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心跳 第三章
    伊集院大宅坐落於東京干縣東北的成田市,佔地廣袤,由外面那一道銀白色的大鐵門望進去,只看見一片綠意盎然,不知情的人,會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座美麗的公園。

    赤楊總是喜歡自己開車上下班,不喜歡隨時有一個司機在自己左右。今天他回到大宅已是八點半,他將車子停到花園車庫裡。一進門,便有一個紅通通的身影朝自己撲來——

    「大哥,你回來晚了,我等你等得肚子好餓哦!」童稚甜甜的嗓音抱怨著。

    「栗子,大哥說過幾次了,妳可以不必等我吃飯。」赤楊輕鬆的抱著自己最小的妹妹,將公文包遞給傭人拿去放好。

    「才不要,沒人陪我吃飯,好無聊喔!」栗子不滿的嘟著嘴。大廳牆上的吊燈金壁輝煌,襯得栗子的金髮碧眼更加動人。伊集院家排行老五的千金小姐栗子,是個地道的美國人。

    「其它人呢?」

    栗子的抱怨聲更大了。「爸爸去參加養蘭協會的聚餐;二姊說要排舞;三哥本來回來了,接到一通電話又跑出去,大概是沙織姊又失戀了,三哥趕去安慰她;四姊就不用提了,又跑出去約會了。」她重重歎了口氣。「這麼大一個家,只剩下我跟三個傭人,好無聊。她們只會Yes、Yes,都不會跟我玩。」

    「好吧!大哥陪妳一起吃飯。」

    「YA!我最愛大哥了。」栗子興奮的拍手,隨即獻上一個大大的吻。

    赤楊吩咐開飯,傭人立刻端出溫熱的飯菜來。兩兄妹用過飯後,赤楊抱著栗子坐在客廳裡,講著安徒生的童話故事給栗子聽。

    他這一次聽到「長靴子的貓」,栗子正聽得津津有味時,伊集院家族成員陸續回來了。老三伊集院木槿是第一個回來的,他一臉沮喪的倒在沙發上。

    「嘿!大哥,你回來啦!」他苦笑道。

    「發生什麼事?」赤楊敏銳的察覺到他不對勁。

    「沒。」木槿搖搖手,輕描淡寫的帶過。他那雙飽含憂鬱的藍眼,配上略為捲曲的金髮,襯得他那憂鬱貴公子的形象更加完美無缺。

    他的貴公子基因遺傳自法國的血緣,外表俊美優雅的像雕牆上的塑像,無可否認的,他是伊集院家中最帥的一個。

    和木槿相比的話,赤楊那單眼皮的雙眼,顯得太過於銳利了,加上那兩道不服輸的濃眉,使他渾然天成一股強者的氣勢,任何人和他在一起,不自覺都會矮了半截。

    「大哥,三哥一定是因為隔壁的沙織姊而煩心。」栗子悄悄的在赤楊耳邊低語道。

    赤楊輕笑,輕揉著栗子那一頭亮麗的金髮。栗子年紀最小,但那雙眼往往能看透人心。

    一會兒門又開了,老二伊集院桔梗和老四伊集院木莓不約而同的進入屋內。

    桔梗溫柔婉約的氣質,和身後熱情洋溢奔放的木莓截然不同。

    「大哥。」桔梗輕聲細語向赤楊打招呼,身著粉紅色長裙的身影來到栗子前面。「對不起哦!栗子,二姊最近太忙了,不能陪你吃晚飯。」

    她輕柔的語氣,像是溫柔的母親般。

    「不要緊,大姊。」栗子第二喜歡的就是溫柔的二姊,她生氣的望向木莓。「四姊最過分了,又跑出去約會。」

    「誰……誰說我去約會啦?」木莓被猜中行蹤,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眼神閃爍,「朋友過生日嘛!慶……慶生也不行嗎?」

    赤楊看看木莓那小麥色的健美身材只裹上兩塊布,身上還掛了一此一叮叮噹噹的東西,事實上,那兩塊布根本擋不住那正在發育的胸圍,露出小蠻腰的肚臍,裙子還差點遮不住內褲……

    「木莓,你真的是參加朋友的生日?」赤楊那兩道濃眉愈聳愈高。他十分不贊同木莓這一身誇張的打扮,存心引人犯罪嘛!

    「大哥……」木莓教赤楊厲眼一瞪,心虛的快說不出話來,「我……這只是安室的打扮嘛……有什麼還奇怪的,更何況我同學都是……」

    「你還敢說!都高二了還這麼愛玩,明年你考不考得上大學?」赤楊怒極,厲喝道:「上樓換掉這兩塊布然後拿去丟掉,要是讓我再看到你這種打扮,我就禁你足,倒時你哪都不能去,直到你考上大學為止。」

    「大哥……」

    「上去!」木莓誰都不怕,連父親伊集院槐都不怕,就怕她大哥,而她這輩子最愛的也是大哥。只要赤楊對她板起嚴肅的臉孔,她只有乖乖點頭的份。

    「我知道了。」木莓咬著下唇,眼眶泛紅,默默的走上樓去。她覺得委屈極了,她刻意這麼打扮的,只為了想給赤楊看的……

    向來溫柔的桔梗看不過去,忍不住要替木莓說話。「大哥,你方纔的語氣太凶了,我看她都快哭了。木莓現在才十七歲,正是愛玩的年紀,難免貪玩了點。」

    「桔梗,木莓的本性野,又十分愛玩,萬一不小心玩出事來,那就完蛋了!她是我買回來的,我就有責任管好她。」赤楊歎了口氣。「她的事妳別管了,妳的舞蹈劇團不是快要公演了嗎?排演得如何?有沒有什麼問題?」桔梗柔柔的笑了笑,搖搖頭。

    「舞蹈團團員決定要跳赫勞拉公主,舞碼已經決定,沒問題的話,預計今年十二月份公演。」桔梗輕柔的說著,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發亮,略棕紅色的飄逸長髮,遺傳自她韓國的雙親。她有一張白皙的臉,細長而溫柔的雙眸、削薄的紅唇,是個地道的韓國美人。

    「如果有問題,只要講一聲,大哥會盡全力幫助妳的。」赤楊保證著。

    「我想……用不著動用到伊集院商事的力量,我們有二十個人,二十條心,一定辦得到的。」

    赤楊點點頭,他尊重桔梗的決定。

    此時,大宅的主人伊集院槐回來了。他年過七十,頭髮早已花白,留著一把及胸的白鬍子,手拄著枴杖,右手托著一盆精緻的小盆栽。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大廳上的兒女門。

    「爸爸。」赤楊、桔梗、木槿、栗子異口同聲叫道。

    「嗯。」伊集院槐淡淡的應了一聲。「赤楊,你跟我到書房來。」

    「是。」

    書房位於大宅的東方,要經過好長的迴廊才走得到,采標準和室建造,木製地板和榻榻米,上頭擺了一張桌子,左邊的茶几上燃著香環,味道淡雅,能安定人心。正面的牆上掛著一幅偌大的字畫,上頭寫著——

    永貞式目法典:

    強者 勇者 道德

    這上頭寫的便是武士道的精神,而這精神便是伊集院家族百年來的家訓、戒條,凡是伊集院的子孫,必須遵守「永貞式目」的精神,成為一個仁義之人。

    打赤楊四歲被伊集院槐收養趄,伊集院槐便以嚴肅的口吻告誡他:「孩子,進了這個家的這一刻起,你就要成為一個有強者的力量、勇者的不畏懼精神,以及令世人心服的道德之人,若是你做不到這三點,你不配成為伊集院的子孫。明白嗎?」

    打那一刻起,赤楊便明白了,爸爸並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收養他,而是為了伊集院家族香火的傳承。他、桔梗、木槿、木莓、栗子全由伊集院槐收養,他們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木莓的情況較不一樣,她是赤楊去埃及時,在人口販子那兒買下的。

    事實上,伊集院槐不愛任何一個孩子,他是一個極為冷酷的父親。

    伊集院槐坐下後,赤楊恭敬的跪坐在榻楊米上。

    「爸爸,你有事要吩咐嗎?」

    伊集院槐專心的撥弄盆栽好一會兒,這才緩緩的抬起頭。「桓臣老弟今兒個打電話來問過了,既然你打算把婚事挪後,便如你所願。但你總要給秀子安心,不如今年你們先訂婚吧!」

    桓臣秀子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生性柔順,並言明婚後在家相夫教子。在今日開放的日本,像秀子如此的女性,實屬難能可貴,幾乎到瀕臨絕種的地步,因此茂實萬分羨慕赤楊能遇到這種櫻花姑娘。

    而他,愛秀子嗎?

    不!他們之間無任何情愛存在,甚至連基本的友誼也沒有,他們的婚姻完全是為了商業利益。秀子父親所經營的玩具公司面臨周轉不靈,急需伊集院商事的援手。赤楊之前見過秀子三次,談不上討厭或喜歡。於是,兩人的婚事就這樣被訂了下來.

    對於秀子,赤楊經常想不起,或者應該說是記不清她的容顏來。只知道自己未來的生命中,會多了一個叫妻子的女人,但他卻沒辦法付出真誠的關心。這個妻子對他而言,可有可無。

    「有意見嗎?」伊集院槐淡淡的問著。

    「沒有。」赤楊對於父親的決定,不曾反對,此刻攸關他的終身幸福也一樣。

    「很好,你下去吧!」

    「是的,爸爸。」赤楊恭敬的行了個禮,悄然的退了出去。

    這一生,他是個與愛絕緣的人,在二十七歲那年遭愛人背叛後,他的心已經死了,他不再相信情愛,不再相信所謂的天長地久。那些在他看來,全是狗屎。

    對於秀子,他未來的妻子,他會尊敬、信任她,但,絕不會有愛!

    &&&&

    今天早上對於若水而言,簡直就是打八年抗戰一般,辛苦而雜亂。

    她不但在門口絆了一跤,撞到鼻子,流了不少鼻血;烤麵包時才發現烤麵包機已壞掉了;她只好胡亂的煎了兩顆蛋、兩片火腿,泡牛奶時又不小心打翻,灑了一地的牛奶;更糟的是,她竟然忘記把耀日的制服洗好!

    天!她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

    若水忍不住抱頭呻吟,來到日本六年了,從來沒有一天像今日這麼失常過。

    好不容易全部弄好,耀日乖乖坐在沙發床上吃早餐,時鐘指著九點鐘,表示耀日已經遲到一個半小時,真是荒唐得可以。

    「對不起哦!寶貝……媽咪今天真是……亂七八糟,天,怎麼辦?你會不會因為遲到被打?」若水哭喪著一張臉,和耀日那張沉靜的小臉比起來,她這個大人反而才是需要依靠和安慰的那一個。

    她雙手不停的發抖,老扣不好耀日身上白襯衫的最後一顆鈕扣。

    天!該死的。

    「媽咪,妳太緊張了。」耀日接手,三兩下便扣好了鈕扣,接著利落的穿好外套。「姨常常說妳要放輕鬆一點。」然後獻上一個香香的吻。

    「人小鬼大。」若水嘟囔著,轉身收拾好自己的鉛筆稿。「快點,媽咪帶你去學校。」

    「等等,我的項鏈忘了拿。」耀日轉身奔進廁所,出來時,手上拿著一條項鏈。

    那是一條十分別緻的項鏈——一枚葉子形的純白K金項鏈,頂端還鑲著一顆零點一克拉的鑽石。

    「媽咪,幫我戴上。」

    耀日將項鏈遞給母親。若水輕握著,就像烙鐵一般燙熱她的手心。這是那個不知名男人的耳環,她一直沒有扔掉,甚至將這耳環改成了項鏈。

    這是你爹地留給你的遺物,爹地姓蘇,可是不小心出車禍死了,要是爹地還活著,一定會非常非常疼寶貝的——這是耀日三歲吵著要父親時,若水拿來騙耀日的理由,之後,這條項鏈就變成了耀日的寶貝,從不離身。

    時間過得好快呀!想起那如夢魘般的夜晚,就像回憶一樣淡了……淡了……

    不知不覺,若水紅了一雙眼。

    「媽咪在想爹地嗎?」耀日是個極為細心的孩子,很快的察覺到若水的不對勁。

    「是……是呀!」若水麻木的扯出虛偽的笑容,這種謊話她不知說了多少次。這樣子欺騙無知的耀日,若是耀日將來得知真相後,是否會恨她呢?

    「媽咪,妳怎麼了?」

    「不……沒什麼,我們走吧!」若水慌亂無措的拉著耀日快速走出去。沒由來的心一陣猛跳,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送耀日到了學校後,若水和耀日的導師談了好一會兒才走,就在快走到校門口時,她身後傳來一聲叫喚聲。

    「古小姐,妳來啦!」

    若水回頭一瞧,是啟騰小學裡的體育老師橫町充貴,他和若水一樣住在原宿,是只隔了五間房的鄰居,若水能租到店面住家兩用的房子,還全靠橫町充貴的介縉哩!

    橫町充貴穿著一身藍色的體育服裝,以跑步的英姿朝若水奔過來,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大大的微笑。

    「橫町老師,好久不見了。」若水微微行個禮,她喜歡橫町老師,因為他的笑容看巴來很舒服。

    「今天怎麼會來學校?」橫町充貴爬著頭髮,笑得憨直。

    「我害寶貝遲到了,所以騎機車送他來。」都怪她這個母親太慌張了。若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這樣啊……」橫町充貴一個勁兒的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我……我……」

    「有事嗎?」若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沒、沒事。」

    「這樣啊!那我先走了,再見。」

    「再……再見。」橫町充貴看著若水走出了校門口,懊悔的直嘀咕著:「我今天領了薪水,想請妳和耀日吃晚飯……唉!我真是一個大笨蛋,這麼簡單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笨蛋!」他氣得直搥著自己的腦袋。

    若水騎著車來到了伊集院商事的大樓前。

    停好機車後,她站在這棟巨大的玻璃帷幕前,閉上眼,試著讓自己的心安穩些。

    若水,這是妳最後一次機會了,妳一定要加油啊!她替自己打著氣,將手稿緊緊的抱在懷中,再狠狠的吸足一大口氣,正準備跨出第一步時,不期然的撞上了一堵牆。害她倒退了三、四步。

    「啊——」若水受的驚嚇不淺,瞪大眼時,才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個非常高大的男子。她的身子原就纖瘦,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似的,這一撞,差點將她撞下台階;她的身子搖搖晃晃,揮舞著雙手想穩住身子,設計稿卻因此散了一地,她一瞧,心慌不已,腳向後一踏卻踩了空,眼見整個人就要跌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扯住了她毛衣後領,使她整個人穩了下來,才沒有跌下階梯去,不過,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

    「妳沒事吧?」頭頂上傳來沉厚的男聲。

    眼前看見一具寬闊的胸膛,她連忙將視線往上栘,看見了一雙如鷹般犀利的雙眸,和兩道不悅的濃眉掛在一張嚴肅的臉蛋上。

    「呃……」若水教那張臉給嚇傻了,怔忡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不起、對不起……呃,不、不是,謝謝你。」她真想掌自己嘴巴,天!她何時變得這般慌亂無措了?真是的!

    若水頻頻鞠躬哈腰道歉,一邊彎身撿著散落一地的稿子。

    教若水撞到的這個人,正是伊集院赤楊。

    他蹙著濃眉,動手整了整略為凌亂的西裝。長這麼大,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愚蠢的女人——閉著眼走上台階,難怪會撞上人。

    這女人若不是笨,便是迷糊到了家。他瞇著眼瞧著若水手上的設計稿,原來她也是來參加制服稿徵選的,設計得……似乎還不錯。

    若水全撿了起來,數了數張數,卻發現仍少了一張,她趕忙四處張望著。

    「飄到左邊的走廊上了。」赤楊冷淡的開了口。

    「真的?」若水趕緊撿回了最後一張,她這才安心的吐了口氣,轉身來到赤楊跟前。

    「先生,謝謝你。」若水笑笑,便從一旁走過去。

    冬風襲來,吹起若水紮在腦後的烏黑長髮,飄來一股淡淡的香味,卻讓赤楊輕易的感受到了。

    奇怪的女人!身子骨削瘦得像從沒吃過飯似的,清秀的一張臉雖然脂粉末施,卻仍輕靈動人。這樣素淨的女人,在日本已是十分少見,她的身上只有淡淡的肥皂香味,卻異常的迷人。

    特別!赤楊輕輕嗤哼一笑。大樓前停著一輛雪白的房車,赤楊拉開車門坐上後座。

    車子裡坐著一位穿著和服,頭髮全盤在後腦勺上的女子。她,正是赤楊的未婚妻——桓臣秀子。

    「大少爺,要去哪裡?」前頭伊集院家的司機扭過頭問道。

    『銀座首都。』

    「是。」

    「赤楊,為了替我慶祝生日,這麼大費周章的,我真是過意不去。」桓臣秀子溫柔的說道。

    「沒關係。」赤楊淡淡的說了句,便埋首於公事之中。腦中卻不期然的浮現剛剛那清秀的臉蛋及那對清靈的眸子。

    和她相較之下,秀子的美顯得太精雕細琢,看來十分的不真確。

    「秀子,下次妝畫淡點。」突然他頭也不抬的說道。

    &&&&

    將設計稿交出去,並在辦事人員要求留下聯絡資料後,若水離開了伊集院商事大樓,來到了附近的小公園。她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感覺不太真實。

    她未來的希望全賭在這一次機會上了。

    若水陷於沉思之中,直到身上的CALL機響起,結結實實嚇了她一大跳後魂才拉了回來。她拿起機子一瞧——

    有好消息告訴妳,中午到「銀座首都」吃飯,三郎請客喲!

    這個小晴,神秘兮兮的,又在搞什麼鬼?

    若水搖搖頭,無奈的直歎氣。杜晴身上永遠有散發不完的活力,像個精力過剩的過動兒,和她凡事慢慢來、優柔寡斷的個性一比較,她有時還真懷疑——耀日其實是杜晴生的,因為,耀日那小小卻異常成熟的腦袋瓜子和果敢個性,實在和她這個母親差太多了。相較之下,杜晴和耀日卻有幾分相似之處。

    想到這,若水微揚起嘴角,耀日注定是個無父的孩子,能得到杜晴視如己出的關愛,真是耀日的幸運。

    看看表,時間已是十一點多了,耀日今天上課上整天,若水的心情輕鬆很多,她決定給自己一個短短的假期,就上銀座首都,和杜晴、三郎享受一頓豐富的大餐吧!

    她搭地鐵然後再轉換公交車,來到東京最富盛名的「銀座首都」,大飯店擁有一十零四十七間客房,附設西式餐廳、亞洲式餐廳、酒吧、咖啡廳、夜總會,以及游泳池、健身俱樂部,這是一座高四十層樓的大飯店,像一根巨大的柱子插入東京的天空中,也是世上五大旅館之一。

    一進飯店大廳,若水立刻被頭上無數的水晶燈光芒炫惑了雙眼,若不是侍者的帶領,她絕對會迷失在這堆金黃色的光線中。

    「我的若水大小姐,已經快一點了,妳知不知道?本小姐的肚子快餓扁了。」若水才剛坐下,杜晴立刻氣嘟嘟的抗議。

    「對不起,對不起啦!」若水直道歉。

    這時,侍者過來問道:「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蒲田三郎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鏡,道:「麻煩你了。」

    侍者走後,杜晴迷人的雙唇仍嘟得高高的,抱怨著:「人家都在吃飯後甜點了,我們才要上第一道菜。」

    「別氣了,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妳說要找若水來慶祝的,現在……妳的好朋友來了,應該笑一個,嗯?」蒲田三郎輕摟了摟杜晴,杜晴這才破涕為笑。

    「什麼好日子,要慶祝什麼?」若水被搞迷糊了。

    杜晴和蒲田三郎相視而笑,兩人的笑像是加了蜜似的,甜得會膩死人。然後,杜晴伸出了右手,張開五隻修長的手指頭,在若水眼前晃著。

    「妳瞧,這是什麼?」她笑得神秘兮兮。

    「小晴,這……」她手指上有顆圓形亮晶晶的東西,吸引著若水的視線。「你們……你們……」她受的驚嚇太大,話梗在喉中硬是吐不出來。

    「賓果!妳答對了。今天早上,我和三郎公證結婚了。」杜晴興奮的嚷著,快樂的看著手中的結婚鑽戒。

    蒲田三郎召來侍者,開了瓶七十四年的香檳,斟滿三人的酒杯。

    「公證?小晴,妳的意思是杜爸爸和杜媽媽都不知道,沒有公開宴客,也沒有典禮?」若水吃驚的問著,依杜家夫婦對女兒寶貝的程度,絕不會讓杜晴的婚姻如此草率。

    「沒錯。」杜晴心虛的點點頭。

    「妳瘋了!小晴,杜爸爸和杜媽媽一定會……」

    「若水。」杜晴握住若水的手,打斷她的話。「記不記得我七年前對妳說過什麼話?」

    「當然記得,妳說『若是我承受不住,別忘了身後還有個妳,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禍福與共』。」

    「那就好,現在……若水,我需要妳對我說這一段話,我需要——妳的支持。」若水從沒看過杜晴這個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一般。

    「我當然會支持妳、支持你們,只是……小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若水的回答,杜晴只是一個勁兒的笑著,蒲因三郎也是,笑得讓若水摸不著頭緒。

    若水還想問清楚。菜已經上桌。一會見,有一位西裝筆挺的小提琴師前來彈奏「愛的進行曲」和「藍色多瑙河」來慶祝這一對新人。杜晴和蒲田三郎沉醉在兩人世界中,彼此交換愛的眼神,完全忽略了若水。

    若水看著新婚的兩人,心裡直替他們感到高興,不知不覺也喝多了。她環顧著四周,一對對璧人親密的聊天、吃飯。直到她的眼瞄到前方的一對男女身上,頓時,她渾身像被雷擊中一般,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女的看來高雅大方,身穿精緻的和服,顯然出身不凡。她正掩嘴輕笑著。

    由若水這個角度,只看到男子的側瞼,表情一絲不苟,和佳人共享美好的午餐卻像是參加例行餐會般,一點愉悅的表情也沒有。那雙濃眉和犀利無情的眸子,竟教若水感到熟悉。

    是他!今天早上被她撞到的男子。

    這麼巧,他也來銀座首都用餐。那個看來高貴大方的女子又是誰?

    若水不知不覺中對這陌生男子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的一雙眼甚至無法從那男子的身上移開。

    這是怎樣的心情?這麼的強烈,這麼的教若水感到無措。若水不明白,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她從來沒那麼失態過。

    真是可怕啊!感覺心就要從胸口彈出來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若水,妳怎麼了?」

    「沒有,我……好像喝多了,我去洗把臉。」她一定是酒暍多了,才會有這等怪異的心境。

    在侍者的指引下,若水雙腿發軟的離開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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