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知道上天派我來這裡是完成一個使命,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所有我在乎的人,可大火熊熊之時,才知道這不過是癡想而已。
——縈柔語錄
建文四年四月,官軍與燕軍相會,燕軍大敗,但朝中燕王安插的奸細卻趁機向朱允炆進言,說燕軍已無大慮,而應天防守空虛,應將徐輝祖調回,朱允炆於是採納建議。
建文四年五月,燕軍大敗官軍,士兵投降多達十萬人,消息傳來,應天亂成一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軍大軍強渡長江,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軍來到金川城下,守軍谷王朱橞和李景隆開城門投降,另有堅不投降的朝廷官員多達幾十位自殺殉國。
深夜,謝縈柔聽著外面宮女太監們的嚎哭聲,知道燕軍就在城門之外,明天一早,朱棣就會親率大軍入城,這個大明王朝立刻就要改朝換代了。
她沒有驚惶失措,而是從自己的床下拉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這個盒子伴隨她從宮外到宮內,裝著一個希望,為了這個希望,她才一直堅守到現在。
走出坤寧宮,她回頭看了一眼,便沿著那條走了無數次的小路走向乾清宮,外面的喊殺聲震天,她加快了腳步,忽然,她聽到一陣極為熟悉的笛聲,她情不自禁地奔向笛聲所在,大聲喊著,「蕭離!是你嗎?我在這裡!」
斜旁方向突然竄出一個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聲說:「別再往前走了,萬歲那裡現在是最危險的地方。」
她驚喜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他的右手上,不禁凝固——那裡不只有一把笛子,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劍,她的笑容頓時退去。「你奉命來殺萬歲嗎?」
他一震,握緊寶劍的手抱在胸前,沒有回答。
謝縈柔輕聲說:「答應我,別殺他,他真的是個好人,江山已經是燕王的了,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傷害不了任何人。」
「但他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燕王……不能留他。」他艱難地說。
「我保證他不會威脅到燕王,我帶他離開,永遠不在燕王的土地上出現。」
聞言,蕭離一驚,把她抓得更緊。「妳帶他走?妳要去哪裡?!」
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撫,「帶他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臉色一沉。「那我呢?」
「你是燕王的功臣,可以在這裡建功立業,做一個封疆大吏。」
蕭離的臉色越來越差,「妳真是這麼想的?」
「當然是……假的。」她噗哧一笑,卻笑得心酸,忍不住撲進他懷裡,「蕭
離,我不會離開你的,只要你不趕我走。」
他遲疑了一下之後,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得緊緊的。
「你的胸口怎麼濕濕的?」她困惑地抬起頭,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漬。
「天!你什麼時候受傷的?!」
蕭離面色不改的回答,「皇城關了,我怕妳有事,沒想到進來的時候,內城那群神箭營的傢伙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亂放箭。」
她簡直心疼得要死,趕快將他拉到一邊,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的道德規矩,直接撕開他的衣服,藉著月光看清他胸口的那道傷,還好傷口不深,她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帶纏上,緊緊紮住。
「你還是趕快回去上點藥,我在這裡沒事的,不用擔心我,燕軍不會隨便殺我一個小宮女的。」
「妳不知道戰爭的殘酷。」他說:「當人殺紅了眼的時候,不管對象是誰,都可以舉起刀。」
謝縈柔聽得一顫,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才會不顧一切地進來救我?蕭離,我現在要去見萬歲,但是你得保證不會殺他,否則我下半輩子都沒辦法快樂心安地和你在一起。」
他深深望她一眼,最終像下定決心般摟住她的肩膀,「快走。再過一會兒大軍就要進宮了。」
乾清宮裡早已不是平時莊嚴肅穆的樣子,滿地都是碎瓷片及倒下的桌椅,而朱允炆依舊坐在寶座上,頹然又消沉地緩緩抬起頭,看見是他們,目光迷離。
「你們來了?是來送朕一程的吧。」他緩緩抬起手,一把鋒利的寶劍就放在案上。
「萬歲!」謝縈柔疾步奔上高台,使勁按住他的手,蹲下身子勸阻,「千萬不要走這條絕路,只要萬歲離開皇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朱允炆慘笑,「不走這條路,朕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城外都是四叔的兵馬,皇宮的所有城門也被嚴密封鎖,剛才有內臣想出宮,得到的卻是一死。四叔暗中下了命令,凡是從宮內出去的人,無論男女,無論身份,一律就地格殺。朕曾下旨不讓人傷害四叔,但是四叔卻一定要朕的命。」
「有的,萬歲如果拋得下榮華富貴,就可以做一個普通人,寄情於山水之間。您不是曾經對奴婢說過,希望好好遊覽我們大明的壯麗河山嗎?但是身為帝王,您只能看著皇城這片四方天。」
他搖搖頭,依舊毫無求生慾望。「朕連皇上都做不好了,怎麼能做好一個普通人?」
「做普通人容易,做皇上難啊。」她知道他已經把自己逼入死胡同,但她必須盡力說服他,於是把自己隨身帶來的那個小盒子放到他面前,「萬歲,這件東西可以幫您做一個普通人。」
朱允炆困惑地看著那個小盒子,伸出手打開盒子,只聽「嗒」一聲,小盒蓋自己翻了過去,露出一卷小小的畫軸。
「這是什麼?」他不解地問。
不只是他,連蕭離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同樣困惑地看著謝縈柔。
「萬歲不是相信我是從另一個未知世界來的人嗎?當初就是這件東西帶我來到這裡的。長話短說,奴婢家中是做古董生意的,有一次我買了個明朝的青花瓶,在檢查花瓶內壁時,丘丘那個傢伙忽然從瓶子裡跳了出來,嚇我一跳,失手打破花瓶,但也因此在瓶中發現這件東西。」
「因為那天屋裡斷電,又是夜裡,非常黑,奴婢為了看清紙上的字,就跑到院子裡,丘丘也跳到紙上來,奴婢在抓牠的時候無意中觸碰到紙上一處,結果便時空交錯,和丘丘一起掉落到大明。」
「斷電?時空交錯?!」朱允炆艱澀地念著這幾個字,「妳說的,朕怎麼都聽不懂?」
「簡單的說,就是我從幾百年後的世界來到這裡。」
朱允炆盯著那個畫軸,有些半信半疑,「妳是說,朕靠這件東西就可以離開皇宮?」
「是的。奴婢相信上天把這件東西賜給我,又帶我來到明朝,就是為了帶一個人離開這裡。」她急切地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請皇后也趕快過來,趁燕軍還沒有攻入皇宮,奴婢帶你們一起離開。」
「那……朕能到哪兒去呢?」
這就把謝縈柔問住了,「這個,奴婢也不知道……但是,不論去哪裡,總比坐以待斃要好。奴婢這就去找皇后,萬歲一定要堅持到奴婢回來!」
她跳下高台,卻被蕭離一把攔住,她只是笑著抬頭說:「放心,我去去就回,你留在這裡保護萬歲。」又低聲重複一次,「記住,是『保護』。」
蕭離擔憂的看著她,還是緩緩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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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縈柔一路疾走奔跑,衝回坤寧宮後,就見有一些太監宮女已為皇后守節自殺而死,而皇后已經穿上只有朝會時才會穿的隆重禮服,一筆一筆精心地畫著妝容,當她衝進寢宮時,皇后只是冷冷地說:「出去!太沒規矩了。」
謝縈柔卻一把拉起她。「快跟我走。」
皇后一下子甩脫她的手,大聲喝斥,「大膽!妳一個小小的奴婢,居然敢碰本宮的手!」
站在原地,謝縈柔直視著她的眼,「皇后是想和萬歲一起活,還是獨自在這裡殺身成仁?」
聞言,皇后陡然愣住,「萬歲他……」
「萬歲在等娘娘呢。」她快速地說:「娘娘,不管您是不是很討厭奴婢,是不是曾經想讓奴婢死,但是奴婢不能讓娘娘死,因為當年在我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娘娘收留了奴婢,給了奴婢一口飯吃,一條活路,所以奴婢也不會在大難來臨之時,丟下娘娘!」
皇后怔怔地看著她,忽然顫聲說:「妳……妳可知道,當初我曾經派人要殺了妳?」
她的聲音淒厲,以為謝縈柔必然會大驚,沒想到她卻很鎮定地點點頭。「奴婢早就知道了。」
「妳……不恨我?」她更加驚詫。
謝縈柔苦笑。「如果我們是在幾百年後該多好啊,皇后為了維護自己的愛情,只允許皇上娶一個妻子,皇上也只愛您一人,那您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煩惱了。」
只見皇后呆若木雞地站了片刻,忽然一把摟過她的肩膀,痛哭失聲。「縈柔,縈柔,我一直把妳當作姊妹一樣,但是萬歲心中有了妳,就沒有我了!我是皇后,妳要我怎麼辦?怎麼辦……妳別恨我……」
「我知道,我明白,我不會恨您。」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皇后哭得妝容都散了,就在兩人要走出坤寧宮的時候,突然有個太監驚懼萬分地跑進來,大聲叫嚷,「娘娘,外面有人封了我們的坤寧宮!」
謝縈柔卻發現那個太監神情有異,就在他跑近兩人的時候,她猛地看見一把雪亮的刀襲向自己。
「縈柔小心!」只聞皇后大叫一聲,下一秒就擋到她身前,刀子瞬間沒入她身體裡。
謝縈柔急得抄起一把凳子就砸了過去,那太監其實也是個膽小的人,嚇得翻身就跑,謝縈柔大怒著又拿起一把椅子猛砸向他的後背,將那名太監砸倒,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厲聲質問:「是誰派你來殺人的?」
那太監哆哆嗦嗦地說:「是燕王,燕王要妳死,我、我沒想殺害娘娘……」話音未落,只見他的嘴角流出一串血珠,竟然自殺身亡了。
謝縈柔迅速回頭抱住頹然倒下的皇后,心急的叫喚,「娘娘,您要撐住!我們趕快走!」
她卻搖搖頭,苦笑,「這……就是天命所歸,看來我……出不去了。」
她美麗的面龐漸漸變得蒼白,卻終於綻放屬於少女的光華。
「終於可以回家去看看了……好想念……家中的棗樹,那是我親手種下的……縈柔,妳知道嗎……妳笑起來的樣子和我的小妹好像……可惜……她十三歲就病死了,從此……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娘娘……」謝縈柔的兩行熱淚就這樣奔流而下,滴落到皇后身上。
「燕子說……最不喜歡看我懦弱愁苦……我要笑著走才是。縈柔,妳走後,替我放……一把火,我不能……落於燕賊之手……再幫我轉告萬歲……今生雖然無緣……白首,但我不悔做……他的妻……」
手下的氣息漸漸停止,謝縈柔知道皇后已經離開人世,這是她親眼目睹自己很熟悉的一個人就在自己身邊死亡,雖然有無數的哀傷和悲痛,但是此刻戰事緊急的形勢,已經容不得她哀傷。
從宮燈上摘下一根蠟燭,扯下幾塊帷帳,她抹去淚,點起一把火。
淒然地望著眼前逐漸變大的火勢,她在心中立誓。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她愛的人,接下來絕不能再讓身邊至親至愛的人受到半點傷害了,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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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朱允炆看到謝縈柔黯然神傷地獨自回來時,焦慮地問:「怎麼,皇后不肯來嗎?」
她紅著眼,低聲說:「皇后已經去世了,她說雖然無緣與您白首,但是她今生無悔。」
朱允炆聞言,臉色頓時灰敗慘淡,顫聲問:「她……她怎麼死的?」
「有個太監,是燕王的人,他本來要來殺我,是皇后奮力救下奴婢……」
蕭離一聽,登時緊張得臉色大變,也忘了還有人在一旁,便一把拉過她,「妳怎麼樣?」
「我沒事。」她對他苦澀一笑,然後馬上攤開地圖,就見紙上密密麻麻地畫著不知名的線條。
「這上頭畫的是什麼?」朱允炆強打起精神問。
蕭離湊過來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驚。「這是宮中的秘密地道?」
朱允炆聞言更驚,「你怎麼知道?」
沉吟一下,他坦率的回答,「燕王曾經命微臣在宮中秘密尋訪密道的出口和入口。」
朱允炆登時嚇得緊緊靠在椅背上,「你是燕王的人?」
謝縈柔急忙道:「但他現在不會再為燕王賣命了。萬歲,這幅地圖上的字您看清了嗎?」
「什麼字?」朱允炆這才放心低頭細看,只見地圖的右側下方,寫著八個小字——火行文滅,永樂新朝。
「這是什麼意思?」
「萬歲的名字裡有個『炆』字,國號為建文,當燕軍破城之時,萬歲將以烈火掩飾行蹤,天下人都會以為萬歲亡於戰火之中,沒有人會知道您的去向,而燕王……會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永樂』。」
他慘笑起來。「原來天命早有所指……永樂,四叔好大的氣魄。」他的手指顫抖地想撫上那兩個字。
謝縈柔急忙拉住他。「萬歲千萬別碰,奴婢當初就是碰了這兩個字才會掉到本朝的。為保萬歲安全,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可是,這地圖是怎麼跑到妳那個花瓶裡去的?」這是朱允炆最後的困惑。冥冥之中,莫非有人在幫他嗎?
謝縈柔思忖了下才說:「奴婢也想了許久,只記得以前在一本不是很出名的歷史書中曾經見過,說先帝對燕王的造反已有察覺,怕他為你安排的一切不能幫你逃過這次政變,所以預先畫了一幅地圖給你,只是年代久遠,那幅地圖早已遺失,後人也不相信這個傳說。我想,傳說中的地圖就是這一幅吧。」
「皇爺爺?」朱允炆頓時呆住,「皇爺爺為我安排了這一切?」
此刻外面忽然有詭異的聲響,蕭離一震,低聲催促,「你們先從密道走,我斷後。」
「你要小心!」謝縈柔緊緊拉了他的手一下,目送他出宮後,又找來一身太監的衣服給朱允炆換上,並將朱允炆的龍袍穿在一個死去的年輕太監身上,再度在乾清宮點起大火。
朱允炆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皇家尊嚴了,胡亂地更換了衣服,出宮密道的入口就在乾清宮的寶座之下,在烈火包圍之中,兩人一起合力掀開寶座,一前一後進入密道。
走沒多久,忽然間朱允炆腳步一停,走在後面的謝縈柔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嚇了一跳,「萬歲,怎麼了?」
「縈柔,妳……妳和蕭離……你們……」他斟酌著詞句,「你們兩個人是不是彼此有情?」
謝縈柔先是一愕,後來才輕聲回話,「是。」
「……難怪妳不肯答應朕,也不肯答應金城絕。」
她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朱允炆又逕自問了下去。「蕭離是燕王的人,這件事妳早就知道了?」
「……嗯。」她硬著頭皮回答,等著被罵。
但朱允炆只是歎口氣,「世道如此,人心難測,只是沒想到最後能救我的人卻是燕王的人,是我防了又防,怕了又怕的人。」
「萬歲,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就不枉這麼多人為萬歲犧牲自己的性命。」
「縈柔,朕……謝謝你們。」
之後他們又沉默著繼續前行,走到密道的盡頭時,他們用力推開面前的一道門板,眼前霍然亮了起來,原來此處竟然是皇城外的一片小樹林,而密道的出口竟然是一棵大樹的樹幹。
「萬歲,您在這裡等等,奴婢去外面探探。」
謝縈柔將朱允炆藏在密林深處,暗中記住記號,然後低著頭向外走,走到樹林外的時候,忽然有人大聲一喝,「站住!什麼人?!」
只見一排士兵手持長槍短刀,氣勢洶洶地奔至她面前,每個人的胸口都繡著一個字,燕。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燕軍,謝縈柔著實吃了一驚,但她知道現在自己手中握著朱允炆的命,於是立即穩定情緒,故作恐懼地低頭求饒,「各位軍爺大哥別殺我,我只是個普通的宮女,從宮裡逃出來的。」
「宮裡出來的?正好,和我們見燕王去!」
幾個士兵不由分說地就將她抓了起來,帶到不遠處的一隊馬隊前。
馬隊的最前面,一個身著鎧甲,氣勢逼人的中年男子昂然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遠遠眺望著已經被火勢包圍的皇宮,一臉肅然。
「燕王,我們找到一個從宮裡跑出來的宮女。」幾個小兵將謝縈柔推到那匹馬前。
謝縈柔這才知道,這個中年男子就是讓所有官軍及朝臣上下聞風喪膽的燕王朱棣,也是許多年後名震四海的永樂大帝。
朱棣微微低下頭,目中精光四射,「妳是宮裡出來的?皇上呢?」
她躬身道:「回燕王的話,萬歲自知燕王之軍不可抵擋,已經在宮中自焚身亡。」
他一震,沉聲問:「當真?」
「奴婢不敢說謊。」
此時又有小兵從遠處跑來稟報,「燕王,宮中大火,乾清宮、坤寧宮都是一片火海,傳說萬歲及皇后都已葬身火海之中。」
聞言,只聽朱棣長歎一聲,「無知的小子,我是來幫你清除佞臣的,你何必要自尋死路?」
謝縈柔聽得渾身泛寒。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就是為了和朱允炆爭天下,他卻能將黑說成白,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是老奸巨猾,一代梟雄。
她趁機悄悄後退,想溜到沒有人注意的地方,但是無奈燈火之下,人多眼雜,有人一眼瞄到她的動作,立刻按住她的胳膊,大聲問:「燕王,這個宮女怎麼處置?」
瞥了她一眼,朱棣吐出一句冰冷的話,「宮裡的事不能外傳。」
謝縈柔登時如墜冰窖,她明白這句話就是必須要殺她滅口的意思。即刻,一柄雪亮的刀鋒便擦過她的後背,她只覺衣服被劃破,冰涼且尖銳之痛感傳入體內。
正在此時,有人又來稟報,「燕王,北鎮撫司的蕭離前來求見,說帶著宮中的機密。」
朱棣的臉色立時豁然開朗,「蕭離是本王的人,叫他即刻過來見我!」
沒多久,蕭離便帶著一身血汗如風而至,謝縈柔見了心中大喜,不由得脫口而出,「蕭大人!」
蕭離詫異地看向她,瞬間好似明白了一切,便拜倒在燕王馬前。「回稟燕王,皇上已經自焚於宮中。」
「真的?!」燕王再次聽到這個消息,口氣明顯比剛才更多了幾分驚喜,顯然親信帶來的消息讓他覺得更加可信。
「微臣親眼見萬歲聽聞燕王大軍兵至時神智癲狂,緊鎖宮門,最後在宮內自焚而死!」
朱棣長出一口氣,然後眉宇一冷。「將這個宮女帶下去吧。」
聽見這話,蕭離急忙說:「燕王,這個宮女請留給微臣,宮內還有許多事情要人查問,但目前有不少太監宮女或逃亡或自殺,所留活口不多。」
「好,人就交給你,但是你應該知道怎麼辦。」朱棣遲疑了一下才點頭。
「是,微臣知道。」蕭離面無表情的一推謝縈柔的肩膀,動作略嫌粗魯。「跟我走。」
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走了很遠之後,謝縈柔才輕聲說:「萬歲藏在那邊的密林裡,要想辦法去帶他離開,不能讓燕王的人找到他。」
蕭離沒回話,直到兩人轉進拐角,才霍然將她拉進懷裡,嘴唇擦著她的髮際,有些激動的說:「妳受傷了!」
「嗄?」她這才感覺後背上的疼痛已經越來越火熱,好在只是小傷。「剛才要不是你來,我差點就死了。」她抬頭朝他一笑。
蕭離癡癡地看著她,良久才小心地將她抱入懷中,「找到萬歲之後,我們馬上離開應天。」
「你不侍奉燕王了?!」
「我知道的大多,燕王未必會留我一命。我先帶妳去治傷。」他的手指在她後背上點了幾處穴道,阻止血液繼續外流。
謝縈柔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曾經,她想過這段歷史結束的時候,再試著用那張神奇的地圖離開,或許,這樣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家人身邊,但是現在,她不再有這樣的願望,因為她在明朝找到了心愛的人。
她輕聲說:「蕭離,從今以後,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嗯。」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往密林深處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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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兵荒馬亂的街道中,這時車簾忽然被人從內掀開,露出一張俊美陰鬱的臉。
「停車。」金城絕突地出聲。
「哥?怎麼了?」金城燕在旁邊發問。「還不快點,燕王不是急著請你過去嗎?」
「剛才過去的那個人影……好像蕭離。」他喃喃自語的看著暗得不見五指的遠處。
會是蕭離嗎?如果是他,一會兒在燕王面前他們就會再度重逢吧?那麼縈柔去了哪裡他是否會知道?
他重金買通宮裡的太監侍衛,讓他們幫忙查找她的下落,但是得到的回報都是干、坤兩宮大火,皇上和皇后已經葬身放火海之中,而兩宮的宮女太監皆一起殉國……
思及此,他心中一痛,用力甩頭。
不,不可能!那丫頭冰雪聰明,又能未卜先知,一定能從這場滔天大難中逃脫的!所以無論是上天或入地,他,一定會找到她!
【胭脂淚·上】誰家天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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