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夥伴 第二章
    「六車連環相撞,一人中槍,十三人受輕傷!!陶督察!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回事嗎?」局長拍著桌子咆哮,整個警署都能聽見他憤怒的聲音。

    「對不起!長官!」可鄰的陶軍,除了道歉,已經沒有別的話可以說。發生這種事,不管用什麼借口都解釋不通。他只能慶幸沒有鬧出人命,傷者的情況亦不太嚴重。

    局長掏出手帕抹抹汗,繼續吼道:「媒體正大肆報導,這件事嚴重引起公眾不滿。事發不過半天,我們已經接到過百宗投訴電話和電郵。這事你讓我怎樣向上頭交代!!」

    「對不起!長官!」陶軍再次道歉。

    「對像只不過是一個搶老太婆手袋的小混混,你們犯得著開火嗎?!」搶匪大腿中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揚言會追究責任。假若警方被犯人控告,真是有夠丟臉的,這已經不是內部紀律處分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陶軍苦笑,挺挺胸:「對不起,是我判斷錯誤,我會負起全責。」

    局長明顯鬆口氣,「可開槍的人並不是你啊。」

    「身為上級,指揮失當,理應負起責任。」

    「陶,你能這樣想就最好,我也知道你做事一向很有擔待。這樣吧,你先交一份詳細的報告書上來,我也會盡量替你向上頭解釋的,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局長滑頭地說。

    ◇◆◇

    陶軍退出去,沉著臉回到刑事科一組的辦公室。

    發生這種事,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只笨菜鳥。

    「傑克森——」消音。

    闖禍的少年正伏在桌上飲泣,單薄的身子顫抖,肩膀抽搐,那副模樣淒慘得叫人不忍心罵他。

    「頭、頭兒……」聽見聲音,泣不成聲的年輕警員顫巍巍地站起來。他美麗的眼睛腫如核桃,桌面上留下一灘由淚水形成的水漥,看來他已經哭了一兩個小時。

    他好像很內疚的樣子,應該已經深刻地反省過了。陶軍聊感安慰,踏步上前。

    「咳,傑克森——」還沒說完,少年的身軀忽然投進他懷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再犯錯了!請你不要討厭我!不要討厭我好嗎?」大哭。

    大概因為闖了禍,怕會被開除,所以嚇得語無倫次了吧。陶軍拍拍他的背,扶正他的肩,拉開彼此的距離,面對著面。

    「這次亂子雖然不少,但幸好早上公路擠塞,汽車行駛速度緩慢,並未造成嚴重車禍;途人亦只是受了驚嚇,或者摔倒受傷。別沮喪,新人常會犯錯,想我初入職時也是橫衝直撞的菜鳥一隻,害前輩們背了不少黑鍋呢。」

    安慰過後,陶警官臉容一肅,道:「不過身為警察,往後你該時刻保持警覺。記著,我們最重要的職責是保護市民的生命和財產,行動前必須謹慎考慮,以大眾安全為優先。」一頓,顧慮到自己可能太嚴厲,又放緩語氣,「手槍威力強大,只有在自己或市民的生命面臨威脅時才可使用。明白嗎?傑克森?」像對付未持有攻擊性武器的搶匪根本就不該開槍的。

    「完了……」聽罷這番話,少年臉色慘白。

    「傑克森?」陶軍嚇了一跳,他沒有說重話啊。

    「你徹底地討厭我了。」咬著唇。

    「不,我不是為了針對你才說這些話。」陶軍說,他是對事不對人。

    「那你為什麼叫我傑克森?為什麼你總是不肯叫的我名字?」綠眸瞪著,神色無比哀怨,「你就這麼不願意叫我的名字嗎?」

    陶軍一愣,氣煞。

    「比起你闖下的禍,比起無辜市民受傷,你似乎更在意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捱罵了,碧綠眼睛瞬間泛起一層淚光。

    「你果然很討厭我。」頭一扭,少年回到自己的座位,傷心地伏在桌子上。

    「……」

    「我已經很努力了……」抽噎。

    「……」

    「我的要求很卑微而已,這都不行嗎……」

    「……」不知該生氣還是好笑,但看對方沒完沒了的哭,陶軍只好投降,道:「我叫你韋恩可以嗎?」算了,他還是一個少年,不必太嚴厲地苛責。

    「好。」少年聞聲抬頭,破涕為笑,眼睛明顯沒有先前腫得嚴重。

    那麼燦爛的笑臉,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剛才是裝假的。

    陶軍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回到座位打報告書。

    「頭兒。」韋恩上前,把臉擱在電腦顯示屏上方,笑意盈盈地問:「在工作嗎?什麼工作?請讓我幫忙。」

    說得真輕鬆。陶軍沒好氣道:「要交一份詳細的報告給上頭,解釋今日的事。」

    「啊?悔過書嗎?」

    「是。」

    「我來寫吧!」韋恩繞到他身邊,像只開心的小狗,「我很擅長寫悔過書哦,受訓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寫,就連導師都認為我寫得好呢。」

    陶軍笑出來,「這沒什麼好自豪的吧。」

    「說得也是。」吐舌。

    「韋恩,請你打開那邊灰色的書櫃,把裡面的文件搬出來。」

    「好!」書櫃擠得滿滿的,韋恩小心翼翼地搬。

    陶軍接著說:「這是過去二十年,刑事科未曾偵破的案件,你好好看一遍……」

    話還沒說完,一串『劈劈啪啪』的聲音響起,文件掉了一地。而那闖禍胚還呆呆地站著。

    陶軍皺起眉頭,「還不收拾?」

    韋恩哭喪著臉彎腰撿起散落的文件,小小聲怨道:「你就那麼不願意看見我。」

    「嗯?」

    「我知道的,你又要說:『看完之前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是吧?」

    陶軍好不容易才記起自己說過這句話。

    那只是氣話而已。

    「看到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我。」

    「咦?」喜出望外。

    陶軍繼續說:「過去五年的破案紀錄你已經看過,對刑事科的工作內容應該有一定的瞭解,接下來可以看未偵破的案子。那些已經過了追溯時限的就直接關閉檔案,仍然在有效限期內的便仔細看看,對案情有新的觀點,不妨提出來討論。就算沒有,看完後心裡有點概念,萬一在將來遇到跟案子相關的人或事物,就不會錯過了。」

    「頭兒,這像山一樣高的文件,你全部都看過嗎?」韋恩側著頭。

    「我有空就會翻看舊檔。因為科學進步,有些多年前未能偵破的案子,現在借助鑒證或科研技術,也許能夠有突破性的發展。亦有一些案件,在當初調查時遇上瓶頸,但過了一段時日或者會找到新的線索。」陶軍答。

    「頭兒,你好厲害啊。」碧綠眼眸內閃著崇拜的光彩。

    「快看吧。」陶軍只是淡淡一笑,埋頭打報告。

    刑事科一組的辦公室安靜下來,只餘下滴滴搭搭的打字聲,和翻閱文件的聲音。

    回到工作崗位的第三天。

    陶軍提早半個小時出門上班。

    「啊?韋恩?」怎麼又來了?為什麼這小傢伙每天早上都來堵他?

    這次桿在門前的少年沒有陽光笑臉,也沒有熱暖早餐。

    「你昨晚怎麼丟下我自己下班走了?!」韋恩泫然,像個棄婦似的興師問罪。

    「我看你睡得很沉,所以……」陶軍解釋。咦?奇怪了,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解釋?再說,那小傢伙在上班時間打瞌睡,應該好好罵一頓才是,「昨日你看了第三個檔案便睡著了,一直到下班時分都沒醒,還一邊睡一邊流口水,文件都幾乎給你弄濕了。」

    流、流口水?!天!出糗了!完了完了!可愛形象沒有了!韋恩的臉紅得像西紅柿,吶吶道:「你怎麼不叫醒我?我、我流口水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其實少年的睡臉很可愛。陶軍輕咳一聲,嚴肅道:「這次初犯,我只給你一個口頭警告,若再犯便是紀律處分了。」

    「是,頭兒。」韋恩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上前拉陶軍的袖子,「走吧,我們一起上班。」

    又不是小孩子,還手牽手一起上班咧。陶軍翻白眼,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韋恩,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六時半?還是六時?」該不會從昨夜開始,就一直守在門外吧?

    下一瞬間,韋恩瞇起眼睛,森然道:「為什麼問?你打算明天再提早一點出門好避開我嗎?」

    好敏銳的感覺,好強的氣勢,差點就被壓住了。不過陶督察也不是省油燈,十三年警察生涯不是白過的。

    「凱文-韋恩-傑克森,回答我的問題。」陶軍認真起來,就連悍匪毒梟都不敢造次。

    韋恩立即咬著唇,作出委屈可憐的表情。

    陶軍瞪著他,硬起心腸。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小傢伙看似可愛,實質非常危險,不能太過縱容。

    雙方對峙了十秒,韋恩扁扁嘴,答:「大約在你出門前三分鐘。」

    「啊?」陶軍意外。

    「頭兒,你每天上班前都會先洗澡吧?大概是淋浴三十分鐘的樣子。」韋恩笑得很賊。

    「你、你怎麼知道?」若不趕時間,他的確會這樣做。

    「水聲吵到我了。」微笑。

    「水聲?」

    「喔?我沒告訴過你嗎?我就住在頭兒你的樓下啊。」警察宿舍已經很舊了,建築時又使用大量木材,所以隔音效果不太好。韋恩拍拍手,很得意地笑說:「聽見水聲,我便知道該起床上班了,比鬧鐘還好用呢。」

    「……」陶軍沉默了。

    「我們是鄰居,又在同一警署工作,一起上下班沒問題吧?請讓我乘順風車。」年輕後輩誠懇地拜託,教人欲拒無從。強人所難的韋恩達到目的後仍然是一臉天真無辜,「頭兒,你明天早上還洗澡嗎?我好擔心萬一你哪天不洗澡,我便會睡晚了上班遲到。那時,你得負責叫我起床啊,求求你了,我們是工作夥伴嘛。」

    「……」這小惡魔。

    ◇◆◇

    陶軍平安地把車子駛到警署。大概因為韋恩昨日睡足了,今天沒有在車上打瞌睡,所以一路上都沒出亂子。

    「把編號5189的文件給我。」刑事科閒閒無事二人組仍然以看舊檔案打發時間。

    「是,頭兒。」韋恩笑瞇瞇地把指定的文件送上,然後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知道陶軍在工作時不喜歡有人吵他。

    但儘管不作聲,那熾熱的目光仍是叫人坐立不安。

    「韋恩,你在看什麼?檔案寫在我臉上嗎?」陶軍板著臉,他快要以為自己是只被蛇盯著的青蛙了。

    「噢。」韋恩連忙把目光移向桌上的文件。那麼沉悶的東西誰要看,當然是英俊的警官有看頭。

    無聊地翻著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過了幾分鐘,眼皮漸漸變得沉重。

    「凱文-韋恩-傑克森!!」

    「是!頭兒!」慘,打瞌睡被抓包了。

    陶軍沒好氣,「整個上午都在看一個檔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完全部?」

    「反正不急嘛。」嘟嘴。

    「你上次不是看得很快嗎?」五年份的檔案一天看完,陶軍當時還覺得這個新夥伴挺勤快的。

    「那不一樣。」韋恩忽然溫柔一笑,「過去五年刑事科的案子有一大半是你破獲的。」號稱警界精英,陶軍並非浪得虛名。

    「我是有參與,那又怎樣?」

    「哦,也不怎樣。」吐舌。就是陶軍參與的案子,他每一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每個細節都熟得不能再熟,根本不用看。

    看見韋恩笑得賊賊的,陶督察沒好氣地命令:「把昨天的報告交到局長室。」

    「是!頭兒!」韋恩清脆地答應一聲,精神翼翼地領命。

    陶軍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感到後悔。如果韋恩碰見局長,肯定會被罵得很慘。所以他昨天才刻意把韋恩留到這裡,不讓他跟局長碰面。

    不過……那小傢伙也該受點教訓。陶軍自知是個護短的上司,不喜歡責罵下屬,而那個古靈精怪的韋恩又好像特別不把他放在眼內,做錯事也不反省。

    算了,就讓那小傢伙捱捱別人的罵好了,這樣對他也有好處。不過如果局長不在,那就更好……

    因為『陷害』夥伴而良心不安,陶軍無心工作,獨自去到職員餐廳喝咖啡。

    「頭兒!」一群漢子湧進。

    「嗨,是你們啊,坐吧。」碰到舊夥計了。這些人都是以前在刑事科或反黑組跟隨過陶軍的,他們對前上司都非常關心。

    「頭兒,聽說你那新來的組員很猛啊。」

    「是很猛沒錯。」陶軍苦笑。

    「他真的在大馬路開槍?就為了追捕一個搶老太婆手袋的小混混?」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陶軍一哂。

    「全國的警察都知道了。」眾人笑了一陣,忽然有人提出:「頭兒,你該不會受到牽連吧?局長有責備你嗎?」

    「沒什麼,就是寫寫悔過書。」陶軍聳聳肩,作若無其事狀。

    「X的!就是說那菜鳥讓你背黑鍋了!頭兒,你怎麼這樣倒霉,偏偏攤上一個瘟神。」眾人憤憤不平。

    「你們怎麼了,這裡誰沒寫過悔過書?」陶軍笑著說,「新人犯錯很平常啊,韋恩也受到教訓了。」忽然想起那小傢伙不知有沒有捱局長的罵,便問道:「局長在辦公室嗎?」

    「在啊,你找他?」不是吧?那豈不是故意撞到槍口上。眾人連忙說:「頭兒,是不是要交報告?我們代你交。」

    「不用了,我剛派了韋恩去。」陶軍說著有點內疚。是不是對小傢伙太狠了。

    「這招好,那菜鳥一定被罵得連頭也抬不起來。」眾人大笑,只有一個紅髮的年輕警員臉露古怪表情。

    「我剛剛經過局長辦公室,聽見裡面有人拍桌啊,大罵啊,吵得翻天。」

    「菜鳥被罵慘啦。」眾人又笑。

    「這……」年輕警員吞吞吐吐。是罵得好慘,不過好像是菜鳥在拍桌子開罵,局長在一個勁兒的道歉。

    「怎麼了?唐納德?」陶軍注意到他,「情況很糟麼?」要不要去替韋恩解圍呢?

    「不、不,沒什麼。」應該是聽錯了,這怎麼可能嘛。

    「說起來,那個凱文-韋恩-傑克森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會調派到頭兒身邊?」最老資格的警司忽然若有所思,喃喃道:「新人一般是不能進刑事科一組的。」一直以來,只有經驗豐富的精英份子才能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刑事科一組是絕對不允許菜鳥或問題份子加入,降低整水平的。

    其實陶軍對這個安排亦感到奇怪,但又想不出具體的問題。

    「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某人低聲提出,「例如那只笨菜鳥不斷闖禍,讓頭兒背黑鍋,好迫他自動辭職。」

    想像力也太豐富了,陶軍失笑,道:「在辭職之前,我大概會先被那闖禍胚氣死。」

    大家都笑了,但陶軍卻忽然坐立不安,那種感覺很熟悉,於是回頭一看……

    眾人口中的笨菜鳥、闖禍胚就站在餐廳門口。

    臉色慘白的他死死地咬著唇,一臉委屈又氣苦的樣子。

    「韋恩……」糟,他什麼都聽見了。

    韋恩狠狠瞪了他一眼,生氣地離去。

    ◇◆◇

    「韋恩!剛才大家只是開開玩笑。」陶軍在走廊追上激動的少年,低聲解釋:「當警察的都比較粗線條,大家玩鬧慣了,說話沒個輕重,但沒有惡意的。」

    韋恩回頭,紅著眼,道:「我不是故意讓你背黑鍋的。」

    「當然當然。」陶軍敷衍。

    「我也不是故意害你被局長罵。」而且這個仇已經報了。

    「我知道。」

    「你昨天答應過無論怎樣都不會討厭我,但剛才……」作委屈狀。

    「這……」好像沒有答應過啊,不過算了,陶軍說:「我沒有討厭你,我們是工作夥伴,以後還要緊密合作。」

    「警官,我喜歡你。」韋恩突然說。

    「啊?」西方少年比較熱情率直,陶軍於是說:「韋恩,我也喜歡你,你就像我的弟弟……」

    「我愛你!」

    ……

    ……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陶軍看著認真的綠眸,確定對方所說的就是那個意思。

    「咳……」該怎麼處理?

    突然被告白的男人不知所措,但旁人已經忍不住了。

    「惡不噁心啊!」

    「這裡可是警局,拜託檢點些。」

    陶軍暗叫不好,走廊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剛才的對話不知被多少人聽見了。

    「你們說什麼?」韋恩凶霸霸地瞪回去。

    氣氛登時一僵,過了幾秒,忽然一個體形像白熊似的老警官站出來,大聲道:「老子說噁心死了!」

    警局裡並不是所有人都相處融洽,有些人早已經看陶軍不順眼,而更多的人對同性戀感到厭惡,所以白熊警官一開口,立刻有一堆人響應。

    「兩個男人在這裡愛來去,不知羞恥!」

    「同性戀滾出去!」

    「你們少歧視別人!同性戀又怎樣?你們管得著麼?」韋恩不畏人多,狠狠反倒回去。

    「看見噁心的東西就說噁心,說老實話不行啊?!美國可是有言論自由的!」

    「對啊,難道看見狗屎也要昧著良心贊它香,同性戀就是噁心。」

    「什麼?!」韋恩淡金色的眉毛都豎起了,捲起衣袖上前理論。

    陶軍一把拉住他了,「別鬧了。」

    「頭兒!」韋恩鼓起腮幫子。

    「這裡是警局。」陶軍說,然後向其它人說:「對同性戀抱持什麼觀感是各人的自由,但斥之於言語暴力便是明顯地觸犯性傾向歧視條例,身為警務人員應該很清楚。」在美國,違反歧視條例的後果可以很嚴重,而目前很多州和市也禁止性傾向歧視。

    陶軍是眾人中職級最高的,而且他的話令人無法反駁。

    「警務人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罰款還罷了,當心丟飯碗啊。」韋恩可得意了。

    這小傢伙一定要招惹麻煩是嗎?陶軍瞪他一眼,揪著他離開。

    這個拉扯的動作,在某些人眼中就像在示威一般。

    「姓陶的,你這警界的渣滓!裝什麼清高啊!XYZ!@#$!%^!」白熊警官暴怒地比了個下流手勢,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韋恩一愣,俊臉氣得通紅,猛地掙開陶軍的手,衝上前。

    「混蛋!你胡說什麼?!立刻道歉!!」憤怒令他的聲音發抖。

    白熊警官自恃有多年資歷,職位也較韋恩高,並未把這年輕小子放在眼內。

    「做得出來還怕人說麼?陶軍迷戀男色,勾結黑道,辦案徇私。現在還把變態的戀情帶進嚴肅的工作環境!這樣的人沒資格當警察——」話還沒說完,下巴中了一記重拳。

    白熊警官一陣頭昏眼花,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槍袋。但他畢竟年紀大,而且體形肥胖,動作不夠敏捷,被韋恩搶先一步拔槍抵住他的額。

    「立刻道歉!」韋恩表情冷凍,碧綠眼瞳猶如兩團火。

    沒人敢懷疑他的認真,這少年絕對能夠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扳下機扣。

    白熊警官呆住了,其它警員也嚇傻了。雖然他們都是警察,但有很多警察的日常工作只是巡邏治安,開開罰單,除了練習外,在整個職業生涯都沒開過一槍,更沒有跟悍匪對峙過。這時驟然面對如此火爆的場面,根本反應不及。

    「韋恩!夠了!」只有陶軍能及時採取行動,閃身擋在白熊警官身前,一手壓下手槍的槍鏜。

    槍口指地,韋恩也不致喪失理智跟喜歡的人動粗。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老天!這小傢伙又闖禍了,居然拔槍指向同僚!他以為槍是玩具嗎?陶軍連忙向眾人道:「這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一句誤會就想老子不追究?!」白熊警官回過神來,憤怒地咆哮。

    「追究下去只會令大家一起受處分。」陶軍壓低聲,用只有二人聽見的音量耳語,「我是沒所謂了,不過你老人家好像還有三個月便榮休,局長正打算頒一面模範獎牌給你呢。」

    白熊警官臉色一變,被捏住弱點了。

    陶軍趁機說:「這件事是我們不好,我代表自己,還有我的夥伴向大家道歉。」

    「你為什麼要道歉?!我們沒有錯,是他污蔑你啊!!」韋恩跳起來,把白熊警官剛才的髒話一字不漏地還給他。

    「閉嘴!」陶軍氣得搶過手槍,以槍柄敲少年的腦袋。

    「啊!」好痛!綠眸淚汪汪,韋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身子都抖了。

    陶軍一陣心疼,他只是想保住小傢伙而已。

    「韋恩,立即回家反省,交一份詳盡的悔過書給我,在這之前你都不要回來上班了!」

    居然給他停職處分……看著冷臉無情的男人,韋恩心一冷,恨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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