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照千壕 第六章
    段千豪一進入自己的房裡,立即讓冷月安安穩穩坐在最舒服的椅子上,又三步並作兩步地提了桶水來,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一旁,把冰塊放進桶子,將棉帕用冰水打濕,柔柔貼在冷月略顯浮腫的臉頰上。

    「小月,剛剛蓁蓁妹子那樣打你,我沒能幫你出頭,怪我不?」大手按壓著對方臉上那塊布,段千豪輕輕盯著冷月問。冷月眨眨眼睛,沒答話。

    「蓁蓁妹子平常時候不會這樣的,她對會裡的眾弟子及僕人也很好,為什麼會出這麼重的手打你呢?她應該知道你是我的人呀?」

    冷月想:就是認為你對我青睞有加,她嫉妒,才會出氣在我身上!

    「我情願她打的是我,你挨這耳刮子……」段千豪輕輕地說:「我也不好受。」

    冷月一個臉紅心跳,忙說:「別這樣,爺,我懂自己下人的身分,也了解你的立場。」

    冷月是真心這麼說,也知道當時的段千豪立場為難,再說,他為了救自己連命都可以擺一邊,區區一個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際,要是為了個小小僕人卻讓千豪會的大當家三當家翻臉,讓躲在暗處的敵人有可乘之機,反而會得不償失,再者,要報復那個衛蓁蓁,隨時都找得到機會,可不急於一時,壞了大事。

    聽了冷月這麼識大體的話,段千豪反而激動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小月,我一直不把你當下人的,我……」

    「嗯,我知道,爺說過會把我當弟弟一樣。」冷月心裡也有些慌,不知道段千豪接下來又會說些什麼奇怪的話,只好裝得天然,小心地回答。

    段千豪一怔,想起自己的確說過類似的話。

    發覺棉帕不冷了,取下來放在冰水裡浸一會,擰去多余的水分後,重新貼在冷月的臉上,接著問:「餓了沒,先吃點東西?」

    「我舌頭咬破了,好痛,不想吃東西。爺,你吃吧,我喝點水就好。」

    段千豪一聽之下更為心疼,知道一定是剛才衛蓁蓁那一巴掌下去,打得冷月的牙齒磕破了舌頭,忙說:「嘴巴張開,我看看傷口……要是口子大的話,我幫你上些藥,會好得快些。」

    冷月依言將嘴張開伸出舌頭,段千豪審視過後,放心了:「傷口不大,還好。不想吃東西的話,喝些冷湯也好,不會弄痛傷口。」

    「不要,很痛呢,還是幫我上藥吧!」冷月故意任性,他發現段千豪居然會為了自己身上的一點小傷口而著急,覺得很有趣,也很享受這麼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待遇。

    「好啊,藥粉彈上去會有些苦,待會可不要哇啦哇啦哭哦!」見冷月稍稍回復了少年一般的任性,段千豪開心了,故意嚇他說。

    「苦的?難道就沒有甜甜的藥?」冷月有些個淘氣地又伸出了舌頭,「像桂花糕、核桃酥之類的?有了這些我的嘴巴就不痛了!」

    小小的舌尖帶著紅艷的色澤,冷月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動作看在有心人的眼裡有多麼地誘惑,讓段千豪的心像雷打中似地,恍惚中就低頭往冷月的嘴親了下去。

    冷月沒動,身體被定在椅子裡也動不了,眼睛大睜,感覺對方先是小鳥般的輕啄,接著,欲望被催發了,他開始加深吻的動作,用自己的舌頭輕輕在唇邊游移。

    冷月並不缺乏與女人親熱的經驗,相反的,臨安城裡高級青樓內的許多名牌紅袖他都成為入幕之賓,不過,他沒跟人親過嘴。

    現在他發現,段千豪親嘴的動作並不會帶來任何反感,反而有種被憐愛的錯覺,心熱熱的,嘴巴也在對方輕柔的愛-撫下不自覺開啟,鼓勵著段千豪,讓他的舌放心地長驅直入,想盡辦法攫住冷月生澀的反應。

    終於,冷月想,逃不掉了,終於掉進了段千豪張設的網裡,嘴裡交纏的動作如此舒服,至此他終於認命,閉上眼睛。

    知道冷月並不排斥,還學著自己的動作響應,段千豪一遍一遍親著,身體已經難以自持,怎麼樣也捨不得分開兩相纏綿的唇齒,直到冷月一聲抑制不住的呻-吟,用力推開了自己。

    不是拒絕,慌亂潮紅的臉色透露出冷月悸動的欲望。

    「小月,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知道嗎?」比平日更為低啞的聲音,帶著渴求,帶著隱隱渴望征服的力量。

    冷月點頭,突如其來的灼燒感讓自己驚訝得說不出話,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段千豪的親吻撩起了如火如荼的欲望。

    這情況詭異之極,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圍之外……

    段千豪卻是有千言萬語想說,情思漲滿了胸口,可一看到冷月沉溺的神情就什麼也說不出來,干脆將他從椅子裡拉出來,攔腰一抱,就往竹簾隔著的內室走去。

    冷月知道現在對方想做什麼,被他這樣抱著好舒服,想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況且他也沒心去拒絕了,雖然對方跟自己同樣為男人,如果對方是段千豪的話,他也想……

    已經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喜歡對方,自然而然接受他親暱的動作,接受他無言的要求。

    段千豪的身材壯碩,長年練外家硬功的身體孔武有力,抱起少年體型的冷月毫不費力,加上察覺他乖乖地將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沒有抗拒,心下更是火熱,就直接將他放在床上,自己也斜在另一側,繼續剛才的吻。

    這次冷月積極地環住段千豪的肩頭,用牙齒輕咬著對方的下唇,他知道自己不習慣去親吻別人,段千豪卻是例外,這個男人帶著讓自己耽溺情欲的力量。

    「原來……糖漬月亮的味道這麼甜……怎麼嘗也嘗不膩……」像是呢喃,段千豪邊親邊說,手也順勢輕撫對方看來敏感的頸背。

    冷月被他的話逗弄得忍不住微微一笑,俏皮的表情重回臉上,「你就愛說笑話,明明不愛吃甜的……可我拿什麼給你……你都吃……」

    被冷月可愛的話語撩撥得熱血難耐,段千豪輕薄起來,「原來你知道啊?就因為是你拿給我的,我才吃……」

    肢體相觸醞釀的熱情燃燒了,為了某個原因,冷月主動解開纏腰的黑色布腰帶放在一邊。

    那是條特制的口袋布,裡面其實裝滿了密密麻麻質薄體輕的特制暗器,外表看不出來異樣,但要是被段千豪在寬衣解帶的過程中去揉弄或纏繞,以他的江湖經驗,絕對會知道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擔心讓對方發現自己底細的動作卻成了無言的邀請,段千豪敞開小僕人的衣襟。

    灰色的粗布衣裳裡包裹的瑩潤rou體仿佛破布裹著的珍珠,少年特有的柔軟與韌性吸引著對方的眼神,貪婪又專注,想要擁有這具漂亮身體的欲望狠狠襲來——

    更想要、更想要聽的是,小月亮同樣迫切需求自己的聲音。

    夜已深,幾尺外的小桌上點著孤零零的蠟燭,兩具幾近全裸的身體在床上交迭成姿勢曖昧的一具。

    冷月是第一次嘗到這種被壓在身下的滋味,雖然跟自己以往的經驗矛盾,可是一旦對方赤裸壯碩的身體呈現眼前時,天生男性想壓制別人的心態就被轉換得徹徹底底,而對方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事情也就順理成章起來。

    從主動成為被動的另一方也帶來某種新鮮感,冷月等著看段千豪會怎麼對待自己,而且到目前為止,他都很滿意,光是親吻就已經將他的情緒帶到最高點了。

    知道對方為自己饑渴,也感覺到對方胸膛下那顆猛烈跳動的心是怎樣地為自己顫動著,冷月忍不住輕輕開口。

    「爺……我……我也好喜歡你……」

    「真的?」

    從段千豪簡短兩字卻高昂的語調聽來,他聽到冷月這麼說,肯定非常高興,還立即把整個人壓上冷月,讓兩個人赤裸的肌膚相互接觸,像兩團火。

    「真的……所以,要是以後我做了……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你要原諒我哦……」說到底,冷月還是不吃虧,被吃之前,先討個免死金牌。

    段千豪哪想得到冷月指的是欺瞞身分這件事?只以為對方在撒嬌。

    「只要你不離開……任何事我都會讓著你……」

    說完保證似的話,段千豪不再浪費口舌,全心全意去熟悉身下這具身體。

    在燭火明明滅滅的映照下,原本純真潔淨的臉容及身體異樣地染上妖魅惑亂的色彩,無言的誘惑考驗著段千豪的耐力,被激發的熱情更是強烈如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於是,火焰般的歡愉淹沒所有的感官……

    事後,段千豪把水提過來,細心地幫小僕人擦拭身體,看著他粗獷的身軀做著細細的動作,累壞的冷月也覺得有趣,半瞇著眼取笑他。

    「好像你變成了我的僕人……」

    段千豪一愣,不過看到淺淺的酒窩出現在冷月臉上,心裡一個火熱,呼吸又急促起來,手再度朝對方柔韌兼備的rou體摸去。

    冷月微微一顫,皺皺鼻子說:「不要了啦,我沒力氣……」

    「我來就好,你不用動。」段千豪哄著說。

    冷月側過頭,看看逃不過,斜眼看著他,那一眼既艷且魅,滿載無限風華,把段千豪弄得骨頭都軟了,只想用上全身的力氣箍住對方,讓俏皮的月亮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握。

    「再答應我一件事……」冷月說。

    「你說。」段千豪基本上已經是色欲熏心,大概小月亮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下次、下次你那個妹子再要對我出手,不管我怎麼做……你都別干涉好不好?」

    「還說不怪我……你其實不太高興吧?畢竟被當眾打那一下……」段千豪有些心虛。

    「真的不怪啦,你其實都夠維護碧天少爺跟我了,否則碧天少爺出手攻擊千豪會的三當家,你這個老大居然裝沒看到,也沒護短……」冷月輕輕說。

    「只要你了解就行了……」段千豪頓了頓,又對冷月說:「將來,我會給你個交代。」

    冷月嘻嘻一笑,說:「誰要你給交代?總之,要是我做出對衛姑娘不知輕重的行為,你也要裝沒看見,知道沒?」

    見他俏皮的神情如頑童一般,段千豪忍不住一個沖動後沒入,突如其來的痛讓冷月驚呼出來。

    「輕、輕一點啦……不然再也不跟你玩了!」臉都氣紅了。

    反效果!看他紅通通的臉蛋漾滿春意,收到的絕對是推波助瀾的加乘效果,段千豪又控制不住,讓自己恣意地品嘗身下這具青春的氣息,怎樣都停不住。

    「你……你捨得不跟我玩?」懲罰似地輕咬了月亮的耳朵。

    從後頸處漸漸舔舐向下,察覺小月亮因為這樣酥酥癢癢的刺激抑不住破碎的低泣,於是加重了力道,要讓身下的人知道,自己是多麼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犧牲自己的命,也要護得他周全。

    天已大亮,習慣短眠早起的段千豪見身旁的冷月仍熟睡著,紅撲撲的臉蛋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人更為天然純真,心裡有一道熱烘烘的暖流通過。

    想起第一次見面,雖然對他為何會隱在門後靜聽自己與傅湛海兩人說話、半天都不吭聲的事覺得有異,揪住他後,卻察覺年輕童僕的眼睛裡有著不同於常人的定靜,之後自己就有意無意地追逐他的身影。

    年輕的小僕人其實有著多樣面貌,喜怒哀樂變換無常,百看不膩,可是每當抓住他眼睛的焦點時,總是失望地發現裡面藏著閃躲的意圖。

    他是在害怕自己嗎?難道真如傅湛海所說,因為第一眼自己凶狠的表情嚇壞了他,所以之後小月亮老是警戒著自己,只要一接近,他那雙烏溜滴溜的眼珠子就開始亂轉,好像正在查找哪條路線逃生最為方便。

    昨晚,大門口,當所有人都散去,冷月游移不定的表情仿佛再次默默宣告著:這次一定要走!

    不行,絕不容你走!

    天性好動,走過了大江南北,玩遍了三江五岳,從沒有任何一樣事物像小月亮這樣,這樣地縈繞於心,縈繞得如此深刻。

    明明相處只幾天的工夫,卻從一開始,在自己都還搞不清自己到底想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千方百計地想留他在身邊了。

    著了魔……

    沒錯,著了魔,中了他的蠱惑,這就是唯一的解釋。

    可還是擔心,得到了他的身體,意味著能得到他的心嗎?小月亮能從此不再想逃,乖乖待在自己身邊嗎?

    總害怕月亮隱藏著某種魔力,會在自己不小心的時候回到天上去。

    「不管什麼辦法……我都要留著你……」喃喃地,在冷月的耳邊說。

    冷月睜開了眼睛,朦朦朧朧地,昨晚的歡愛累壞了他,也暫時削去了平常該有的警戒心,發現到身邊是段千豪,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唔……我還要……再睡一會……」口齒含糊不清。

    低下頭,段千豪輕輕說:「沒關系,你睡,我先出去巡個堂,讓小廚房做點東西給你吃。想吃什麼?」

    「八寶……桂圓粥……」提到吃的,冷月笑了,伸手抓抓段千豪的衣袖,撒嬌似地說。

    「一大早就吃甜的,不太好,燉個雞蓉粥?」段千豪也笑了,發現冷月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吃甜食。

    「可是我在家裡都……」住嘴,看了一眼段千豪,立即改口:「我忘了自己僕人的身分,還是清粥就行了……」

    身體的疼痛加上剛睡醒,注意力未能完全集中,讓冷月差點就露了餡。

    「都跟你說我不把你當下人的,要你做我弟弟你又一堆歪理,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名正言順的跟在我身邊?」段千豪有些個氣、有些個無奈。

    「我現在不就在這裡?昨晚你讓我痛成那樣我都沒怪你,你還想怎麼樣?」說話的語氣是挺怨恚的,可是配上冷月挑眉促狹的笑意,感覺反而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讓段千豪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說:「我打算一輩子不娶妻,你也就一輩子跟了我好不好?」

    冷月一愣,沒想到段千豪說出這樣的話。

    「你家裡不是還有兩位高堂?他們怎麼可能容許你胡鬧?不孝有三,無後……」

    段千豪打斷他的話:「我不是胡鬧,我是認真的,雖然我爹老逼著我去衛家提親,說段、衛兩家是世交,蓁蓁妹子也為千豪會如此盡心盡力,聯姻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我對她產生不了兒女私情,也不想為了無聊的理由就限制了自己。」

    「限制自己?」冷月眼裡打著疑問。

    「可是,我卻這麼想把你綁在身邊,讓你永遠逃不了……」說著,手也不由自主地輕輕撫著冷月的頭。

    「我……」提一口氣想說很多話,冷月止住,想起任何事都不能說。

    就算能說又如何?很喜歡兩人這樣相處,可是怎麼可能永遠在一起?他段千豪要不要成婚是他的事,自己可是風雲堂未來的接班人,雙親也開始為自己物色門當戶對的人家,路,鋪好在前方……

    當然,如果自己僕人的身分不揭穿、不說破,也許真可能一輩子都在一起。

    在心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冷月微微笑,金童也似的,說:「我餓了。」

    「好,你先起來洗個臉!」

    段千豪又抓抓他的頭,親自打了水給他洗臉,還拿了件自己的衣服要他穿上,殷勤伺候到根本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冷月找到自己的內著穿上,原來灰色的僕人衣裝昨天在大門口一摔,早沾上了灰塵,讓段千豪扔了,要冷月別再穿那粗糙的衣裳,先拿了幾件素淨卻過大的衣服給他,還說等兩天帶他上衣莊量過身後再裁縫過新的給他。

    不在意,冷月隨身的保命暗器都縫在自己的腰帶裡,就算身上沒稱手的暗器,隨手抓都是。

    雖然沒練到傳說中那種飛花落葉均可傷人的程度,但即使一顆小石頭配上多年習來的陰柔內力,威力都大於普通的刀劍,自保是足足有余。

    段千豪離開後過了又小半個時辰,僕人小六提了個食盒穿過小院,推門進來,本來好奇的神情看到冷月懶洋洋地躺在段千豪的床上後,小六的臉立即難看起來,還明顯帶著蔑視,將食盒「砰」一聲放在桌上就跑出去了。

    冷月轉念想了想,明白了,知道小六認為他是靠出賣身體來討取主子歡心的臠童,鄙視自己來著。

    苦笑,他又何嘗料到如今會是這樣的境地?

    如果自己也沒動心,事情會更單純……

    起身下床,肚子真的好餓,昨晚沒吃東西就跟段千豪上了床胡天胡地,折騰了整晚,現在腹部空虛得難受,還是得吃些東西,保持最佳的體力,才能應付接下來的事。

    揭開食盒的蓋子,笑了,段千豪還是順自己的意,要廚房煮了自己愛的甜粥,還放了兩小塊千層糕,擺明著討自己歡心。

    唉,段千豪若是女的就好了,冷月回家就一定會央求父母,將他明媒正娶,從濟南城給八人大轎抬回家!

    喝著粥,即便是想起剛才小六的眼神就心裡不舒服,讓他當下沒食欲——不過,他得吃,一來這是段千豪疼自己的表現,二來,他必須補充甜食,這東西讓他神志清明,尤其當他需要大量運用心思去思考事情的時候。

    幾口解決一大碗粥,連千層糕也吃得干干淨淨,這時,幾道細微的腳步聲靠近了,憑訓練有素的聽力判定,來者是三個人,其中一個武功底子不錯,步履輕而穩定;另兩個則普通,練過些武。

    段千豪到底有沒有騙自己啊,不是說沒他的傳喚誰都不敢來的?怎麼不速之客比想象中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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