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裡的單戀情事 第四章
    傅家有五個兄弟,他們雖然都是不同的母親所生,但由於那場驚駭可怕的火災,讓失去父親的兄弟五人更為團結,感情遠勝過同父同母的兄弟。

    「你們兩個今天怎會有空來?」傅學禮看著兩個弟弟,起身走到一旁酒櫃,分別各為兩人倒了杯酒。

    傅家的產業擴張至今,已不僅只是產茶、制茶,還包括貿易、航運、飯店、百貨和食品製造。

    幾年前,大哥傅學廉沒出車禍前,傅家所有決策都由他做主,但車禍之後,傅學廉決定將傅家的所有產業分成五類,也將決策權分別交給了四個弟弟。

    於是,傅家的老三博學頤和老四博學佾,就分別被派往了高雄和香港。

    「是老三今天神神秘秘的撥電話給我,要我跟你聯絡,還要我趕回台北來,我也正覺得莫名其妙。」傅學佾瞄向一旁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傅學頤。

    由於兩人是雙胞胎,出生時間差不到幾分鐘,所以每每提到兄弟排行,學佾總是很不服氣。

    「學頤?」傅學禮走回來,遞出酒杯同時。

    「別看我,是小健告訴我的。」雖然是雙胞胎,但博學頤的神情沒有一點像博學佾的吊兒郎當,反倒是多了分邪氣。

    「小健?老三,那傢伙的話,能信嗎?」傅學佾自己走過去,由傅學禮手中接收另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博學健,傅家老么,和博學頤、博學佾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年齡雖然最小,但平日總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其實骨子裡非常愛整人。

    橫了他一眼,傅學頤撇撇嘴角,「平日的事或許不能信,但這件事關係到老大,我相信阿健是不會開玩笑的。」

    「大哥?」手上端著自己的酒杯,傅學禮踱了回來,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老五聽到了些什麼消息嗎?」

    一聽到事關老大,連博學佾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阿健說,成叔告訴他,最近山莊住進了一位嬌客。」博學頤皺著眉心說。

    「嬌客?」傅學禮跟著蹙眉。

    嬌客的意思是指……女人?

    「是女人……」與他不同,博學佾直道重點。

    博學頤沒應話,只是點了點頭。

    傅學禮的眉心瞬間擰得更深。

    「God,是天要下紅雨了,還是那些女人瘋了,居然還敢往太歲頭上動土?」博學佾的性子較急,他邊說邊開始在室內踱起步來。

    看著他由東邊走到西邊,再由西邊走到東邊,博學頤的雙眼都快花了,「老四,你能不能別再走了,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博學佾驀地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瞪了博學頤一眼。

    「老四,你就過去幫自己再倒一杯酒,然後過來這邊坐下。」傅學禮終於開口,沉沉穩穩的嗓音,一向讓人無法拒絕。

    博學佾難得聽話地踱步過去,在吧檯邊為自己的酒杯又斟上半杯酒,然後走回來,選擇一張靠窗的沙發坐下。

    「快說吧!」他催促博學頤。

    博學頤看向傅學禮,「二哥,你還記得尤叔吧?」

    傅學禮點了點頭。

    「廢話!誰不記得尤叔,他除了是我們山莊的管家之外,我們五個兄弟也可以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博學佾沖道。

    傅學禮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自覺自己說話太大聲,傅學佾趕緊住嘴,仰首喝了口酒。

    「尤叔怎麼了?」學佾的安靜讓傅學禮感到滿意,於是他開口轉問傅學頤。

    「成叔說,尤叔最近發高燒送醫,而山莊來的那位嬌客正是尤叔的孫女,是來代替尤叔工作的。」學頤說。

    「大哥同意?」傅學禮的眉心又擰了下,深知自從遭到女人的背叛之後,對於女人,大哥已深惡痛絕,甚至還下達了禁止女人踏進山莊一步的禁制令。

    「聽說不管大哥同不同意,那個女人都賴下來了。」學頤又說。

    「真的?」學佾忍不住插嘴。「大哥沒把人給丟出山莊?」

    學頤搖了搖頭,「聽說沒有,而且她還把大哥整得很慘。」

    「有這種事?」學佾咋舌。

    「你們是擔心大哥嗎?」不同於博學份的大驚小怪,傅學禮想了下,知道了今日會面的重點,「需要我回山莊去一趟嗎?」

    學頤點頭,「二哥,你知道大哥的個性,自從車禍之後,他脾氣就時陰時晴,所以當阿健聽到消息時,也猶豫著要不要回去一趟,但……」

    「我知道了,我會找個時間回去一趟。」傅學禮由沙發上站起,打斷了他的話。

    「二哥,你和大哥比較有話說,所以就麻煩你了。」學頤又說。

    「說什麼麻煩,我們不都是親兄弟嗎?」看了兩個弟弟一眼,傅學禮笑笑。

    正在喝酒的學佾聽到這句話,匆地,似想起了什麼的僵住動作,然後緩緩地,以近似慢動作般的速度,將酒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說到兄弟,老二,上個星期我撥電話過來,你的秘書說你出車禍撞到人?」

    「車禍?」傅學禮訝於學佾居然知道這件事。

    不過,提到車禍,也讓他想起了齊楚楚。

    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去看她了吧?不知道她好不好?復原的情況又是如阿?

    楚楚很意外,在拆石膏的這一天,傅學禮剛好出現在病房裡。

    「你的恢復狀況很好,只要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應該就可以開始復健了。」醫生微笑地向楚楚說完,向身旁護士交代一些事,兩人隨即轉身離開,病房裡只剩下傅學禮和楚楚兩人。

    楚楚看著病房門板緩緩合上,有點不知所措地交握著雙手,雙眸不敢直視傅學禮。

    「謝、謝謝你!」一開口,還是這一句話,彷彿她已找不到話題。

    「我說過不用謝我。」傅學禮轉身遙望窗外遠方的天空,他一手插在口袋裡,動作看起來很隨性,但很帥、很吸引人。

    楚楚抬頭看著他的身影,心又開始狂跳。

    她發覺,從兩人認識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將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神情都納入眼底,永遠保留。

    「那個……」楚楚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雖然你一直都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想要謝謝你。」

    傅學禮倏地轉過身來,楚楚的目光正好與他對個正著,先是一愣,隨即怯怯地低下頭來閃避。

    「我也說過,我撞到你也是事實。」他說著,來到病床旁。

    他很意外,也無法想透自己到底怎麼了,總讓她的影子溜進他的心間。

    多可笑呀!

    一個未滿十八,整整比他小了十二歲的女孩,居然也能擾亂他的心思。

    「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那場車禍是繼父策劃好的。

    「我們不談這件事了。」傅學禮將目光由她身上抽離。

    他之所以會特別注意她、特別關心她,原因全在她有一個讓他同情且憐憫的身世。

    小時候,母親雖然不喜歡他,父親也不怎麼關心他,但他們還不至於像她的父母一樣的傷害她。

    「你……恨他們嗎?」想了下,他試探性地問。

    「恨誰?」楚楚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你的母親和繼父。」他說,看著她的表情反應。

    楚楚望著天花板一歎,搖搖頭。「不恨,因為這一切都是命。而且他們也是因為生活有困難,才不得不這麼做。」

    「是命?」傅學禮叫起眉心,不喜歡她的宿命論。「如果你什麼努力都不曾做過,就把一切歸咎於命,會不會太軟弱了?」

    「我……」找不到話反駁,楚楚一時語塞。

    發覺自己的話似乎過重,傅學禮清清嗓子一咳,「我的話或許說得過重了些。」

    「不是。」楚楚擠出一朵淒迷的笑,「其實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是我太軟弱、太宿命了。」

    她低垂著腦袋,目光又拉回到自己交握著的雙手上。

    傅學禮看她皺著臉,本來到口的話瞬間吞了回去,換了個話題。「醫生說你的復原狀況很好,明天之後就可以開始復健了?」

    「嗯。」楚楚微點下巴,再度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深炯黧亮的眼瞳令她的心怦地一跳,她甚至感覺到觸電的感覺。

    「那……我媽媽和繼父……」

    「他們找不到你。」他不允許他們再來傷害她,不管是出於同情、憐憫,還是他心中還一直沒搞清楚的不明因素。

    楚楚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但這不是她要問的,「他、他們……好嗎?」

    繼父嗜賭成性,她怕傅學禮就算給了金山銀山,還是有被賭光的一天,屆時她母親該怎麼辦?

    「你還關心他們?」傅學禮不苟同的嗤哼。

    「我……」楚楚垂低腦袋,望著自己的雙手歎息。

    「不要告訴我,因為你的命是你的母親給的,所以就算受盡了折磨,你也無法拒絕她的荼毒的蠢話。」他更加冷冷地說。

    楚楚無言以對,目光緊盯著交擰的雙手。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傅學禮的心驀地一抽,冷硬口氣隨即變得和緩,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然。「算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對於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他鮮少當好人,尤其是這種多管閒事的行為,但如今已涉入,索性就好人做到底。

    「將來?」楚楚抬頭,再度對上他的眼,陷入嚴重的迷茫中。

    對呀,她將來想做什麼呢?又能做什麼?

    「你……」傅學禮看出她眼裡的迷茫,「高中畢業了嗎?」

    「畢業了。」楚楚據實以告。

    「想上大學嗎?」他想,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他也將義無反顧的幫助她。

    楚楚搖頭,緊咬嘴唇。

    上大學對她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而現在,在傅學禮的幫助下,或許她將有一圓夢想的機會,但她知道自己已欠他太多,不想再加這一樣。

    「不想?」動作雖些微,但傅學禮的眉心還是微微一蹙。

    楚楚笑著對他搖搖頭,「我以前曾經想過,上大學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而且也早就打算放棄,但在方纔,我突然想透了,也許我還是希望能走進大學校園,只是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上學,等有一天我存到了上大學的學費時,我就會去參加學測考試。」

    她的眼底是那麼的清澈,一如他對她的觀察,喜怒哀樂全寫在那張俏臉上。

    「幹嘛搞得這麼複雜?如果你真的想上大學,我有認識幾所大學的董事,可以幫你安排一下。」

    「不用了。」她不想再繼續欠他人情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楚楚朝著他綻開一抹笑,「因為等我的腳好了之後,我想先找一份工作。」

    「也罷。」本想勸阻,但最終傅學禮還是作罷。

    也對,她若是想在未來的日子中獨立起來,先學會解決經濟上的問題,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別說楚楚意外,連傅學禮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

    隔天的黃昏,當他出現在診所復健室的外頭,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著窗內的她,是如何吃力的逼自己一次次站起,逼自己挪動腳步,就算跌倒也絕不放棄時,他的顎線繃得死緊,心再度揪成一團。

    終於,在她又一次跌倒,打算由地上爬起,再試一次時,他出現在她身後,伸過手來攙扶她。

    「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已經夠了。」

    他的聲音讓楚楚整個人一震,倏地抬頭,對上他的眼,「你……」

    她不知道他會再來,以為他會像上一次一樣,一消失就是一兩個星期。

    「腳剛復原,是不可能像從前一樣活動自如,還有,難道醫生都沒告誡過你,復健可是一點都急躁不得,萬一復健過當,可是會對你的腳造成負面影響,到時候就算腳能恢復,恐怕也會有一些後遺症。」

    「真、真的嗎?」這點,楚楚倒是沒想過,她一心只想著如何趕快讓腳恢復。

    「當然是真的。」說話的同時,傅學禮已轉身,由一旁推來一張輪椅,示意她坐下。

    楚楚猶豫了下,還是乖乖聽話,在輪椅上坐下。

    「謝謝!」還是她的招牌話,幾乎每次見到他,都要說上一回。

    「不客氣。」這一次,傅學禮欣然接受了她的道謝,「想不想到外頭走走?」

    楚楚仰頭看他,「你想到庭院去嗎?」

    「不。」他想帶她到更遠的地方。

    「不?」

    「我想幫你請個假,帶你到外面餐廳去吃個晚餐。」以她的努力和奮戰不懈的精神,值得一頓大餐。

    「到外頭用餐?」

    「是。」不再多語,傅學禮推動輪椅朝外走。

    「是要慶祝什麼嗎?」

    會不會是他的生日之類的?如果是,還真糟糕,她什麼禮物都沒準備。

    「慶祝你的復健開始。」

    楚楚愣了下,側過頭來仰起臉看著他,「這個……」

    這個也值得慶祝嗎?

    「什麼?」

    「復健本來就是我該盡力去努力的事,沒必要慶祝什麼的。」她綻著笑容說。

    傅學禮停下往前移動的腳步,眸光定在她巴掌大的俏臉上,勾勾嘴角微微一笑,「說是慶祝,倒不如說是我一樣要吃飯,只是想有個人陪我一同去用餐,這樣,你是不是會覺得好過一點,就能接受我的邀約了?」

    「這……」如果是這樣,她就無話可說了。

    「願意陪我一起去吃飯嗎?」

    「嗯。」還能說什麼,楚楚點頭。

    「那就走吧!」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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