼中浮現調皮的神采。

    “我忘不了她?哈!”鍾鵬飛做出嘲弄的表情,“我是怕她忘不了我!”

    “真的?”鍾老太太壓根兒就不相信,“雨晴一句都沒提到你,我想,她應該早就忘記你了吧!你不用替她擔心的。”

    “一句都沒提到我?”他深歎一囗氣,努力地調適了一下呼吸,“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她……就跟我一樣瀟灑。”

    “既然你這麼瀟灑,又何必管她那麼多?就讓她留在我身邊又如何呢?”

    “我……”鍾鵬飛難得語塞。

    “除非你還在意她,否則就別干涉她了,讓她自由的去做她想做的事。”

    “我根本不在意,一切都隨便她。”他勉強自己這麼說。

    “那就沒問題了?”

    “沒問題。”就算有問題也得沒問題啊!

    鍾老太太看著鍾鵬飛離去,不禁搖了搖頭。這兩個好強的孩子啊!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面對自己的真心?又要等什麼時候才能對彼此坦白呢?

    ※  ※  ※

    什麼叫做“陰魂不散”,鍾鵬飛終於開始了解了。他坐在車上時,旁邊突然飛車而過一個身影,是和他們同樣方向的趙雨晴,都十一月天了,她還是穿著短袖T恤,兩條手臂看起來細瘦了些。

    “咦!那不是趙小姐嗎?”林伯容首先叫道。

    “哇!騎起車還是那麼帥!”小何也由衷的欽佩。

    “怎麼樣?你有沒有信心贏過她啊?”林伯容問。

    小何躍躍欲試,“當然想挑戰看看了!”

    這時、後座的鍾鵬飛開口了:“專心開車,不准亂來!”

    聽見董事長嚴厲的命令,前面的兩個人便再也不敢造次,心中了然,從此“趙雨晴”三個字可是個“禁忌”了。

    鍾鵬飛低頭去看報紙,醒目的標上題寫著:鍾老夫人光臨天同醫院剪彩……

    照片中,鍾老太太一臉慈藹地對著鏡頭微笑,而她身旁則站諸一個身材高挑,長得又像男孩又像女孩的人,她沒有任何表情,一雙貓眼卻亮得過分,讓人第一眼就會往意到她。

    天!她就是不願放過他嗎?他忿然的將報紙丟到一旁。

    回到鍾鼎企業大樓,看見那輛早己到達的銀藍色機車,鍾鵬飛只覺得刺眼。

    總以為在電梯口會遇見、總以為她就躲在樓梯的轉角處,總以為剛剛消失的背影是她……唉!他都快被這些該死的“總以為”害慘了!

    回到第五十層樓,他應該是“安全”了,但四周的一景一物,卻又讓他想起和她共處的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吵架、打鬧、糾纏……

    怎麼了?他嘲諷地想著,這次放不開的人竟會是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

    可是,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如此過了一個星期,鍾鵬飛變瘦了,因為他老是疑神疑鬼、因為他仿佛時時刻刻都會看見她的身影,也因為連在夜裡,她也要逼著他夢見她……這天中午,鍾老太太約了鍾鵬飛吃飯,一見面她就嚷著:“怎麼你都沒睡覺嗎?瞧你的眼眶黑得嚇人!”

    “最近公事很忙。”鍾鵬飛這麼回答。

    “是嗎?”鍾老太太歪著頭,一臉疑惑。“奶奶呢?基金會都順利吧?”鍾鵬飛以叉子玩弄著盤中的意大利面,根本沒有任何食欲。

    “當然,有雨晴幫著我打理一切,讓我輕松多了。”鍾老太太一說起趙雨晴,笑容便不自覺的加深了。

    “是嗎?”她當初確實很認真的學習他教她的每一件事。

    “雨晴真是個好孩子,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做事又干脆俐落,等她畢業以後,我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樣的好孩子己經不多見了。”

    畢業以後?那還有將近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他還要繼續忍受這一切?到底他們何時才能真正的有個了斷?鍾鵬飛開始頭疼了。

    鍾老太太又說,“不過,我不會讓她忙過頭的,不然有人會生氣。”

    “誰?”鍾鵬飛仿佛感受到某種他絕不會喜歡的消息。

    “可多了呢!自從上次我的生日宴會以後,一群男孩子都想認識她,我替她挑了幾個優秀的年輕人讓她慢慢認識,最後再挑一個適合的當男朋友。”

    “奶奶想替她作媒?”他放下叉子,連玩弄食物的心情都沒了。

    “是啊!我要是能替她找到好婚姻,那她就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更要待在我的身邊啦!”鍾老太太一副打好如意算盤的樣子。

    “那……她有什麼反應?”

    “那還用問嗎?雨晴最聽我的話了,現在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男士來接她下班,一起去吃吃飯、聊聊天,我想再過個十幾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追求者觀察完畢,到時,我再問她最喜歡哪一個?”

    鍾鵬飛安靜下來,他沒有任何資格發言。

    “你沒事吧?這是個好消息,你該為她高興啊!”

    “我……她要怎麼做都不關我的事。”他只能這樣說。

    “真沒風度,分手就分手了,連祝福一下都不行?”鍾鵬飛任由奶奶數落,總之,他己經不舒服到沒力氣說話了。

    “咦!說人人到,你瞧,雨晴也來了!”鍾老太太突然興奮地說。

    鍾鵬飛猛然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其中之一就是趙雨晴,那個日夜纏著他不放的人。

    她仍然穿著帥氣的男裝,只見她隨手脫下灰色的西裝外套,裡面卻是一件白色的無袖背心,襯著她小麥色的肌膚,酥胸微露,看來性感得過分。

    但令他覺得更要命的是,她有男伴!

    趙雨晴的眼光移到他們這一桌,先是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才讓她的男伴為她拉開椅子、像是已相當習慣這樣的對待,神情有如公主般高傲。

    那男人鍾鵬飛也認識,是某家鋼鐵公司的小開,長得一表人才,前程無限,讓鍾鵬飛連想批評他都還找不出缺點。

    更何況,那男人一臉迷戀趙雨晴的模樣,不時的輕聲問候、小心服侍,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好挑的呢?鍾鵬飛歎了一口氣,如今,難道他真的只能祝福她嗎?

    “歎什麼氣?你覺得哪個男的配不上雨晴嗎?”鍾老太太問。

    “不!他們很相配,很好。”他搖搖頭又點點頭,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會祝福他們?”鍾老太太繼續問。

    鍾鵬飛沒有回答,他還是無法將心事說出口。

    祝福她?等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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