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深 Chapter 10
    10(一)

    *** ***

    雨過一定會天晴。

    就在那第二天,可晴回到了學校。

    是的她終於想明白了,她終於可以重新面對他了。她不生氣了,她原諒他了,誰叫她那麼愛他,她的愛讓她失去了自我,她的愛讓她甘心沉淪。

    迷足深陷的愛情,難以自拔。

    可是今天雲天卻沒有來上課,她沒有見到他。

    「可晴……」

    曼青匆忙的腳步,她有些慌張的神情。

    聽到有人在叫她,她抬起頭來,看見曼青正向她跑來。

    「怎麼了?」

    看著她慌張的神情,她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你知道嗎?……」

    曼青是從另一個教學區匆匆忙忙跑過來的,她太累了,現在喘息得厲害。

    「凌傑……凌傑……」

    凌傑,曼青突然提到凌傑,她才想起來……

    那天她生氣的從家裡跑出來,她一直在附近等凌傑回來,可是……

    她等了很久,夜越來越深,凌傑還是沒有一點蹤影,於是她不得不放棄等待,去了她爸爸那裡。

    可晴這幾天下來,幾乎都忘記了這件事,直到現在曼青提起,可是……

    可晴的心中充滿了不安,曼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提到凌傑呢?

    「凌傑怎麼了?」

    「凌傑他……他……休學了……」

    「什麼,休學?」

    「就在前兩天,他媽媽來學校辦理的。」

    「雲天知道嗎?」

    「我不清楚,他這幾天一直都沒來學校,手機也打不通,家裡也不在,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雲天……原來,這幾天他也沒來上課……」

    可晴在心裡暗暗的想著。

    「我還聽說……」

    「聽說什麼?」

    可晴著急的問著曼青,她現在非常擔心凌傑。

    「我聽說,凌傑被他媽媽軟禁了起來。」

    「軟禁?」

    難以置信,凌傑可是她親生兒子呀,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曼青,你知道凌傑的媽媽住在哪兒嗎?」

    「這個……好像是……」

    曼青記得,小時侯雲天好像對志豪有提到過,可是這麼久遠的事了,她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

    「好像是……西街……西街一百……一百八十號,可是……」

    還不等曼青把話說完,可晴便急急忙忙跑掉了。

    「西街一百八十號……」可晴在心裡認定著。

    其實,她知道曼青不是很確定這個地址,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她無論如何也要去試一試,現在除了相信,還能做什麼了。

    *** ***

    歐宅。

    事實告訴她,她的相信是對的。

    可晴來到了這裡,凌傑所在的地方,歐美芸的家。

    此刻,她和歐美芸,相對而坐。

    「想不到,你居然能找到這兒?!」

    歐美芸冷冷的說著,看來她以前是小看她了。

    這件事連雲天都被她瞞著,可是,她卻知道了,甚至還找上門來。

    「你還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啊!」歐美芸在心裡面泛著嘀咕。

    然後,歐美芸又看了她一眼。

    是呀,有著這樣絕世容顏的女人,本來就不簡單。

    她的目光這樣看著自己,可晴覺得歐美芸的眼睛裡,看著的不只她一人,似乎還有個影子。

    「我想見凌傑。」

    可晴此刻也無暇顧及其他,只一心想要見到他。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歐美芸悠悠的說。

    歐美芸沒有想到,自己不去找她麻煩,現在她反而主動送上門來了。

    「我只是覺得凌傑是一個人,不是你養的寵物,他應該他自己的自由,你是他的母親,不是他的主人,你應當尊重他……」

    「夠了,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教訓我……」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卻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她完全不理會歐美芸的話,一字一句的說著。

    激將法,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她仍想試一試。

    「你……」

    歐美芸正想發怒,突然她想到了什麼。

    瞬間,她便冷靜了下來。

    是的,可晴知道她失敗了,她的激將法被她識破了。

    「你想逼我就範?……」

    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沒有流血,沒有撕殺,但是卻同樣激烈。

    如果說剛才的對決是可晴處於優勢的話,那麼這一刻,將是戰爭的轉折點。

    「你真的很不簡單,比林晰還要不簡單。」

    這位高貴的婦人,看似平靜,但她內心早已十分憤怒了,否則她絕對不會說出這一句話來,這是她的失誤,失去理智後致命的失誤。

    林晰?

    「你認識她?」

    聽到歐美芸提起她母親的名字,可晴大為一驚。

    「何只是認識,簡直一輩子難忘……」

    她當然認識她,就算化成灰她也認識。

    林晰,她一輩子都會記得,她恨透了她。

    「???」

    歐美芸的話,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剛想仔細問個明白,但此時歐美芸的一個手下來到她面前對她低語著什麼。

    他們在說著什麼?

    歐美芸此刻臉色大變。

    還不等手下把話說完,她立刻起身上樓。

    歐美芸現在已經顧不得理會可晴了,比起她來,她更在乎她的兒子。

    看著她上樓,可晴也隨後跟著她。

    她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而剛才歐美芸的轉變,她知道一定與凌傑有關。

    樓上,凌傑的房間。

    這個房間裡現在堆滿了人。

    家庭醫生、護理師全都在這裡忙碌著。

    凌傑躺在床上,正打著點滴,蒼白的臉,憔悴不堪。

    看著這樣的情景,可晴傻眼了。

    凌傑,怎麼了?

    「醫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歐美芸冰冷的問著,但她的語氣裡滿是緊張,透漏著她的不安。

    「這……」

    「說!」

    歐美芸抬高了聲音,看到醫生吞吞吐吐的,她有些憤怒。

    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其實她始終是疼愛他的,凌傑,她的兒子,她愛他。

    「少爺,他因為太久沒有進食了,雖然給他打了點滴,補充他體內所需的營養物質,可是這樣並不是長久之計,他仍然太虛弱了,心率明顯下降,這樣就加速了他心臟的衰竭……」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病又犯了?」

    「是的,不只是犯病,而且還很嚴重……」

    凌傑蒼白的臉上,此刻全是冷汗。可是,他的表情卻是那樣的平靜。

    他不是不痛,只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疼痛。

    難以想像,若無其事的他,冷漠平靜的臉,此刻他的心卻在忍受著難以承受的疼痛。

    「他還是不肯吃東西?」

    歐美芸的話,此刻顯得有些無力。

    「連藥都不肯吃……」

    聽到醫生的話,歐美芸腳下一軟。

    「夫人……」

    助理扶著她,有些擔憂。

    待她站穩之後,她示意助理放開她,她一個人倔強的站立著。

    有那麼一刻,可晴覺得歐美芸和她有些相像,無論遇到什麼,也要倔強、固執的一個人迎風而立,獨自承受,從不依賴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

    不得不承認,歐美芸的確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可是這樣堅強的背後,是深深的苦痛。

    可晴,此刻有些同情她。

    「凌傑……我這樣做全是為了你啊!……」

    天下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她把他留在身邊,更多的確實是為了他。

    凌傑的病,她一定要給他治好,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凌傑看著這邊,眼睛突然一亮,眼神閃耀著光芒。但瞬間之後,眼神裡的光芒黯淡下來。

    歐美芸見此,有些欣慰,至少凌傑有些動容了。

    但……

    「你怎麼在這?」

    凌傑很久都沒有說話了,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

    他的話,擊垮了歐美芸心裡最後的防線。

    人群中,第一眼,凌傑發現了她。

    「可晴……」

    凌傑喊著她的名字,對他笑著,但他此刻心裡卻在擔憂,他在想她為什麼會在這兒,是不是他媽媽對她做了什麼。

    凌傑,就算是在這個時候,他一心還是只想著她。

    自從凌傑到這裡以來,他就開始不吃不喝,以絕食來向她抗議。他連一句話都不會和歐美芸講,甚至連看都看不看她一眼。

    而現在,他的動容,他的眼神,他的話語,全都只是因為她……

    歐美芸,怎麼能承受這樣的事實,無疑對她來說,這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凌傑,你……還好嗎?」

    可晴穿過人群,走到他床邊。

    她拿出手帕,再一次的輕輕的為他擦拭掉臉上的汗珠。

    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透露出了她的關心,同時也溫暖了他的心。

    凌傑拉下她正在為他擦拭汗珠的手,然後將它放在唇上,輕輕的吻了上去。

    他冰冷的唇,讓他這個吻有點冷。

    她卻對著他笑,只是此刻她的眼裡飽含淚水,但她努力的抑制著不讓它掉下。

    「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看著現在這樣的他,她滿是心疼。

    「因為我想要留在你身邊,因為我愛你……」

    為什麼?

    這個原因她當然知道,一開始她就知道了。

    上次他為了留在她身邊,他忍受了他母親狠狠的一巴掌,而這一次呢,為了她,他成了這般模樣。

    「凌傑啊,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樣的他讓她深深的感動著。

    「你值得……

    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想要珍惜的人,你是我想要守護的人,沒有你,我哪兒也不能去,哪兒也去不了。沒有辦法,我的心給了你了,它認定你了。

    我不管你身邊有誰,不管你心裡有什麼人,我只想要站在可以看得到你的地方,遠遠的看著你,遠遠的,只要看著你就好……」

    他的話,深深的打動了她的心。

    可晴被凌傑徹椎拇虯芰恕?

    眼淚,一滴一滴瘋狂的往下掉。

    「傻瓜……」

    雖然她在流淚,可是卻是笑著的,此刻她的心被他滿滿的愛包圍著。

    「傻瓜也是為你而傻……」

    他知道自己很傻,傻得可以,他也曾嘲笑過自己,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

    不管她身邊有誰,不管她心裡有什麼人,他只想要站在可以看得到她的地方,遠遠的看著她,這樣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是你的騎士,我要守著我心愛的公主,一生一世……」

    哭是不是會上癮,抑制不住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

    也許當你剛好遇上了一個讓自己不想和她分開的人時,你自然就會很專情,很認真的對待她。

    我想凌傑也許就是這樣吧,可晴就是他剛好遇見的那一個人,所以他才無怨無悔。

    可晴彎下身,淺淺的給了凌傑一個吻。

    她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溫暖了他全身。

    「凌傑,我們走吧!……」

    她低聲對他說道。

    凌傑微笑點頭。

    凌傑艱難的直起身,下床,可晴扶著他,寸步不離。

    「站住!」

    剛才那一幕的確讓人感動,凌傑的那番話不得不承認連歐美芸都有些動容。

    可是,理智讓歐美芸清醒。

    凌傑不能這樣走了,他的病……

    但凌傑和可晴誰也不理會她,一直繼續向前行。

    「靳凌傑,你再走一步,你就會後悔一輩子……」

    歐美芸快被他們氣瘋了,愛子之心讓她再一次喪失了理智。

    戰爭這才終於達到了高潮,空氣中危機四伏。

    「你還想威脅我嗎?」

    他們停下了腳步,凌傑冷冷的說著。

    然後,凌傑側過頭,看了看身旁的可晴,她也正看著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她想走,想要讓凌傑離開這個沒有自由的地方。

    凌傑看到了她堅定的目光,他已無所畏懼了,就算此時所有的災難一起衝著他而來,他也毫不在乎。

    「我們走!」

    凌傑反過手握緊她扶著他的手,一步一步……

    他們攜手向前走。

    可是,凌傑此時他似乎忽略了什麼。

    他忽略了什麼,所有的災難會一起衝著誰而來,是他嗎?

    不,是她!

    10(二)

    「秦可晴,你知道凌傑為什麼會回來嗎?」

    冷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像幽靈一般。

    歐美芸她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怨和恨。

    他們兩個同時在這個時候停下了腳步。

    是啊,凌傑他不是去治病了嗎?他為什麼會回來,為什麼?

    「那是因為……」

    他忽略了什麼,他剛才忽略了什麼?

    所有的災難會一起衝著誰而來,是他嗎?

    不,是她!

    歐美芸,現在不管那麼多了,那個計劃她也不管了,此時她把所有的真相,說了出來。

    ……

    一字一句,那麼的清晰,那樣的殘忍。

    而這一切都是她必須面對的。

    血淋淋的事實!

    凌傑聽歐美芸說著一切,倒吸一口涼氣,背脊僵硬。

    可晴此刻低著頭,根本看不出她此時此刻臉上的神情。

    是的,這一刻凌傑後悔了,剛才他走出了那一步,沒有聽歐美芸的警告,妄自走出了那一步。

    錯誤的那一步!

    漸漸的可晴的手,從他手心裡慢慢滑落,就像她跌落谷底的心。

    歐美芸得意的神情,她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她心裡一陣快意。

    仇恨,那麼多年的仇恨,壓抑在她心中,今天她終於痛快的我為自己出了一口氣。

    「你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這麼肯定?」

    歐美芸的話,她難以置信,她不相信,她的話她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絕世的容顏,天下能有幾個?」

    「就這樣認定,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你還是不相信,好,你問問凌傑,他可以給你一個最完整的答案。」

    「凌傑?」

    原來,凌傑一直都知道,他一直在隱瞞著她。

    那是因為凌傑不知道怎麼樣告訴她,那樣一個殘忍的事實,他怎麼說得出口。

    可晴側過頭,看著凌傑。

    凌傑原本蒼白的臉,此刻更顯蒼白。

    「凌傑,告訴我,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可晴有些自欺欺人的問著他,此刻她希望得到一個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他肯定的回答,告訴她一切都不是真的,哪怕是欺騙她也好。

    可是……

    事實終究是事實。

    「她說的,是……真的……」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也不想再瞞下去,而且他不想騙她。

    凌傑的話,打碎了她的希望,徹底打碎了她的夢。

    這是無情的審判。

    「是我親自確認過的……」

    這一切是真的,是上天和她開的玩笑,是上天對她的戲弄。

    原來美好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個夢,永遠無法成真的夢。

    「不,你們都在騙我,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要信……」

    她仍然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更或許她根本不敢承認。

    她不知道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這個事實是什麼,是她所有的幸福都將化為泡影,對,是所有的幸福。

    可晴不知道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她要怎樣面對接下來的事情,怎樣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她要怎樣面對雲天?……

    淚水瘋狂的傾洩而出,她選擇逃離了。

    她逃離了這個讓她絕望的地方。

    ……

    「可晴……」

    看著她發瘋似的跑開了,凌傑立刻追了過去。

    此刻的凌傑,身體那麼的虛弱,顯然他有些力不從心。

    可是,他沒有放棄,他追著她,他擔心著她,非常非常的擔心,已經顧不上自己了。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無疑對她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剛跑到門口,凌傑想到了什麼,他停了下來。他回頭看著歐美芸,眼睛裡滿是恨意,他決絕的說:

    「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可自己不是你兒子……

    就算我是死,我也不會回來……

    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說完這些絕情的話,凌傑跑開了。

    他在說什麼?

    聽到這樣的話,歐美芸徹底的被擊垮了,整個人跌坐在地。

    凌傑眼裡的恨,她看到了,凌傑絕情的話,她聽到了那是他在告訴她,他不要當她的兒子,他不要她這樣的母親,他恨透了她。

    眼淚,奪眶而出,此刻歐美芸真正有些清醒了,她剛才做了什麼,她怎麼會那樣做呢?不僅傷害了凌傑,讓他恨她,而且還破壞了她全部的計劃。

    她這是怎麼了?

    這一場戰役結果是什麼呢?

    歐美芸贏了嗎?

    不,她沒有,最後她還是失去了凌傑。

    那可晴呢,她贏了嗎?

    不,雖然她帶走了凌傑,但是她卻受了更大的傷害。

    ……

    戰場上,沒有絕對的勝利,有的永遠只會是兩敗俱傷的悲劇。

    *** ***

    「可晴……」

    凌傑在後面追著她,他不安的叫著她,他不知道他們這樣已經跑了多久了。

    凌傑身體虛弱,根本追不上她,現在勉強才能跟在她身後。

    可是,他快支撐不了了。

    無力的他,虛弱的身體,疼痛的心。

    可晴聽見他在叫她,可是她沒有停下腳步,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現在的她,不知為什麼,竟沒有了眼淚,只是覺得好絕望。

    也許從此她將會失去幸福和快樂,而換來的是她深深的痛苦和絕望。

    人,在最孤單的時候,絕不會掉眼淚。

    可晴依然向前奔跑著,凌傑也依然在她身後追著她的腳步。只是他每跨一步,心便覺得無力一點。他知道那是他的心在加速衰竭著,可是,他仍舊沒有停下來休息,他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她。

    令人窒息的空氣,他覺得他快不能呼吸了。

    凌傑從小就不能劇烈運動,而現在他這麼虛弱的身體,不知跟著她跑了多久了。

    「呼呵……呼……呵……呼……呵……」

    這是他此刻緊張紊亂,但卻緩慢的呼吸。

    因為劇烈而持續的奔跑,他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突然,他頭一昏,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此時坐在地上的他,呼呼的喘息著。

    可晴,停下了腳步,她聽見了身後他摔倒的聲音,她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凌傑虛弱不堪的身體。

    「該死!」

    她罵著自己。

    她任性的跑著,竟然忘了凌傑他那虛弱的身體……

    「你還好嗎?」

    她跑回到他身前,緊張關切的問著。

    「你呢,也還好嗎?」

    即使是現在,他心裡想著的人還是她。

    「……」

    黯淡的眼神,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卻給了他最好的回答。

    「你放心有我在,你什麼事都不用擔心,我比你高那麼多,就算天踏下來有我頂著……」

    有時候,真的很佩服凌傑,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心仍然只有她。

    一顆心只屬於她,一心只為她。

    她只是淺淺一笑,他的話的確帶給她一絲溫暖,但仍不足以掩蓋她內心的傷痛。

    「來,起來吧!」

    她伸手給他,想要拉他起來。

    凌傑的手緩緩抬起來……

    「呼……呵……呼……呵……」

    凌傑的呼吸緩慢,越來越無力。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離她的手只有半尺遠,可是……

    半空中的手落下,凌傑還是倒了下去。

    跌坐在地上的凌傑,此刻他整個人躺在了地上。

    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可是最終他還是握不到。

    「凌傑……凌傑……」

    她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可是凌傑就是沒有給她回應,這一秒,她有感覺,凌傑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從她生命中消失。

    *** ***

    醫院。

    凌傑打著點滴,他還在昏迷中沒有醒。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醫生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著。

    「他患有先天性心肌炎,目前他的病隨時都會復發,他隨時都可能因為心臟衰竭而死……」

    可晴簡直不敢相信,她只知道他生病了,但是她從來都沒想過,他竟然病得這麼的嚴重。  他隨時都可能會離開嗎?

    連他最後也會離開她……

    看著凌傑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她很是心疼。

    凌傑,他的身上獨自背負著這一切的痛苦,他還那麼的年輕,為什麼所有的悲傷,都要他來承擔……

    「怎麼了?」

    凌傑醒來,發現她在發呆,思緒不知在何方游離著。

    她回過神來,對著他笑。只是仍舊是一臉的迷茫,空洞絕望的眼神。

    「對不起……」

    「???」

    凌傑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個時候,我只是在想,該面對的就不要逃避,這一切遲早都要面對的,既然已經說破了一切就不應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說不定會讓我們每個人都更加清醒。」

    她明白他在說什麼了,那個時候凌傑的一句話,徹底粉碎了她的夢。

    ……

    ……

    「凌傑,告訴我,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可晴有些自欺欺人的問著他,此刻她希望得到一個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他肯定的回答,告訴她一切都不是真的,哪怕是欺騙她也好。

    可是……

    事實終究是事實。

    「她說的,是……真的……」

    ……

    ……

    可是現在對她來說,都過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凌傑不知道,其實她現在是在為他擔心著,所以他繼續安慰著她。

    「更何況,你並不是什麼也沒有啊,最起碼你還有我,還有我陪著你……」

    「凌傑啊,你到底還要為我到什麼時候?」

    可晴的心裡此刻很難受,他都已經這個模樣了,可是他的心裡還在不斷的考慮著她。想到這裡,她的心像針刺一樣痛。

    「可是,你生病了,騎士生病了,還怎麼保護他的公主呢?」

    「???……」

    她的話,不禁讓他一愣。

    「她是在關心我嗎?」

    凌傑心裡琢磨著她的話,漸漸的他樂開了花,再傻笑起來。

    「呵呵……」

    可晴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她真的很難想像,樂觀孩子氣的他,有一天也會離她而去,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絲憂傷。

    凌傑犀利的雙眼捕捉到了她這一瞬間的憂傷,於是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溫柔而堅定的說著,

    「為了你,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他的手大而溫暖,讓她冰冷的心燃起一絲安全感。

    「你說的,那你可要乖乖按時吃藥。」

    「你就是我的藥!」

    看著凌傑的笑容,聽著他的話,她不禁笑了起來。

    看到她在笑,他更開心了。

    走進門,雲天剛好看到這一幕,他們相視而笑,他還拉著她的手……

    「哥……」

    凌傑看到雲天,叫著他的同時他收回了握著她的手,而且還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可晴雖然看上去一臉平靜,只是她閃躲的眼神,洩露了她的底。

    這應該是那天他們吵架後,第一次碰面吧。

    尷尬的氣氛。

    「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

    「你這幾天跑去哪兒了,都沒看到你。」

    雲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也難怪,他這幾天即沒有上學,也幾乎不在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他一直以為他和她在一起。

    「那天放學,可晴去圖書館還書,我在校門口等她,結果被媽媽給逮回了家。」

    「所以說,是我誤會她了……」

    有趣的雲天,聽話總是逮著不是重點的重點。

    雲天在心裡想著,有些愧疚,他偷偷的瞅了她一眼。

    可晴此刻也弄清了整件事的原尾。

    凌傑說完後,病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們三個人都各懷心事。

    雲天看著她,可是她卻躲開了他的目光。

    「難道她還在生氣?」

    雲天認為是可晴還在為那天他對她大吼大叫的事在生氣,可是沒關係,他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她躲開了雲天的目光,但她的心卻很慌亂,她有些迷惘,她根本不知道她該怎麼辦,她要怎麼去面對他。

    雲天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遲早會將她的意志融化。

    她害怕有一天,她會因為愛而失去理智。

    凌傑當然知道雲天的愛,那麼深刻的愛,他也知道她的矛盾,同樣她也深愛著他。

    可是現實卻總愛捉弄這對戀人,老天總愛和他們玩笑。

    在夢與現實交界的天空,有一種愛注定無奈!

    10(三)

    *** ***

    凌傑總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這個週末,他帶著可晴去了遊樂園。

    他知道,這幾天她一直很壓抑,壓抑著她的感情,壓抑著她的苦痛。

    所以,他想讓她放鬆一下心情。

    「你幹嘛帶我來這兒?」

    遊樂園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從小她都沒有來過這裡。小時侯這裡對於她來說,是她一直渴望來到的地方,當然那個時候,這裡也成了她的奢望。

    「我只是在想,你應該還沒有來過這裡吧……」

    她點點頭。

    「我也沒來過……」

    因為他的病,沒有人會帶他到這裡來玩,這裡是不屬於他的世界。

    「所以呢?」

    「所以就讓我們一起來找回我們的童年吧,走咯……」

    接著,可晴和凌傑一起乘上了「海盜船」。

    隨著船兩端一高一低的升降擺動,人聲一陣高過一陣。

    船上幾乎所有的人都高聲尖叫著。

    「你也試試看吧!」

    「什麼,你在說什麼?」

    周圍太吵了,可晴根本聽不見身旁的他在說什麼。

    「我說,你也尖叫一下,試試看……」

    凌傑放聲大喊。

    「真的,很舒服,不信你試試!」

    凌傑再一次的高喊著,似乎他也體會了這種特別的方式所帶來的不一樣的感覺。

    可晴,也想試一試。

    最開始的時候她顯得有些拘束,凌傑教她要放開聲音,將自己的情感宣洩出來。

    慢慢的,她放鬆了許多。

    「啊……」

    漸漸的,她似乎體會到了這種盡情釋放的感覺。

    到後來,她終於徹底放開了,她盡情的吼著、叫著,將她所有的情緒釋放著。

    凌傑聽著她的叫聲,他有些悲傷,因為那些聲音裡面承載的是她無盡的痛苦。

    可晴盡情的發洩著她的不快,盡情的釋放著她壓抑已久的情感。

    從「海盜船」上下來,她笑得像個孩子。

    此時的她很滿足,壓抑已久的情緒已經徹底釋放了出來,現在她覺得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之後,凌傑又帶她去坐旋轉木馬。

    凌傑說他是她的騎士,所以他要騎馬載著她。

    所以,她坐在他的身前,他在她身後抱著她。

    此刻,這只木馬,載滿了可晴的快樂,載滿了凌傑的幸福。

    那一秒凌傑多希望時間就此停格,讓他們永遠這樣快樂、幸福的「奔馳」著。

    「真希望,就這樣一輩子……」

    可晴現在什麼也不求了,只希望永遠這樣快樂下去,哪怕像個小孩。此刻她到更寧願,她一輩子是個小孩,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成人的世界,總會有這樣多、那樣多的殘缺,是不是人越成長,麻煩也就越多,現實的世界總是那麼殘忍和黑暗,這一刻她真的多麼希望她只是一個小孩,這樣至少她的世界是單純和乾淨的。

    聽了可晴的話,凌傑心裡有了個主意,不過,他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接著,他們又去做過山車。

    「凌傑,你真的可以嗎?」

    過山車,這麼刺激的遊戲,她不禁擔心他能否承受。

    凌傑點點頭,對著她微微一笑。

    就這樣,他們一起乘著過山車,「翻山越嶺」,一起經歷驚心動魄的瞬間。

    突然她覺得,過山車就像人世間的愛情。

    人類的愛情,翻山越嶺,穿越雲端,衝上雲霄,此刻幸福彷彿伸手可及。但瞬間之後,當人們還來不及抓住的時候,或許幸福又離我們遠了。從雲端墜下,摔得人粉身碎骨。

    坐完過山車,可晴體會出了另一種人生,然後,凌傑又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去玩激流勇進。

    激流勇進!

    很鼓舞人心的名字。

    凌傑想要用此來激勵可晴,凌傑這一點的良苦用心,可晴當然知道。

    其實,今天這一切都是凌傑計劃好的,從海盜船到旋轉木馬,從過山車到激流勇進。

    一步一步,循序漸進。

    他知道聰明的她一定能體會出他的用意。

    是的,凌傑的用心,令她對人生深有感悟。

    她在海盜船上「冒險」,學會了釋放,她在旋轉木馬上「奔馳」,體會了快樂,她在過山車上「探求」,感悟了愛情,她在激流勇進裡「前進」,懂得了人生。

    這就是凌傑在用另一種方式在告訴她,不論遇到什麼,都要堅強的激流勇進。

    可是,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總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玩了一天,他們也累了,準備往回走。

    「啊……」

    走著走著,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長空,這個的聲音把她吸引,尋聲望去,她終於找到了她人生的答案,她心中的答案。

    自由!

    她要的生活,不能沒有自由。

    凌傑,看著她發著呆。

    「你想玩這個?」

    可晴笑著點點頭。

    ……

    蹦極台上。

    可晴往下看才發現這裡好高,她就是要這樣的感覺,彷彿站在雲層的頂端,伸手便可觸及的天空。

    湛藍的天空,她自由的天堂。

    是的,她將從這裡往下跳。

    不,應該說,她想從這裡開始飛翔。

    她踮起腳尖,張開雙臂。

    遠處,凌傑看著她,這個時候他終於懂了,為什麼她想要玩這個了。這是她所希望的生活,自由的生活,像鳥一樣的自由飛翔。

    她張開雙臂,用力呼吸這自由的空氣,像有一種巨大的力量,注入了她的身體,她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她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是凌傑以前從未見過的,這驚心動魄的美麗,讓他震撼。她的笑容像是一股力量,衝擊著他。

    絕世的容顏,絕美的笑容,遺世的獨立,此刻的她美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此刻可晴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一樣,煥發出懾人心魄的奇異光彩,她似乎現在擁有著一種魔力,讓她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

    這樣的她,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鳥。

    是的,她已與藍天、白雲融為一體了。

    令人驚艷的美麗。

    她的身子慢慢向前傾,展翅欲飛。

    漸漸的她失去了重心,往下掉。

    凌傑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此刻她已經開始在天空中滑落了。

    她在完成著鳥俯衝向下的姿勢,她飛起來了……

    她是一隻鳥,世界上最美麗的鳥,她展翅翱翔於天際,和自然完美的融合為一。

    她是天生屬於天空的,這是凌傑唯一的感歎。

    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靜靜的傾聽著風的聲音。清新的空氣,向她迎面撲來,她用力的呼吸感受著自然的氣息。

    她感覺雲層彷彿就在她身邊遊走著。

    她此刻笑得更加的燦爛,滿足而快樂……

    凌傑看著她從高空落下,覺得她就像是一隻正在俯衝向下的鳥。

    很快的,可晴到達了繩索的極限,然後反彈向上。

    此時的她,振翅高飛,直衝雲霄。

    「呵……呵……」

    空中傳來她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這樣的笑聲,凌傑第一次聽到,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愉悅之感。

    可晴,也很是滿足。

    從高空下墜的那一瞬間,她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覺得那一刻,她才算是真正的解脫了的。

    自由!

    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這才是她人生的終點。

    ……

    ……

    完美的瞬間!

    剛才的那一跳,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凌傑是抱著她回家的,在他的懷裡,她甜甜的睡著了。

    她似乎在做著一個夢,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她沉沉的睡去,甜美的笑容……

    凌傑看著此刻的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連做夢都還在回憶著剛才那完美的時刻。

    這樣特別的她,真的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她究竟還要帶給他多少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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