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擺在你面前 第十章
    最後的一記重擊將魏附離打得支離破碎。

    抬起黏黏的手,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手指的形狀,只有一片刺目的猩紅和濃烈的血腥味。透明的水珠從眼眶落下,滴在掌心,溫度在墜落的瞬間消失在空氣裡,落在掌心的那只有刺骨的冰涼。

    歐陽的眼中凝集著隨時都會暴發的憤怒,那怒火彷彿也被魏附離掌心裡的黏稠液體染成一片赤紅。

    「看著這幾乎是血跡斑斑的一路,很多次我都想把這個精彩的氣故事乙告訴你,然後再把你剁成泥!為了慕雲的傻,為了慕雲的癡,我忍了,一忍再忍。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就是要告訴你一切,我要讓你知道,這所有的傷害所有的一切全部來自你大哥,根本與慕雲無關!你給我好好的記住,這是對你傷害慕雲最重的懲罰,魏附離,你後悔去吧!」

    「你說的我就一定……一定會相……信嗎?」抖著嘴唇,魏附離在為曾經發生的事情做最後的掙扎。

    「到了這一步你還妄想做最後的掙扎保全你男人的自尊嗎?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徹底的把你那驕傲的自尊碾碎,我也讓要讓你嘗一嘗什麼叫痛不欲生!」猙獰在歐陽的臉上頓現,嘴角的冷意冰徹透骨,令魏附離不寒而慄。

    看著魏附離一臉瘋狂的表情,歐陽決定給他最後一擊,「附奇的遺物裡有一張磁盤,那是所有的遺物裡你唯一打不開的東西,因為你沒有密碼。現在我告訴你密碼是什麼,那是我為附奇保留的最後的秘密。密碼簡單到你那被護火中燒的腦袋絕對想不到的三個字「對不起」。那張磁盤裡是附奇所有的秘密,只有對你沒有公開的秘密,回去看看吧,去嘗一嘗什麼叫追悔莫及吧。」

    聞言,魏附離怔在當場,全身抖個不停,清明早已從眼中消失,只留一片狂亂。

    他驟然起身站了起來,猛得推開面前的歐陽,向前走了幾步,他忽然又停了下來,他側過頭來想說些什麼,卻只能張開雙唇發出無聲的詞語,繃緊的雙肩形成僵硬的線條,顫抖的嘴唇令他看起來脆弱的不堪一擊。

    然後他撒足狂奔起來,在長長的走廊上狂奔的背影彷彿要把一切都甩在身後,很快他就消失在一片黑暗爬。

    歐陽看著那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回過頭來,目光轉又落在手術室的門上,他用極其緩慢,極其溫柔,又極度悲傷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慕雲,這是作為朋友的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以後,你與他,愛與否,恨與否,全部由你自己決定。」

    魏附離一路狂飄,闖過無數紅燈。剛到家門前,他直接衝出車門。

    急急地掏出鑰匙,試了幾次,顫抖的手指就是無法順利將鑰匙投入鑰匙孔裡。

    「該死的!」狠狠地罵了一句,失去耐性的魏附離將鑰匙直接甩在門上,「砰」的一聲,鑰匙串在門上砸上一道深深的痕跡便落在地上。

    抬起腳,用全身的力氣向門踹去。

    「砰,砰,砰……」

    巨大的力量撞擊著門板,當第十下用全身的力量兇猛踹上門板的時候,腳踝骨一陣銳利的痛傳來,紋絲不動的門終於發出脆裂聲,再補上猛烈的一腳,大門被徹底踹開。

    魏附離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向附奇曾經住過的房間,粗魯地抽開書桌前的抽屜,撒了一地物品,他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地碎亂。

    所有的目光盯在地上的一張磁盤。

    磁盤安靜地躺在那。

    魏附離的心跳如鼓,呼吸紊亂,粗重的呼吸聲響徹沉寂的四周,彷彿轟隆雷聲一般。

    凌亂的發垂在眼前遮住了眼中的潮濕,顫抖著身體,彎身去撿那張磁盤,拿在手裡,走到書桌前,開了計算機,將磁盤插進計算機裡,冗長過程彷彿全世界都停頓下來。

    計算機裡彈出密碼輸入的字樣。

    帶著血跡的指尖一個鍵一個鍵敲擊輸入,按下確認鍵的時候,心臟猛得一下跳動,彷彿那問被人抓住又放下。

    成功進入,沒有絲毫的阻礙!

    那一刻,魏附離知道歐陽沒說假話!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知道歐陽不可能騙他!

    遇見季慕雲之處,隱隱約約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把一切走的太順,都歸於自己的好運,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是自以為是的傻瓜,是個十足的傻瓜。用顫抖的手指點磁盤裡的檔案……

    一月一日,雪

    今天他回來的很早,他說因為下雪了,怕我一個人在家寂寞。其實我真的覺得很寂寞。聽他這麼說,心窩窩裡暖洋洋的。

    ……

    一月二十一日,雪

    連續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將世界染成一片銀白。這一天一夜,我就縮在他的懷裡哪裡也沒去。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

    二月十八日,睛

    昨夜有下雨,可今天一早就停了,天氣依然冷的令人發抖。覺得很累,卻又睡不著,於走我去找他。他坐在書房裡的辦公桌前,很上去非常的忙,不忍打擾他。我正準備離開,卻被他從身後抱個滿懷。他在我的耳邊說:「別走。」我閉上眼睛在心底對他說:「如果可以這t輩子我都不想離開這個懷抱。」

    ……

    三月六日,多雲

    今天一直覺得很不舒服,痛苦的窒息感壓在胸口上,彷彿一定要我立刻死掉。我躺在床上,看著他送走了醫生,他的背影顯得十分的焦躁。他很快就回到了我的身邊,將我緊緊抱住。我想:就算此刻死掉,能夠躺在他的懷裡,足矣。

    三月十三日小雨

    昨天他回來的很晚,我一直沒睡等著他,他見我醒著,小聲地責備我為什麼不早點休息?但是他的嘴角有笑意,我知道他見我等他,他很高興。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縮進他寬闊的懷裡,找個舒服的地方躺下。這一夜好眠。

    ……

    三月二十一日,小雨

    今天陳醫生又來了,他說我需要立即住院。我問他:「如果不住院會不會死?住院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陳醫生立刻沉默下來,他是一個誠實的人,他不想騙我,卻也說不出實話。不然為難他,於是我點頭答應。答應的瞬間,我想到的是他。

    ……

    三月二十九日,陰

    今天已經走我入院的第七天,他每天都來,一待就是很久。每次他總是用憂鬱的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他有話想告訴我,但是我不會給他機會告訴我,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話,最痛苦的人會不僅僅是我。

    ……

    四月二日,天,晴

    萬里無雲的天空湛藍湛藍的,我期望著他的到來。等待著他將我帶到溫暖的陽光下,一同沐浴這早春的氣息。那樣會令我覺得我的生命也被染成一片翠綠。

    ……

    四月七日,多雲

    他送了我一束向日葵,金燦燦的顏色彷彿他絢麗的笑容,將我心底的陰霾吹散。我想告訴他我愛他,卻只能無力地將話嚼碎。我對我自己說:「如果你說了,你會後悔。」

    ……

    ……

    五月十七日,多雲

    他今天已經第三次來看我,因為明天我要動手術了,他的擔心全部寫在臉上,我笑著安慰他。

    專注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我輕輕地告訴他:

    「附離,我有喜歡的人了,他是一個男人。」

    他一臉無法置信,隨即露出萬分痛苦的神情,彷彿被人當胸戳了一刀。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是他的眼睛從很久以前就洩露了他所有的秘密。

    「他不知道我喜歡他,他甚至都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我只要默默的喜歡他就好。」

    「是誰?」他用微弱的聲音問我,他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聲音一直在顫抖。

    「聽護士說他叫李慕雲。」

    「季慕雲,季慕雲,李慕雲……」他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彷彿要把這個名字刻在腦海裡。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很殘忍。

    我在心底默念:

    對不起,附離。

    對不起,慕雲。

    所有的記錄到這就全部結束,到他動手術的前一天就全部結束,彷彿他的生命也在那一刻結束一般,剩下的一切都成了空白。

    這不僅是一本日記,這是一本附奇寫給他的情書與懺悔!

    魏附離茫然地滑動著鼠標,淚流滿面,潮湧般的淚水不斷洗刷臉頰,彷彿要將身體裡壓抑的所有全部倒出體外,淚停不下來。

    對不起……

    開敵檔案的密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所有的一切全因這三個字被隱瞞了很久,這三個字隱隱藏著許多莫可奈何,隱隱藏著許多無奈與不甘。

    最終的結局皆因這三個字說明一切。

    所有的一切全都因為他的愚蠢而弄成最糟糕的局面。

    如果他向附奇想的那樣在最初的時候就承認自己對季慕雲並非全不感覺,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原來他愛的人同樣愛著他,原來他該恨的那個人不應該是他。

    他愛的那個人突然變成他恨的那個人,他恨的那個人又突然在腦海裡變得鮮明起來。

    這就是愛恨嗎?

    如此簡單的本末倒置!

    該愛的似乎變成了該恨的,該恨的似乎變成了該愛的!

    如此容易改變?

    這改變的過程太過痛苦與慘烈!他錯過了他愛的人,他傷害了愛他的人。猛得一拳敲上桌面,嗡鳴響徹整個房間。魏附離低著頭,壓抑著嘴角不斷溢出的悲鳴,卻忍不住心尖上被人一下又一下揪住的痛楚。終於無法忍受這彷彿要將自己毀滅的疼痛,魏附離趴了下來,任由淚水弄濕了光潔的桌面。

    那一天之後魏附離沒有再見過季慕雲,他只在季慕雲被推出手術室後不久接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打來的電話,只說了一句「季慕雲沒死,你放心。」便直接掛斷電話,對方冷漠的聲音令魏附離想到那個神秘的金髮男人。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魏附離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然後他倒進沙發裡沉沉的睡去。

    之後三天,他沒有出現在任何地方,只是安靜地待在魏附奇曾經居住的臥房裡,時而翻看他們以往的照片,時而躺進沙發裡仰頭看著屋頂出神。

    三日過後,他似乎下了重大的決心,將所有魏附奇的遺物整理封存。

    第四天,魏附離出現在魏氏大樓裡,他調回了秘書小王,慎重的道歉。

    然後他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去花店,精心挑選幾朵開得正艷的鬱金香,再仔仔細細地包好,沒人知道他的這些花送到哪裡去?只知道魏總雖會親自挑選花,卻從來都只是用特快專遞在每天的同一時間送走。

    魏附離每每看著花離開的時候,他的眉宇問總是有淡淡的憂傷。日子過的很快,轉眼間就過了一個月。

    魏附離依然每天都送鬱金香,每天休息的時候依然會到季慕雲的辦公室坐坐,雖然辦公室內除了自己空無一人。他只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辦公桌的方向,沉靜的面容彷彿在想著許多許多複雜的東西。

    一個半月後的一個午後,天氣非常的晴朗,湛藍的天際清朗一如水洗,魏附離像往常一般來到季慕雲的辦公室,只是時間比往常提早了半個小時。

    他安靜地坐了十幾分鐘,視線落在窗外的天空,他在想些什麼,神情非常淡定,目光卻幽深憂鬱。

    也許是想的太過入神,連門外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咯噠」一聲,門被人擰了開來。

    魏附離回過神來,眉微微皺了一下,眼中透著微慍,看得出來因為沉思被人打擾,他十分的不悅。

    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轉過頭來,卻在看見門口那個顯得有些單薄的人的時候,怒氣瞬間消散。

    眼前的人,看起來清瘦了許多,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嘴角掛著一貫自信從容的微笑一雙清亮的眼睛永遠炯炯有神。他向前走著,姿勢優雅,步伐沉穩,慢慢地向幾步之外的魏附離靠近。來到魏附離面前,他站定,綻放在嘴角的笑容美麗一如驕陽,他微微彎身,柔順的發落了一些在眼前,清風般乾爽的氣息迎面撲來。

    他笑,輕柔說道:

    「我回來了。」

    魏附離定定地看著他,滾燙的視線緊緊追著他的眼睛不放,彷彿要把他看穿一般,他抖了一下嘴唇,確認道:

    「你回來了?」聞言,季慕雲再度向前跨了一步。「是不是想確認一下?啊!」話音剛落,便被人抱個滿懷,灼熱的溫度從腰上傳來,滾燙得可以焚燬一切。心悸了一下!僅僅一瞬的驚訝從臉上閃過,下一秒潮水般的安心便將自己包圍。

    「我沒事了,不用擔心,我沒事了。」輕輕拍了了拍似乎有些僵硬的肩膀,季慕雲出言安慰。

    魏附離不語,腰上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我沒說錯,你果然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滿足的笑容蕩漾在嘴角,淺淺的呼吸扶過魏附離的鬢角,季慕雲伸出手,將那細細顫抖的身體回擁進懷抱。

    「對不起……」幾乎是輕不可聞的聲音,卻聽得出來魏附離很後悔。

    「沒關係。」季慕雲眨了一下眼睛,被光線昭i到,眼睛有些刺痛。

    「對不起……」沉默了良久,魏附離終於開口,說的話卻沒有任何改變。

    「鬱金香很漂亮。」季慕雲維持著靠在魏附離懷裡的姿勢,改變了話題。「……」「我可以當作是你送的嗎?」季慕雲狡黠一笑。「你喜歡嗎?」魏附離的耳朵被染成淡淡的粉色。「喜歡。」季慕雲終於輕輕笑出聲。

    站在車門前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卻遲遲不見等的那個人出現,焦慮逐漸在眉宇間升騰。

    拿出手機,思忖著是否給他打個電話的時候,車庫的電梯響了一聲,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抬眼望過去,是季慕雲!

    心中一喜!

    但是,隨後出來的一人卻叫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那人是歐陽。季慕雲與歐陽邊說邊笑地走過來,魏附離看著他們,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停在歐陽的車前,他們便不在向前。「慕雲,我送你回去吧。」歐陽說話的時候掃了魏附離一眼。魏附離心中有火。

    「不了,謝謝,附離會送我回去。」季慕雲婉言謝絕,回頭看了一眼等得似乎有些不耐煩的魏附離。

    歐陽微微蹙了一下層,顯然對這個回答有異議,卻在見到季慕雲眼底的期待時,軟了下來。

    「好吧,到家後,給我打電話,按時吃藥,你還沒完全康復,記得早點休息!」

    「放心,我會照顧自己。」魏附離遠遠地聽見他們的對話,心中很不是滋味,彷彿有千萬隻螞蟻爬過。不爽!該死的十分不爽!莫名其妙的討厭他接觸任何人。目送歐陽離開,季慕雲轉頭,笑著向他走近。

    「抱歉,讓你久等了。」

    「上車。」魏附離隱隱忍著火氣,沉聲道。

    看出他的不悅,季慕雲張口想說些什麼,想了一想,還是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窒息的壓抑感在車內瀰漫,季慕雲默默地將視線從他俊美的側面移開,投向窗外。

    天空陰了下來,雲層壓得很低,空氣裡微微透著濕氣,似乎要下雨了。

    快速移動的景物來不及看清就飛速的消失在身後,強烈的眩暈感湧了上來,季慕雲的呼吸有些紊亂,輕輕吐吸了幾次,他緩緩地閉上疲倦的眼簾。

    車穩健地行使在回家的路上,魏附離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側頭看看右座的季慕雲,見他動也不動,似乎睡得很沉。如果不是那輕微起伏的胸膛,魏附離幾乎要以為他會就這麼沉沉的睡去,永遠不醒。這膽戰心驚的錯覺令他有種差點踩下車,立即將他推醒的衝動。

    遇上紅綠燈,車子停了下來。此時,雨也跟著落了下來,打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蒸騰起一片氤氳的濕氣,很快就模糊了車窗外的街景。

    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雷聲,聲音悶悶的,彷彿落在胸口上。

    握著方向盤的手使勁,方向盤被摩擦出「咯吱」聲響。右座的人動了一下,將臉轉向他,微微張開的唇問發出輕不可聞的囈語。魏附離看著那失去血色,顯得過於蒼白的唇,怔怔的栘不開視線。低頭,緩緩的,身不由己的,同時也情不自禁地向那雙唇靠近。

    快到近前的時候,淺淺的呼吸卷帶著絲絲甜美掃過自己的唇,淺香在鼻息裡流竄,曖昧的氣息頓時瀰漫在幽暗的車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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