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無淚 第十一章
    金紫琴點頭:

    「焦成勁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灌了柴老四一整個晚上,才套到他把那關鍵人物講出來。」

    「誰?」趙善鴻的雙眼開始充血。

    「是你家的司機劉阿明。」

    「他?他幫著我的小妾張如玉把祖蔭綁架了?」

    「應該是他無疑,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插手,是未知之數。柴老四在被焦成灌了一夜的酒之後,才吐露真相。

    「他抱著焦成說醉話,道:

    「『紅顏永遠是禍水,千真萬確,像我們哥兒倆多安樂,孤家寡人也有好處,別讓女人不住的駕駑驅策,鋌而走險。死在自己手上呢,還叫做沒話好說,被女人連累,越想越不甘心。』

    「『四哥說得對呀!』焦成乘機答,『遠的不去說它了,就近的江湖上,那受趙家小妾指指點點幹出驚人勾當的傢伙,怕就快要出事了?』

    「『怎麼?都已抖出來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也不只來求你四哥幫忙,一經傳揚,也只有你四哥夠道義,沒有把事件翻出來講,其餘人等可沒有這種俠義心腸呢!』

    「柴老四一拍大腿,狠狠地說:

    「『就是嘛,我老早勸劉阿明,他事必要聽他那女人說話,作置東家一筆,就自己去幹,一沾江湖人馬,事件就必鬧大。我是思前想後,回絕了,免得吃不了兜著走,有一個女人介入已經麻煩,何況那趙家的二妾都密謀要分一杯羹,太複雜了?』

    「『阿明這麼忠於女主人?』

    「『忠心個屁,其中的張姓小妾在沒有跟趙善鴻時,已經是阿明的人,據阿明說,那幾歲大的趙家小姐,還是他的親骨肉,就是不願如花似玉的一位如玉跟了趙善鴻了,才想到要騙一筆巨款,然後一走了之。』

    「焦成急問:『那為什麼又牽連到另外一位小妾了?』

    「柴老四攤攤手,道:『一間屋內能有多大,隱得住什麼秘密呢?倒不如眾志成城,圍攻趙氏父子,易於穩操勝券吧!』」

    才聽完這個報道,趙善鴻雙目已經紅得像燒透了的火爐,要迫迫卜卜地濺出火花來。

    莊競之按著趙善鴻的手,說:

    「善鴻,現今不是衝動的時刻,我們得商量著辦。」

    「既已知是籠裡雞作反,我就通知警方將他們一網打盡。」趙善鴻這樣說。

    「當然要一網打盡,但那必須在確保祖蔭安全的情況下進行。」競之似乎成竹在胸。

    「我們不報警嗎?」趙善鴻急問,希望競之替他拿主意。

    莊競之想了想,繼續說:

    「贖款依時送到他們指定地方,讓他們得心應手,然後矚他們把祖蔭在黃昏時帶到交贖款的地方去。我們別墅小徑與通往全國各省的高速公路接壤處,是最適宜交換人質的。他們只需要把祖蔭車到那兒,留下來,立即就可以逃之夭夭,你請他們轉告祖蔭,下了車,沿小徑步回別墅,你會在這兒等兒子。」

    趙善鴻問:

    「競之,如果他們拿了錢,不放祖蔭呢?」

    金紫琴也插嘴說:

    「對呀,這種沒有良心的人,實在信不過。」

    「當然。這只是調虎離山之計。善鴻一方面這樣跟匪徒說,另一方面搖電話回大宅去,告訴張如玉,這天有要事留在別墅,囑她有什麼重要事,就搖電話到這裡來。那邊一夾口供,必以為善鴻在別墅等候祖蔭被釋放,於是會安心到藏身之地去,細數贖金,再商量對策,或一齊遠走高飛,或分了贓,再裝作若無其事,回到大宅去。」

    「我賭他們一定遠走他方。」金紫琴這麼說。

    能掠奪這筆巨款,還不謀個海闊天空,另起爐灶,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對。」莊競之答,「在他們分贓之後,如何處置祖蔭就是最重要的問題,在此事上,我們不能冒萬分之一的險,早早通知警方,靜靜跟蹤張如玉與陳艷湄的行蹤,必有所獲。」

    對,只要他們認定了趙善鴻一定留在別墅,不會回大宅來,一顆心全放在祖蔭會被釋送返別墅之上,就會放鬆戒備。在綁架之初,趙善鴻一直在大宅等綁匪電話卻不得要領,就是他們謹慎之故。更何況,贖金如數安全到手,更不會以為意。

    定策之後,一直候至接近中午,別墅的電話鈴聲又響起來,趙善鴻接聽。 「趙先生,準備好贖金了沒有?」

    「全準備好了,我會準時放到公路與通趙家別墅小徑交界的廢紙箱內。可是,你什麼時候放祖蔭回來?」

    「點數清楚贖金之後。」對方說,仍是上一回的那把男聲。

    「今天黃昏,你把祖蔭放回交叉路口,他曉得回我的別墅,我在這兒等他。且答應你絕對不會報警。」

    「好,我們一發覺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心肝上的那塊肉立即被撕掉,不要說我們不言之在先。」

    電話掛斷了,一切如常進行。

    趙善鴻準時把一紙皮盒的美金現鈔扔到指定的公路廢紙箱去,然後跑回別墅去,依照莊競之的指示,跟張如玉通了個電話,對方的語氣跟平時無疑,只問:

    「你今天晚上又不回大宅來了?你那個姓莊的女人陪在身邊?」

    「我有緊要事在這兒辦。這個時候,不是你爭風呷醋的時刻。過了今天,我才回來看你。還有,好好地看護秀秀,別是他大哥還未尋回,又多掉了一個。」

    這個答覆,實在相當地無懈可擊了,一點漏洞也沒有。

    另一頭,金紫琴與莊競之已經在趙善鴻的安排下,跟負責此案的警方人員接洽妥當,他們早已派人準備跟蹤張如玉與陳艷湄。

    果然,候至下午四時多,趙善鴻就接到警方的電話,給他報道:

    「你的兩位太太,帶同了趙家小姐,那才不過七歲的趙秀秀,坐上了由司機劉阿明開的汽車,離開了趙家。」

    時間一直爬行著過去,趙善鴻的心,在每過一分鐘,就像要跳出胸口來一次。

    金紫琴一直陪在別墅內,不時用眼睛看莊競之,也很表現緊張。

    只有莊競之最淡定,她一直如常的在屋內走來走去,為趙善鴻與金紫琴添新的熱的香濃咖啡,悄悄地說:

    「我們的運程自明天開始就要改變了。」

    競之的信念,真的要實現了。

    才一入夜,別墅小徑上忽然揚起一陣車隊進來的聲音。

    大批的警員從車上跳下來。

    趙善鴻飛奔走出大門,正與跑進來的趙祖蔭撞個正著。

    父子相見,恍如隔世。

    「爸爸!爸爸!」趙祖蔭已經十三歲,當然仍是個孩子,經過這綁票的一役,他是死裡逃生,猶有餘悸。

    「孩子,爸爸對你不起,保護你不力,更對你母親不起了!」

    說這幾句話時,趙善鴻雙眼是濕濡的。

    他再抬起頭來,看到那輛警方專用的囚車,裡面坐著的三個人,他慢步走上前去,瞪著眼,不能置信地問:

    「為什麼?」

    那個叫陳艷湄的,答:

    「因為我們並不愛你。」

    趙善鴻像被人照頭照腦再打了一棍,他苦笑,嘲弄自己: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們愛我,何必要出手如此狠毒?」

    「不愛你是一回事,我們要愛別人又是另一回事。」

    對,為了跟自己的摯愛,有絕對安樂的日子過,就選擇這條她們認為兩全其美的路走去。

    「秀秀呢?」趙善鴻轉臉向另一個女人說:「她不是我的孩子?」

    「對,她不是。她父母入獄之後,將她送進孤兒院,我寧願她這樣長大。」回答的顯然是張如玉。

    趙善鴻點點頭,回轉身,走回別墅裡去。

    在這一剎那,不難發覺他整個人都衰老得不成話。

    金紫琴看著趙善鴻背景,輕輕嗟歎:

    「誰沒有死門?誰沒有厄運?連本國叱吒風雲的政界紅員尚且要買他三分怕的財閥,也會為兒女私情而一夜白頭,也有無名小卒敢向他挑戰。」

    無可否認,趙善鴻的忽爾憔悴,並非只為連日來的緊張戒備、憂心慼慼所致,而是他以為高高在上,並保護得極其嚴密的自尊心,自雲端直摔到地上。

    錦衣玉食,珠圍翠擁的生活,別說換不回半點真心誠意,且連最基本的良心也一手掩抹,為了私情私慾,而不惜置他的恩情實惠於不顧。

    趙善鴻自問待兩妾不薄。

    比起很多很多商政界人士來,張如玉與陳艷湄所得的待遇,不論是趙善鴻的感情與金錢,都望塵莫及。如果政敵商敵與他鬥法,給他為難,不會如此地令他傷心。只有兩個他供養得頭頭是道的女人勾結情人,並謀害他的骨肉,撕他的臉皮撕得太血肉模糊,痛不可當,才令他難以忍受。

    金紫琴看著趙善鴻緩步走進屋內,隱沒在長廊之上。

    他甚至沒有再跟警方交代,連寶貝兒子都扔在一旁。

    金紫琴對莊競之說:

    「你還不進去陪陪他呢!」

    莊競之搖頭,道:

    「由著他歇息一會,大風浪之後的平靜,最宜讓他獨個兒躲起來沉思構想,他需要寧靜地處理日後要走的路,要做的事。」

    莊競之挽起了祖蔭的手,把他帶進客房去,看守著傭人為他調水洗澡,換好了光潔的衣服,再讓他吃了些溫熱的雞粥,才讓他上床去睡覺。

    競之溫柔地說:

    「祖蔭,爸爸為了你,擔心了好多天、好多夜,你且乖乖地休息夠。明早醒來,再跟爸爸一起吃早餐。」

    「你又是爸爸的女人?」

    問著這句話時,孩子的瞳眸之中著莫名的惶恐與驚怕。太可憐了!擁有大太陽底下所有珍貴事物的孩子,如果沒有母親,也是至大的缺陷,非別的一切幸運可以抵償。

    競之從小無母,她明白這份遺憾帶來的不便與痛楚。或者她比祖蔭更幸福,最低限度,她可以擁有父親,父女相依為命,有艱難,也有歡樂。不比祖蔭,他並不擁有父親。他要跟很多個很多個女人分享趙善鴻的關注。更不幸的是這些與他分一杯羹的女人,還有對他謀財害命之企圖。

    如果調轉自己是祖蔭,競之也會對所有趙善鴻的女人起驚惶介蒂的心。

    她不知道應如何去安慰這個孩子。

    只可以伸出手來,撫摩著他的頭髮說:

    「祖蔭,我是的。但請放心,你爸爸的女人也有對你沒有惡意,願意對你友善的,正如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一樣。」

    「你是個好人?」

    競之失笑,孩子是天真的。世界上的一切人事怎可能非黑即白。然,他需要人生經驗才能明白道理,才會成長起來。競之在目前,只能極力撫慰孩子曾受驚受創的心,說:

    「是的,我是好人。你不見你爸爸放心把你教給我照顧嗎?」

    祖蔭點了點頭,很自然地鑽進被窩裡去。

    「好好地睡。」

    競之拍了他兩下,站起來,熄了房燈。

    「丫!」祖蔭突然驚叫。

    嚇得競之也慌了手腳,把房燈再扭亮,問:

    「什麼事?」

    「我怕黑。他們用黑布把我的眼蒙起來幾天,我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他們說:『你不聽話,不合作,我們就宰了你。』」

    祖蔭忽然的哭了起來。競之走回床邊,坐下,替他拭了淚。

    一陣憐惜之心,叫競之緩緩地張開嘴,唱了一首中國的民謠。歌聲婉轉慈愛,音調和諧悅耳,非常有效地安慰著孩子,平伏了他激動的情緒。

    「姐姐。」祖蔭說,「你別走,在這兒陪我好不好?」

    競之點頭。

    「姐姐,你再給我多唱一支歌。」

    競之想了想,竟唱起了一首菲島民歌來,唱呀唱的,自己都沉醉在熱帶風情的氣氛中,不能自已地不停唱下去。

    直到稍稍疲累了,停下來,看到祖蔭已然熟睡。

    競之也就坐到床邊的籐椅上,由假寐而至真正進入夢鄉。

    醒來時,已是一室的陽光,競之發覺身上蓋了一塊薄薄的布被,祖蔭站在一旁搖撼她的手臂,說:

    「姐姐,早,爸爸囑我把你叫醒,我們一起吃早餐去。」

    「祖蔭,是你替姐姐蓋的被?」

    「不!」祖蔭搖頭,「是爸爸吧,他今早走進來看我們。」

    競之沒有再做聲,心內有微微的感慨。

    她明白趙善鴻的心情。

    快手快腳地清洗完畢,就拖著祖蔭走出飯廳去,傭人已站著侍候早餐。

    她和祖蔭分別坐在趙善鴻身旁。

    「善鴻,你昨晚睡得可好?」競之問。

    「你呢,祖蔭說他喜歡你,你照顧得他很好。」

    競之笑。

    「競之,我有句話要答覆你。」

    「答覆我?」

    「對,你曾向我提出要求,要赴洋念個大學學位?」

    是有這回事,莊競之睜著眼,緊張地看牢趙善鴻,等他的答覆。

    趙善鴻看牢莊競之,很凝重地答:

    「我盡快替你安排。美國紐約有很多熟朋友,會照顧你,考入紐約大學並沒有太大困難,我認識大學的校長,很幫過他的忙,只要菲律賓有畢業證書發給你,讓他交差便可。」

    以下的一句話更不必說了,在菲律賓,以趙善鴻的聲威地位,要弄兩張中學畢業甚而大學畢業的文憑,太易如反掌。

    趙善鴻本身就有兩間大學的榮譽博士學位,大概是十多間名校的校董。

    令莊競之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的是趙善鴻遽然答允她的要求,實行打開金鎖放蛟龍之舉。

    是為報答莊競之陪著他,幫助他度過難關,抑或是趙善鴻心灰意冷,再信不過任何身邊的女人,實行斬斷所有的情誼關係,以求長久的安靜?

    莊競之並不排除這兩個可能性。

    就為了答覆來得突然,且潛藏著一份可大可小的危機,莊競之不敢造次地表現她的情緒。

    事實上,莊競之對趙善鴻這份恩賜,也不辨悲喜。

    趙善鴻沉默而快速地吃罷早餐,站起來,再交代:

    「待會兒警方可能還要來,向祖蔭查問一些有關案件經過的資料。競之,我希望你能陪著他。」

    競之點點頭。

    「我還有很多事要辦。」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下午,趙善鴻的得力助手古元佑給競之搖了個電話,問明了她從前在國內的教育程度,又索取了各種有關競之的個人資料,最後給她說:

    「老闆囑咐給你補辦一張中學畢業而分數足夠直接申請美國大學的證書。」

    辦事如此的神速,之所以華人在東南亞熱帶地區會風生水起,跟勤奮是真有關係的。

    最後古元佑問:

    「莊小姐打算報讀什麼科目?」

    莊競之忽然有點啼笑皆非,更加落實了她一直以來的構想。

    世界始終是權勢為首的世界。

    如果莊競之答覆說:她要念太空科學,怕也會有辦法做得到。

    她在菲律賓的一段日子,念外國各式各樣的雜誌很多。當地的名門之後,全部都能考進名校,其中的關係,躍然紙上,豈是無根之談?

    莊競之未及細想,古元佑又補充說:

    「趙先生建議,如果你沒有什麼特殊的偏愛,就請你考慮唸經濟及工商管理。」

    莊競之細想,隨即答:

    「趙先生的建議很好,請照著辦。」

    當夜,趙善鴻一直沒有回到別墅來。

    一連三天,除了搖電話回來探問競之與祖蔭的情形之外,都不曾露臉。

    競之躺在床上,朦朧入睡之際,忽然隱約地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再聽到清晰的門聲。

    競之有一點點緊張,自從祖蔭綁架釋放之後,全屋上下人等的戒心都大了。

    誠然,現今趙家前後都已佈滿了趙善鴻安排僱傭的保鏢密探,安全度是相當高的。畢竟,一有什麼輕微的風吹草動,仍然教人警覺。

    競之的第一個反應是佯作熟睡,看對方有何動靜,徐圖後算。

    只一陣子功夫,房門再度關閉。競之趕快回轉身,僅僅借了走廊的燈光,看清楚來人的輪廓,是趙善鴻。

    他回來了。

    竟過門而不入。

    競之想了想,立即披上睡袍,摸黑推門走出去,看到書房以及趙善鴻的私人睡房,都沒有燈光,再走過祖蔭的房間,亦不見趙善鴻的影子。

    競之想,他一定是走出花園去了。

    果然,趙善鴻默默地垂下了頭,坐在荷花池畔的石凳上。

    莊競之走近趙善鴻。

    他抬頭看了競之一眼,並無特別的反應,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以雙手插在頭髮之間。

    競之輕聲地說:

    「善鴻。」

    對方再度抬起頭來,雙眼閃著淚光。

    競之把趙善鴻的雙手,拉下來緊緊地抱著,說:

    「不要難過,祖蔭不是安全回來了。」

    「我有一個預感,將會眾叛親離。」

    「為什麼要胡思亂想,你不是個久歷風霜,能征慣戰之士?」

    「我累了,競之,真的,人一旦覺得疲累,就沒有信心。」

    「情緒高下,只不過是一時之事。過一陣子就好了。」

    「不。」趙善鴻很堅決地說,「自從我妻死後,沒有人真心愛我。連以物質交換一份等量的情義,也不可能。」

    莊競之愕然。

    趙善鴻這番話的含義,太明顯了。兩個小妾的所作所為,令他太失望。

    連付予在小女兒身上的感情,都旦夕粉碎。由骨肉至親演變成一份羞恥與侮辱,這個打擊之大,是不難理解的。

    然,趙善鴻的心灰意冷,是不是意味著對競之也不再信任,不再期望?他肯驟然讓她離開身邊,遠赴重洋求學,不是一個感恩圖報之舉,而是再無留戀之意?

    回心一想,競之無辭以對。她能分辨嗎?不能。因為事實勝於雄辯,競之也並不全心全意愛趙善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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