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少歸來 第五章
    穿越人群,羅傑頭一回這樣清晰的觀察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生活中,並頤指氣使的惡男。

    不得不承認,謝嘉豪的男性魅力是極感官的,野性而逼真,那種觸手可及的熱度像一粒火種,會衍生出許多不必要的細枝末節,燒得人頭昏眼花。

    本以為快忘記了身體裡殘余的那部分不安定因子,從第一眼看到謝嘉豪闖進他的屋子開始,就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種強烈的排異感和吸引力如影隨形,不想離他太近,又不想真的從此見不到這個人。

    這個世界上,不平坦的人生有很多,有人選擇爭取以光明磊落換得自己無負擔的一世,可羅傑不同,少年時有勇無謀天真乖戾,等懂事後,便覺得壓力重重。

    環境有時像張大網,讓人透不過氣來,當人生的某一面不獲許可,他唯一可作逃避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牢牢藏起來。

    每當寂寞時,即會擁有不一般的欲念,也不願意破戒,偽裝脫落對他來說或許是致命的。羅傑從不想扮大眾情人,當時只是為了賭氣,想借機宣洩那份不被認同的不平,看一些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人為自己的表現歡呼,獲取支撐自己的動力。

    羅傑曾經想過,或許有一天,他可以不必再交代解釋什麼事或說服什麼人。平日過度的慎重,卻讓他陷入長期的囹圄,他始終需要活在別人的期待裡,才能實現那虛無的渴望。

    就在這時,舞池中的嘉豪將視線射向羅傑,後者正為著那具健美的軀體而悸動不安,害怕那人清醒時利如刀鋒的眸子,漸漸斂去的笑意和埋在眼底深處的犀利審視,似有若無的粗莽和率真,借著那健壯的肢體動作揮發出來。

    羅傑從來沒有這麼驚慌過,瞬間直立的毛孔使自我保護意識空前地膨脹起來,像有一只命運的手勒住了他的咽喉,他從未感覺挫敗與他如此接近過。

    羅傑猛地站起身,往後門出口退去。

    隨貝斯手的激情擺動,漂亮男孩正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目光盯牢他的新舞伴,後者卻漫不經心地朝對面角落那張椅子上的人勾了勾手指,而那男人呆板的嘴唇和甩頭而去的反應,都直接影響到了新舞伴的情緒,他就這樣直接丟下自己追了出去。

    絕對沒料到對方會跟上來,羅傑轉身看牢他。而嘉豪居然若無其事地用手臂一把勾住他脖子,親密貼近他耳郭:「為什麼急著走?」

    「放手。」

    「在這裡單身會被騷擾,你最好配合點。」嘉豪向他吹了口氣,索性將身體的半邊分量都壓在羅傑身上。

    像是吃定了他不敢在大庭廣眾下暴露,羅傑果然一言不發,連拖帶拽地將謝嘉豪運送出去,他們一直到酒吧後巷的暗處才推搡著停下。

    羅傑狀似厭惡地掙開對方,壓抑著怒氣低斥:「到底想干麼?」

    「你是討厭這種地方,還是討厭本少爺?」

    「玩夠了,可以回去了吧!」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異常冷冽。

    嘉豪抬起手摘下羅傑的護目鏡,丟進近旁的垃圾桶,直視他:「有時候,你還真是讓人火大啊。」

    羅傑仰起下巴,眼眸黝黑清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不想接那部片子?」

    「我想我有權知道為什麼。」

    「因為劇本裡的事,我曾經經歷過。」

    「啊?」嘉豪盯著他,像是在確認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三年前,我媽的年輕未婚夫,曾經……對我表示過。」

    「靠!」嘉豪捶了下牆壁,「真的假的——」說著又一把扯住羅傑的手臂,認真地打量他的表情,「你不是在編故事耍我吧?」

    「這麼低級的故事,我還不屑編。」

    「你跟那家伙上床了?」嘉豪一向直來直往。

    羅傑有些難堪地搖了下頭:「他保薦我去皇家音樂學院,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還常常飛來法國看我,全家都以為遇到救命稻草,我媽對他千依百順。可沒等我學期結束,他突然跟我媽攤牌了,說中意的是我。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面前的男人,他竟說出了深藏在心底多時的秘密,可能因為他覺得對方看似陰暗,但骨子裡卻平直坦蕩的緣故吧。

    謝嘉豪是個讓人會去信賴的人,因為他夠強大夠簡單。

    「那男人是可憐蟲。」這是嘉豪的總結。

    「那你仍覺得這樣的劇本適合我?」

    嘉豪突然咧嘴一笑:「戲是戲。」

    「你還真是典型的冷血商人。」

    「過獎。」嘉豪一臉不以為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沒想過你會客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喜歡男人?」

    羅傑面上平靜無波,但其實早已心亂如麻:「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那家伙還沒有蠢到對一個正常性向的大男人瞎獻殷勤吧?」

    羅傑慘笑,往後踉蹌了一步,背貼上冰冷的高牆,然後慢慢滑下,最後坐倒在巖石路上:「我大概是可以喜歡男人,但我沒跟別人搞過,你不用擔心我的私生活會威脅到星暉的聲譽。」

    頹廢的軟弱的七零八落的羅傑,如果有攝影師在一旁,立時三刻便可以拍成一本賣座寫真。嘉豪剛對男色有所領教,像羅傑這樣的人,在此處亮相可以說是引火自焚。

    嘉豪也不含糊,直接上前在羅傑右手邊席地坐下,掏出一根煙點火:「多少人當你是業界楷模,想藉你走上星光大道,誰知道你也是一筆胡塗帳。」

    沒有在謝嘉豪臉上發現任何輕蔑,那個原本事事與他針鋒相對的男人,此刻卻格外鎮靜寬容,這讓羅傑的心莫名地鼓動,有了一絲卑微的退縮。

    「諷刺夠了沒?諷刺夠就可以滾了,我不要你的同情。」

    「我的同情心還沒有過剩到這種程度。」嘉豪嗤笑,「你不要太自戀。」

    他這樣說,羅傑的胸口奇跡般地安靜下來:「你……會替我保密麼?」

    「我可以當你老板,自然會罩你。」嘉豪很江湖氣的回答。

    「老板?你真以為自己是?」

    「臭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羅傑抬起深潭般倔強的黑眸,那裡面有敏感的折墮、絕望的抗拒,以及如臨大敵般的屈辱。

    嘉豪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那句話產生了相當大的歧義,那也是第一次,他腦裡的某根神經像被食指挑撥,深層次的震顫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慌張,令他這個做慣老大的人也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嘉豪的眼神游離了一下,猛地起身,伸手一把將羅傑的胳膊拉起:「回去吧。」

    本來不想嘉豪碰自己,誰知一抬頭,居然撞上一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柔真誠的眼睛,只一剎那,委屈消解了大半,羅傑只感到手臂加速一麻,隱下了唇角的苦笑。

    看來自己真是碰上克星了,他對這個姓謝的怒不起來,每次對峙都會轉換成軟綿綿的壓力,謝嘉豪的態度並不算壞,先前料想的悲觀局面並未上演,但是,他們之間的平衡卻是確確實實被打破了。

    「我自己會走。」羅傑拖住了前面人的腳步。

    「你得負責載我,我可不想叫出租車。」

    羅傑又被迫向外挪步,嘉豪卻仍未松手,像是怕他臨陣脫逃似地,緊緊扯著他的半邊胳膊。

    甫到巷口,為了避開復雜的人流,羅傑本能的低下頭,與此同時,嘉豪也做了個令羅傑嚇一大跳的動作——他用力攬過羅傑的頭,將他上身護在胸口,用手擋住了他的臉。

    明知道謝嘉豪不過是為著公司利益,防止別人認出他來才這樣做,但這個級別的動作實在超出接受底限。他不明白平時一副凶神惡煞的大少爺,怎麼會在某些時候神經大條得讓人覺得可愛的地步?

    可愛?他大概也快被這瘋子同化了。

    有幾個穿著暴露的前衛青年經過他倆身邊,流裡流氣地吹了幾聲口哨,目光上下掃視研究他們,像是對他們的「親密大膽行為」甚是欣賞。

    緊張,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金色的肌膚,淡淡的煙草味一絲一縷鑽入耳鼻眼口,臉貼在胸前袒露的那部分皮膚上,純粹的高熱讓羅傑難以承受,他幾乎有深深嗅一口的沖動,這種沖動原始得令他面紅耳赤。

    沉重的呼吸緊貼在他結實強健的胸膛,鼻尖觸到的柔軟而細薄的茸毛頃刻濕潤起來,有節奏的起浮混合著異類的情挑,血液的流速與對方的心率呈同一個頻率,羅傑聯想起有關情色的場景。

    因為近得沒有縫隙,他不得不把右手從背後環住嘉豪的腰側,他可以感受到每走一步,手心下的肌肉就會隨著毛細血管輕微地張弛,視線只要稍稍往下,便可以看見完美的六塊腹肌,無垠的綺想蜂擁而出。

    無可挑剔的肉體對正處於禁欲期的羅傑來說,是莫大的考驗,如果男人可以不用考慮下半身的需求,而將渴望與現實分開,那他的麻煩會少一半不止,甚至今天也不會讓謝嘉豪過早地發現他的秘密。

    事與願違本不足以沮喪,但你越想回避誘惑,誘惑就越會主動找上你,除了順勢而為,別無他法。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著謝嘉豪的步子一路走回車裡的,當對方放開他直接坐進駕駛座時,羅傑已覺得四肢放軟難以收場,幾乎要唾棄自己的生理本能。

    聽著自己不規律的喘息,趁額角沁出的熱汗尚未風干,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你可以向公司推薦新人,應該有比我更適合新劇本的演員。」

    嘉豪沒好氣地別轉頭盯住他:「你這人還真是難搞,要是換作別人,我早把他丟出車窗!這麼膽小,還不如在海裡淹死算了,反正你總有一天也會被我這樣的壞人嚇死。」

    「我不是膽小,我是不要臉。」

    「喂!你不要這麼會鑽牛角尖行不行?」嘉豪懊惱地抓了下頭發,那表情像是要撲上去咬羅傑一口,他一向不擅長安慰人,更覺得「道歉」這個環節是弱肉強食時代最多此一舉的事情,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好像跟那有點沾邊。

    「其實我剛才……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在國外見多了我這樣的人,當好玩是吧?」羅傑的心漸漸回暖,但嘴上仍冷冷回應,他的心門一旦築起便很難推翻。

    這個人的惡毒嘴巴和他給人的公眾印象還真是有天壤之別,嘉豪頭大得很,他看著羅傑異常清俊精致的面孔,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揪住羅傑的衣領拖向自己,猶豫大約半秒鍾,就結結實實地將唇湊了上去。

    雙唇交接的時間很短,淺而輕,卻似觸電般的,令羅傑整個人震驚得沒了反抗,狹隘的車廂內只余窒息般的沉默和讓人瘋狂的躁亂。

    嘉豪大概也是沒有料到氣壓會低到讓他覺得尷尬的程度,但既然已經做了一樁驚天動地的事,就只有以行動申明立場,才不至於讓雙方窘迫。

    「我只是想證明,有些事,是男人都可以做到,你何必這樣拘泥自己。」

    嘉豪啟動引擎,以掩飾適才未經大腦思考的本能行為。

    「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問題!你像只無可救藥的刺蝟,以為縮起來就沒人看見你的刺?你把我當南美來的野蠻人,吃飽了撐著拿你這紅人的私生活尋開心?你也太他媽當真了!

    「你愛玩什麼是你自己的事,你現在跟我綁一根繩子上是吧?我辦完我的事就會走,你繼續做你的大明星,別以為去個同志酒吧,我就要把你供起來,唯恐開罪你,碎了你那顆敏感的玻璃心!

    「好萊塢大戲落伍了,醒醒吧小子!你根本無須在乎我的看法,也不用管別人的,你以為誰都會把你放到重要位置認真調侃一番?我看你就是沒事找事。」

    比起剛才那個吻,謝嘉豪的這些話才真正扎進他的心脾,讓他既錯愕又醒覺,醍醐灌頂的滋味真叫刺激。

    一向以為沒有知己是痛苦,可是真的有人願意接受他時,身體又像要被熱辣辣地分割,皮膚鑽心地癢,久違的沖擊比淺水灣的浪頭更清晰地淹沒理智。

    「你好像……很會講大道理。」羅傑不再矜持,輕歎了口氣。

    嘉豪竟有點難為情的故意不看他:「那是遇到對手的緣故。」

    「我們去中環。」羅傑提議時,接收到嘉豪狐疑的一瞥,「今天舞壇辣妹麥姬有場私人派對,可能還來得及趕晚場。」

    「你確定我在受邀行列?」

    「我邀請你還不夠?」

    嘉豪很邪氣的揚了揚嘴角不搭腔,一分鍾後過了個十字路口才問:「往哪條路開?」

    當晚,在麥姬的酒會上,一名叫威爾的男人在拼酒賽上干倒三名好手,殺出冷門,加上他又是一向獨來獨往深居簡出的羅傑帶來的朋友,所以惹人注意在所難免。

    午夜過後,羅傑重新淪為司機,護送醉漢回家。

    其實嘉豪的酒品很好,醉了也最多是倒頭睡覺,並不會耍酒瘋,所以羅傑看到酒後變得更加沉默的他,心裡多了幾分安定。

    「明天中午我還要出一次外景。」你不會再來了吧?

    嘉豪下周起就要去星暉總部接受「領袖培訓」,有專業人士全程督導,狀況可想而知,他懶得提起,只將頭撇向一邊,便腦子沉沉地閉目養神。

    羅傑循著記憶前往嘉豪的舊宅,車子一熄火,輕輕推了副座上的嘉豪一把,後者反應激烈,一記強勁的推手將羅傑的上半身固定在靠座上,羅傑吃痛,本能用肘擋了擋,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略皺起眉,他意識到這個謝嘉豪的條件反射也太快了點。

    羅傑並不清楚嘉豪掌握跆拳道的擒拿絕技,手勁剛猛果決,如果不是醉酒,那臂力砸過來可真會讓人得內傷。

    肢體交接的同時,嘉豪也醒轉了,手臂還沒有從羅傑胸前移開,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慢慢坐直身體,一臉困惑地看向身邊的沉著佳公子。

    他剛才做夢了,鋼刀的寒光擦過靜夜,隨著破空的一聲嘶喊,現場失控,他殺紅了眼,對血肉橫飛的場面無動於衷,有人在他背後砍了一刀,他只感覺到溫熱的鮮血順著脊椎淌下來,卻沒有一絲痛覺……

    他無節制地揮舞著鋼管,可是對方的人越來越多,潮水般地湧來,他怎麼努力都不行,直到精疲力竭,仰面倒在血泊中……

    就在這時,有人要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也分不清是敵是友,於是憑直覺揮手隔擋,接著,一絲亮光出來,血夜被撕開,露出羅傑關切的眼神和佯裝淡漠的表情。

    「你可真是危險人物。」

    嘉豪甩甩頭收回胳膊,羅傑已經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繞到另一邊車門,等他下車。嘉豪環視了車庫環境,才意識到羅傑已經將他帶到自己住處。就算逞強也要看場合,現在的自己確實有點力不從心。

    羅傑將他的右臂架上自己的肩膀,帶他上樓梯。

    誰會想到星暉的謝大少居然住在一棟沒電梯的破公寓內,羅傑深覺此人的思維一定不是常人可以隨意揣測的,紈褲子弟的毛病真是罄竹難書。

    剛將大塊頭扶進門,難題就接踵而至。

    嘉豪一個翻身就將羅傑狠狠堵在門板上,壓得後者無法動彈,運動過的肌體散布著濃厚的男性氣息:「嘿,我想再問你個問題。」他的神情有幾分困頓的天真,完全沒有惡作劇跡象。

    「謝嘉豪,你什麼意思……」

    「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的?」

    「是……是什麼?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羅傑試圖掙扎,卻發現對方整個人像一只耍賴皮的大型貓科動物,在他身上反復磨蹭,強烈的氣味鋪天蓋地襲來,讓羅傑無由地起了生理反應。

    「你怎麼確定自己是喜歡男人的?你有跟女人做過麼?」

    「我看你快神智不清了。」強作鎮定的羅傑,再也禁不住這種無形的挑逗。

    「男人和男人怎麼會有快感呢?」

    「你真的想知道?」羞恥難當的羅傑,此時滿腔不平化作戾氣的表達。

    「我只是覺得好奇而已,像你這樣的男人,什麼漂亮女人沒有,偏偏喜歡去找那些不男不女的。」

    嘉豪的話觸痛了羅傑瘡疤,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原來如此!

    羅傑一下子從默認的淨化的情誼中解脫出來。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在兩人交頸的剎那,羅傑試探著將濕滑的舌尖輕柔地劃過嘉豪的頸動脈,牽引出一串晶瑩的唾液。

    一開始只是為了宣洩不滿,結果對方皮膚散發的熱量和男性荷爾蒙味道讓羅傑眩暈,他轉而讓唇舌徘徊到性感的喉結,猛地一吸,嘉豪呻吟出聲,狼狽地松開脅持羅傑的手,愣愣地退開半米。

    羅傑的腦子在停頓一秒鍾後,大膽地乘勝追擊,上前用力抱住他的頭吻上去。

    這一次,嘉豪因驚愕而微微張口,於是他便順利接到一個濃到窒息的深吻,那靈活的舌數次翻卷纏綿,吞噬那些被撕碎的猶疑,侵入混沌的異度空間,當事人的笨拙回饋更似高空落體後微妙而激烈的反彈,讓人無法計算最後的落點。

    生平有無數美女獻吻,卻從沒有一次比現在的這個法式吻更具沖擊力,本來作風開放的嘉豪也有點像被打了一悶棍,他的身體並不是很抗拒,但思想卻似乎在激烈討論著要不要繼續,最終,未抵過情欲的感召,擁住面前的人,狂熱地吮吻起來。

    津液沿著嘴角溢出來,這是一場灼熱無力的煎熬,嘉豪的氣息包圍住他,羅傑感到背脊濡濕渾身發燙,血液逆流頭暈耳鳴,電光石火中驚覺,現在的行為有多冒險。

    他推開了謝嘉豪,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嘉豪並沒有防備,趔趄著跌入兩米外的單人沙發裡,這一跤也最終讓他有些清醒過來。

    他瞪著羅傑,像是自己跟自己在生悶氣,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呼呼喘著粗氣,然後嘉豪突然一言不發地站起來,轉身進臥室去了。

    羅傑將臉埋入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不行啊……誰敢雙腿跨過界,誰就出局。世上哪裡來那麼多怪胎?

    羅傑自認這一遭是自討苦吃。謝嘉豪不會再出現了,南北極本就不宜交接,是他不自量力要挑戰極限,這個吻讓他看清楚自己。

    不要做白日夢了羅傑,喜歡真男人是嗎?那你永遠也得不到。

    嘉豪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羅傑有沒有在沙發上留宿,接著,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自嘲一笑。

    那樣的大明星,怎麼會在他家客廳沙發過夜?

    拉開窗簾,讓陽光籠罩全身上下,驀地想起昨晚的那個吻,甜到膩,如果對象是美女的話,他也許會留下她的電話號碼,可那人是……一回想還是覺得有些荒謬,他怎麼可能對一個男人有感覺?就算他是絕世美男子也不可能。

    不曉得那個死要面子的羅傑,今後會給他什麼臉色看。

    嘉豪霸氣成性,在灰色地帶走得多了,才懂得一些能屈能伸的道理,他覺得自己揭了羅傑的老底,那只「刺蝟」自然不會善罷干休,如果開罪這號人物,人家一調頭耍大牌刁難他這臨時老大,讓星暉倒掉一棵搖錢樹,那可就是罪大惡極了。

    在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想跟羅傑計較後,他決心伸展耐性保持現狀,只要老頭子對他稍微少提一些意見。

    這麼想著,他就換上衣服,開車前往星暉總部。他需要找一個人談談,雖然那個人經常挖陷阱讓他跳。

    當楊晨禮得到秘書通報時,驚奇地咂咂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煞有介事地掀開百葉窗看天。

    當嘉豪沒有像以往那樣暴戾的撞開他的辦公室大門,而是老實的由秘書領進門,晨禮更稀奇地一挑眉:「你——沒事吧?」

    「你以為我會沒事找你嗎?」嘉豪面無表情的在他對面的皮椅坐下,又習慣的地將雙腿擱到人家的辦公桌上。

    「好像不大高興呢?」

    「你經常看見我興高采烈的樣子?」

    「哇,會用成語了,不得了!回香港長進不少。」

    「廢話少說,把羅傑的詳細個人資料調給我。」

    「干麼?假公濟私啊?還是想捧他?」

    「他還需要捧嗎?你不是說他夠紅了。」

    「紅得發紫都不怕。」晨禮喝了一口功夫茶,「他哪裡又得罪你了?你們昨天好像溝通得滿好的嘛!還有啊,羅傑很清楚公司的一些內部運作規律,跟他合作一段時間,你更容易上手。」

    「我可不了解他。」

    「你不需要了解他。怎麼突然認真起來?」晨禮眼中有東西沉澱下來,他盯著嘉豪靜靜地說:「阿豪,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意思?」

    「你跟羅傑怎麼了?」

    嘉豪深沉的一面晨禮很是了解,但一遭遇私事,嘉豪卻有著孩子般的盲目和率直,甚至讓他覺得這個人簡直是缺根筋,情欲會被他無垢的動機漂染得光明正大,所以謝嘉豪一直以來都是受歡迎的情人——沒有負擔,沒有絕情,也沒有拖泥帶水。

    此次涉及另一個人,嘉豪沒想透露太多私人訊息,他居然有那麼一絲私心和擔心,怕晨禮知道羅傑的性取向而冷凍他。在公事上,晨禮是個嚴酷的人,他不想冒險。

    「那小子好像跟我八字不合。」

    「呵。」晨禮摸了摸鼻子。

    「我倒想討教一下你,是誰說羅傑這個人安全可靠中立溫順的?」

    嘩,轉性啦,政策這麼溫和,一定有問題!晨禮火眼金睛,多少能夠感覺到嘉豪對這個新搭檔有些忌憚。

    「你好像有什麼想法?」

    「我可以讓他答應接下新劇本,但是,以後給他什麼角色演,記得先讓我審核。」

    「哇!你來真的啊?」

    「我只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

    「幸虧羅傑是男人,否則我會以為你想泡他。」

    「偶爾換換口味也沒什麼不可以。」

    「鬼才信你。」晨禮笑罵,「那我干脆建議你搬去羅傑的別墅,反正他的屋子夠大,有你在,完全可以抵兩個警衛,又節省人工。」

    「你當人家會歡迎我?」

    「是你說辦大事要會忍耐,跟羅傑處一個月,憑你的悟性,比聽那些老古董上半學期管理課還要奏效,你信不信?」

    嘉豪悶聲不響。

    晨禮從手邊的抽屜裡取出一張磁盤推到嘉豪面前:「你剛說的,要給你審核,這是我替羅傑爭取到的一個新角色,下半年十一月開拍,好萊塢的一線班底,他是該片唯一出演的東方面孔。」

    「是做李小龍接班人還是演東洋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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