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誘情 第九章
    僵持的氣氛充斥在偌大冰冷的傅家大廳內,沉默持續蔓延,傅旺隆看看僵著臉的夫人和一臉寒冰的傅懷遠,清了清嗓門,打破僵持地開口。

    「懷遠,駱家的婚事是我們早就訂下的,於情於理……」

    「我可從沒答應過。」傅懷遠交疊著長腿,冷冷答腔。

    「懷遠,我知道這樁婚事你並不贊同,但是駱家他們畢竟是商界屬一屬二的大企業,你這一悔婚,駱家的臉要往哪擱?」傅旺隆試圖說之以理。

    「那是他們家的事。」傅懷遠毫不在意地輕哼一聲。

    「懷遠,這……」傅旺隆將眼神投向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夫人,試圖求救。

    「那種女人值得你悔婚嗎?」傅夫人開口問道。

    「妳有資格問我嗎?」傅懷遠嘲諷地還擊。

    「她曾經是你弟弟的未婚妻,一個女孩子家先後跟兄弟倆交往,這話傳出去,我們傅家還要不要面子?」傅夫人心機極為深沉,不容易被激怒。

    「傅家要不要面子,輪不到妳來說吧?至於槿芯……」傅懷遠精銳的眼眸閃動著森冷的光芒。「妳敢再說她一個字,信不信你們倆明天就會被扔出這棟傅家產業?」

    「你……這棟房子是老爺的,你憑什麼?」傅夫人聲音尖揚地問。

    「哼!是嗎?妳從來沒有自己確認過房屋地契吧?這棟房子是我媽的,她過世之後,所有的財產都在我名下,至於他嘛,除了在企業裡那張動搖不了決策的股票,什麼也沒有!妳說,我有沒有這個能耐?」傅懷遠聲調極輕,卻飽含著危險的警示意味。

    「老爺?」傅夫人動搖了,轉頭質疑地望向傅旺隆。

    正如傅懷遠所言,她從來沒有質疑過財產分屬的問題,她一直以為就算傅旺隆的前妻還在,產業也是傅旺隆在打理。

    「怎麼?如意算盤打錯了嗎?」傅懷遠冷冷揚起眉,露出一抹諷笑。

    「懷遠,現在的問題根本不在這裡。」深感被辱的傅旺隆動怒地揚起手制止傅夫人的追問。「別的不說,你搶了你弟弟的女朋友,他整天關在家裡不出門,天天喝酒,還直嚷著要離開傅家,你怎麼忍心?」

    「那就讓他走啊!」傅懷遠眼底出現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早有耳聞傅宇揚當初是在極不情願的狀況下接手「疾風傳播」,似乎也聽他提過想當攝影師、四處流浪的事情。

    現在想來一切都合理了,難怪俞槿芯從來沒跟傅宇揚有過關係,連接吻也沒有過,因為一切根本都是一場戲,憤怒受騙的眼眸此時沉斂了幾分,陰鬱地跳動著冰冷的火焰。

    「可是他是你弟弟,難道你就……」傅旺隆試圖動之以情。

    「要走就讓他走,難道傅家少了他就不行嗎?」傅懷遠因理解出真相而不耐起來,他現在只想去掐住某人的脖子。

    「這麼說你想獨佔傅家產業?」傅夫人昂聲詢問。

    如果當初傅旺隆的前妻真的把遺產留給兩個兒子,那麼要繼續保持在傅家的權勢,她不可能從精明的傅懷遠這邊下手,倒是傅宇揚那邊似乎好說話多了。

    「哼!」傅懷遠不想去計較傅夫人眼裡貪婪的謀算,要是傅宇揚蠢到被這女人騙去,他只能說傅宇揚根本就不適合當「疾風」的經營者。

    至於這女人騙去「疾風」之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疾風」雖然逐年成長,但是要跟主企業體「傅氏集團」相較還差得遠呢!他只要幾個命令就可以拿回「疾風」,所以根本不需傷腦筋。

    「懷遠,你就不能再想一想嗎?」傅旺隆第一次對妻子的貪婪精明感到不快,努力將話題轉回重點。「和駱家聯姻對集團的好處你應該知道啊!既然這是商業聯姻,你在婚後一樣可以跟別人交往,不用因為這樣而……」

    「然後像你一樣活活把自己的妻子氣死?」傅懷遠諷然的語調更加強烈,怒氣如野火僚原般被激起。「抱歉,我可沒遺傳到你卑鄙的基因。」

    「懷遠!」傳旺隆痛心地捂著胸口,沒料到兒子對自己的看法竟是如此不堪,他當初的確辜負了妻子,可是……愛情是難以預料的啊!

    傅懷遠冷然不語,斜著眼眉看著怒極攻心的父親。他可曾想過,當年母親曾有過比他更痛苦的感受?

    「老爺,你緩緩氣,現在說正事要緊。」傅夫人一面替傅旺隆拍背順氣,一面端水給他。

    她方才想過了,只要傅懷遠把駱家小姐娶進門,怎麼說她也是駱家這個大企業的姻親,就算往後沒了傅家這靠山,她靠著婆婆這幾分薄面,也許能在駱家拿到好處。

    「好,懷遠,你不娶,我也不勉強你。」傅旺隆歎了口氣,態度忽然改變。

    「老爺!」傅夫人緊張地按住傅旺隆的手。「如果他不娶駱小姐,那婚事怎麼辦?訂婚典禮再過幾天就到了,賓客名單也都訂下了,連酒宴……」

    「這妳就不用擔心了,根本沒有什麼訂婚宴。」

    訂婚宴的總企劃這幾天被他壓搾到不到中午起不了床,只好推辭掉企劃案,他又主動跟「疾風」聯絡過終止企劃案進行,哪還會有什麼訂婚宴?

    「你……你早有預謀?」傅夫人沒料到傅懷遠會出這招。

    「駱家那邊你跟他們談過了嗎?」傅旺隆倒是心平氣和了許多。

    原本他以為這樁婚事能幫助兒子在企業界更上一層樓,沒想到居然落得如此下場。

    「駱家那邊我會親自向駱總解釋。」

    小小的安展企業他還不放在眼底,他就算任意悔婚,駱家方面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傅懷遠做完結語便起身走人,他現在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去找那位設下大騙局的小姐興師問罪。

    「老爺……」見傅懷遠越走越遠,事情已然成定局,傅夫人焦急地想扳回局勢。

    「別再說了。」傅旺隆制止了傅夫人。「或許他的決定才是對的。」

    辜負髮妻的遺憾和歉疚這幾年來一直折磨著傅旺隆,他不希望有一天兒子也嘗到這種悔不當初的痛心滋味。

    莞若,妳在天之靈,可千萬要保佑我們的兒子找到幸福啊!

    ♁   ♁  ※  ♁   ♁

    如果再這麼毫無節制地過日子,她一定會因為縱慾過度而英年早逝。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腰酸背痛而腳軟、一個踩不穩而糊里糊塗地趺死。

    俞槿芯從浴缸裡起身,圍著浴巾,連滾帶爬地走到電話連接起不知道響了多少次的電話。

    「喂。」俞槿芯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打翻了傅懷遠昨天留在她書桌上的一疊報表。

    「俞美女,妳沒事吧?」

    這個三八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傅宇揚那傢伙。

    「沒有。那你沒事吧?沒事我就掛電話囉!」她現在只想回去睡覺。她一面把報表一張張撿回桌上,一面哀號。

    她覺得自己的體力真是太差了,自從開始做那件事之後,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哪像傅懷遠那傢伙,每天早上都還準時起床上班,真不愧是鐵人。

    「妳聽起來,嗯……被我哥折磨得很慘吧!」傅宇揚不懷好意地笑道,他昨晚可是親眼看到傅懷遠進了俞槿芯的公寓就沒再出來過。

    「你很煩耶!閉嘴啦!」俞槿芯臉紅地啐了一聲。「有什麼屁快放啦!」

    俞槿芯一面跟傅宇揚鬼扯,一面無聊地翻著傅懷遠的報表,一張小小的紙片滑了出來,看起來是一張大頭貼,但是上頭的貼紙已經被撕掉了,只剩下空空的框恪。

    這個看起來好眼熟……好像是她上次去西門町拍的大頭貼花色。

    他把照片撕去哪貼了?

    「唉!笑妳兩句也不行。我今天是來向妳道別的耶!」

    「道別?你要去哪裡?」正在翻找大頭貼的俞槿芯停下手中的忙碌,訝異驚呼著。

    「計畫成功了,我當然要去過我的逍遙日子囉!反正看來妳也找到不錯的男人,這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方才傅懷遠和爸媽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依照傅懷遠的精明程度,此刻大概巳猜出事情原委,他現在不溜,難道還要等他找她算完帳再來料理自己嗎?他又不姓「蠢」!

    「喂!什麼叫作不錯的男人?你哥根本就是個欲……」俞槿芯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差點把腦中色情的批評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我哥根本如何啊?」傅宇揚大笑,「疾風最近有個奇怪的流言,聽說某美女企劃天天中午才起床打電話到公司請假,這個嘛……妳說奇不奇怪?」

    「傅宇揚!你這色情狂!」俞槿芯紅著臉尖叫。

    完蛋了!之前她還沒想到這麼多,現在聽他一提,以後她要怎麼做人啊?

    「俞美女,妳知道『不打自招』四個字怎麼寫嗎?」傅宇揚聽到俞槿芯的口吻,馬上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朗聲大笑。

    「傅宇揚!你這大豬頭!」俞槿芯抓狂地尖叫,一時忘了繼續找大頭貼。

    「謝謝指教。」傅宇揚不在意地笑道。「我待會就要去機場了,親愛的俞美女,有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啊?例如其實妳暗戀我很久什麼的。」

    「你作夢!」俞槿芯開玩笑地冷哼一聲,卻仍掩不住關心。「不過你這一走,要多久才會回來?」

    「怎麼?現在就開始想念我啦?」傅宇揚輕笑著。「如果妳改變心意重投我的懷抱,我就不用走了。」

    「感謝你的優良建議,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變成情殺戲碼裡的屍體。」俞槿芯沒注意到傅宇揚話語裡的一絲認真,繼續跟他開著玩笑。

    「唉……」傅宇揚苦笑低歎。他可是認真暗戀了她兩年,真不知道是她呆頭呆腦不解風情,還是故作遲鈍。想不到最後她還是被別人騙去,唉!他的青春啊!「我要走之前,必須問妳最後一個問題。」

    「念在你要離開的份上,今天容許你可以多問幾個問題。」俞槿芯不捨地笑道。

    「真是人情涼薄啊!」傅宇揚長吁短歎道。

    「說重點啦!」

    「妳是真心喜歡我哥嗎?」傅宇揚認真地問,不知道自己想聽到哪個答案。

    俞槿芯沉默半晌,點點頭說道:「對,我想我喜歡他。」

    「那很好。」好吧!他的小槿芯能找到幸福就好了,他會默默在遠方祝福她的。傅宇揚自己都覺得很感動,他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男子啊!

    「別看他整天一副死人臉,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要不是我爸爸在外頭有了女人,害我媽抑鬱而終,他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俞槿芯心頭一緊,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媽也不是真的抑鬱而終,而是得了癌症過世的,可是我哥一直覺得是我爸的錯,畢竟在我媽走的那一天,我爸居然還待在別的女人家裡,我哥他氣得差點殺人。」傅宇揚悶閎地說。

    「後來我爸再娶,我哥就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我媽留給我們兩個的公司,那時候他才高中,每天都住在公司裡不肯回家,一直到念完大學,然後當完兵又繼續回公司奮鬥,他大概把人生最精華的時光都花費在那堆公文上面。」

    俞槿芯緊握著話筒,眼底已經浮起淚水,心疼著傅懷遠這些年的孤獨。

    「其實他在公司裡也不好過,我媽過世時掌權人還是我爸,所以公司裡分裂成兩個派系,一派人馬擁護我爸,另一派則認為應該幫助我哥熟悉公司事務好接掌企業,那時我哥那一派人馬很少,有一次我去公司找他,看到一個經理正在冷言冷語地諷刺他,沒想到我哥那麼驕傲的人居然忍了下來。」

    俞槿芯聽到這裡已經心痛得泣不成聲,原來這就是傅懷遠總是嚴謹冷漠的原因。

    「所以喔!妳應該看得出來,我哥把公司看得很重,因為對他來說,他必須握住他唯一能掌握的東西,才能確認自己從前的努力並不只是浪費時間。」

    真傷腦筋!怎麼講著講著,連他也覺得那個死人臉很偉大?

    「還有啊,我哥這人『那方面』雖然有經驗,可是似乎沒有談過戀愛,如果他拿管公司那套來追妳,妳要多忍耐啊!」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太遲了嗎?」俞槿芯忍不住破涕為笑。

    「好啦!我要去趕飛機了啦!」

    唉!他可不想再聽到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哭泣,他也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搞不好待會會碰上什麼飛來艷福之類的。

    「宇揚,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有,你要好好保重喔!玩歸玩,不要忘了回來看看老朋友。記得寄明信片給我,知道嗎?」俞槿芯半開玩笑半關心地說,有些依依不捨,畢竟傅宇揚是她這幾年來最好的朋友。

    「知道啦!我心愛的女人在這裡,我一定會回來的。」傅宇揚笑著。

    他心裡的那三個字就暫時先保留下來,或許以後能夠對適合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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