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香 第二章
    「早。」

    「咦… … 真巧。」巧得也太不像話了,這京城有綠豆芝麻如此之小嗎?描指算來兩人「碰巧遇上」的次數超過三次了。偏偏她每回都繞不同條街,居然這樣還能「撞上」他,該不會天塌下來也正好壓到他們兩個吧?

    幸虧她天生聰穎狡黠,應付眼前這位高貴斯文、彬彬有禮的樓老闆綽綽有餘,讓連著幾回的「巧合」碰面,都停在「點頭之交」

    「今天要幫妳的小姐買什麼?」

    咦,該是她先開口,居然被他搶白了。聽他胸有成竹的口氣,莫非已有「打算」?

    她微瞇著眼,看似微笑,面紗底下卻咬著唇瓣,聲音嬌柔道:「今日不買東西,小姐放奴婢一天假,所以喜兒出來走走。樓老闆時間寶貴,這不敢耽誤您了。」她低首欠身,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與他錯身而過。不料,才走兩步,遠在十步之外的兩名護衛飛奔而來,擋住她的去路,把她嚇了一跳。

    「這可真是巧了,我家五爺也是出來走走,並無目的。」黑盤見主子「文風不動」,當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喜兒姑娘,京城勝景多,正巧五爺有閒,何妨一起走走?」常喜左手擱在腰間大刀上。

    孫少帆心裡忍不住笑。這會兒連他的下人都看不下去跳出來幫腔了:-… 她又不是瞎子,看不見樓五對她有好感,她不想和他有牽扯!

    一雙水眸緩緩落在一把大刀上,掩在面紗底下的笑容瞬間僵住。該不會幾次讓他搬羽而歸,這會兒惹得他惱羞成怒,顧不得她「後台硬」… …

    她淺淺一笑,眼珠子往四周溜了一圈,果然是空蕩蕩,連一隻家畜都不見,更遑論人了。為了閃避他,她還特地向別館的人間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弄。傳說這條巷子別名叫「死巷」,多年前發生過案子,一到半夜鬼哭神號,兩旁房舍人家早已嚇得搬空。換句話說,她這會兒就是扯開嗓門大叫,只怕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而她如果從此失蹤,別館的人該也只是歎一聲「當初不聽勸」,便當她去做了替死鬼… …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不惹小鬼纏身。

    強龍不壓地頭蛇!

    中庸之道,左右逢源!

    留命重要。

    孫少帆衝著常喜直笑,盡量不去看他手上握著的那把大刀,隱隱磨牙切齒,思索片刻後,登時轉身,用一雙柔水秋波將樓五凝望,嬌滴滴說道:「若是樓老闆不嫌棄奴婢下人身份,願意相陪,那是喜兒的榮幸。」

    樓五凝視著她,深深鑽眉。

    「妳不必勉強自己笑臉相迎,本人豈是掃興之人!」他冷冷開口,絕袂而去。

    「五爺… … 」

    「主子!」兩名護衛愣了下,趕緊跟過去。咦 --… 莫非是她誤會了?這樓五,還挺有個性!晨光迷人,冷冷微風吹,孫少帆站在無人巷弄裡怔了好半晌,才忍不住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回頭往巷尾走去。

    樓五繞出巷口,回頭瞥見左右護衛跟著出來,玉面更冷,怒道:「你等二人忘記本王的囑咐了嗎?」

    兩名護衛方才抬頭,就聽遠處傳來呼叫!

    「呀啊- 救命- 」

    「糟糕!」黑盤喊了一聲,就見主子已撩起袍襬往巷內狂奔。

    常喜動作迅速,護在主子身側,深怕出了意外。

    「還不快去救人!」

    「可是王爺您… … 」不會武功啊。

    「快去!」

    「黑盤,保護王爺!」常喜抄起大刀,輕功一展,飛簷走壁,一下子不見了人影。

    過去她為了以防萬一,曾和府內武總管學了點拳腳功夫… … 如今,她才知道,她所學的不過是一套花拳繡腿,危難之時根本派不上用場 … 她真是太輕敵了!

    這次 … 莫非也是「他」派人來抓她?

    如此迫不及待,答應給她時間考慮卻食言而肥… … 會是他嗎?

    這是哪裡?

    嗚… … 頭好痛 --… 出手如此之重,不像是他派來之人… …

    「妳還好嗎?」

    她張開眼睛,映入眼簾是一張幽冷玉面,深邃漆黑眼眸凝視著她,她瞬間清醒了,雙手撐起身子,冷眸瞪著僧怒和惱恨,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他滿心關懷,無防於她,不想她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巴掌甩來,打得他撇過臉去,兩眼金星,腦袋一片空白。

    「無恥之徒!枉我對你刮目相看,讚你尚稱君子,料不到你也-- -… 也只是個專做卑鄙下流勾當的小人!」她拉掉面紗,狠狠罵了他。

    他捂著臉頰,被打的地方傳來一陣熱辣痛感,令他面色難看。門外長廊上兩名護衛,黑盤當場駭掉了下巴,愣住忘了言語。「大膽!妳竟敢- 」

    「常喜,住口。」

    「可是五爺 --… 」常喜衝進房來,緊握一把大刀,完全護主心切,氣得全身發抖。小丫鬟有眼無珠以為掌摑的是小小古董店老闆- 可知世上並無「樓五」這號人物,他家主子真名羅雋,位列親王,貴為皇族,何等尊貴之軀,豈是她這小奴婢能碰得!

    「出去。」此女子確實大膽,也性格真烈,但所謂不知者無罪。

    「… … 遵命。」羅雋一聲令下,常喜只得壓下滿腹升騰的熱血,退出房門外。

    「咦,喜兒小姐醒來了嗎?」門口出現一個非常細緻軟柔的聲音。

    孫少帆一怔,原來氣得怒目切齒,卻突然分了心神,訝異這聲音令人驚艷,猶如天上神樂奏來一曲,聽得人心魂飄飄,為之著迷,以為是天女下凡,爭著一窺真貌-

    眼前卻有堵牆擋了視線。羅雋轉過身去,背對她向門口吩咐道:「樂兒,妳來照顧她。黑盤,你留下來,等會兒送她回去。」

    「是,主子。」

    送她… … 回去?孫少帆望著高大背影,心頭盤繞一團疑雲。

    「五爺,您要走了呀?」

    羅雋啾著一張笑臉,心也軟柔,負手微笑,「樂兒,麻煩妳了。」

    「五爺慢走。」

    一串悅耳柔音,又分去她心思,她拉回心神,聽見樓五充滿疼愛與憐惜的聲音,那是一份不容懷疑的真摯與溫柔,聽得她不由得猜起兩人關係來。

    樓五離開,她終於看見一個纖瘦嬌小的女子的背影,她站在門口行禮,姿態優雅。

    窗外陽光斜倚入屋,剛好落在女子身上,她驚訝發現,女子一頭長髮色澤異於常人!說到物以稀為貴,這種髮色屬於珍稀之品,看得她暗暗稱奇。

    樓五遠去,女子才直起身子,行止從容,轉過身來。

    聽她聲如神樂之音,舒服悅耳大有撫慰心靈之療效,又見樓五也對她輕聲細語,此女子樣貌令人期待!孫少帆終於看見了她。一瞬間,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她的駭然,尚慶幸這會兒是光天化日之下,不然只怕她被嚇得魂飛魄散,一命歸西!

    「喜兒小姐,初次見面,常喜、常歡是家兄,我叫常樂… … 抱歉,嚇著妳了嗎?」依然是絕世無雙悅耳音色,只見她匆匆別過臉,柔音繼續道:「樂兒這副貌色是天生,請妳別怕。」

    孫少帆依然在震撼之中,只是她一輩子不曾以貌取人,更厭惡以貌取人之人,她方才真的只是嚇了一跳… …

    「我不怕、不怕,妳轉過來吧。可是,妳是不是病了?」她直勾勾望著她,一把火熱心腸起,想到了鳳紫鴛,趕緊說:「我識得一人,醫術精湛,改日我請她過來幫妳把脈如何?」

    常樂緩緩轉了過來,對著她一臉笑容,「喜兒小姐古道熱腸,樂兒誠心感激。樂兒有生以來連傷風都不曾犯過,面色是天生,父母所賜,樂兒珍惜,多謝小姐了。」

    這次,孫少帆仔細把她看了。常樂看起來年紀很輕,該有比她小上幾歲,生得一張小臉蛋,尖下巴,細長鳳眼,秀挺鼻子,唇形優美,嘴角勾著一份婉柔甜意。把她年輕的五官仔細分開來看,其實長相也不壞,只差在 --…

    唉!看得她不忍卒睹。

    雖然如此,她卻見這孩子眉眼彎彎,一口整齊貝齒,笑容開朗,誠摯溫柔,足見貌色異常無妨於她。

    反觀自己,有一張絕色容貌有何用?這張臉皮只為她帶來困擾,她得時刻提防於人,笑不入目,心思處處,睡不安穩 …

    她一愕,料不到一個常樂,竟讓她感觸良深,自慚形穢,反歎起自己的容貌來。

    「喜兒小姐,妳有沒有哪兒不適?聽家兄說,妳在那條無人巷裡呼救,是五爺聽見了,命家兄趕去將妳救下。」

    她望著常樂,緩緩搖頭。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竟把樓五一番好心當成驢肝肺,未辨明是非先甩了他一巴掌。

    她深深歎了口氣,平時自己並非是非不分之人,一切全因他和那人氣息太像,她心裡有陰影,才在盛怒之下不問真相。說來,他這人也真奇怪,默默承受一巴掌,也不肯辯解… … 她顰眉,內心莫名翻攪著一股陌生的情緒,令她心內不安、躁動,煩悶了起來。

    「喜兒小姐… … 」

    「樂兒,妳喚我喜兒就好。」

    「這不成,您是五爺嬌客,五爺是天上人物,樂兒不可蹦矩。」說起五爺,一雙鳳眼裡發光,寫盡崇仰之意,連搖著小手不敢高攀。

    天上人物?是多高的天上人物來著?她心裡狐疑,早看出樓五不是一個古董店老闆如此簡單,但也猜不出他的身份。會是哪家高官子弟?

    「樂兒,瞧妳把五爺捧得好高,他不就是個古董鋪老闆而已嘛。」既然樂兒提起,她便順勢套問。

    常樂眨了眨眼,笑容一斂,歉疚道:「喜兒小姐,樂兒不撒謊,但是五爺身份說不得,對不起。」

    好誠實的孩子,怪不得樓五對她和顏悅色。她呢,環境使然,一顆單純的心早已不知拋到哪兒去了,也改不掉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難怪樓五要對她冷冰冰… … 怎地這孩子,一再讓她反思羞愧起來了,唉!

    「喜兒小姐,您昏迷時下了一場及時雨,五爺說您對花粉過敏,這個房間附近周圍的花盆全搬開了,庭園初放的花兒也都剪下了。現在您還好吧?」

    她摸摸臉頰,這時才想起她方才把面紗拉下了。她是昏迷多久了?沒想到樓五這人… … 如此體貼。

    常樂端來一杯熱茶給她,站在床沿,笑吟吟地看著她。

    她凝望著她,猛然內心湧起一股熱流,希望老天有眼,讓這孩子一生平順,不起風波,永保笑容。

    她伸出手來,碰觸常樂的臉,只是輕輕一個觸摸,她驚訝地抽回了手,卻只是這麼一個抽手的動作,指節彎曲,指甲不小心輕彈了臉皮!

    她觸手驚訝,全因常樂的肌膚和她的膚色一樣異常,她彷彿摸到一層貼著血肉的薄皮,那層薄皮薄得彷彿一勾就破… …

    「呀啊!樂兒!」她慘叫,連忙摀住常樂的臉。不是彷彿一勾就破,是當真一勾就破了!

    一股熱液淌流,一下子就燙濕了她的手!孫少帆臉色慘白,只見常樂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不要緊的,樂兒常受傷,傷口一向好得快,過兩天就好了!」

    孫少帆難掩一臉駭然… … 若說她曾經很想殺死誰,染了滿手血腥的此時此刻,她才知道是多麼恐怖的感覺,她以後再也不敢想了。

    「樂兒!樂兒怎麼了!老天,樂兒妳又受傷了!」人在前鋪的常歡一聽到樂兒的名字馬上衝進來。

    跟在後頭的黑盤似乎對樂兒的受傷和常歡大驚小怪的呼叫習以為常,反而一見大美人兒滿手是血,滿臉慘白,趕緊安慰道:「喜兒姑娘,妳千萬別怕、別怕… … 」

    「對啊,妳別怕哦… … 」樂兒也跟著安慰。

    「樂兒!妳又來了!受傷的是妳啊!」一遇到樂兒的事就失控的常歡又叫了。

    孫少帆望著這一場熱鬧和混亂,發現她多年來一直無法獲得平靜的、心情逐漸沉澱了下來,總是充滿不安的情緒漸漸散去,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哇啊!喜兒小姐,妳笑起來好美… … 」

    「妳!妳笑什麼?妳劃傷了我家樂兒還笑得出口!常歡和常喜一樣,全天下的美人只有他們家常樂一個。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黑盤看傻了,當場流下口水。

    浙瀝瀝… …

    「外頭下著雨,妳還要出去?」

    「再過幾天妳就要嫁進安親王府了,我在京城日子不多了嘛。我出去了。」

    「好吧!小心些。」奇怪,怎麼每次她出門,紫鴛總是一副憂心仲仲的臉色?

    「嘻嘻,放心吧。」是為她一張花容月貌擔心嗎?她戴著面紗,又是一身丫鬟打扮,她實在不用操心啊!

    撐起傘來,孫少帆走出別館。唉,若非她已有約,也不想走這泥濘濕地。走不了幾步,面前去路被擋住,她抬起頭來,是常喜。他該是已經看過常樂那張劃破的臉皮,此時對她擺了一張極為難看的臉色,不言不語,瞪著她,對她指向前面不遠處。她順著方向看去,街道旁停了輛馬車在那兒,她跟著走了過去。

    「喜兒姑娘,早。」黑盤站在馬車旁,也是拿了一把傘,一臉仰慕憨笑。

    孫少帆微笑頷首,才拿高了傘,目光移往馬車。

    布簾高高掀掛起,車裡一人坐得端正,兩手擺在膝上,低眼垂眸,高貴威嚴,斯文玉面沉冷,不曾向她看一眼就開了口:「聽黑盤說,妳要見我。何事?」

    她的確是要見他,不過相約地點是幾條街過去的西梓橋。

    天未明就雨濛濛,一直不曾停過,他該是擔心她淋濕了,特意過來;擺出一張冷面孔,是為掩飾什麼?

    孫少帆瞇眼,似乎瞧穿了他的心思,嘴角隱隱勾了笑意,硬是抑住笑聲。

    「我 … 」

    她才開口,天空忽然變色,一串電光火花,很快一記閃電打了下來,轟隆一聲雷響,瞬間滂沱大雨!

    「主子,雨大了,改日再說吧。」雨柱傾斜,飛濺馬車內,常喜急忙把布簾放下。

    羅雋不悅地伸手擋住,看見她在一把小傘下,裙襬已經濕透。

    「-… 妳上來。」他傾出身軀對她伸出手。孫少帆一雙媚眼流轉無盡羞意。車內空間狹窄,她這一上去只能與他並肩而坐,本來男女有別,顧及名聲,縱然傾盆大雨,她也不該擠進車內。

    本欲拒絕他的好意,眼角餘光瞄到常喜瞪著她,兩顆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殺人的眼光寫盡威脅。

    她愣了一下,腦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這常喜莫非是斷袖之癖,對象竟是自己主子嗎?

    「謝謝。」手揚起,寬袖滑落雪白無瑕玉臂,姣柔白手交到羅雋手上,卻當他寬厚大掌握住了她,她臉色微紅,馬上後悔自己一時興起的惡整念頭。

    改變心意,小手準備縮回,他卻已經將她拉上馬車。

    「走吧!」

    布簾放下,光線掩暗,雷聲狂響,大雨不斷,馬車徐徐前行。

    她不住移動身子,擠向角落。

    他娣她一眼,玉面嚴寒,聲冷道:「不必擔心,馬車只是繞一圈,妳有話快說。」

    孫少帆一怔,心有所思,面色恍惚,內心惶惶,瞇眼向他,先向他道謝:「喜兒得樓老闆相救,銘戚五內。昨日不分是非之舉,甚是歉疚,望樓老闆大人不記小人過。」

    「只為此事?」臉頰還記憶著昨日的疼痛,他握著手掌,神色冷然。

    她搖搖頭,緊接著才是正題。

    「樓老闆,昨日我向您的手下詢問兩名意圖綁架我的歹徒來歷和下落,先是聽說人逮住了,喜兒本欲上衙門一趟,卻又聽說樓老闆並未將其人押送官府,如今也不知下落。喜兒在想,樓老闆熱心助人,肯伸張正義,是大好人。您臨到關頭把歹人放了,其中有何隱情?」

    羅雋鑽眉。此事他早已吩咐護衛,只說惡人在打鬥之中逃了… … 究竟是黑盤嘴巴不夠密實,還是這女子冰雪聰明,瞧出蛛絲馬跡,才向黑盤套出話來?她又摸清了多少?

    「妳遇綁之事,可有向鳳谷主稟明?」

    「我家小姐喜事近,不敢拿穢事衝撞了小姐。樓老闆為何有此一問?」這一問來得突然,孫少帆一愣,腦袋兜轉了一圈,才將一直盤旋在心上的不安暫且擱下,抽絲剝繭,及時轉了方向。

    「莫非-- -… 『谷主』 才是目標,喜兒卻是無妄之禍了?」羅雋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思敏捷,如此機靈,怪不得黑盤無法招架。

    「聽妳口氣,該以為對方是針對妳而來?」

    這人,非省油的燈。孫少帆媚眼一掃,拉下紗巾,柔膚勝雪,朱唇嬌艷,笑吟吟一張芙蓉臉兒對著他,故意淺薄道:「樓老闆,難道喜兒沒有這條件嗎?」

    羅雋頓時劍眉深鎖,瞥過臉去。

    孫少帆暗鬆口氣,覦著他俊逸面容,秀色卻生冷,斯文中帶威嚴,萬中選一人物,實屬佳才-… 她一怔,忽然面色生紅,揮去腦中雜念,趕緊追問:「樓老闆如何得知來人目標是我家小姐?莫非對方有露破綻,樓老闆已知其身份,卻是大有來頭?」

    他凝眉回過頭來,瞇眼又將她審視。她究竟是聰穎慧黠難得佳人,還是庸俗膚淺女子?

    他半天不語,思忖良久才開口,順勢附和道:「市井小民,不與天爭,權勢如天人物,得罪不起,若非與姑娘相識一場,卻也不敢搶救了。」孫少帆面色一白,心中已瞭然。安親王羅非之所以入鳳谷提親,只為鳳女有能,若遭人利用,恐亂蒼生。他以結親名義大舉派兵入谷保護鳳女,在有心人眼中,安親王此舉等於獲得鳳女能力,自然有人要大力阻撓了。

    但是鳳紫鴛自從出谷,身邊圍繞重重戒護,難以下手;來到京城,住進別館,如入深宮,足不出戶,有心人更無從著手… … 所以,她這個「小丫鬟」便成目標了!

    怪不得,每逢她出門,紫鴛總是一再提醒她要小心。她恐怕心裡有個底,擔憂她出事,卻不能派個人保護一個小丫鬟,又不忍壞她的好興致,只得苦口婆心。

    此「有心人」 --… 該是安親王前來提親之時,對紫鴛說起須防範之人!賢親王羅登了!

    羅雋瞥見她臉色驟變,卻不禁要狐疑了。看來她已推敲出來他所暗示之人,足見她所知甚多!此事關係重大,一個小丫鬟竟能懂他暗示人物?

    兩人各藏心思,各自忖度,冷不防馬車一陣劇烈晃動!

    「咦… … 啊!」

    車身忽然甩了一下,孫少帆整個人跌到羅雋身上!他兩手抱住了她,防止她跌落撞著,卻抱了一身軟柔,她曲線分明玲瓏身段緊貼著他,氣息裡儘是一股熟悉的、獨屬於她的香味兒,他不覺收緊手臂,分了心神… …

    「怎麼回… … 啊!」她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才開口,車身忽然又重重甩了一下,偏往另一邊,他彷彿沒有扶穩,整個體重朝她壓上來,差點把她肺裡的空氣都擠光。

    她緊閉雙眸一陣暗,混亂之間突然有股濕熱擠壓了她的唇… … 是什麼?

    他重心不穩壓到她身上才猛然回神,緊緊抱住她,避免傷著她,嘴唇卻突然觸上了一抹軟熱的溫柔… … 是什麼?

    兩人張開眼睛,一雙黑白翦瞳貼近著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眸互望!

    是他的唇!

    是她的唇!

    馬車劇烈搖晃,常喜聲音傳來,「五爺!馬兒異常躁動,難以控制!您坐穩了!」

    深邃幽眸轉暗,胸口撞擊著一陣分不清是誰的鼓動,夜裡陪伴他的凝香玉,屬於她的迷人香氣牽引出一種令人坪然心動的曖昧氛圍,迷惑了他,困擾了他,令他跌入虛實難辨的絕境裡… … 她全身縮在他的懷抱裡,動彈不得,發現兩人的嘴唇碰在一塊兒,驚愕得差點岔了氣,常喜的聲音讓她及時回過神來,在一陣晃動之中極力推開他。

    他卻開始細細地吻起她來… …

    她來不及反應,腦袋空白一片,瞪著一雙深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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