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海盜 第九章
    當玉齡踩著猶豫不安的腳步回到家裡,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唐易,唐易!」她叫喚著,在屋裡找尋起來。

    奇怪,他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該不會又是到廟口了吧?

    玉齡搖搖頭,放下手上沉甸甸的皮包,陡地,她的心一緊。

    那本 「明清海紀輯要」要不要拿出來?

    她咬著唇,心亂如麻。

    和唐易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像是甘甜的泉水般流過她的腦海與心房。

    那種相知相偎,同生共死的感覺實在太美了,教她怎麼捨得放棄呢?

    孤獨的人在嘗過了這般廝守的滋味後,還能夠再繼續孤獨下去嗎?

    她已經寂寞了二十幾年,她不想再寂寞下去了。

    玉齡緊緊攢著皮包,想像著永遠把唐易留在她身畔的美好……

    老天爺,她不是故意要這麼自私的,只是……請讓她再多擁有他一陣子好嗎?

    她心跳如狂,拚命不去想唐易渴望回家的神情。

    再一陣子就好,只要再一陣子,她或許就能夠捨得放掉他,讓他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玉齡不敢再多想下去,她火速地拿出那本書往自己的臥房跑。

    她將它塞在衣櫥裡頭,飛快地關上。

    然後地開始做晚餐。不久她捧出一盤青菜,蒼白恍惚的她將盤子隨手放置在桌子旁還的沙發上,渾然未覺盤子傾斜了一邊,連湯汁都流出來了。

    她再轉身回去廚房,好像不覺得燙般地端著一碗熱湯走了出來。

    當唐易從阿康伯家回來,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幕情景。

    看著上頭冒著熱騰騰煙氣的湯,唐易大吃一驚,一個箭步上前,接下了她手上的湯豌。

    「你回來啦?」她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他放好那碗湯,心疼地抬起她的手端詳著。

    「妳究竟怎麼了?」他憐惜地吹著她已經有些紅腫的手指,輕聲呵責道。 「怎麼失神落魄的?還把自己的手燙成這樣。」

    她這才感覺到手指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噢!」

    「噢什麼?趕緊去沖沖涼水。」他不由分說地擁著她往浴室去。

    玉齡被唐易的大手抓著在水龍頭下衝水,手掌上的熱辣感被清涼的水流沖淡了些,看著唐易臉上專注擔心的表情,她心底的感動與自慚漸漸深重。

    她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一個愛她、惜她的好男人?

    她怎麼可以欺騙他?

    玉齡眼眶裡再度聚滿了淚水,溫熱的淚霧迷濛著,使她幾乎看不清面前的他。

    「妳哭了?」唐易猛一抬頭,大驚失色, 「妳怎麼了?很疼嗎?不行,我得去找大夫來。」

    他緊張焦慮的模樣,讓玉齡心底的難過與酸楚更加擴大。

    她強忍著,勉強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沒事。為了一個小小的燙傷就要去找醫生,實在是大驚小怪了。」

    「可是妳在哭……」他心底亂糟糟的。

    「傻瓜,我是感動。」她眨回淚水,故意輕鬆地道: 「妳難道不知道,太過高興也是會掉眼淚的,這叫喜極而泣。」

    他緊緊盯著她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真的嗎?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在困擾著妳?」

    該死,他的觀察力為什麼要這麼敏銳?

    玉齡猛地搖搖頭,抑下急湧而上的淚意,綻開笑容, 「你太多心了。好了,我沒事了,我們去吃飯吧!」

    「妳心裡有事。」他深思地凝視著她。

    玉齡心一跳, 「會有什麼事?再說有事的話,我一定會跟你商量的。好啦好啦!我肚子餓死了,我們趕緊吃晚餐了。」

    「玉齡——」

    「親愛的唐大俠,難道要我請八人大轎抬您嗎?」她挑眉促狹地道。

    唐易沉吟了一下,忍不住再問了句, 「妳真的沒事?」

    玉齡又好氣又好笑又心酸,她在心裡忍不住對他說:大笨牛,就算有事,我能跟你說嗎?

    唐易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有一絲不對勁,但是當他望進玉齡的眼底試圖尋找出答案,卻只見到了她的笑。

    「走嘍,大笨牛。」玉齡挽著他的手,硬是將他勾出了浴室。

    或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唐易只得這麼告訴自己。

    § § §

    澎湖又發生重大案件了!

    不過這次並非是兇殺案,而是竊盜案。

    受害的是一家金滿玉銀樓,那裡所有的金飾全部被盜竊一空。

    令人感到納悶的是,竊賊的手法似乎太過高超巧妙了,甚至沒有驚醒住在樓上的店主,也沒有破壞門窗強行闖入的跡象。

    這件案子再度令警方頭大且疲於奔命。

    當然,澎湖實報的記者們再次傾巢而出,四處打探搜集有關竊盜案的新聞。

    芳婕背著大包包,迅速地衝進報社,腳上那雙吉普賽涼鞋的細帶差點被她踩斷。一坐上自己的位子,她立刻攤開稿紙,提起筆來大寫特寫。

    「芳婕,妳是不是挖到什麼線索或消息了?」

    「什麼?」芳婕頭也不抬地說。

    同事小劉晃過來,好奇地探頭, 「就是那件竊盜案哪!老總要我們盡量出去挖消息,大幅報導這件事給全澎湖縣的居民知道。他說要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去切入,藉此凸顯日趨嚴重的社會亂象……」

    「老總該不會又要從政治層面去看待這件事了吧?」她低歎一聲, 「我就知道,他要人家多挖些內情來提供他寫社論,對不對?」

    「妳真是太瞭解他了。」小劉豎起大拇指。

    「好了,別吵我,我現在正在擬一份新聞稿,要很專心。」

    「擬什麼?小區活動還是廟會消息?」

    芳婕眼睛亮晶晶,充滿興趣地開口, 「差不多,可是比那個更特別一點。你知道嗎?曉魚小區居然組織了一個小區守望相助隊呢!而且他們這個守衛隊又是從村裡的習拳會演變而來的,特別吧?我敢打賭,等到這篇報導出來後,一定會在各村裡問造成一股風潮的。」

    「習拳會?習什麼拳,太極嗎?還是外丹功?」小劉嗤之以鼻,「這種馬公市已經很多了呀!哪會蔚為風潮?」

    「這個不一樣。」她興奮地道: 「我今天順道繞到曉魚小區,原本是想找一個朋友的,恰巧在廟口前撞見他們在練拳的模樣,那簡直不輸給黃飛鴻電影裡的架式喔!你都沒有看到那種威武帥氣的場面,真的很像寶芝林裡的練武情形。」

    小劉懷疑地看著她, 「寶芝林?我還寶素齋呢!妳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民國八十七年,不是清朝同治年間。」

    「哎,你不會懂的啦!」芳婕才懶得跟他這個沒有想像力的人解釋, 「反正我寫我的東西,你不要來吵我就對了。」

    「別這麼絕情嘛。」小劉嘻皮笑臉地央求著, 「我又沒有說我不信,我只是太訝異了。那妳有沒有訪問那個教練?」

    芳捷一副沾沾自喜,與有榮焉的模樣。 「那個教練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功夫這麼好,我覺得他可能比李連傑還厲害喔!」

    「妳不要說得那麼神,哪有那麼誇張?李連傑可是中國大陸的武術冠軍,很少有人能夠打得過他的。」

    「古人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每個練武的人當然都不會承認有人比自己厲害啦!」芳婕沉吟道: 「李連傑是很厲害沒錯,但是我們都是從電影上看到的,並不知道他真正的功夫為何。而今天,我可是親眼見到一個人在打拳,那種拳風虎虎的模樣簡直比電影裡的特效還好看呢!」

    小劉的興趣瞬間被撩撥起來,他睜大眼睛,「哇,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麼?」雖然她在初見時也不敢置信。

    唐易居然這麼深藏不露,真不愧是個超級神秘人物。

    只不過他究竟是打哪兒來的?為何這麼厲害呢?

    該不會……是從中國大陸偷渡過來的少林寺傳人吧?

    芳婕極力揣測著,她停下了筆,不自覺地咬著筆桿思索。

    「嗯,有可能哦!」

    要不然,玉齡幹嘛一副神秘兮兮不可告人的樣子?

    芳婕想了想,突然叫了一聲。

    如果唐易真的是偷渡客,那麼她這篇報導不就將他曝光了嗎?

    雖說檢舉不法人人有責,可是……

    玉齡怎麼辦?

    「妳在發什麼呆?新聞稿不是擬好了嗎?」小劉好奇地看著她。

    芳婕突然站了起來,她把手上的筆一丟,背上包包就又往外衝。

    「喂,妳要到哪裡去呀?」小劉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

    「我要去找朋友!」她現在滿肚子的問號,如果不找玉齡問個清楚的話,一定會受不了而爆炸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玉齡需要幫助!

    她跳上機車往前飆去。

    小劉瞠目結舌的看著她消失的身影,緩緩地搖搖頭。

    「唉,真是搞不懂她。」他眼睛瞥見她桌上書寫完畢的稿件,忍不住伸手取過來,「這麼毛毛躁躁,還忘記把稿子拿去印刷部……對了,我替她校正一下,免得到時候寫錯字刊出來,老總又要罵我。」

    「不知道她有沒有拍照隨稿刊登?啊,有了。」他歡呼一聲,拿起桌上的幾張拍立得相片,「這個芳婕也真是的,成天用拍立得,原本那台相機還沒拿去修理啊?」

    小劉邊搖頭邊叨念著,走回自己的座位。

    § § §

    「玉齡!」芳婕像一陣旋風般捲進圖書館裡,玉齡連忙比手噓了一聲。

    「禁止喧嘩。」她輕聲說道。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我有一件很要緊很要緊的事情要問妳。」語畢,芳婕趕緊加了一句, 「不過妳不要哭喔!」

    「我幹嘛要哭?」她瞪著芳婕。

    「真的不哭?」

    「妳到底怎——」一位來還書的小弟弟打斷了她們的談話,玉齡比了比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先坐下。

    待玉齡處理好幾位讀者的借書程序後,芳婕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 「唐易是不是……是不是那種?」

    「啥?」玉齡呆了下,挖挖耳朵, 「妳在說什麼呀?」

    芳婕臉上滿是同情和憐惜,小小聲地道: 「玉齡,我瞭解妳現在心裡的害怕和無助,但是別怕,我會幫助妳的。」

    「我很願意讓妳幫助,如果妳能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的話。」

    「妳不要粉飾太平假裝一切都很好。」芳婕小心地看了週遭一眼,確定沒有人在注意她們,這才石破天驚地道: 「唐易是不是偷渡客?」

    「偷渡客?」玉齡聽了不禁嗆到。

    「噓,不要那麼大聲,當心給人聽見了。」芳婕比了個手勢, 「小心隔牆有耳。」

    「妳怎麼會認為唐易是偷渡客?」玉齡啼笑皆非。

    「難道他不是?不,我可以確定他就是大陸偷渡客。」芳婕慎重其事地道。

    「妳倒說說,妳從哪一點看出他是偷渡客的?」

    「他很神秘。」芳婕低聲回答。 「而且妳總是叫我不要追問他的來歷和身家狀況。如果他不是個大陸偷渡客,為什麼我不能知道他的來歷?」

    「呃,這個、這個……」玉齡不知該如何啟口。

    「妳說不出來了吧!」芳婕歎了口氣,看著她道: 「好幾次妳都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可見唐易的來歷是相當困擾著妳的,可是妳又不敢對人說。」

    「這一點妳說得沒錯。」玉齡垂下眼瞼。

    「還有,他那身頂尖的功夫,我敢說全台灣找不到幾個,他大概是從少林寺藝成下山的,對不對?」

    玉齡驚恐地望著她,「妳怎麼會知道?」

    「他果然是偷渡客?!」芳婕眼睛睜大。

    「不,我是說,妳怎麼會知道他有武功?」玉齡困難地吞了口口水,霎時覺得口乾舌燥。

    「我今天去你們村子的時候,看見他正在教人練拳。妳都不知道他示範起那套什麼伏虎拳法的時候有多好看,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呢!」芳婕到現在還難忘那一刻的震驚。

    玉齡低低呻吟一聲, 「我就知道有一天會出事。」

    「妳是指他的身份被看穿嗎?」芳婕搔了搔頭,深呼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地道: 「放心,我不會去舉發他的。」

    玉齡捧著額頭低語, 「我不是這個意思。」

    「要不然妳要他被抓進警察局遣送回大陸嗎?」芳婕驚愕地看著她。

    玉齡只覺全身無力。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被心中的矛盾和愧疚感燒炙得心緒不寧,現在又發生了這件事……

    老天,她沒有那麼堅強,她終究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實在無法承受這許多痛苦的重擔和考驗。

    「玉齡妳怎麼了?為什麼臉色變得這麼難看?」芳婕被她臉上的神情嚇了一跳。

    「芳婕,我求妳一件事好嗎?」她倏地握住芳婕的手,語氣慎重,「這件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

    「當然可以。但是為什麼?」芳婕想了想, 「不對,這件事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像你們村子裡的人不都知道他會武功嗎?」

    「我指的是,妳別讓他攤在大眾面前。」玉齡撫著額頭,感到很頭痛。「比方說:絕對絕對不能讓他上報。我知道妳專門注意小區發展這一類的新聞,所以請妳千萬不要讓他上報。」

    「我已經凝了一份新聞稿介紹曉魚小區的習拳會,這還是你們村長大力提供相關訊息的。」芳婕看著玉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趕緊補亢道: 「不過妳放心,我還沒有拿去編排印刷,就是想先問問妳的意見再登。」

    玉齡這才感覺到她的心臟又恢復了跳動, 「幸好,老天保佑。」

    「我現在知道他是偷渡客以後,新聞當然不能登啦!」

    「誰說他是偷渡客的?」玉齡此刻恢復了一點幽默感, 「妳有看過這麼帥的偷渡客嗎?」

    「這倒也是。」芳婕眼睛倏地瞪大, 「等等,妳是說他不是偷渡客?」

    「是的。」

    芳婕眨眨眼,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我敢跟妳保證,他絕對不是偷渡客。」

    至少不是她以為的那種。

    「不早說,害我緊張得要命。」芳婕快樂地說: 「那麼我就可以登他的事情嘍?」

    「不可以!」

    「為什麼?」芳婕叫了起來。

    「小姐,借書。」一個阿兵哥怯怯地遞給玉齡四本書,一邊偷偷覷著甜美的芳婕。

    芳婕渾然未覺,她火冒三丈地瞪著玉齡。

    等到阿兵哥走了以後,玉齡才好整以暇地回道: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妳要刊登唐易,除非把我給殺了。」

    「妳講不講理啊!」

    「不講。」

    「好,妳倒說出個理由來,為什麼不准我報導唐易的事?」

    「這會影響他的生活。」而且是大大地威脅到他!

    芳婕這下子真的火了,她扠腰望著玉齡, 「怎麼會呢?我又不是要報導他的壞事,而是要把他為村裡所貢獻的事跡照實刊登出來呀!只要一上報,你們小區裡的習拳會就會聞名全縣,而且搞不好到最後有更多的小區競相邀請唐易去教課,這樣無論是對村子的名聲也好,還是對唐易的利益與名譽也好,都是有很大的幫助哪!」

    「他不能出名。」玉齡拚命壓抑住自己焦慮的聲音,咬著牙低聲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他的來歷不能讓人家知道。」

    「為什麼他的來歷不能讓人家知道?難道他是個通緝犯?」

    「當然不是。」

    「那他的來歷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

    「他……」玉齡全身發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她也不能說什麼。

    芳婕雖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同時也是個記者,體內更是天生就流著追尋真相的血液,道教她怎麼敢說?

    這樣的事情等於是世紀大頭條,恐怕會引發科學界和玄學界,甚至是全世界的開注與焦點。

    大家勢必會熱切地討論起時空轉移的問題,而唐易也將注定一輩子被 「關」在某個研究機構中,等待被研究與探索。

    屆時在大家的眼光下,他將不是英雄,而是個怪物,一個從異次元時空來的怪物。

    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能!

    玉齡生平第一次這麼害怕和生氣,她眼睛冒火地瞪著芳婕,口氣充滿著強烈的保護欲和擔心。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妳太自私了。」芳婕被她這樣不講理的態度激怒了,氣憤填膺地道: 「妳又不是唐易,為什麼要代替他發言?為什麼要左右著他的一切?」

    「妳怎麼可以這麼說?」玉齡氣得手腳冰涼。

    「妳本來就是。妳想想,唐易這麼出色的男人,妳難道要一輩子把他給綁在妳家中,不讓他有所發揮嗎?他是個戰士,可是妳連戰場都不給他,妳要他永遠窩在家裹,偶爾教人打打拳過日子嗎?」芳婕咬著牙,氣呼呼道: 「妳不是在保護他,妳這是在扼殺他,妳沒有權利剝奪他的天空,他的世界!」

    芳婕的話重重地戳進了玉齡的心,她臉色刷地慘白。

    她的確是太自私了,一直妄想永遠把他留在身邊,可是卻沒有想到這樣是扼殺掉他的生命。

    唐易喜歡仗義助人,總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他甚至還念念不忘著雪繡,雖然他現在喜歡的是她。

    不過,他並沒有說過他愛她……

    瞬間,所有與生俱來的自卑和自鄙,統統湧上了她的心。

    是阿!她算是哪根蔥,哪根蒜呢?

    她只不過是個自私的平凡女人,一心只想留住一個不屬於她的人,不屬於她的幸福,不屬於她的春天……到最後怕是只有落得一場空。

    她心痛欲死,但是倏地,她又燃起一絲希望。

    「唐易對於這個情況毫無怨言,他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形態。」她直視芳婕,彷彿找到了一件武器。 「他並不是妳所說得那樣,而且我也沒有綁住他。」

    「他敢跟妳說這些嗎?」芳婕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妳應該瞭解他的個性,他太善良也太正直了,像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心反抗妳?」

    「妳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唐易跟妳說了什麼嗎?」玉齡一顆心快要從嘴巴跳出來。

    「他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他很寂寞。」芳婕搖搖頭, 「妳知道什麼叫作大材小用,龍困淺灘嗎?」

    玉齡頹然地望著她,心底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對。

    「所以玉齡,我真的希望妳放開他一點點,讓他去飛翔,他可以開一家大的武術館,專門教導人學習功夫和防身術的。如果我一刊出報導,勢必會造成轟動,到時候,搞不好連政府的情治機構都會聘請他去當顧問呢!」芳婕歎了口氣,好言相勸,「我是為了你們好,這樣你們會有更美好的將來。」

    玉齡苦笑, 「美好的將來?」

    這真是一大諷刺,他在這世上沒有身份,沒有任何證明文件,他甚至不是出生在這個時代,怎麼能夠去開武術館?去應聘當顧問?

    他一旦曝了光,別說什麼美好的未來,他們甚至會沒有未來!

    「玉齡,妳考慮一下。」芳婕站起身,語重心長地道: 「想通了之後再打電話給我。」

    玉齡不發一言地望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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