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帝 第十章
    她成功了。

    成功甩掉惡毒的皇后,接近了皇上,可是為什麼,她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

    皇上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香香!

    香香哪裡比她好?為什麼皇上那麼喜愛她?日日把她留宿在西暖閣,她也親眼見過皇上是怎麼寵愛香香的。

    吃飯的時候抱著她,還親自餵她,這些且不說,香香因懷孕而手腳浮腫,皇上竟然親自為她按摩?!

    每天看著他們親親熱熱,她好難過、好難過。

    明珠來看她,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對明珠說香香的壞話,挑撥離間、搬弄是非。

    每個人,都是有陰暗面的,如果善加利用,便能輕易挑起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嫉妒心,更何況,明珠並不是個聰明人。

    她覺得自己彷彿分裂成兩個人,一個人在做壞事,另一個人卻遠遠看著自己,為自己的改變而悲哀。

    她也矛盾,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不滿意自己現在的處境,其實她私心裡希望,當時,皇上要是晚一點到就好了,那樣的話,香香會死、皇后會受到懲罰,而她因為是通風報信要救香香的人,會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

    三全其美!

    她好嫉妒香香,好嫉妒。

    尤其是看到她挺著大肚子,在皇上懷中笑得幸福開心的樣子。

    她得不到的,下如她的香香憑什麼能得到?

    憑什麼?

    她快控制不住自己體內那股恐怖的邪念了……

    皇后?做景灝的皇后?

    這真的很讓香香心動,並不是那個位置,而是那個名銜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景灝的髮妻,他最名正言順的伴侶。

    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夠資格得到。

    人不能太貪心,太貪心幸福不會長久。

    香香深諳此理,所以內心底是不想做景灝的皇后的,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如果直接反對,景灝肯定會亂想。

    能得到景灝的愛和他的孩子,她已經非常滿足了,為了她所愛的這兩個人,她願意放棄一切。

    香香跟著太后的貼身老嬤嬤,往壽甯宮行去。

    這老嬤嬤素來疼愛她,今天卻難得的板著臉孔,一路上,話也不多。

    兩人行到某處,老嬤嬤停下來。「我要去給太后娘娘取樣東西,你等等。」

    香香乖巧地點頭,目送老嬤嬤離去。

    今早,剛伺候皇上去上朝,老嬤嬤便來傳達太后娘娘的懿旨,讓她到壽南宮請安,說是太后有話要私下跟她說,香香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躲是躲下掉的。雖然景顯眼她說過,他已經和皇太后談妥,她老人家也沒有明顯反對的意思,但香香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她乖乖站在原處,瞪著自己的繡鞋發呆。

    「哎喲,我瞧是誰呀,竟是馬上要當上皇后的香香,真的是今非昔比啊,我明珠算開了眼界了,不過多些時日沒見,人家的眼睛就要長到天上去了。」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香香抬起眼。

    是明珠和靜如姊姊。

    「明珠,不准你亂說!」靜如尷尬地制止明珠,一邊轉頭向香香笑笑。一香香,你別介意,她只是受了熹妃娘娘的氣,別把她的話往心裡去。」

    香香微微搖頭。「不會,我不會的。」

    「為什麼不讓我說?」被熹妃打罵、哭到眼睛通紅的明珠更加生氣。「靜如姊姊,你做什麼幫她?她是勾引皇上的騷狐狸,讓皇上只寵她—個,還把皇后都逼瘋了,熹妃娘娘也像變了個人似的,動不動就罵我,說我引狼入室,天可憐見,以前我還問過她是不是和皇上有私情,她還騙我說她跟皇上是清白的!」

    香香很小聲地反駁,「我沒有說謊。」

    「你騙鬼!」明珠跺著腳,一面覺得被最親近的朋友背叛,一面嫉妒香香的好命。平平是包衣丫頭出身,香香為什麼就能集三千寵愛於一身,而她,就活該當個任主子打罵都不能還手的奴才?

    「還有啊!」明珠強迫地拉過靜如的手。「靜如姊姊豁出性命去救你,她得到什麼好處?你當初口口聲聲說要把靜如姊姊從皇后那裡救出來,你做到了嗎?」

    說到這個,香香就很內疚。

    「對不起……」她真的很抱歉,對靜如姊姊的救命之恩,她亦感到慚愧。

    「對不起能值幾個錢?你能挽回靜如姊姊所受到的傷害嗎?」明珠見她不知反抗,脾氣更大。「還有我們熹妃娘娘,以前還能有個盼頭,現在好了,跟打人冷宮有什麼區別?她一輩子都想要個皇子,沒有皇子,怎麼保住她的地位啊?」

    「對不起、對不起……」香香根本不敢告訴明珠熹妃不孕的實情,雖然錯不在她,可是她還是覺得很愧疚,不但是對熹圮,還有皇貴妃、淑嬪和懿嬪。

    「你除了會說對不起,還會說什麼?我們不希罕!」明珠大吼,推開她,一以後見面,別再跟我說話,我不認識你!」

    「明珠!」靜如再也忍不下去。「你在說什麼?我們從小就是那麼好的朋友,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正鬧得不可開交,老嬤嬤回來了,她一雙犀利的眼睛看了看三個女孩,在靜如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你們兩個鬧什麼?怎麼敢在香香姑娘面前如此放肆?」她揮揮手,「趕快給我走開。」

    明珠瞪了瞪老嬤嬤,又瞪了瞪香香,敢怒不敢言,腳一跺,哭著跑走了。

    靜如只能對香香安慰一笑,「她在鬧脾氣,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段時間,我就住到景清官裡陪陪她吧,你能幫我和皇上說一聲嗎?」

    「嗯,沒問題的。」香香眼睛盯著明珠離去的方向,下意識她點點頭。

    靜如向老嬤嬤福了個身,追著明珠離開了。

    老嬤嬤來回看了看香香,見她要哭不哭的模樣,丟出一句話來——

    「別傷心,你既選擇做皇上的人,這種紛爭就是免不了的。」她歎口氣。「你要是不堅強,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怎麼活喔!」

    香香一震,小手撫上腹部。

    對,她怎麼可以軟弱?她還有景灝,她還有孩子,她不能隨便就被打倒,別人不理解她、誤會她,她不能就這樣自怨自艾,只要她行得正、坐得直,慢慢的,明珠就會瞭解了。

    她捏緊拳頭,身體裡充滿了勇氣。

    「走吧,太后娘娘正等在宮中要好好和你談一談呢!」

    「跟我說,那天太后把你叫去壽甯宮,跟你說了什麼?」景灝靠坐在絲墊上,身前是香汗淋漓的香香,被他整個兒抱在懷中,他特別喜歡這樣抱她,可以享受最親密的肌膚相貼,而且這種姿勢,風景獨好。

    他愛到不行!

    香香還有些喘,也有點不想答這個問題。

    他順著她敏感的背部凹陷親吻,大手伸到她雙腿間威脅。「告訴我!」

    「你好壞!」她紅著臉捶他。「沒說什麼啦,就叮囑我平時要好好伺候你,多注意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就這些。」

    他的手指毫無預警地深深采入,在她背上的唇舌也變得過分火熱起來。

    她驚喘一聲。

    「撒謊!給我說實話。」他要脅道:「否則,今天非讓你『死』在我手上不可!」

    香香全身羞得像是一尾被煮熟的蝦子,紅透了。她在他懷裡扭腰肢,知道他話中暗示的意思,她懷孕敏感的身子,也跟著騷動起來。

    她可不敢再惹他。

    「好啦、好啦,我說!」

    「是不是威脅你離開我?」景灝有些緊張。「我不准!你敢離開我,我就死給你看。」

    香香沒轍的瞪他。「要不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別廢話!快給我說。」事關他終身幸福,他可兇惡得很。

    她故意吊他胃口,見他等得不耐煩,又要開始要些不入流的手段,她趕緊抓住他的手。

    「我就說了啦,你這麼急做什麼?」

    她把他的雙手鎖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氣我們都誤會太后了。」

    「啥?」景灝有聽沒懂。

    「要聽就不准打斷我!」她也很兇惡的回嘴,很愉快的享受扳回一城的勝利感。

    他無奈的點點頭。

    「太后很瞭解你的心情,她很愛你,很愛很愛。」

    香香回想起當時的畫面——

    在太后有些暗的寢室裡,她進去時,太后看起來像在沉思著什麼。

    那一刻,她竟察覺出太后的老態,太后一向身體健朗,突然看到這樣的太后,她有一絲心痛。

    「太后娘娘。」她輕輕出聲,生怕驚嚇到她。

    太后抬起頭,眉頭放鬆。「喔,是香香來了。」她對她招招手。「過來吧,到哀家身邊來坐。」

    「嗯。」香香乖巧地坐到了她身邊。「太后,香香給你梳頭吧,你的頭髮沒梳好。」白髮都被梳到了外面。

    「好。」太后點頭。

    香香溫柔的替太后梳頭,太后也沒說話。

    當她給太后插上最後一根鑲彩珠點翠鎏金銀簪時,太后開口了。

    「哀家不會讓你做皇后的。」

    香香的手一頓。

    「你出身卑微,雖已懷有龍子,但也絕對沒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香香知道。」她鎮定地調整珠花的位置,讓它巧妙的擋住一繒白髮。

    「皇上愛你至深,是你的幸,卻是整個天啟皇朝的不幸。」

    「是。」聞言,她的心情,一直往下沉、沉、沉。

    「哀家不該也不能留下你。哀家忘不了先皇對梅妃的癡情,只為了一個女人,他把整個天下都丟在身後。梅妃早逝後,先皇鬱鬱寡歡,不問國家大事。皇上現在的樣子,比之當年的先皇有過之而無下及。」

    「是。」她的心更沉了。

    「景灝從小就懂事,他父皇並不特別寵愛他,但他聰穎好學,從不讓我費一心一力,在我整日為得不到聖寵怨歎的時候,是他默默陪在我的身邊,用他的小手擦去我臉上的淚。」

    「是。」香香想像著小小的景灝,寂寞沉靜的身影,心痛得掉淚。

    「他一直都很寂寞。」太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是我的兒子,他心裡想什麼,我清楚得很。如果我是個明智的母親,就該在這個時候賜毒酒給你,但我更愛我的兒子,我想讓他幸福。」

    香香動容地嚥下喉口的哽咽。

    「奴婢謝謝皇太后隆恩。」

    一切都不必再多說了,香香知道,皇太后是個愛自己的兒子牲過一切的母親,當下,她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香香講述完後,她和景灝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沒有說話。

    「景灝,我不想當皇后。」

    他沉默,沒有應聲。

    「太后娘娘說的對,讓我從一個宮女一下子就登上皇后的寶座,不是愛我,而是害我。」她點住他想要發話的唇。「我的身份受到爭議,對我的孩子不好,對我也不好,就算當了皇后,因為不能服眾,臣子們不會盡心,奴才們也會在心裡瞧不起我們母子,最怕的是,還會有像皇后一樣的人出現……你想讓我和孩子成為標靶嗎?」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景灝說道:「我已經著手安排其他嬪妃了,如果她們願意出宮,我會安排她們再成親,如果她們想要在宮中終老,我也會讓她們受到最好的待遇。」

    「皇上!」香香想要把他喝醒。「我已經答應太后娘娘了,我願意做你的小答應,一輩子在你身邊飼候你,給你生兒育女。」

    『答應?」他真的不知道香香那小腦瓜裡在想些什麼?有最尊貴的皇后不當,她偏偏要當個嬪妃中身份最低微的答應?「我不會准的。」

    香香氣惱,但轉了個念頭,她開始誘導他。

    「我才不要做皇后呢!皇后要守一大堆的規矩,而且和你住得好遠,你住龍極宮,我住鳳儀宮,要見一面,還要通過敬事房安排,每次行房……」她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咬咬唇,顧不得羞澀的再開口,「每次行房,太監還會在外面聽著,記在小冊子上,你去哪都不能跟著你,不能隨心所欲的親你、抱你,我不要!」

    是喔,他怎麼沒想到?

    「皇上,讓我做你的小答應嘛!」她賴著他撒嬌,眨巴著晶亮的大眼誘惑他。「小答應以後永遠跟在你身邊,龍極宮是你的天下,安公公護著你,不會到外面說什麼,你想做什麼,我都讓你為所欲為。」

    景灝眼眸一亮,舔了舔唇角。「真的?」

    「嗯。」香香重重的點頭應諾。

    香香說的未來太美好了,若她是他的小答應,他走到哪裡,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著她,答應比宮女和太監的身份地位都高,在宮裡,也沒人敢欺負她,母后既已默許了他們,加上她打小就疼愛香香,她也不會容許香香受到欺辱。

    那麼他的小香香,就會在深宮中被好好地嬌養、保護,不會被一大堆的規矩纏身,他若夜夜專寵,也不會有人知曉,大臣們也不會擔心他因美人而弛了國政。

    兩全其美。雖然,她做不了他的皇后還是很遺憾,但權衡厲害得失,這確實是最好的折衷之道。

    「皇上?」香香仰著小臉,全然信任的看著他。「香香有了皇上,什麼都可以不要。」

    在這樣的甜言蜜語攻勢下,不軟化就不是人。

    景灝霎時化成一攤柔水,頭昏眼花的答應了。

    「好,你永遠是我的小答應,我們永遠不分離。」

    這才乖嘛!香香滿意地把乖巧的大狗狗抱進懷中,為獎勵他的合作,她給了他好響亮的一吻。

    大狗貪吃,把她吞吃入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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