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間 11
    就在我下定決心離開他之前,沒想到已經有人先一步替我做出決定了。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同陳曜吃了他做的早飯,然後提著公文包去上班,走到辦公室,意外的看到已經有人等在裡面了。我有些詫異,我記得沒有預約過任何人這麼早見面。然而對方一開口,我就全明白了。

    "秦微先生是吧?我是陳立翔先生的秘書。"

    "是麼?興會。有什麼事嗎?"儘管已經知道他是為什麼事來的了,面子還是要裝裝的。

    "陳先生想約您談談,如果您現在方便的話。"男人彬彬有禮的說。

    "好的,請給我十分鐘等我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

    我向秘書交代了一下今天該完成的事項,跟在男人的身後出了公司,坐進了一輛相當氣派的轎車。一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說,直到車子開到一棟高級別墅前,他才說了一句:"到了,請您稍等。"然後就放我下來,逕直離開了。

    我站在大門外發了一陣呆,立刻有人過來替我開了門,領我進了大廳,隨即奉上茶水,躬身退下,可見訓練有素。

    我剛剛端起茶杯,一個男人已經從屋內出來了,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威嚴,看得出是個大人物。我自然認識他,他是陳曜的父親,三不五時會在電視裡露面,報紙上經常佔據著大塊版面的陳副市長陳立翔。

    我禮貌的站起來,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秦微是吧?坐。"

    我便坐下了,順手拿起還沒來得及喝的茶喝了一口。

    "想必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約你來的目的吧?"他也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慢開口了。

    "您不說,我怎麼明白?"我淡淡的回答。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來,愣了一下,片刻,臉上浮現出一個饒又興致的笑:"難怪陳曜對你死心塌地,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過獎了。"

    "你和陳曜在一起多久了?"

    我很想說大概五六年了吧?但考慮到老人家受不起驚嚇,還是模糊的回答了一句:"有段時間了。"

    "怪不得陳曜一直不肯出國,我本來還以為他是捨不得我和他媽,看來你才是真正原因吧?"

    "您想得太多了,我也有出國的機會,也沒走。既然我不是為了陳曜放棄的,想來他也不是為了我才做出這個決定。"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終於開口:"陳曜是真的很喜歡你,但你未必像他喜歡你那麼喜歡他。"

    我輕輕放下茶杯:"您是為您兒子來討公道的麼?如果我說我也和您兒子喜歡我一樣喜歡他,是不是今天的談話就可以結束了?"

    陳立翔突然笑了起來:"我真奇怪,為什麼一個神經病患者竟然可以這麼牙尖嘴利,滴水不漏的回答我的問題?"

    我握著茶杯的手劇烈的抖動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他輕笑一聲,目光銳利的看著我:"我調查過你,你和陳曜大學時就在一起了吧?他對你瞭解有多少?他知不知道你從12歲起就每隔一個月要看一次精神科?"

    "我想那是我的事,和任何人無關。"我勉強維持著鎮靜,不至於將手裡的熱茶全潑到對面男人的臉上。

    "我兒子和個男人混在一起就夠丟臉了,居然還是個神經不正常的男人!你叫我這個做父親的怎麼忍受得了?你從來沒告訴過他你有這種病吧?我看你家庭條件也不錯,恐怕也不是為了錢才和陳曜在一起。你們這種感情本來就不正常,你也就算了,陳曜可是從小規矩聽話的孩子,你不能自己有病就毀了他!"

    "我沒有病。"我靜靜的說。

    "沒有病那就離開陳曜!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離開他,你知道,對付你這種人,我有的是辦法!"

    真不愧是親父子,我想起當初陳曜逼問林煥是不是和我有關係時,也是這麼強硬的說他有的是辦法讓林煥混不下去。

    我突然覺得可笑,我這種人?我這種人指的是什麼人?

    "抱歉要叫您失望了,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先纏上您兒子的,如果說有病,您兒子大概病得不會比我輕。"

    "你"

    "談完了的話我就先走了。順便提醒您一句,雖然我這種人在您眼裡的確不算什麼,不過您要是不小心刺激到我,我這種破罐子發起病來弄壞了您兒子那種精貴的瓷器,我可是有醫院證明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的。"

    "你你這個無賴!混蛋!"他終於失態,呵呵,所謂大人物原來也只是這副德行,罵人的話比街頭潑婦高級不了幾分。我在他的怒吼聲中悠然離開,要不要離開陳曜,何時離開,我自己會做決定。既然我是個神經病,我自然沒必要乖乖聽你的話。

    陳立翔不是個普通人,他既然無法從我這邊下手,唯有加緊功夫拿陳曜開刀了。我在離開那座高級別墅的下午,回到陳曜的住處時,赫然發現陳曜家的門鎖已經換了。真過分,我的衣物還留在裡面呢。

    他的手機關機,他也沒去上班了,我猜他是被他家軟禁起來了。

    我便回到了幾乎一年沒有踏入過的自己的家,這麼結束也好,至少我可以相信陳曜是被迫離開我,我也可以當作是我先放的手。

    自欺欺人未必不是好事,不是麼?

    我以為生活終於可以恢復到平靜了,誰知道一個星期後,我在家門口突然看到陳曜坐在我家門前的地上。我驚呆了,他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搏鬥,頭髮凌亂,身上穿著家居服,頭埋在雙膝間,狼狽不堪。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立刻抬起了頭:"秦微!"

    "陳曜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從家裡逃出來的秦微,我說了在我放手之前,絕對不准你離開我!不管我家裡和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聽!我只要你,秦微,我只要你!"他一把將我死死摟在懷裡,"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去哪裡?"我茫然的問。

    "我把護照帶出來了我們出國吧,能訂到去那裡的機票就去哪裡!"

    這一瞬間,我覺得他真的瘋了,可是我也瘋了,我竟然開門找出了自己的護照,緊接著就打電話訂機票,然後收拾了一下行禮,拿了我的存折和所有的銀行卡,和陳曜直奔機場。

    我甚至來不及打電話跟爸說一聲。

    可惜我們的瘋狂終究沒有維持多久,剛出電梯,陳曜的爸爸媽媽已經站在那裡了。

    要打架的話,他們兩個自然不是我們的對手。不過如果看到他們身後幾十個人蓄勢待發的等著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束手待擒。

    陳立翔陰沉著臉走上來,"啪"的甩了一耳光在陳曜臉上:"你瘋了麼你?你竟然要跟個男人私奔?"

    "爸!"陳曜突然跪下了,"你就讓我和秦微在一起吧!我真的愛他,不讓我和他在一起,我一輩子也不結婚!"

    "你非要愛個男人,好!你去愛個正常的男人,這種神經病值得你這麼作踐自己麼?"陳立翔狠狠的吼起來。

    "你說什麼?"陳曜呆住了。

    陳立翔甩了幾張紙在他臉上:"你自己好好看看,這是你喜歡的男人十幾年來的病史資料!他沒有病會糾纏你這個男人?他有病你也跟著有病?啊?"

    陳曜看都沒看那幾張紙,抓起來就發瘋般的撕碎了它們:"我不管!他有病我也愛他!他有病我也有病!要麼你們就把我們一起關到醫院去,想讓我離開秦微,不可能!不可能!"

    陳曜的媽媽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哭了出來:"陳曜,你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我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我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我一直以為他愛我不夠多,我一直以為他說在他先放手之前不准我先離開是因為他已經準備放手了原來是我愛他不夠多,所以不能信任他,所以對這段感情漠然相待。

    只是陳曜,這樣玉石俱焚的愛,這樣得不到一點諒解,得不到一點祝福,非要弄得家庭決裂,一無所有才肯罷休的愛,即使我們得到了,就會真正幸福麼?

    我在恍惚中抬起頭來,天邊那輪冰冷慘白的月亮冷冷的照著我,我彷彿看到它在陳曜身上折射出絕望的光,一點點的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最後將他整個吞沒。

    "秦微秦微"

    誰?誰在叫我?

    是姐姐不,是媽媽不是,都不是,我沒聽過這個女人的聲音我沒聽過這麼淒慘哀傷,冰冷到我骨子裡去的聲音。

    "秦微"

    "啊!!!!!"我終於尖叫起來,抱著頭倒了下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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