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艷妻 第一章
    氣氛好,燈光佳,這裡確實是個適合相親的好地方。

    白夜艷坐在臨窗的角落,不斷打量四周。

    飯店餐廳裡飄散著清寧馨氣和悅耳樂音,淡黃色的微光令人徹底放鬆,而對面那個看 起來好像很老實又很木訥的男人,也因為餐廳令人舒服的氛圍而顯得很順眼,尤其當他微 咧嘴笑時,會強烈感染著她跟著笑。

    他的身形相當高大,但穿著很保守的西裝,感覺好像有點偏瘦;而且劉海過長,幾乎 快要掩過黑框眼鏡後的黑眸,看不出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但整體感覺就是……嗯,很平凡 ,過目即忘的那一款。

    真的……很像老師,古板又平實,對她而言,還談不上喜歡或討厭。

    「白小姐,這位是皇甫先生,他可是從中研院被借調到T大當約聘教授的。」餐桌上 ,介紹人努力介紹兩位相親人。「皇甫先生,這位是白小姐,她在公司擔任財務部門主任 。」

    簡單的基本簡介結束之後,兩人互動有點冷,介紹人和白夜艷的母親只得邊吃邊試圖 炒場子;白夜艷不斷地偷覷坐在對面的男人,覺得他話很少,但很有禮貌,不管介紹人怎 麼問,他就算正在吃東西,也會在嚥下食物之後立刻回答。

    而且,他吃東西的姿態很優雅,笑容也很得體,衝著他從頭到尾沒中斷的淺淺笑容, 她對他的好感微幅上升中。

    「皇甫先生有什麼興趣呢?」她笑問,夜星般的水眸在燈光下更顯燦亮。

    皇甫令黑框眼鏡底下的黑眸直瞅著她,唇角得體微勾。「看書。」

    看書?聽起來是不錯的嗜好。「看哪一類型的書呢?」

    「關於天體變化、宇宙化學之類的論文。」

    白夜艷清艷的臉上立即飄下數條黑線。

    會不會太深奧了一點點?她都只看小說和漫畫耶……

    唉,太老實的人,很無趣。

    接下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感覺兩人話語沒有交集,情緒無法交流,更無力了 。

    眼前的男人依舊冷場,她也無心炒場,放任介紹人舌燦蓮花地講解兩人的好。

    如果她說現在很想回家,會不會很失禮?

    是她太奢求了吧,才會希望男人可以老實又風趣。

    淡垂濃纖長睫,白夜艷望向窗外傾落一地寶石般的夜景。餐廳內的微光勾勒得她的五 官更加艷麗逼人,精緻絕美得教任何男人都會看直了眼。

    可是,她不快樂。

    因為這張臉。

    長得太美,真的是罪過。

    長得太美,讓她總背負著詐騙集團的罪名。她不是沒跟人交往過,不是她在自誇,打 她上高中之後,追求者便有如過江之鯽前仆後繼而來,直到她成為社會新鮮人,這狀況依 舊沒有改變,就連最後被唾棄的理由都沒變過——「你根本就是詐騙集團!」

    想到她就悶,她到底是詐騙了誰?被騙的人是她,好嗎

    每個男人都看上她的美色,最後因為她連一個吻都不肯給就說她表裡不一,簡直是莫 名其妙,她長得很艷,不代表她就很開放好嗎,一群色慾薰心的臭男人!

    她打死也不要再跟那種男人交往,所以決定相親,親自挑選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而 她要的男人,一定要老實真誠,不一定要家財萬貫,更不一定要學富五車,但是一定要疼 她,真正的喜歡她。

    而眼前這個男人——白夜艷緩緩橫覷他一眼,他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即回之溫 潤的笑,她也跟著報以嫣然一笑。

    這男人不錯,至少他的眼神不會露骨地纏繞著她,感覺很沉穩內斂,有點沉默寡言, 但他的舉措很文雅,笑容很舒服……也許,她應該給彼此一點機會。

    「接下來,就讓你們聊聊吧。」說到嘴酸的介紹人看準了此對無望,決定先行退場, 有無緣份,就看雙方造化了。

    「對啊,夜艷,你和皇甫先生慢慢聊。」白母也笑容可掬地跟著退場。

    他們一走,這桌的氣溫就更冷了。

    想了想,白夜艷還是決定由她親自出擊較妥,否則要等到他開金口,她很怕會等到失 態睡著。

    「呃……皇甫先生怎麼會來相親呢?」她問得委婉客套。

    「我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時間交往。」話題結束,他逕自品嚐著紅酒,又不說話了 。

    「喔。」喂,這個時候應該要反問她,這樣子,她才能夠搭腔啊。

    白夜艷還是頭一回覺得遇到好棘手的男人,居然讓她找不到話題……「對了,你沒有 家人陪你來嗎?」

    一般相親,不是都會有人陪同嗎?好比她把媽媽帶來,要是苗頭不對,踢踢媽媽的腳 ,媽媽就知道該怎麼幫她善後。

    「我是個孤兒。」

    淡然的話一出口,她隨即抱歉地垂下臉。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

    「沒關係的,你不用介意。」皇甫令淡淡勾起唇角。「也許就因為我是個孤兒,所以 比一般人更憧憬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

    「這樣子啊……」沒來由的,她的心軟了,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一咪咪。

    「我覺得白小姐是個很適合走入家庭的女孩。」他突道。

    「會嗎?」她有些意外。

    大家都以為她是亮麗的女強人,以為她的事業心很重,可是實際上,她渴望談場戀愛 ,不用轟轟烈烈,但一定要有愛。

    只要愛她,就夠了。

    只是,他突然來這一句,為什麼讓她覺得他很有企圖心呢?

    「我不太會下廚喔。」她淡笑,隨口說。

    應該是錯覺吧,這麼木訥老實的人,哪可能這麼強勢?

    「那倒不是問題,我自己對下廚還滿有心得的,早上為你準備一頓法式早餐絕對不是 問題。」他好看的唇彎得像是光芒迸現的上弦月。

    白夜艷怔了下。不是錯覺耶,他態度溫溫的,可是字裡行間卻充滿強硬的理直氣壯和 充滿未來感的藍圖,好像今晚相親過後,兩人便得許下非卿莫娶、非卿不嫁的諾言不可。

    還來不及搞清楚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他便又逕自說下去。

    「我覺得你很溫柔恬靜,有點傻氣,對人好像不太有防心,讓我好想保護你。」中肯 的口吻訴盡了他真誠的看法,溫潤如夜風的低嗓充滿侵略性地拂進她的心頭。「你願意讓 我保護你嗎?」

    至此,白夜艷徹底傻眼。

    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她,她的外表看起來根本就像個精明鬼,哪裡傻氣了?

    她的外形偏艷,不管她再怎麼企圖把自己裝扮得可愛點,每個人總是看著她的外表, 追求她的外表,以為她像外表一樣精明世故,玩得起愛情遊戲,逕自把價值觀套在她身上 ,從來沒有人發現,其實她是有點傻氣的。

    這個男人說,他想要保護她。那是她最想聽的一句話,她一直希望,有個人可以真切 地看見她的心,懂她。

    而這個人,會是他嗎?

    結束相親,白夜艷回到在外租賃的套房裡,梳洗完畢,正準備上床睡覺時,便接到母 親的來電。

    「剛才介紹人打電話來,說那個皇甫先生想約你明天晚上七點,在同地點吃晚餐,你 覺得怎麼樣?」

    「只有我們兩個嗎?」她疲累地躺在床上,眼皮重到快要張不開。

    「不然還要帶兩顆大電燈泡嗎?」白母在那頭頓了下。「你不是說要老實一點的嗎? 我覺得他很老實啊。」

    「是太老實了。」老實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得很辛苦。

    不過,他話雖不多,卻很中聽,每句都說進她的心坎,搞得她很掙扎。

    「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

    「唉,我是想說,你可以暫時交往看看,不然,你伯父很歉疚呢。」

    「哎唷,大伯父想太多了啦。」

    她在大伯父經營的內衣公司擔任財務部主任,之所以會去相親,是因為她跟前男友分 手了,由於前男友是公司客戶,還是伯父引見的,所以知道他們分手,大伯父就覺得愧對 她。

    要是她說出他們分手的主因,大伯父可能會氣到吐血吧。

    「不管怎麼樣,你自己看著辦,如果真的不喜歡,也要打個電話跟對方回絕啊。」

    還要自己回絕喔?「好啦,我會考慮。」鼓起臉頰,無奈地掛上手機,瞥了一眼窗外 莫名大得嚇人的月亮,歎了口氣,鑽進被窩。

    正要睡去,手機鈴聲卻再次響起,她哀嚎一聲,有些生氣地抓過手機。

    「媽∼我不是說了還要再考慮嗎?不用催得這麼急吧!」

    「……」

    「媽?」

    「……你是誰?」那頭傳來極為低啞的男人聲音。

    白夜艷愣了下,有點啼笑皆非。「先生,電話是你打的,應該是我問你是誰吧?」哎 呀,她怎麼說話這麼沒禮貌?

    「……你的聲音真好聽。」

    她瞇起瀲灩水眸。「這是搭訕嗎?」是誰透露她的手機號碼給陌生人的?

    那頭的男人低啞笑著,那嗓音猶若是徜徉在夜色裡的大提琴聲,悠揚地穿透黑幕,也 穿透了白夜艷沒防備的心。

    剎那間,她恍若感受得到那男人的悲傷。

    「你還好嗎?」看來,她必須要撤除先前的猜測,這個人應該只是打錯電話,要不然 就是手機跳號罷了。

    「不好。」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你怎麼了?」

    「我的寶貝死了。」說著,他又笑了,又像是哭了。

    啊啊,男人口中的寶貝,應該是指最重要的女人吧?垂下濃密如扇的長睫,白夜艷確 定這打錯電話的男人肯定是醉了,明明笑著,卻比哭泣還教人難受。

    儘管萍水相逢,但安慰個兩聲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說節哀順變,會不會太無情?說 一切都會過去,會不會太雲淡風輕?

    「那個,我想、嗯,我想,這,嗯,應該……」算了,她放棄。

    頹然地拿起被子蓋在頭上,她不禁覺得自己真失敗,想試著安慰人,但是她腦袋裡頭 實在擠不出半點可以安撫人心的話語。

    電話那頭又傳來低泣的笑聲,笑得她心頭好酸。「這位大哥,你不要這樣笑啦,想哭 就哭,想笑就笑,你選一樣好不好?雖然男人哭不是很光榮的事,但男人也是人,也有很 想哭卻找不到地方和時間哭的時候,既然現在你有空,而我有閒,那你就哭吧,我不會笑 你的。」

    反正,他們又不認識,不過是一通撥錯號碼的電話,重疊彼此人生的一瞬間罷了。

    「……我希望時間可以倒轉。」

    掀被瞪著淡藍天花板,耳邊是他很壓抑的泣喃,白夜艷的心跟著隱隱發痛。

    如果有天她死去,也會有個男人如此為她哭泣嗎?

    「我想每個人都會這樣想的。」她不由得歎了口氣。「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有過類 似的心情。」

    陪伴她十年的白白去世時,她也常常哭著祈求老天時間可以倒流,只是她的白白是一 隻狗,跟他失去愛人的心境有點不太相同,但不捨和難過應該是一樣的吧,因為白白就像 她的家人。

    為了避免睹物思愛犬,所以她選擇搬家獨立,可惜效果不好,想起它時,心還是一樣 酸。

    「我們算是同病相憐?」男人忽地問。

    「不一樣的傷,但應該是一樣的痛吧。」無法挽留的失去,對真心疼愛過的人,總是 需要時間釋懷的。

    「你在安慰我嗎?」

    「我在利用你安慰我自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可以適時發洩的管道,相較之下,她 前些日子的小小失戀,實在太太太微不足道了。

    「真開心安慰得了你。」

    「你呢?」這種安慰應該是雙向交流才對。

    「還不賴。」

    「那真是太好了。」她輕聲笑。「悲傷的時候,不要在夜裡獨處,那樣只會讓人鑽進 死胡同,找個人說話吧,就算說的全都是毫無建設性的廢話,也會讓自己好過一點。」

    「那麼,你願意聽我說嗎?」

    看了下時間,十二點半,她明天還要上班,但是……管它的!

    「來吧,我把耳朵洗乾淨了。」坐起身,她調整好姿勢,準備聽故事。

    「……」

    「怎麼了?」怎麼又不說話了?

    「很令人回味的一句話。」粗啞的嗓音流洩著哀傷。

    「會嗎?不都是這樣說的?」就是洗耳恭聽咩。「快啦,你不是要說嗎?我等著呢。 」

    「我跟她是相親結婚的,我對她……是一見鍾情。」啞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情。

    「好浪漫喔,相親居然也能一見鍾情。」她不由得驚呼,她怎麼沒有這種好運氣?她 的對象好古板,真的很像她大學的教授,只是年紀輕了一點。

    「不,我並不是對相親的她一見鍾情,而是在更早更早之前,當我救了她時,浸潤在 月色底下的她,美得讓我以為遇見了月亮妖精,那時,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不可自拔了…… 」

    昨晚那通打錯的電話,到底是講到哪裡結束的,白夜艷實在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 她體力不支睡著了。

    最糟的是,她今天還得要面對一堆年終財務報表和明年年度預算表,還有晚上七點的 約,簡直是快瘋了!

    「不好意思,可以再開快一點嗎?」

    坐在計程車內的白夜艷忍不住催促,一邊看著手錶,一邊瞪著早已經沒電的手機。

    「小姐,前面塞車。」計程車司機也是一臉無奈。「大概是車禍吧。」

    她心急的往前一看,車陣黑壓壓一列列,也知道前面塞車,想動也動不了,可是問題 是,已經七點半了。

    在仔細想過之後,她決定給彼此一個交往的機會,可是她很怕手機沒電,會讓皇甫令 以為她是故意缺席,惡意關機。

    就算很想打電話先告訴他,她必須晚點到,可他的手機號碼在她沒電的手機裡,即使 她有心聯絡也沒辦法。

    「不好意思,我在這裡下車好了。」趕忙給了車費,她抓著包包立刻下車。

    「小姐,這裡離凱薩很遠。」

    「沒關係。」她回頭,抱歉的一頷首。「抱歉,害你困在這裡,我先走了。」

    天空這時又飄起牛毛似的細雨,白夜艷在心裡暗咒了聲,踩著裸腳靴,穿著勾勒出她 曼妙身段的灰白相間套裝開始奔跑,根本不管落雨打濕她的長髮。

    她馬不停蹄地朝前方狂奔,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她滿心歉意地接近目的地,原以為時 間快要接近八點,說不定人家早就離開了,可誰知道當她踏過紅綠燈,就見皇甫令站在飯 店門口等待,一見到她就立刻撐起傘跑過來。

    「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我……」

    還來不及解釋,白夜艷就被皇甫令自然而憐愛的舉措嚇得說不出話。

    他撐著傘替她擋雨,大手輕撥她微濕的發,藏在劉海後頭的魅眸不捨極了。

    「冷嗎?」

    「呃……」她有些呆掉,沒辦法反應。

    「抱歉,我剛才才發現外頭在下雨,趕忙下樓接你,卻還是讓你淋到雨了。」他軟喃 的沉嗓透著微惱,卻沒有半點是針對她。

    白夜艷清麗的水眸直瞅著他,根本不知道冷不冷,因為下一刻,她已經在他的懷裡。 被強勢地擁抱入懷,她的心,不覺悸動著。

    「下次,我會去接你的。」

    她似乎感覺到他的吻落在她的發上,心又抖了下。這個老古板好像沒有很古板喔,動 作很大膽,而且還很不著痕跡地預約下次約會呢。

    「餓了嗎?」他唇角勾彎,笑出一口白亮健牙。

    「餓了,可是,我有點狼狽耶。」她苦笑,看著自己淺色系的套裝被雨漬及地面噴濺 起的污水弄得很髒。

    「怎麼會?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最美的,哪裡狼狽了?」

    她俏顏頓時爆紅,沒料到他這麼中規中矩的人竟會爆出這麼老練的浪子情話,聽在耳 裡,教她好難為情。

    「走吧。」他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傘大半都擋在她的上方,細雨打濕他的西裝,他 也毫不在意。

    白夜艷粉頰燙得很,乖乖地偎在他身邊,享受不曾被熨熱過的悸動。

    他沒有怪她遲到,一句責怪都沒有,甚至還擔憂著她,看來這回的雨中狂奔,很值得 。

    雨停了,雲散了,月亮透著曖昧又性感的光線,灑落在街上散步的兩人身上。

    飯後,皇甫令送白夜艷回家,將車子停在她住所外的大馬路上,陪她走進巷子,享受 約會的最後餘韻。

    「今天的月亮很亮呢。」沉默了太久,家又快到了,白夜艷忍不住找話題打破沉默。

    「是啊。」他淡淡回答,輕牽她的手。

    又靜下來了。她挑眉苦笑。這男人,話真的不多,可是又總會在關鍵時刻冒出決勝話 語。

    「可惜這裡有光害,否則就可以更感覺得到月光。」沒關係,他話少,那麼,她就話 多,這也算是相輔相成吧。

    「那倒是。」皇甫令看向天空的半月,一半沉浸在微亮的陰影裡,像是未經開發的鑽 礦,半埋在岩層中。「如果月亮運行至較接近地球處時,看起來就會更大更漂亮了。」

    「真的?要是可以看到就好了。」她笑睇著他,很滿意自己誘導他說出這麼多話。

    「你想看?」

    「想啊。」她抬眼笑看他,卻發現他緩緩俯下身,逼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嗅聞到 他為了開車而改喝無酒精香檳的氣息。

    難道說,他想親她?不會吧,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難道,他是披著羊皮的狼,假裝老實,但骨子裡是色狼?如果他真的這麼壞,那她現 在要不要把他推開?可,若是她誤會了呢?

    就在白夜艷陷入天人交戰之際,皇甫令的唇已逼近到她唇畔,沉聲說:「有一天,我 會讓你看見的。」

    「嗄?」什麼?不是要親她嗎?怎麼突然說到這兒來?

    她臉頰發燙,黑潤的水眸在他的注視下剔亮生光,她的心跳得很快,轉瞬間便忘了自 己的矜持,被他的氣息炫惑了。

    「搶劫!」

    突地,尖銳的女音劃破天際,響徹寧靜的夜,她還沒回神,身前的男人便已回頭,朝 聲音來源處快奔而去。

    「皇甫令!」她慢半拍地喊,跟著在他身後跑。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衝到最前方,越過被搶的女子,一把將搶劫的男子撲倒在地 。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電光石火之間,他奪回了被害女子的包包,卻讓搶匪趁機落跑 ,而被搶的女人接過包包便道謝離去,整個事件從發生到結束皆有如行雲流水,沒半絲停 頓,教她看傻了眼。

    她看著皇甫令緩緩走向自己,輕撣身上的泥濘,撥了撥凌亂的劉海,在昏黃路燈之下 ,藏在鏡框後頭的黑眸如水月華傾落,走姿昂藏俊挺,舉手投足間竟像散放著魔魅魅力。

    白夜艷看到移不開眼,心像靜止了,腦袋發麻,有些恍惚。

    「抱歉,你嚇到了嗎?」

    他笑問,逆著光,依稀可以看見他不凡的自信神態,那般內斂沉穩,教人深深著迷。

    「夜艷?」

    被他逼近的氣息驚回心神,她甩了甩頭。眼前的他,劉海橫蓋飽滿額頭,眼鏡遮掩黑 眸丰采,明明還是平凡得一點都不起眼,為什麼剛才她會錯覺有個超級巨星出現在眼前

    「你……跑得好快。」她還處在某種很難解釋的錯愕之中。

    「嗯,我喜歡慢跑。」他笑。

    「你身手好敏捷。」實在不太像是一般教授學者會出現的行動力,雖然他還相當年輕 。

    「謝謝你的誇獎。」皇甫令四兩撥千金。

    「我不是在誇……等等,你受傷了!」原想再追問,但瞧見他手腕磨破了皮,滲著血 絲,她馬上說:「你跟我回家,我幫你上藥。」

    輕拉著他受傷的手,她不由分說地帶著他回家。

    走在她身後的皇甫令閃過玩味的笑。「現在方便嗎?」

    「為什麼不方便?」她不解地回頭。「才十點而已,還是你累了?沒關係,我幫你上 完藥,你再趕緊回家休息。」

    話落,她走得更快了,像是要幫他多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

    見狀,皇甫令不由得莞爾。

    「你呀,見義勇為是很好,可是也要量力而為啊,不然把自己弄到受傷很划不來的。 」她叨念著拉著他上樓,把他往套房裡的小沙發一推,就七手八腳地找著醫藥箱。

    「讓你擔心了?」他隨口問,黑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整理有序的小套房。這裡約莫十 坪大小,充滿著可愛又粉嫩的色彩,很難把這麼繽紛的佈置跟外貌冷艷的她搭在一塊。

    「我當然會擔心啊。」好不容易從床底下搜出醫藥箱,白夜艷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走 到他身旁,替他捲起襯衫袖口,拿出棉花棒沾著雙氧水。「你突然就跑了出去,要是因此 受傷怎麼辦?」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見義勇為。」他歎氣,歎得微乎其微。

    「喜歡啊。」有正義感的男人,她很欣賞的。「可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

    皇甫令唇角微勾。「我會很小心的,搶案就發生在你住所附近,我不能不管,可惜沒 將那人抓起來。」

    白夜艷愣了下。「你是為了我?」

    「我說了,我想保護你。」他好看的唇像是在暗忖什麼微抿著,又突地緩緩笑開。「 夜艷,讓我保護你,好嗎?」

    她呆呆看著他,那雙黑眸閃著晶亮,大概是太亮了,讓白夜艷莫名其妙的鬼迷心竅, 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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