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的秘密 第五章
    拿著蘇遠給她的地址,梁盼盼出了公司之後,站在那有著公司形象LOGO雕塑的大廣場前,卻是一臉茫然。

    表哥說,這是撫養她長大的育幼院的地址。

    對於親人們曾經跟她說過的事,蘇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對她說:“你得自己想起來,不然我們說得再多,對你來說都是別人的,而不是你自己的記憶。”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又落到那張紙上。

    一年前,出了一場嚴重車禍的她,從一連串手術後的昏迷中醒來後,他們便告訴她,她是梁盼盼,是梁、蘇兩家最受寵愛的小公主,從小就在日本和台灣的兩個家輪流居住,因此她中、日文都十分流利。

    當時腦中一片空白的她很快的接受了大家的說法,她全然沒有疑問的信賴著他們,接受了這群對她來說十分陌生的親人。

    但是,剛才蘇遠卻告訴她,她其實是去年才被梁家寬找回來的,雖然那場車禍的肇事者逃逸無蹤,卻讓他們極其巧合的找到了她。

    如果說,她過去二十八年來都是徐盼雲,那她對於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其他親人的那種莫名的疏離感,以及對於所住的環境完全不熟悉的狀況,就都有了解釋。

    但,這是真的嗎?

    難道她過去一年所相信的東西全都是假的嗎?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她的思緒亂成了一團。

    哥哥那麼疼她,為什麼會刻意撒謊騙她呢?

    但是,表哥也不可能會騙她啊……梁盼盼的目光不自覺又落到紙上的三個大字上。

    徐盼雲……

    蘇遠說,這才是她使用了二十幾年的名字。

    他說,她真的是他們梁、蘇兩家的梁盼盼,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回來,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是,她卻失去了所有徐盼雲的記億。

    “原來這就是我的名字嗎……慈恩育幼院……”她愣愣地道,纖指劃過那行看起來十分陌生的地址。

    表哥給了她一個下午的假,讓她走一趟育幼院。

    也許那些記憶她一時半刻還是想不起來,但這到底是條線索。

    她既然是在育幼院長大的,那麼就算是已經離開了,育幼院裡應該還是有她的朋友,有認識她的人。

    沒有再多猶豫,梁盼盼招了一輛計程車,往位於郊區的育幼院出發。

    頂樓,站在窗前俯視著街景的蘇遠,神色凝重的皺著眉,看著那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坐入計程車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希望他這麼做是對的。

    雖然對家寬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蘇遠真的不覺得可以這樣瞞著盼盼一輩子。

    她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會發現家人聯合起來騙她,到時,她又會怎麼想呢?

    那麼倒不如讓他來扮黑臉。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劃破了寧靜,蘇遠轉身拿起話筒接聽。

    電話那端的人所說的話讓蘇遠一凜,他立即低聲追問:“什麼?你剛剛說屋主是誰?”

    計程車離開了繁忙的市區,走上省道時,坐在前座的她目光不自覺落到了設立在沿路電線桿上的一個精致的金色指標。那指標,讓她莫名有著熟悉感。

    “司機先生,請問那個“鳴譽山莊”是什麼地方啊?”梁盼盼忍不住問。

    眼前的道路仿彿跟她記憶中某個地方交疊,讓她覺得好眼熟。

    “鳴譽山莊?那是前幾年新建的小豪宅呀!有很多明星跟政府官員住在那邊。小姐,你怎麼會不知道鳴譽山莊捏?那很紅說!聽說那個姓楊的大明星也住在那邊……”略帶台味的計程車司機絮絮叨叨地說著。

    但梁盼盼卻恍惚得怎麼也聽不進去。

    她只覺得,那指標和山莊的名稱聽起來好熟悉,好像她曾經去過那個地方,曾經有一大段時間在那裡度過。

    她原本是想先去養育她長大的育幼院走一遭,但那個她在今天之前從未聽說過的鳴譽山莊卻仿彿有著魔力似的,蠱惑著她,呼喚著她。

    她想去那裡看看……

    只要去那個山莊看看,也許她能夠記起些什麼也說不一定。

    去一下下就好……

    只是去看看,應該也不會怎麼樣吧?她喃喃地說服著自己。

    打定主意後,梁盼盼像是害怕自己後悔,連忙對計程車司機擠出微笑。

    “司機先生,先送我去鳴譽山莊吧,我想看看傳說中的小豪宅到底是什麼樣。

    離開餐廳後就漫無目的開著車的宣敘華,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又將車子開到郊區的這棟別墅來了。

    他在轉入大門前停下了車,趴在方向盤上,神色復雜地看著那棟白色的建築。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第一眼看到這幢別墅就非常中意,參觀過裡外後,連猶豫都沒有,也不管價格多寡,就馬上決定買下了。

    宣敘華一直到交屋時,腦海中都只有徐盼雲看到這棟房子時可能會有的驚艷表情。

    她也真的沒有讓他失望。

    當他開車將她從所租的小套房接來這裡時,她小臉上盛滿的喜悅,直到現在都還讓他記憶猶新。

    可是,如今她卻不在了……

    宣敘華沉浸在思緒中,並沒有發現有輛計程車在他車後停下。

    “司機先生,請你再往前開一點點!”梁盼盼有些焦慮,自從車子開上山之後,沿途越來越熟悉的景致讓她既緊張又興奮。

    她之前是不是真的曾經住過這裡?

    這一道一道隱藏著別墅的圍牆,仿彿日日夜夜在她夢裡出現,她知道再過去約一百公尺,左手邊會出現一棟有著白色圍牆的小洋房。

    “就是那裡!白色的那棟!”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就要跳出胸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因為真的如同她心裡所想的那樣,不到一百公尺,左手邊真的出現一棟小洋房。

    “司機先生,在這邊停下來就好。”

    “可是小姐,這裡離你本來要去的地方很遠耶,你確定要在這裡下車?”計程車司機一臉狐疑。

    “嗯,到這裡就好,謝謝你。”梁盼盼手忙腳亂的拿出錢包付清車資,然後趕緊下車。

    她沒有教計程車司機等她,也沒有注意到那棟白色的洋房前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事實上,她根本沒有辦法再注意其他的一切,她的心裡、眼裡都只有那棟靜靜矗立著,仿彿從來不曾改變過的別墅。

    那全白的歐式建築,黑色的鍛鐵電動門,屋旁栽植的幾株阿勃勒正盡情開展,一串一串鈴鐺般,鮮艷的黃色花朵掛了滿樹,姿態優雅地垂在圍牆上……

    恍惚中,她好像記得自己也曾經這樣抬頭仰望那開得燦爛的花朵,計畫著要怎麼摘下來裝飾屋子。

    連那建商統一規格的黑色鍛鐵信箱,全都似曾相識。

    她好像曾經在夢裡反覆溫習,好像……曾經在這裡長久居住過。

    越是走近,梁盼盼越是緊張。

    她擦了擦汗濕的手心,從皮包裡掏出那張一路上幾乎被她捏爛了的白紙。

    那已經有些微皺的紙上,“徐盼雲三”個字讓她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澀。

    她當然知道這裡不是慈恩育幼院,但這裡是不是曾經跟徐盼雲,跟過去的她有過關系?

    她好像全身上下都感覺得到,就是這裡!

    而這裡……也是她曾經一遍又一遍夢見的地方。

    她真的曾經住過這裡嗎?

    那令人驚悸的夢……那個男人……

    那個總是癡癡等候著誰的她……難道都是真的嗎?

    一陣暈眩襲來,梁盼盼忽然有些站不穩,她一手扶著突然發疼的頭,一手撐住白色的圍牆。

    頭好痛……

    有些短暫的片段從她腦海中掠過,她試著想看清,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頭暈得幾乎抓不住皮包與那張紙。

    那張紙從她的手中飄落,然後,她原本拎在手上的小皮包也掉落在地上,她彎身想撿,卻覺得自己怎麼也站不穩,只得將身體依靠著圍牆,無力的蹲下來。

    她冷汗涔涔,好不容易疼痛似乎因為她蹲下來而稍微舒緩,她正想伸手撿起那張紙時,一雙大手卻搶先她一步,她還來不及抬頭,就發現一雙黑色的皮鞋映入她的眼簾。

    梁盼盼一愣,小手無力的攀在牆上,忍著稍微一動就讓她眼前發黑的暈眩感,抬起頭來看向那雙長腿的主人。

    午後陽光刺眼,逆著光的男人讓她怎麼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她只能知道,那是個高大的男人。

    “謝謝……”梁盼盼恍惚地低語,伸出手想接過那張紙,卻發現對方也在她的面前蹲下了來。以為他是出於關心,她下意識地擠出笑容,“我……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而已……”

    宣敘華原本疲倦地趴在方向盤上,沒想到一個抬頭,卻發現剛才空無一人的屋前居然站了一個一身白色套裝的女子。

    她蓄著及肩的短發,那包裹在合身套裝裡的纖細身影看起來莫名有些眼熟。

    他還來不及思考,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便讓他忍不住屏住氣息。

    是她嗎?是嗎?

    他顫抖的手幾乎無法把車門打開,好不容易跨出了車子,他卻發現那背對著他的女人晃了晃,像是快要暈倒一樣。

    先是她手上的紙掉了,接著她的皮包也掉在地上。

    宣敘華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腳步,當他發現時,他已經彎身幫她撿起那張紙和皮包。

    然後,她抬起頭來。

    “盼雲?”宣敘華的聲音不禁有些暗痖,不敢相信自己找了一年的小女人居然會這樣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盼雲,是你嗎?”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貪婪的目光緊鎖住她美麗如昔的臉龐。

    她的頭發短了許多,看起來瘦了,而且臉色好蒼白……

    他想碰觸她,卻怎麼也不敢伸出手。

    這是真的嗎?她真的回來了嗎?

    這是他的幻覺嗎?會不會一眨眼後,她就又消失了,就像他過去每個夜裡反覆作的夢一樣?

    “你……你是誰?”梁盼盼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似乎好激動,那雙墨黑的眸子好亮,像是揉合了狂喜與不敢置信的情緒,目光直勾勾地鎖著她,盯得她胸口一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你……你認識我……”

    話還沒說完,梁盼盼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盼雲!”宣敘華驚恐的大喊,連忙撲上前去抱住她軟倒的身子。

    迷茫申,梁盼盼仿彿聽見男人的低吼。

    那聲音聽起來好生氣的樣子,他一定又皺起眉頭了……

    咦?什麼人皺起眉?

    零零碎碎的片段從眼前掠過,她想看清楚,卻怎麼也無法掌握,只能在黑暗中載浮載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冰涼拂上她的額頭,輕輕的滑過她的面頰。那清涼又柔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輕輕歎了一口氣,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那雙昏迷前曾讓她驚悸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黑眸,正深不可測的盯著她。

    而那陣冰涼的觸感,是他擰干毛巾替她擦拭臉龐所帶來的感覺。

    梁盼盼茫茫然的打量著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以米白色為基調的房間裡,窗外的夕陽斜照進屋內,但屋裡卻絲毫不顯燠熱,反而十分涼爽。

    這裡是哪裡?她……她怎麼了嗎?

    “你還好嗎?”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來,宣敘華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小巧細致的臉龐,到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自己真的找到了她。剛才看見她昏過去時的緊張,在她醒來的此刻都已退去,而那些存在他心中已久的疑問這時慢慢浮了上來。

    宣敘華很想知道,過去他足足找了她一年都找不到她,今天她又怎麼會突然在別墅前出現?

    這一年裡她到底去了哪裡?又發生了什麼事?

    由於醫生診斷她是中暑,他便為她褪去身上的套裝,找出她先前的睡衣為她換上。

    他發現,她身上所穿的那質料細致,價值不菲的名牌服裝,並不是生性樸實的徐盼雲會想購買的品牌。

    即使他對女裝並不熟悉,但這個品牌極為知名,他曾打算買給她,卻被她推辭。

    一種他從來沒有預想過,最糟糕、他最不願意想像的可能驀然浮上心頭。

    難道她去年無預警的離開,是因為攀上了哪個豪門公子?她被那個男人納入了保護,所以他才找不到她?

    宣敘華神色復雜,心中半是慶幸找到了她,另外一半卻是充滿疑竇。

    “我……這裡是哪裡?”梁盼盼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有一雙濃眉,習慣性地皺著,還有雙黑得發亮,卻深不可測的雙眸,十分挺直的鼻粱,以及稍顯瘦削的臉頰。

    他看起來並不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說是嚴肅得可怕,尤其他現在盯著她的眼神,像是冷冷地打量著她,那眼神凍得像冰,也盯得她莫名有些心虛。

    但他的眉宇問卻有一種讓她非常熟悉的感覺,熟悉得仿彿她曾經認識過這個人……他到底是誰?

    “你在門口昏倒了,所以我把你抱進來。”宣敘華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

    他剛才有聽錯嗎?盼雲剛才問他,這裡是哪裡?

    她這柔弱的模樣比他記憶中更為嬌美,也讓他索性裝作沒聽見她的問話。

    她瘦了些,原本及腰的長發變成了及肩的短發,但那柔軟勻稱的身段卻是絲毫未變,除了手腳上多了一些淡淡的,像是經過美容手術磨平,現在沒有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疤。

    宣敘華從來不曾注意過她身上是否曾經有過這些傷疤,第一時間自然也沒有多作聯想,而她那水眸汪汪,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卻讓心中還存有疑問的他幾乎忍不住心軟的一把將她攬進懷中。

    他的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住了那個動作。

    “我暈倒了?”梁盼盼掙扎著想要起身。

    “嗯,醫生說你只是有點中暑,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你乖乖躺著,別起來。”宣敘華連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離開床鋪。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突然發覺他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居然是直接碰獨到地肌膚。

    她一愣,連忙低頭一看,卻發現薄被下她只穿著一件細肩帶絲質睡衣。

    那遇到冷空氣而挺立的乳尖無聲的昭示著她在睡衣之下未著寸縷的事實,她一驚,嚇得尖叫出聲。

    “怎麼了?我弄痛了你嗎?”宣敘華有些訝異,他並沒有使力,但是她的驚叫讓他下意識松開手,以為自己壓在她裸肩上的手弄痛了她。

    “你……我、我怎麼會穿這衣服?誰、誰幫我換衣服的?”梁盼盼慌張的抓起絲被掩住身子,驚慌地縮到床鋪的另外一邊,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你、你又是誰?”

    “我是誰?”宣敘華不敢置信的低喊。“你居然問我,我是誰?”

    他原本就顯得嚴厲的表情現在看起來更加可怕,也讓梁盼盼忍不住背脊一陣發涼。

    他真是不敢相信,她才離開多久?才不過一年,她就完全忘記他了嗎?

    怒氣陡升,宣敘華不自覺又擰起眉,目光也更為冷厲。

    剛才在他心裡轉來轉去的那些念頭又浮現眼前。

    她既然離開了,為什麼會回來?

    既然要回來,又為什麼要裝傻?

    梁盼盼怯怯地看著他,發現他好像真的很生氣,表情好可怕。莫名的恐懼與心虛讓她咽了咽口水。

    但她隨即又想起,對方畢竟救了昏倒在路邊的她,因此她的口氣不禁軟化許多。“對不起啦,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

    “為什麼?”宣敘華站起身,目光絲毫不放松地緊盯著她,想從她微顫的語氣中聽出真相。“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說謊?”

    “我……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曾經是徐盼雲的啊……”她莫名的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曾經做了什麼對不起這個男人的事,就算被他這樣咄咄逼人地逼問,她仍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回應,只能吞吞吐吐地小聲為自己辯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黑眸一瞇,看起來更具威脅性。

    “我……我去年出了一場車禍,喪失記憶了。”梁盼盼揪緊絲被,對他擠出了個虛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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