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開始 4
    一生,一世,秘密往事。

    永遠地關上嘴,閉上眼睛,摀住耳朵,不說、不看、不聽。

    「這是你的罪孽,都是你的錯。」

    耳畔沒完沒了的私語。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

    ***

    五歲的小男孩從門外面啪嗒啪嗒跑進來,消失在樓梯口。

    五歲的小男孩從走廊裡啪嗒啪嗒跑出來,消失在太陽下。

    五歲的小男孩從樓梯上啪嗒啪嗒跑下來,消失在角落中。

    他發現自己一動都不能動,只能這麼看著小男孩一次次跑出來又一次次消失,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

    馮小姐嘴裡哼著「玫瑰玫瑰心兒堅,玫瑰玫瑰刺兒尖……」的歌兒在樓梯上飄浮,像坐電梯一樣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溫樂源坐在樓梯最低的台階上,頭靠在扶手上,強壯的身軀硬是把本來就不太寬的樓梯堵得水洩不通。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艷麗,春夏開在枝頭上……」

    「馮小姐你別唱了……」溫樂源熬不住了,抱著腦袋痛苦萬分地說。

    本來馮小姐的嗓音不錯,唱歌的效果應該也不錯才對,可惜她畢竟是鬼,有哪個人聽鬼唱歌不起雞皮疙瘩的?

    溫樂源的反應很正常。

    「要麼你就回你房間去……要麼繼續聽我唱歌……這裡是我的地盤,不歸你管。」馮小姐陰涼涼地給他一句之後又繼續唱,「玫瑰玫瑰我愛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濃……」

    就算這歌聲如何動聽……有人會喜歡看著一個光有背面沒正面的女人,飄來飄去地唱嗎?

    溫樂源神經很粗,但不代表他的神經能比得上水管粗。

    溫樂源終於忍無可忍……地四肢並用,開始往樓上爬,看來馮小姐是贏得差不多了。

    「玫瑰玫瑰……」

    爬到一半,溫樂源的動作又停滯了,他想了想,倒退著爬了下來。

    「你又回來幹嗎?」馮小姐問。

    「我改變主意了。」溫樂源坐回原來的位置,說。

    見自己的歌聲沒用,馮小姐也不唱了,轉而選了溫樂源背後的較高台階站著,「溫樂源……」

    「幹什麼?」

    「我可是你的長輩。」

    「是啊,你做我奶奶都夠了。」溫樂灃不耐煩地說。

    「所以,這麼多年,你們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溫樂源搓了搓臉,好像要把她說的話全都搓出去,「行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這時候和樂灃整天待在一起就夠難受的了,好不容易逃出來會兒……」

    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哦,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竟然讓哥哥大人這麼為難。今天你不如就在那裡一直待著吧,等舒服了再回來。」

    等溫樂源大驚失色地抬頭去看時,樓上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你看!你看!」溫樂源埋怨地說,「又把他得罪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脾氣暴躁,我都盡量忍著不敢得罪他了……」

    馮小姐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那怨誰?還不是你自己話太多?我剛才可是連一句都沒說過。」

    溫樂源痛苦撓頭,「啊啊啊!都是你的錯……」

    馮小姐:「……」你到底聽進去我說話沒有?

    「好了,」馮小姐用腳後跟碰了碰他,「這麼大人了還整天看著弟弟眼色行事,像什麼樣子?奶奶來給你講個故事,讓你把不高興的都忘了吧。」

    溫樂源氣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馮小姐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自顧自地就開始講她的故事:「從前有個男人殺了女朋友,結果血衣洗不乾淨,據說女朋友的鬼魂會藉著沒洗淨的血衣來找他……」

    「最後女朋友對他說『因為你沒用某某牌洗衣粉,笨蛋』,是不是?」

    馮小姐靜默,一會兒又繼續道:「那再給你講個故事。從前一對夫婦帶著小男孩出去玩,小男孩在樹下高興地跳來跳去……」

    「後來看錄影帶,才知道原來有隻鬼手抓著孩子的頭髮一拔一拔,對不對?」

    馮小姐默然,再一會兒又繼續:「再來個故事,你一定沒聽過,而且你們這些男孩子肯定愛聽。話說有一個女孩子在澡堂洗澡,一個女鬼跟她說……」

    溫樂源忍無可忍地跳起來對她吼:「我替你說吧!那女鬼說『學妹你看我好慘我沒有腳啊!』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就跟你一樣絮叨!

    「別人都知道了還說!女孩氣急了就跟我一樣啊!轉過來說『學姐你看我更慘我沒有胸啊!』就跟你一樣只有背沒有胸啊!

    「還要不要聽?還要聽的話,我還知道很——多!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本來溫樂源就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現在的嘴臉更是恐怖得像要吃人一樣,面如鍋底,眼如銅鈴,牙齜得老長,說他是妖怪都不夠形容的。

    如果馮小姐有正面的話,她現在的表情大概會清清楚楚刻上「目瞪口呆」四字。可惜她只有背,所以溫樂源只能看得到她稍微往上飄了一點,再無其他異狀。

    溫樂源深呼吸幾次,又坐回去:「對不起,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忘了那些事,不過我真的很煩,讓我安靜會兒……安靜會兒……」

    馮小姐歪了歪頭,好像在通過那雙不知道被藏在哪裡的眼睛看他。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再講個故事……」

    溫樂源真的要絕望了:「姐姐!阿姨!奶奶!祖姥姥!你行行好吧!」

    「這個故事,你一定沒有聽過。」

    「如果是從網路上看來的就不必了,胡果那個膽小鬼的存貨,你看過的我也看了……」

    馮小姐輕笑:「這個故事我還沒有給別人說過,你怎麼就知道了呢?」

    還沒有給別人說過……他問:「是你自己的故事嗎?」

    「唉呀,我也不記得了,」馮小姐笑,「不過這也怨不得我啊,這麼多年了,誰還老記得那麼清楚呢?」

    「那好吧……」溫樂源疲憊地說,「沒聽過的,你講吧……」就當沒聽見吧……沒力氣了……

    ***

    有一個女人……也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許是沒落貴族的女兒,出嫁到外地去。

    雖說因為連年戰爭,家中已經逐漸蕭條,但女兒出嫁這種事還是不能等閒視之,嫁妝當然不能少,大件的小件的湊合湊合,就是長長的一條龍。

    本來有朋友在軍閥手下做官,願意一路護著,結果出嫁前一天被調走打仗,可吉時又不敢耽誤,出嫁的隊伍就只好忖忖地出發了。

    果不其然,出嫁隊伍剛走到一半,經過一個叫烏頭山的地方時,忽然衝下來一隊土匪,硬生生地衝散了隊伍,開始大肆搶掠。

    那些家丁保鏢哪是土匪的對手,只是稍稍做了些抵抗,轉眼間就被殺得一個不剩。

    出嫁的新娘子在丫鬟婆子的幫助下逃出轎子,但女子的小步子怎能跑得過土匪的高頭大馬?

    只聽得身後呼喝聲越來越近,新娘子什麼也忘了,只知道不停地跑,跑……

    馬蹄聲已然接近背後,丫鬟在身後猛推她一把,悲愴地喊:「跑啊!小姐!」

    身後,隨即傳來丫鬟的慘叫。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新娘子挽起裙子發瘋地跑,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又跑了多久,等她恍然之時,才發現早已甩掉了土匪,跑到了一個小城鎮上。

    那個小城鎮離夫家不遠,她便用身上僅剩的錢,雇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農婦,請她們送她到夫家去。

    儘管遭遇那樣可怕的事,所幸她身上還帶著嫁人的信物,到了夫家,很快就被迎了進去,夫家一面派人去她家中通報她平安的消息,一邊與她成了拜堂之禮。

    如果人生也能如故事一般,到了該結束的地方就結束,那必定能少了很多的遺憾。可惜,這不是故事。

    新娘子變成了少奶奶,新婚的幾個月裡,夫妻兩個真個是整日卿卿我我,蜜裡調油,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羨慕死人。

    但最甜的時間只有那段,結束之後,方才是地獄的開始。

    少奶奶的丈夫原本是個紈褲子弟,仗著家大業大,整日在外面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無惡不作;但因為還有兩個稍成才的弟弟,他爹娘也就不管他。

    這回因新娘子貌美如花,竟能令他新鮮了幾個月,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

    但僅僅這幾個月已是他忍耐的極限,不久,他便又故態復萌,丟下新婚妻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玩在了一處。

    可憐少奶奶年輕貌美,卻被丟在深宅大院中自生自滅,沒了夫君相伴,又彷彿沒有懷胎的消息,如今連到前院與公婆一同進餐的資格都沒有,只有整日以淚洗面。

    具體是什麼時候不記得了,也許就是從夫君不再往後院來之後不久,少奶奶就得了一個怪病。

    每天吃罷早飯,她就全身酸軟,必定要躺下睡覺,約莫半個時辰後,不管有沒有人叫,她都會忽然醒來,此時就會發現她全身正在流水。

    那水既不臭也不黏,就像出汗,只有點淡淡的血腥氣,流水的時間大約一個時辰左右,每每要將床褥都浸得透濕方才慢慢停止。

    少奶奶怕死了這怪病,原本她就不再受那家少爺的寵,路上丟了那麼多嫁妝,家裡又無力再置辦那麼多禮品,夫家就在為這個不高興,猜測是不是她家小氣不願出錢,收了她與兒子拜堂已是大恩德,現在又得了這個怪病,不趕她出門才怪呢。

    幸虧夫君新婚過了之後,便總也不在她這裡住,就是住也住不到她發作的時候。

    所以這病也只有家裡又補送來的陪嫁丫頭們知道,到了時辰拿淨褥來給她換掉,被水浸透的就悄悄拿去洗。

    奇怪的是,就算身體這樣流水,她也不需要喝很多水來補,甚至逐漸不餓也不渴,連飯也不想吃了。

    有一個月,夫君全沒到她這裡來一次,她竟還稍有些慶幸,因為這樣就不必緊張夫君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但之後的消息,才是真正打擊了她。

    夫君,同時迎娶了第二、第三房妻子。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夫君必定會有第二第三個妻子進來,新婚之時她就聽他說過,不過沉浸於甜蜜之中的她,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居然真的會出現。

    她的房和二房、三房離得很近,只隔了一道牆,從那天起,她就只能整日留在自個兒的房裡,聽著隔壁夫君和她們的調笑聲。

    也似乎是從那時候起,每日,水流得更多了。

    剛開始還只是染濕了被褥,如今除了染濕被褥之外,還從床上流下去,流成一道蜿蜒的小河,在屋裡詭異地攀爬。更怪的是,現在流出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樣清亮亮的,而是變得非常渾濁,帶了些暗紅的顏色。

    二房和三房的家境不錯,雖然她家已經開始敗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兩房家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家。

    可那兩房並不因此就安分地做小,反而天天在夫君耳邊嘰嘰咕咕沒多少好話,搞得夫君偶爾到她這裡來也是吊著一張臉,不多久就走了。

    她惴惴,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但夫君的眼色就是她的命運,若是夫君都這樣對她,那她的日子還能好過得了嗎?

    可是變了心的男人就拉不回來了啊!她卻還不明白,只一味地覺得自己不夠漂亮,拚命在自己生病後臉色就沒有好起來的臉蛋上,塗抹胭脂水粉,每日每日,勾繪出好一副精緻的美人圖。

    但除了這些之外,她根本不敢去做任何事來挽回丈夫的心,更不敢有半點不滿,她只希望夫君能回頭,只要他回一下頭,一定能看得到她為他盛開得多麼漂亮。

    因而即使是這樣美麗的她,夫君漸漸地連一次都不再來看她,牡丹開得再美,賞花人不在,也是不行的。於是牡丹又漸漸枯萎了。

    應該賞花的人不在,不代表別人就是死的;夫君不在,不代表他的兄弟們就不懂花開時的絕美勝景。

    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也許偷情才夠刺激,不知從何時起,夫君的兩個弟弟就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小院裡,明裡暗裡地對她挑來逗去。

    她可是從小便被教會要嚴守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哪裡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得大驚失色。

    可不管她怎麼躲,那兩個人總能交替著出現在她面前,又是淫詞又是艷語,把她臊得又羞又怒,卻對這兩個小叔子沒有辦法,若是告了公婆,反而會被罵做不守婦道、勾引小叔的yin蕩女人。

    一次,夫君的大弟竟要強行將她往床上按,她拚命掙扎,結果二弟進來了,她向他求救,以為他能救她,沒想到那兄弟二人竟是同樣禽獸,撲過來就幫著按她的腿。

    她喊啊,喊啊,喊得嗓子也啞了,她知道娘家給她帶來的丫鬟,必已被做了手腳,但她也知道至少隔壁的二房和三房肯定是能聽到的。

    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房樑上迴盪,她聽到顫動的木床在耳邊申吟,但是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來救她。

    ——有人來救她,可惜是在最不堪的時候。

    夫君的大弟辦完了事,二弟剛要爬上她的身體,門就被撞開了,氣得發抖的公婆站在門外,惡狠狠地看著小屋裡散發yim靡氣味的三個人。

    「救救我……」她無力地乞求。

    但誰也沒聽到。

    「反了!反了!一個淫婦就把你們都弄昏頭了!」婆婆扯散了頭髮,邊哭邊罵。

    公公舉起枴杖,不由分說就向床上的她打來。

    被父母的蒞臨嚇呆的兩個禽獸終於醒悟,叫道:「爹!娘!是這蕩婦她勾引……」

    枴杖不由分說地兜頭打下,那兩個禽獸套上衣服就倉皇逃竄,又被家丁們擋住。唯有她,無人理會,本就讓血流了滿床,又硬受了一拐,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見她這樣,公婆也好像嚇壞了似的,帶著人火速退了出去,把她娘家的丫鬟僕從都丟進小院裡,又鎖上了院門。

    那門一鎖,就是三個月。

    她受了嚴重的傷,且被關在這小院裡,沒有大夫來看,她的身體就很快地壞了下去。後來,她已經不太記得那段時間的事情,只記得自己時而清醒、時而昏沉,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而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

    日復一日,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偶爾她稍微清醒,就覺得丫鬟僕從們好像少了。

    她想,他們也許是逃走了吧,不知道是從哪裡逃走的呢?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悄悄逃掉。

    但是捨不得夫君啊……對了,夫君呢?為什麼他不來呢?

    終於有一天她清醒的時候,發現連最後一個丫鬟也不見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有些痛苦,又有些放鬆,因為再也沒有人陪她一起受罪了,再有罪她自己受就好了。

    她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一日夜晚,她沐浴在月光下,慢慢地給自己梳頭。寒冷的夜裡,院中竟還有小白花開著,她就看著那些白花,口中輕輕地哼歌。

    沒關係,沒關係,就算只讓她一個人住在這裡,她也不怕,她知道她是清白的,她知道夫君必定明白她的,總有一天,她會向公婆說清楚,讓兩個小叔子還她的名譽。

    當然她明白,自己的貞節無論如何是回不來了,但她已做好了在這裡待一輩子的準備,即使只能隔牆聽著隔壁夫君的聲音,聽著他與小妾們的歡鬧,即使今生都只能住在這裡,也都罷了。

    有腳步聲經過小院門前,兩個男人低低說話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

    「喲,這裡怎麼陰風陣陣的,怕人呢。」

    「是啊,那……時候沒人住以後,這兒就老這樣。」

    「我怎麼還聽得見人唱歌呢?」

    「別胡說!人嚇人嚇死人的!」

    「是是是。不過我也聽說,當初的大少奶奶長得那個漂亮,人人都誇!結果誰知道是個狐媚子,大少爺又娶了兩房太太,她就忍不住了,嘻嘻……居然一下子勾搭兩個少爺……」

    「嘿嘿嘿嘿……你光是聽說,我可是親眼看到!那大少奶奶的腿啊,白得……嘻嘻……那眉,那眼,那身浪勁!連我都想爬上去……

    「嘻嘻嘻嘻……要不是當時就被老爺打死了,新大少奶奶還說要把她賞給我們……」

    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梳子,注意到上面已經被自己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新的……大少奶奶啊……

    月光,仍是又清又冷,冷得令人發顫。但她已經沒有感覺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看著手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把梳子的呢?白色的,沒有裝飾,沒有刻花……對了,連梳齒都沒有的。

    每當夫君不來的時候,她其實沒有在睡覺,身體流水的時候,她也沒有睡,只是坐在那裡梳頭,用這個梳子……不,這不是梳子,這是是一根人骨,我一直在用一根人骨在梳頭。

    可是,這是誰的骨頭呢?

    月亮清涼幽深的光芒照在院角,她看看那裡,原本應有小白花的,小白花到哪兒去了呢?為什麼那裡只剩下一堆堆的人骨呢?

    是了,她終於想起來了,那些丫鬟和僕從其實根本就沒有走,他們都留下來了,留在這個小院裡,變成了小白花……

    不,那不是小白花,只是她的錯覺罷了。

    她把他們都吃了,都吃了……

    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其實她當初就沒有逃過土匪的追擊,土匪一刀插進了她的背心。

    送親的隊伍並不是在行進的時候被土匪追到,而是在湖邊休息的時候。所以她當時逃向的也不是活路,而是湖水中央。

    被砍到之後她又繼續地跑啊跑,一直跑到水裡,淹死在裡面。

    是了,是了,她早已死了很久,卻還心心唸唸地要嫁人,因為偷偷見過的夫君一面,那個英俊少年。

    為了回到夫君身邊,她變成了吃人的鬼,每天每天,不知道吃了誰,然後,回來流水,把那個人的水都流掉,等待下一次的吃食。

    但付出這麼噁心的代價之後,最終她得到了什麼呢?第二次被弄死,然後一口一口吃掉身邊陪嫁的丫鬟僕從。

    她以為他們能給她作主的,她以為總有人能給她作主的。

    但其實沒有,誰也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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