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狂花 第八章
    莫讎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是狠不下心不插手尋找邾梅,他不斷告訴自己他會插手全因自我的處事原則——冤有頭,債有主,絕不波及無辜人的關係,然而當他探查出事實,邾梅真的因為他而被人拘禁一個多月,他心裡的衝擊簡直無可復加。

    JohnCoulter是個瘋子,雖身為FBI特警之一卻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可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殘暴行為連周圍的朋友都感不齒,因而一一離他遠去,而FBI上級則將他分派至「冷面X檔案」上,也就是追查他這個「冷面」殺手的冷門案件上,以減少他再造成不必要的殺戮。

    他不知道自己與John玩了幾年的捉迷藏,也不擔心自己會被John捉到把柄的一天,就連兩個月前在台灣看見了John,他也只覺得這個跟屁蟲閒情逸致夠高,竟大老遠的跑到台灣來度假,他怎麼也沒想到John竟會卑鄙得波及無辜的邾梅,綁架她只為了引出自己就逮,莫讎天的心中漸升一股想將John碎屍萬斷的殘暴慾望。

    舊金山四面環海,走在沿著太平洋優美岸線的一列蜿蜓數里的長橋上,海風輕拂、海鳥低飛的景致令人不禁想永遠徜徉在風裡,夕陽向晚、波光粼粼的明媚則讓人有沐浴在大自然懷抱中的感動。這種美麗的感動是他曾經承諾過邾梅的禮物,今日自己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也算實現了他的諾言吧!

    莫讎天一個人靜坐在木架走道的長板凳上,任海風輕拂著。

    邾梅真的在JohnCoulter手中嗎?那人真的會依言帶邾梅來這裡嗎?他隨意的轉動自己深邃的眼眸在四周轉了一圈,武裝過後的心依然在驀然驚見她憔悴身影時破碎,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面無表情的臉被冷硬的怒氣堆滿,生平第一次讓怒濤凌駕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

    「JohnCoulter,放開她!」他以閃電之姿拔槍對準John的腦袋,週遭零星散佈的人們尖叫一聲即躲避遠離,剎那間整條海岸木架走道上望眼可及的只剩他們三人。

    「什麼?」John嘴角一揚,有恃無恐的冷笑出聲。

    「放開她!」他咄咄命令道。

    「放開她?你拿著槍指著我的腦袋,你要我放開她?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說。」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莫讎天,一隻手將掛放在另一隻手臂上的外套拿了下來,那隻手上的槍正緊抵著邾梅的背部。

    「John,如果你想抓我就憑自己的本事,捉個不相干的女人來威脅我,你別這麼孬種行嗎?」莫讎天壓下狂濤烈焰般的怒火,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聲音與感情,以平板冷然的語氣對他說。  

    「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你說我是孬種,等我抓到你後,有誰敢再說我是孬種?」John一點也不在意的說。

    「你這個卑鄙小人。」

    「隨便你說,我這個人一向心胸寬廣不會和人計較的,尤其是對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來說,畢竟話再多也說不了多久了,不是嗎?」John冷嘲熱諷的對他說。

    「信不信如果我要你死,你絕對活不過下一秒鐘。」

    「信,我當然信。」John毫不猶豫的點頭回答,「不過你信不信如果我會死,那麼我在黃泉路上也絕對不會孤單。」

    莫讎天冷酷無情的盯著他,僵硬的背脊挺得猶如下一秒鐘就會折斷似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今天ThePier的景致真不錯,煙波浩渺的太平洋,波光粼粼的海水,你說我們金山灣的天然景觀是不是美不勝收呢?」他笑容可掬的開口。

    「JohnCoulter你到底想怎麼樣?」莫讎天臉上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冷峻,冷得幾乎能讓太平洋的海水凍結成冰。

    「我想欣賞風景呀!自從進入FBI後,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到這裡走走,真懷念學生時代的日子……」

    「JohnCoulter你有沒有聽過『人急拚命,狗急跳牆』這句中國俗語?」莫讎天冷冷的打斷他。

    「『冷面』,你難道就這麼想送死?」John裝腔作勢的聲音突地轉冷,瞪著他的眼睛有著異於往常的嗜血狂熱在,但下一秒鐘再度轉柔,「唉,你也真會選地方,竟然選了這麼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來當葬身之地,我真……」

    「阿天。」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邾梅突然開口打斷了John的話,「為什麼你要來?你已經原諒我,不再恨我了嗎?」

    「我來這兒為的是解決私人恩怨與你無關。」莫讎天看了一眼等待看好戲的John一眼,冷言冷語的回答她。

    「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你根本不必理會我的存在。」邾梅道。

    「不波及無辜是我做事的原則。」他面無表情冷冷的告訴她。

    「這裡是哪裡?我聽到海的聲音,也聞到了海的味道。」邾梅並不在意他的冷然,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心平氣和的笑容。

    「這裡是舊金山的ThePier海岸碼頭,很美的。」John在一旁好心的回答她,虛情假意的柔情讓人作惡。

    「這裡就是你曾經說過要帶我來的金山灣海岸碼頭嗎?阿天。」

    她側臉面向海的方向輕輕的歎息,夢幻般的笑容有著滿滿的幸福,然而這個笑容卻揪痛了莫讎天的心,他覺得心頭似乎有一把刀正不斷的在翻絞,為什麼在自己這樣對待她之後,她還能露出這種心滿意足的笑容?

    「冷面」的標準表情掩蓋了他心中所有的悸動,莫讎天漠然的面對她喃喃自語的歎息,而Jonh銳利的雙眼卻筆直的探入他內心的世界,得意的笑了出來,折磨別人是件痛快的事,看別人掙扎更是人生一大樂事,尤其那個別人是名滿天下的「冷面」殺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冷面』也有多情的一面呀!」他譏笑的諷刺著,「不過就是可惜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

    莫讎天冷眼的瞪著他。

    「冷面,我勸你還是放下槍束手就擒……」

    就在John得意的要脅,莫讎天躊躇放下槍的時刻,邾梅穩若磐石的身軀突然像不要命似的往海岸的方向衝跑了過去。

    「不要動!」

    John根本沒想到邾梅會有這個舉動,措手不及抓住她的情況下,他在咆哮大叫中對她扣下扳機,當然下一秒鐘他的世界也倒塌了下來,只見灰灰紅紅藍藍的天空在眼前旋轉,他睜大不可置信的驚駭雙眼筆直的瞪著寬敞無際的天空,死不瞑目。

    連袂的槍聲在海岸邊響起,震動了停歇在海岸圍欄上的海鳥,鳥兒立即展翅高飛去,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打亂了它們飛行的方向,一個急轉彎,它們順風飛行遠離突然波濤洶湧的海岸。

    莫讎天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開了槍,卻依然挽救不了邾梅中槍的命運,他沒有時間檢視John是否已一槍斃命,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衝向海岸圍欄的邾梅。他親眼看見她因中槍而顛簸的腳步,看見純白的上衣被血染紅一片,看見她撞上圍欄時身軀的震盪,還看見她的身體因不穩而翻落圍欄掉落海面激起的水花。

    「不!」莫讎天驚恐得大吼,雷掣風馳的速度趕到的他能捉到的也剩一縷空。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難道不知道有把槍指著她嗎?她難道不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她的安全?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愛她愛到忘卻什麼是恨嗎?

    他「噗通」一聲跳進波濤洶湧的浪潮中,在白花花的海浪中尋找邾梅的形蹤,「小梅,小梅——」

    夕陽西下,黑暗籠罩大地,莫讎天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載浮載沉,他找不到邾梅的身影,他找不到她!海面上沒有,海底下又看不到,她到哪去了?身受槍傷的她不能浸泡在海水中太久,否則傷口一經海水浸透感染的話會有生命危險的,他一定要快點找到她才行,他揮動雙臂在無涯無際的海面上尋找。

    「小梅,小梅——」

    浪不停,風不止,他的身影與岸邊愈離愈遠,他的速度慢了,聲音小了,然而邾梅的行蹤依然渺茫,他的意志力在遍尋不著邾梅的情況下逐漸薄弱,身心俱疲的莫讎天再也承受不了各種狂亂的思緒,緩緩淹沒在起起落落的浪濤裡。

    風漸止,浪漸停,平靜的海面在月光的照映下,波光粼粼,美不勝收,金山灣的美景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房間門被推開,「青龍」溫柔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可以走了嗎?」

    「我不要去。」坐在屋內惟一的女孩平靜的回答,她是邾梅,在槍聲響起墜海的那一剎那間,被馭風的「青龍」與馭水的「玄武」所救,而這也就是為什麼莫讎天拚死在海中找不著她的原因。

    「小梅……」

    「青龍哥,我從頭到尾都跟你說我是不會去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呢?」邾梅歎息的回過頭面對他。

    「我也跟你說過,就算要用扛的,我也會把你扛到醫院動手術的。」「青龍」則堅持的回答。

    「找不到阿天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眼角膜移植手術的,如果你硬要強迫我動手術的話,那麼眼睛復明的那一天也將會是我二度失明的一天,至於二度失明是否還有復明的機會,這點我一點把握也沒有。」她平靜的告訴他,不,也許說是威脅來得實在。

    「小梅,你在威脅我?」他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我是實話實說,青龍哥。」邾梅搖搖頭,茫然的雙眼準確無誤的對準他的眼睛,「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嚇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我所知道在將來會發生的事實而已。」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你不敢這麼做的。」

    「依父親愛母親的心情,他會懂我的。」她笑得視死如歸,上回為了阿天她都可以死了,這回區區一對眼睛又有何重要性?

    「小梅……」「青龍」覺得自己已經有嘴說到沒力了,為什麼她還是固執得像隻騾子,拉都拉不動呢?

    「青龍哥,你不要再說了好嗎?要我進醫院動手術,普天之下只有阿天做得到,就算父親在這裡他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的。」她淡淡的說,語氣中竟是倔強與任性就像邾梅。

    「我真想打你屁股。」「青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我已經十八歲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不要跟小的時候一樣任性、倔強得讓我想打你屁股!」他說得氣憤難抑。

    「青龍哥你說我任性也好,倔強也好,你若想打我屁股的話,我也沒話說,我只想拜託你幫我找阿天……」

    「他都不管你死活了,你還執意找他做什麼?小梅,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現實?」

    「阿天沒有不管我的死活,為了我,他甚至如同飛蛾撲火般的自投羅網,他愛我,他怎麼可能不管我的死活。」邾梅說得非常篤定。

    「就算莫讎天是真的愛你的話,如果他已經死了,你是否打算當一輩子的盲人?」看著她堅定不移的臉龐,「青龍」試探的說。

    血色一瞬間刷下邾梅的臉,留下的只剩蒼白一色,她先是呆若木雞的沉默不語,接著卻反應激烈得狂叫,「不會的!阿天不會死的!你不是說在ThePier海岸碼頭上只有那個FBI特警的屍體嗎?那表示阿天他沒事,他絕對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他不會……」

    「小梅,我只說如果。」「青龍」兩步來到她身旁並捉住驚慌的她的肩膀,以冷靜堅硬的聲音打進她逐漸凌亂的腦中,「你不要激動好嗎?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阿天不會死的。」淚水滑下她面無血色,因前一個月被囚禁三餐不繼而造成營養不良、頰骨突出、頰肉深陷的臉頰,她沙嘎的低喃著,「青龍哥,阿天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對。」「青龍」出聲附和的說。

    即使自己和「玄武」因莫讎天讓小梅受苦受難之事對他恨之入骨,故意製造風風雨雨想讓他葬身海底,還見死不救的任他自生自滅,但是依照「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道理看來,莫讎天這個大禍害應該不會那麼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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