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不需天使救贖 第一章
    兩個月的暑期眨眼已過,還身為學生的我理所當然得爬出美夢連連的被窩,經過一翻梳妝打扮,看著鏡中原本邋遢的自己已變得人模人樣,鏡子的那端顯現出我自扮的鬼臉,滿意的揚起笑容,帶上準備妥當的書包下樓吃早餐。

    「爺爺早,老爸老媽早。」對著餐桌上的三位長輩打招呼,然後坐到屬於我的位子上。

    「早。」爺爺的老臉上浮出微笑。

    「這麼早!」老爸訝異的抬起一直看著報紙的臉,「怎麼穿校服?」一臉困惑的看著我。

    「虧小妞還叫你一聲爸,居然連自己女兒今天開學都不知道。」大哥(本人的親大哥)一身筆挺的西裝精神抖擻地走下樓,剛好聽到老爸如此不盡職,不滿地嘲笑他。

    「這麼快啊,光陰似箭哪,老婆大人,看來不久後,我們就得準備嫁女兒了。」為人父的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失職感到羞恥,反倒把責任全推卸給時間來扛。

    老媽瞬時一臉難過,「都怪我們這幾年來東奔西跑,沒能關注女兒的成長過程,真是為娘的罪過啊。」

    天!又來了。

    以冰冷著稱的二哥(二叔的兒子)此時也坐到餐桌邊,懶得開口,只是朝眾人點頭算打招呼。

    「老婆,別難過,以後補償就好。」老爸不忍老媽難過,安撫的拍著她的背。

    「怎麼補償?」老媽問。

    「女兒將來是要生兒育女的,我們退休後,就可以幫女兒照顧孩子,好讓他們夫妻可以去恩恩愛愛。」老爸說得頭頭是道。

    這未免也扯太遠了吧!如果不是有醫院的出生證明,我會懷疑我不是他們生產製造的,只因基因看起來有點不相同。

    「對對對,將來女兒生孩子,我們就可以抱孫子,老年也不會太清閒無聊。」老媽雙眼發亮。

    這一對寶還真夠無聊。要想抱孫子不會去找大哥啊。他的兒子都已經三歲了,還怕你們抱不動哩。我止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看向爺爺,爺爺視若無睹;大哥替我把白眼奉送給這兩個寶;二哥更絕,來招眼不見為淨,閉著雙眸吃早餐,還很神准的夾起盤中的三明治往嘴裡送。

    高三了,身為班長的我,肩負著必須早到開門的重任。我深吸一口氣,鑰匙對準鎖孔,門一開,陳釀了兩個月的空氣迎面撲來,為免中毒,我閉著氣,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窗戶拉開,然後跑到走廊上換口清鮮口氣。

    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乾脆趴在欄杆上向下眺望,正好對著學校大門,看著一張張熟悉與陌生的臉孔。大多看到的是生臉,今年的新生可真多。無知的他們正帶著滿臉新奇,左右好奇的觀望,孰不知自己踏上的是一個恐怖的戰場。

    這所學校,是整個地區出了名的野校。就是那種只顧收入,無謂素質,坐著等死的爛學校。唯一具有威嚴之處的,那就非校服莫屬了。無論你打扮得再新潮,有多勁爆,學校一律不管,但唯一條件就是得穿上本校校服。就總體來說,怎麼看都有點像披著羊皮的狼。

    回過頭來先說說這個學校的校規。還真是前無史歷,後無來歷。本校的校長導師堪稱悠閒,教完課拍拍屁股走人,其他的通通無關,反正即使發生命案,有權有勢的老子們也會在第一時間把它壓下來解決掉,無須操心。所以樂得輕鬆的走出教室就去花天酒地。

    這樣的學校,自然也會引來龍爭虎鬥,地頭蛇掘地而起,在整個校園稱霸已是司空見慣,有哪個學校不存在著這種現象。

    而擔負起教導學生的重任,便落在高年級的肩上。管好自己的直屬新生,別讓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們惹到某些不該惹、惹不起的哥哥、姐姐。

    看著這些新面孔,我在心裡替他們哀悼三秒鐘。自求多福吧,年輕人。

    一隻手很不客氣的攬住我還算纖細的肩膀。[唷,不愧身為班長嘛,模範中的典範。]耳邊隨著傳來打趣聲。

    我微笑的側過頭看她,橙子,名副其實的橙癡,頭髮染成橙色,眼影塗橙色,耳環是橙色,據她個人暗地裡透露,她的內衣系列全是橙色。她,初中時結識到現在的莫逆之交。

    「那你不就是魔幻中的夢幻。」我也學著她的口調。可不是,有人會橙癡成這般地步?

    「哎呀,你曲解人意的功力大有進展喲!」橙子一陣驚歎。

    不理會她的神經兮兮,「你幹嘛也那麼早到?」我好奇的問,橙子可是出了名的遲到大王啊,今天難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能為啥?當然是看好戲嘍。」一臉的幸災樂禍。

    「看戲?開學有啥好戲可看?」我不解的問。

    「嘿,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她露出一臉三八樣。

    「願聽其詳。」我配合的露出一臉八卦樣。

    「話說在這酷暑的假期裡,本來應該來場轟轟烈烈、醉生夢死的愛情浪漫劇,但有人紅顏薄命,在充滿激情的兩個月裡失掉了青春,失掉了愛情,心痛難掩的離開這個充滿傷心淚的校園。」話語裡的憤慨此時跟她幸災樂禍的表情可真不搭。

    而我聽了這麼久,也只注意到最後一句,有人退學了。誰呢?我等待著她的下回分解。

    她賊賊的笑,「是不是好戲?而戲裡的女主角更讓人拍案叫絕。」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哪一出?」還是——無解。

    「待我向你來細說。最佳女主角便是比咱們小一屆的校花鄭怡娜。」說完,她訕笑。

    鄭怡娜?那個有著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校花被甩了還外加退學?

    「真的假的?」我一臉不可思議。

    「騙你是龜兒子。別忘了我是誰,我可是天下無敵的情報高手,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怎麼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這人真是自大。

    「那是因為你不要臉。」這人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又會死纏爛打。

    「多謝美譽。」她當是在讚美。

    不理會她的自誇自捧。連鄭怡娜這種漂亮的女生也會被甩,不過倒也不必太驚訝,情有可原,畢竟她的性格讓人敬而遠之,把傲慢不屑總拿來以示眾人的她,自然也鮮少有人與她為伍,除了那些近身取利的人。

    橙子繼續說:「她是自取其辱,交往才兩個星期,逢人就說是冷禹曄的未婚妻,只不過跟他上過床而已嘛,笨到以為能擄獲他冷大少爺一顆留戀於眾花叢的浪子心,真是透逗。」

    我的心一沉,「冷禹曄!」我驚呼。

    「沒錯,就是本校偉大的冷禹曄大少爺。」為了更肯定的表示,她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那就更不可置疑了。

    「還有更好笑的呢,她被甩掉後,冷大少爺那一方人馬全都站起來嘲笑她,說她真是不自量力,令她羞愧的要去自殺,卻孬種得連一條頭髮都不捨得拔,這種女人,真是犯賤。」橙子扯出一道大大的諷刺笑容。

    他那一方人馬也夠惡劣,完全是一群離經叛道,桀鶩不馴,反覆無常,目中無人的烏合之眾,玩弄女人是得心應手,打架鬥毆已是家常便飯,警察局更是來去自如,全市的黑名單上他們名列前茅,放蕩不羈的以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座右銘四處為非作歹,為所欲為,這就是一群以冷禹曄為首的猖獗到極點的惡魔。

    「是她活該嘍?」聽著她的評論,我好笑的說。

    「可不是,以為自己擁有美貌就怎樣,還不是一副臭皮囊,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要不是看在她直屬學姐的份上,她身上早就有本人的印記了。」橙子撅著嘴,不屑地說。

    她沒說大話,的確,在她身後也有著許多的輝煌記錄。

    橙子親暱的對我擠眉弄眼,「冷大帥哥的魅力簡直無法擋,那些自認為是天使的笨女人以為能夠救贖惡魔殘酷的心,到頭來呢?還不都從天堂直接墜入地獄,無法超生。」

    我勉強的露出微笑。心裡突地像被壓著巨石般,快喘不過氣。想笑,卻覺得好苦澀。

    橙子突然興奮地拍著我的肩膀,我不知所云的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鄭怡娜?

    已失去已往的光彩,她低著頭,倥倥傯傯地進入教師樓。由於不是近距離,無法看清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看來是要去辦理退學手續了。」橙子是那種看到路邊有人死掉也會笑著拍手叫好的冷血魔頭,而屈指算來,我身邊都好像是這樣一群「行屍走肉」之人。交友不慎哪!

    我指著鄭怡娜消失的方向,「原來你早到的原因就是這個?」看她退學?這是出好戲嗎?看來不止吧。

    「錯了,好戲還在後頭呢。」她露出邪惡的獰笑。

    看著她這副表情,大致能猜出一二。橙子是那種有仇必報的人。她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

    我突然感到好笑。「別搞出事端就好。」

    「只要她一領到退學證明,我復仇之計即將實現。」她朝我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火爆浪女一個。」我笑了。

    「此話差矣,要不是咱們志同道合,肝膽相照,心照不宣,能有今日的友誼?」她戳破我的笑臉。

    「是啊,彼此彼此。」我沒好氣的說。

    半晌後,她出來了。橙子眼睛發亮的朝某個角落揮手,十幾個女生平空冒出,把鄭怡娜圍得滴水不漏。

    我們站在上面,聽不見她們在說些什麼,只知道是以一個巴掌開頭,原本不服氣的鄭怡娜想抵抗,卻被幾人按倒在地,對她一陣拳打腳踢。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沒一個出手阻止,都以一副看好戲的嘴臉,大概平時受她的氣餒夠高吧。

    良心未泯,我說:「夠了,你想打死她啊。」

    橙子聳了聳肩,吹了一記又響又亮的口哨。一群人停下動作,跨過她縮曲的身體離開,最後一個女生在離去時還補上一腳,看來積的怨氣極深。

    無奈的搖頭,「管好你的手下,不然逄茜和璇會拿你開刀的。」這個傢伙,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大張旗鼓地耍暴力。

    「去,我才不怕哩。那兩個老妖婆,上次放我鴿子我還沒找她們算賬呢。」她頓時氣鼓鼓。

    戲看完了,教室的毒大概也排乾淨了。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時間,拿出了點名紙,朝講台上走。

    「喂,還沒上課呢,再陪我說會話啦。」她跟在我身後大叫無聊。

    「要說什麼?」我有氣無力的轉身看著她。

    「隨便啦。」她把我攔下來,推著我回到座位上。

    「是隨哪個便啊?」我趴在桌上,一點興趣也提不起。

    「你猜下一個會是誰出現在冷大少爺的獵捕名單裡。」超級的八卦樣。

    「我沒有預知能力,你乾脆直接去問他比較省事。」我悶著聲。真是的,下一個要墜落地獄的天使是誰關我屁事。

    「我怎麼敢,冷大少爺耶,又不是想自掘墳墓。」她擺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

    「那就什麼都別說、別問了。」上課鈴聲響起,此時對我來說是解放的鈴聲。「上課了,快坐回位子去。」把她打發走,然後做班長該有的分內事。

    雙手捧著一疊清點完的暑期作業(大多是空白的,悲哀!)。從教學樓到教師樓大概需要幾分鐘的腳程。班長這個稱謂聽起來好聽,一班之長,嘖,其實就是個勞碌命。

    穿過長廊,因為是下課時間,走道上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不同角落裡談天說地。

    路過一群新生,她們的話題讓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

    「對啊對啊,我也是為了冷禹曄才來這所學校的,你們有見過他嗎?聽說他長得好帥,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雖然他才只有十九歲,不過男人該有的魅力他都有,該有的紳士風度他也全都有,簡直就是女生們夢寐以求的王子。」

    「我在沒來這裡之前就見過他一面,哇,簡直帥呆了,那笑容就像魔魅,又帥又邪氣,看得我在原地發呆了好久。」

    「是啊,我也見過耶,要是能跟他來個一夜情,即使一分鐘的相處,我也願意。」

    「……」

    真是夠了,在聽下去我的耳朵會糜爛掉的,真是一群天真「爛」「盲」的無知小女孩。

    一天下來,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見[冷禹曄]、[白馬王子]、[理想情人]這類的荒謬之論。

    真是懊惱,跟我又不相干,那些人想上天堂還是地獄跟我又沒關係,我何需在這裡為她們的言行舉止感到生氣。就算被那個魔魅推入萬丈深淵,那群不知死活的「天使」肯定還會笑得傻癡癡。哎!我真是自尋煩惱。起身收拾好書包,還是回家最實在。

    口袋裡傳來熟悉的鈴聲。我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喂?」

    「在幹嘛呢。」那邊傳來一聲較低沉的男音。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哪個臭小子,不用跟他客氣,而胸中的那鼓悶氣此時正好就題發揮,就委屈他當一下替死鬼好了。「沒禮貌的傢伙,我是有名字的,沒家教。」

    「哇,口氣那麼沖,吃火藥撐著啊。」那頭傳來不滿的叫囂。

    「是啊,足矣炸得你粉身碎骨。」

    「臭小妞,我好不容易才能打電話給你,居然這麼火爆。」他有絲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面對他的委屈,我絲毫沒有半點遷怒他人後的懺悔,怪就怪他時間不好好把握準,剛好碰上一肚子氣的我。「誰叫對象是你,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哼,好男不跟惡女鬥,今晚過來,老地方。」

    「知道了。」這傢伙看來是嘴癢了。

    「八點,掛了。」他利落地掛下電話。

    我合上手機,胸口梗著的悶氣總算「魂飛歸西」了。

    學校在南區,我家在東區。

    既然有了天、有了地的遙遙相望,有了神、有了魔彼此的頑命對抗,那也不用太驚訝白的比鄰就是黑。

    「朝廷」無時無刻揚著掃黑的旗幟出來大搖大擺,成立掃黑組來打擊犯罪團伙,搞得老百姓們心慌慌,整天關注電視機上演的「XXX今天抓到XXX嫌疑人,XXX集團被XXX剿滅」之類的新聞,然後站起拍手叫好,一副正義凜然,好像黑道一定要跟犯罪劃上等號似的。

    全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東南兩區清一色,哪一色?

    黑!

    還真是一路黑到底,東區有「焰雲」,南區有「陵隆」。這兩個幫派在三十年前齊步走地踏上全國眾多幫派之首,原本應該是互相對立的說,豈料跌跛眾人眼鏡的是,這兩個幫派是友誼之幫。

    為何是友誼之幫?說來也話長,在前任「陵隆」幫主(因為退休了)許洋雲剛出來闖蕩時,不久便結識了當時也是一個小混混的冷豪天,兩人可謂是相見恨晚,肝膽相照,憑著兩人的才智和膽識,闖下了一片小天地——陵隆。幾年後,許洋雲的老爸遭人殺害,原因不明,他發誓一定要報仇,便開始尋查仇家,由冷豪天潛入對方做臥底。三年後,他們順利的報了仇,在整個黑道上掀起高潮,因為對方便是當年全國最大幫派的「焰雲」幫,當年只有角口之大的「陵隆」只是一個小幫小派,跟「焰雲」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焰雲」幫幫主被滅後,許洋雲扶持已在此幫中闖下威望及結下極高人脈的冷豪天為首,再經歷了二十多年的血雨腥風,兩個幫派穩穩的立在全國眾多幫派的頭頂上。

    而我為何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都說了嘛,我家在東區,這養育了我十八年的母親聖地,即使沒有感情也會知道實情,而非常非常令那些正義十足的老百姓所憎惡的是,本人也是「陵隆」的人,但我沒有混幫派,只是生在此幫中。如果以古套現,社會就是江湖,白道就是正派人士,而黑道就像古代人人得以誅之的魔教,而我便會變成人人口中的魔女。從小經由人口中得知,我還有個別稱叫「少小姐」,而前任幫主我必須稱他為爺爺,現任幫主,從我還在娘胎肚子裡時,我就注定今生得叫他一聲老爸。

    東區中最繁華的便是「十字黑街」。整條街,連同十字路口處所相連的街道,形成一個相等的「十」字,便命名「十字街」,由於地處黑區,自然而然的入鄉隨俗冠上黑字。

    在半街中,有一座顯赫的園區,是整個許氏家族的住處,也就是我溫曖可愛的家。

    推開大鐵門,「爺爺,你在幹嘛?」一進園子,就見爺爺蹲在池塘邊笑得合不攏嘴。

    「小妞,回來啦,快過來看,開花了,終於開花了。」爺爺一見到我,指著水池裡的唯一一朵完好無缺的荷花興奮的大叫。退休之後,爺爺最愛沾花拈草,可惜長了雙摧花殘手。

    真是奇跡,連仙人掌都種不活的爺爺(理由很簡單,在某一天,爺爺種著一盆仙人掌,不小心被刺到,他擔心他的子孫也會跟他一樣,於是便把所有刺拔個精光,不死也殘),居然會有花開了。

    「恭喜恭喜!」我拱手對著爺爺。

    「真有成就感,好久沒那麼快活了。哈哈哈哈。」爺爺的嘴張得好大,笑得好不離譜。

    讓爺爺在那快活吧,我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餓魂般地飄到林嫂那裡去找吃的了。

    梳洗完後,走在樓梯碰上剛要上樓的爺爺。

    「你要出去嗎?」爺爺問。

    「是啊,豹子找我。」我說。

    「那順便幫我買CD。」爺爺露出討好的笑。

    「是,遵命。」我這個爺爺啊,實質的老頑童,老人家本來就應該聽聽舒心的音樂或修身養性的話劇什麼的,可是爺爺心臟夠強,嫌那些太娘娘腔,不是一個大男人所為,偏愛現在所流行勁爆的搖滾樂,還時常一邊聽一邊扭著老腰翹著老臀左右搖擺,一點不比年輕人差。

    過了十字路口,便是「十字黑街」中最讓人嚮往的夜生活,酒吧一條街,更湊巧的一共是九十八家。一條街,兩種風格,左邊是夜夜狂歡至凌晨的火辣場所,想要把妹妹吊凱子尋求新鮮刺激地往這邊走準沒錯;右邊則是典雅的飲酒聖地,最適合那些想談情說愛尋求浪漫的高雅人士。

    而我此行前往的是左邊。沿路走著,四周都是吵鬧的氣氛,隨路都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勁爆搖滾。

    「九?八」是整條街規模最大,最豪華的酒吧。一進門,放眼望去,女生無不都是新潮女性,風騷妖艷,媚情萬種;男性則理所當然地圍在女性身邊盡情挑逗。

    無視他人投來的注目禮,走上二樓娛樂廳,幾十桌檯球滿滿是客。

    「少小姐。」一個頭染金黃色,耳朵至少帶了五隻耳環的少年朝我打招呼,其他人也朝我紛紛點頭。

    一一打了招呼,我問:「豹子呢?」

    「在拐角處那一桌。」他指著最後一個有面牆的角落。

    「謝了。」我朝他禮貌一笑。

    他像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困窘的搔著後腦勺,「哪的話啊。」然後不自在的乾笑。

    我朝他所指的地方挪去,人太多了,每走幾步就停下來閒嗑牙,可以說是以龜速向前爬,走到目的地時,居然花去了十幾分鐘。

    「你來晚了,罰酒三杯。」豹子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拿出三個水晶杯,倒滿了酒。

    「少小姐,坐。」幾個男生讓出了坐在豹子身邊的位子。

    「跟這小妞客氣什麼,讓她坐地上就好了。」很明顯,他在報下午我那火爆的一記之仇。

    這只欠教訓的死豹子(家族的高級遺傳基因,有仇必報才是真性美!)。

    我坐至他身邊,朝他嬌媚一笑。

    他嚇得頓了一下,「喂,有事沒事千萬別來個回眸一笑,我可消受不起。」

    看著他怕怕的表情,我心情大好,仰頭一口氣喝掉那三杯。

    「我只是想告訴你,雪媽媽叫我明天過去陪她。」不教訓一下這只臭豹子,真對不住他家的列祖列宗。

    「什麼時候的事。」如我所料的,他大吃一驚。

    「就是為了接你親愛的老媽的電話,我才遲到的。」我不急不徐地說。主啊!請原諒我為了一己私怨而撒的小謊吧。

    「你沒說什麼吧?」他小心翼翼的問。

    「你媽問我這幾天可有見到他那寶貝兒子,我有很好的教養,當然據實已報了。」

    他馬上露出一臉的戒備。「你都說了些什麼?」

    「比如,天天往歌舞廳跑啦,見到漂亮MM眼就發直之類的。」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在心裡直叫爽。還外加補了一句。「我還告訴她不久後就能夠抱孫子了。她在電話那頭可是笑得花枝招展。」雖然沒見過,但雪媽媽的確很美。

    「你真的這麼說。」看來他還心存質疑。

    「我從來不做違背良心的事。」就像此時,為了一定要整你而撒了點小小的謊言。

    「噢,我的媽呀。」他痛苦的用手掩面。

    豹子,一個黑道新生力軍,二十出頭就當了這麼一間大規模酒吧的主管,可以見得老爸有多麼的器重他,但同時他也是一個極其怕媽媽的乖寶寶,那種怕的程度,簡直就是兔子見到獅子。

    我以手掩住笑意,不顧會得內傷的重大後果,繼續說:「你媽在家裡呢,這麼想她就回去啊,可千萬別讓她老人家瞎操心。」我很故意的曲解他的話意。

    「回去不被她鞭屍才怪。」他大叫。

    誰叫你如此不孝,活該。心裡這樣想,但我的嘴卻這樣說:「怎麼可能,雪媽媽那麼溫柔善良,怎麼會虐待你這個她視為寶貝的兒子。」我在心裡狂笑,雪媽媽真是我的偶像。

    他從鼻孔哼出氣。「溫柔善良?那是裝給外人看的,在我面前,她就像個吸血惡魔。」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不怕她知道?」此時我肯定笑得很賊,總算讓我抓住他的小辮子了。

    「才不怕……你?你不會是想要來招借刀殺人吧。」他這才恍惚大悟,睜大眼睛看著我。

    「有嗎?」我馬上變臉成超級無辜的笑臉。

    他狐疑的看著我。「好毒啊你。」他一雙豹子眼直盯著我。

    「我當然好讀了,要不然也不會當了那麼多年的班長,你說是不?」曲解人意是我的強項。

    他被我的裝瘋賣傻氣結了。我不管他在那裡吹鬍子瞪眼(忘了,他沒留鬍子),自行倒著酒喝。

    「喂,別喝醉了,我們這裡全是一群大老粗,不懂得會憐香惜玉的。」他另有所指。

    可惡的傢伙,居然還不吸取教訓。

    「哦~怎講?」我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比方說酒後亂性之類的。」他笑得超邪氣。

    可是我不怕,因為他對我只敢說不敢做,我朝他甜甜的笑。「你有那個膽嗎?」敢動我的主意,不被我那群恐怖的怪胎家人亂刀砍死才怪。

    「去,你就不能換個臉孔啊,總是笑得這麼陰森,怪不得你老爸經常說你是虛有其表。」

    「一笑解千愁,你這個小孩子是不懂的。」我說。

    「就你這副模樣就是大人啊,嘖嘖嘖,看起來……不像是營養不良吧。」他一雙貓眼上下打量我,然後定在我的胸部。

    「看哪呢?沒大沒小。」我奉送給他一個暴栗。

    「會痛的,小心我告你謀殺親夫。」他吃痛地撫著頭。

    「活該,死了也好,我可以逍遙快活地去另找一個。」我真是一個好演員,主角演什麼,我就配合著演什麼。

    「那怎麼行,過了這家沒那店,來來來,我們來親熱一下。」說著便向我伸來魔爪。

    我拍掉他的手,「你什麼時候變得油腔滑調了。」怪哉,以前的他可是一激就怒,一點都不好玩。

    「人要與時更進,步步更新嘛。」笑得自鳴得意。

    「哦,有嗎?我怎麼看來看去還是一張尖嘴猴腮樣。」我刻意描繪。

    他瞟了我一眼,「你人生攻擊啊。」他倒不生氣。

    「我老爸從小教我做事一定要憑良心,說實話。」我惡劣的啐他。其實他也算長得滿酷的,只是我本性惡劣,看到別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就想戳破它。

    「哼,小人一個。」他仰起頭,把喝了半杯的酒喝掉。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

    「豹哥,你馬子找你。」一個小弟走過來說。

    豹子沒什麼興致的說:「叫她進來。」然後繼續倒酒喝。

    聽到自己的馬子來了還這一副不高興的嘴臉,少見。我好奇的朝出口處望。看著來人,我的嘴角不禁扯出弧度。

    她看到我,愣在當地,幾秒後才回過神來。走到豹子面前,她很勉強的扯出笑容。「豹哥。」也許是我在場的原故,原本應該是嬌滴滴的調此時有些顫音。

    「你怎麼來了。」豹子不冷不熱的說。

    「我想你啊,好幾天都沒見到你了。」說著,便坐到他身邊,我在右邊,她在左邊。

    「那現在見到了。」豹子點燃一根煙。

    「我今晚可以留下來嗎?」她以兩手搭上他的肩,挑逗著說。

    「你沒看見我今晚有客人嗎?」他指了指身邊的我。

    這個死小子,居然利用我來當擋箭牌。先看戲,呆會再找你算賬。

    「我可以等啊。」暗暗投來殺人的一眼,然後又風情萬種的偎到他胸前,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哇,這種勾引的姿勢太養眼了,何況她緊致的上衣包裹著豐滿的上身,露出引人垂涎的乳勾。我是女的當然沒什麼想法,但我很難確定豹子會對她的挑情而無動於衷。出乎意料的,豹子面無表情的推開她,反身摟住我,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表面卻不露一絲痕跡。

    「我說過了,我今晚有客人在。」這只死豹子,把話說得那麼曖昧不明,傳出去我怎麼做人啊。我在心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通通咒了一遍。

    此時她的臉上一陣黑白交錯,然後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的把我瞄了來回一遍,然後說:「我有哪個地方比不上她?」她傲起挺拔的身姿,半分自信半分質問。

    「偶爾換一換味口,現在,我對乳牛沒興趣。」豹子揚起一抹冷笑。

    眾人瞬間哄堂大笑。

    她猝然刷白了臉,恨恨的跺著腳下的高跟鞋,狠狠地瞪著我,一副與我誓不罷休的模樣悻悻離去。

    這個她啊,就是我校那位惡名遠彰的冷雨曄大少爺的前兩任女友兼前兩任校花葉露(被鄭怡娜比下去了)。此人的作風比鄭怡娜還要惡,常常仗著是冷大少爺女朋友的頭銜到處惹事生非,而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她,也許是我太敏感了,總覺得她特別愛在我面前炫耀。

    「戲演完了吧,豹哥哥。」我狠狠地朝摟在我腰際的那隻手拍下去。

    「你剛好坐在這裡啊,又是坐在我身邊,不利用太浪費了。」他使勁搓著泛紅的手腕。

    利用,哼,這個臭小子,不過算了,看在剛才在眾樂樂結束下的戲幕,就原諒他一回。

    「大家怎麼那麼高興?」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看見我們一致的表情,不解的問。

    一見他,眾人們都紛紛讓座,「你們坐吧,我坐樂樂身邊就好。」然後坐到我身邊的空位上,此時換成我變成了夾心餅乾。

    「玄哥。」豹子恭敬的打招呼。

    我笑著問他,「怎麼今晚有空來,那邊的場子不用看嗎?」

    「不能總自己來,多培養一些小弟不錯。」他拿起桌上一瓶剛開的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此人便是酒吧一條街的老大。年近三十,有一妻。他的的確確是個怪人,他很關心他的老婆,幾乎是捧在手心裡呵護,卻在外面接二連三的收情婦,一年不知回去幾回?更怪異的是,他老婆一點都不為他的浪蕩而感到生氣或傷心。這一對夫妻,也是全東區所有人在心中的一大迷團。

    「今晚不回去嗎?」我問。

    「不了,現在這個時間,她睡了。」他扯掉領帶。整個人往後躺。

    「隨便你吧。」我有些挫敗的說。他的事,只有我知道。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學,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還不回去?」他問。

    「是該回去。」我模稜兩可的說。

    他微微扯出笑容,把手放在我的頭上,順著我的頭髮撫著,「該回去的時候就得回去。」

    一旁的豹子不明我們在打什麼暗語,拿出了車鑰匙,「小妞,我送你回去。」

    「才穿過一條街而已。」幾步路遠用得著坐車嗎?我好笑的睨著他。

    「別臭美了,我是要把車停入車庫,放在路邊多危險。」他大笑。

    這個只死豹子,我用力的往他肚子揮去一拳。看他吃痛的抱著肚子倒在沙發上,我得意的笑了。

    「活該。」玄冷冷的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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