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君庭II 第十六章 情隙
    方清遠醒來的時候,范福麟的兵馬已經到了涼國邊境。范福麟見方清遠懵懂的看著四周,便解釋道:「我們這是去呼青。」

    方清遠一個激靈,陡然清醒過來,撐起身子就要往馬方清遠急道:「我要去京城!我要去救我父親!」她見福麟沉吟不語,不由一陣心悸,顫聲問道:「我父親……他……他已經……不在了麼?」

    「你胡思亂想什麼?」福麟道:「現在去京城,還不如去呼青!」

    方清遠心頭一個念頭倏然一閃,脫口道:「原來你是想得呼青!你果然卑鄙! 你將我女扮男裝之事稟於皇上,挑撥誣陷,原來是為了動盪鎮北軍,你好乘虛得利!」

    「此話從何說起?」福麟面露訝然,隨即冷笑道:「我手下雖都是土匪,可也是兵精馬壯,不比鎮北軍輸一分半點。你以為我忌憚你們鎮北軍麼?我要是真想得呼青,早就拉一干人馬殺將過去直接拿下,還用玩什麼齷齪手段?」

    他眼神明亮坦蕩,讓方清遠不覺愧疚起來:「那麼便是我錯怪你了!」靜下來細細一想,這才有些明白:「那麼你去呼青,是為了鞏固戰局,不想讓涼國人把它奪回去?」

    ——她果然聰明,立時能看出我的用意。可是,她卻看錯了我這個人。我去呼青,可不是為了護衛什麼鎮北軍的戰果。既然有人做了這麼好的局,亂了鎮北軍,把呼青給我拱手送上,我為什麼還要客氣謙讓?

    ——不過,還是什麼都不說,暫且讓她把我看得這麼高尚吧。

    福麟看著她,笑而不語。半晌,才道:「你去京城,也救不了你父親,不如不去。倘若你我聯手,再攻下一些涼地,皇上或許會將功補過,放過你父親也說不定。」

    方清遠心裡極是欣慰,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和你去呼青。」

    眾人馬抵達呼青,已是第二日晌午。城中鎮北軍已聽說方振父子被捕之事,見方清遠忽然折返,並帶了眾多陌生人馬,自然迷惑。方清遠將事情始末一一解釋,卻絕口不提自己女兒之身,只說:「我是什麼人,大家與我相處多年,應該明瞭。這裡面一定有誤會。皇上也是一時受讒言蒙蔽。待到雲破天開,他定會還我父子二人一個清白!」

    呼青城裡的人馬是方清遠一手調訓出來,對她極是敬佩。她既這麼說,便再沒有人懷疑她,紛紛附和道:「老將軍雖不在軍中,但我們也不會失察瀆職,一定聽將軍調遣,守好呼青,等老將軍歸來督陣!」

    安順好軍心,方清遠這才將福麟拉到眾人面前:「他就是老將軍前些時候一直提及的范福麟。他已願意和我們鎮北軍結盟,看軍中動亂,是以特意帶人馬過來,助呼青一臂之力。」

    眾將士們個個叫好,卻也有幾個老將,慢悠悠開口道:「多謝范壯士鼎力相助。只是呼青城內糧草有限,只怕應付不了范壯士的幾萬人馬。」

    范福麟笑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已自備糧草。」

    幾個老將們心裡更加狐疑,到了晚上找了個機會拉住方清遠嘀咕道:「將軍和這個范福麟的交情如何?」

    方清遠詫異道:「怎麼?他有什麼不妥麼?」

    「倒也沒什麼,就是他這人太好,帶幾萬人馬過來,糧草一概自備,倒是半點都不和鎮北軍為難,」老將們歎道:「可是就怕現在說半分利益不要,待日後……」他們看了看方清遠的臉色,便只是歎了口氣:「知人知面不知心。將軍,慎重啊!」

    「不,他不是那種人!」方清遠脫口道。她看著老將們懷疑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道:「我用自己性命擔保,范福麟絕不會對鎮北軍有任何不義之舉!」

    ——若是有,我會親手殺了他!

    她這麼想,也便這麼原原本本告訴范福麟:「你信不信,若是你欺騙了我的信任,我會殺了你?」

    福麟挑眉看著她,沉默半晌,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呢?」

    方清遠自認聰穎,但在范福麟面前卻總覺得拙笨,被他這句話問的頓時啞口無言。福麟見她忽然露出一幅少見的女子的侷促模樣,心裡一動,便道:「若是真有那個時候,你只管動手,我絕不抵擋!」

    方清遠驚訝得看著他:「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只怕到時候你未必動得了手。」

    方清遠不由迷惑:「為什麼我動不了手?」

    范福麟看著她的眼睛,慢慢笑起來:「若是你自己都不明白,又有誰還會知道呢?女子的心思,總是難猜的很。」

    「別把我當女子看!」方清遠忽然有些惱羞成怒起來:「我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她看范福麟笑得格外意味深長,不由道:「不信?我們走著瞧!」

    范福麟的人馬在呼青扯營駐紮後,呼青兵力大增,扎提不敢再有輕視,出兵奪回呼青卻又沒有勝算,只好在呼青不遠建立防線,以防漢人在涼國內把戰線推進。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奪佚耳裡。他不禁勃然大怒。他本來是想讓漢人大亂,沒想到范福麟卻走了這麼一步棋,把兵馬直接放到涼國境內。且不說他已經佔據了涼國的一片土地,既使中原皇帝要出兵剿滅他,也是在涼國上燃燒戰火。遭受塗炭的生靈,還不都是涼國人?

    ——自己辛苦忙碌一場,卻原來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他越想越覺得憤懣,對必黎道:「我們出山如何?」

    必黎嚇了一跳:「現在麼?我們的兵力,還不能和扎提抗衡,若是殺回王庭,只怕……」

    奪佚不耐煩的打斷他:「我沒有說要殺回王庭。我不是縮頭縮腦的鼠輩,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疆土由別人踐踏,我不甘心!我要去把呼青奪回來!。」

    必黎其實早就厭煩了躲藏山林的窩囊日子,頓時熱血沸騰起來,喊道:「少主說的太對了!與其在這裡等著做亡國奴,不如回去壯烈一死!」

    奪佚卻忽然冷靜下來:「你倒提醒我了,我們無兵無糧,這樣去呼青,倒真是送死,稱不上壯烈,只能是魯莽。不值!」

    奪佚的心思變得這麼快,必黎徹底糊塗了:「那我們到底是出山還是不出山?」

    「不能出山!」奪佚斬釘截鐵道:「就是要出山,也要等冬天過去。」他看必黎不解,便道:「冬天過去了,我們才能囤積糧草,養肥馬匹。到那時再出兵,才有更多勝算。」

    必黎點頭道:「說的極是。現在就有些斷糧了。雪太大,野物們都不出來。有些士兵已經兩日沒吃東西了。」

    奪佚長歎口氣:「我也沒有法子,只有咬牙與天鬥下去。再熬一段日子吧,就要開春了。」

    必黎乘勢道:「樓蘭王又送信過來,說只要少主你願意結盟,他可以出兵出糧,助少主度過難關。我看少主還是別再猶豫了,和樓蘭結盟後,我們便可以不用等到冬天過去,現在就可以殺到王庭,或者呼青去!」

    奪佚笑了笑:「我看不透樓蘭王的盤算,不敢貿然應允。而且,我現在身處劣勢,即使去結盟,底氣不足,肯定會被欺負,大概是要被他佔盡便宜去了。再等等,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去求他!」

    必黎正要說什麼,忽聽門簾一響——不用回頭,只看奪佚忽然露出的溫柔神情便知來者是誰——必黎便硬梆梆道:「那沒什麼了,我先出去了。」一眼都不和福瑛正視,擦著她的肩膀出帳而去。

    福瑛已經習慣了大家的冷眼,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滿臉委屈的在奪佚身邊坐下:「你不是說了要來找我的麼?我等了好久,你怎麼都不來?」

    奪佚摟住她的肩膀:「你來找我,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福瑛嘟著嘴道:「總是我來找你,倒好像我多喜歡你,多離不開你似得。」

    「難道不是麼?」奪佚笑道:「你都從青州找過來了,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我離不開我?」

    福瑛氣得拿指甲掐他的手:「誰說我離不開你了?我明天就回去!你以為我稀罕呆在這裡麼?天寒地凍的,吃也吃不飽……」她猛然察覺,連忙改口:「我開玩笑的。」

    奪佚的臉色卻慢慢凝重起來:「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吃不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不給你吃的?」

    福瑛忙道:「不,不是。」她在江南長大,飲食一向精緻,即使後來來了西北,雷遠特意為她從江南請了廚子,膳食上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在朵雲的時候,奪佚也一直為她準備漢人的菜餚。可是來了山裡後,再沒有人為她精心烹調食物。她和大家一視同仁。涼人們喜吃半生不熟的獸肉,她卻不能下嚥,所以只好自己找些雪下埋的草葉果實裹肚——可是這些都不能告訴奪佚——她笑道:「我是真得在開玩笑,你別當真。」

    奪佚這才注意到她瘦得尖尖的下頜,頓時一陣心痛,想說些什麼,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辦呢?讓你跟著我挨凍受餓,我心裡實在不忍……可是,要我送你回去,我又捨不得。

    他慢慢把她擁入懷裡:「福瑛,和我一起,再熬一段日子,好麼?我發誓,等這段日子過去,絕不會再讓你受這種苦!」

    「誰說我受苦了?」福瑛在他懷裡低道:「你覺得苦麼?我倒不覺得。」

    兩人相視而笑,只覺世間萬般辛苦阻礙,也敵不過情比金堅這四個字。可又有誰知道,變故來得如此之快,彷彿從天而降一般,讓人猝不及防。

    第二日午後,奪佚巡視回來,有人便慌忙稟道:「少主,不得了了,范姑娘和必黎將軍吵起來了!」

    奪佚大驚失色,跟著來到士兵的營地。那裡早黑壓壓圍了一大群人,卻是一片寂靜。福瑛的聲音從人群最裡傳來:「誰都不要過來!誰過來我殺了誰!」聲調無比尖利。

    奪佚慌忙撥開眾人,只見福瑛披頭散髮站在必黎對面,面帶盛怒,舉著長劍對著他的咽喉。他忙喝道:「福瑛,幹什麼?快把劍放下!」

    福瑛這才看到他,眼裡一亮,嘴角一癟,立時放下長劍,撲到奪佚懷裡,抽抽嗒嗒哭了起來。奪佚一邊安慰的拍著她的背,一邊問必黎道:「到底怎麼回事?」

    必黎臉色十分難看,哼了一聲,道:「沒什麼大事,只不過為了一隻長毛畜牲。」

    福瑛猛然抬起頭來,尖聲嚷道:「阿福不是什麼長毛畜牲!」扭轉臉來,憤憤不平對奪佚道:「他們抓了阿福!」

    奪佚不禁有些好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對必黎道:「你不也說了麼,不過是一隻長毛畜牲,何必鬧成這樣?快把它還給范姑娘。」

    必黎冷笑兩聲:「還?」回頭對手下道:「有能還給范姑娘的東西麼?」手下們互相對視兩眼,紛紛搖頭:「肉已經分完了。要說剩的……」從身後拖出一張血淋淋的毛皮出來:「只剩這個了。」

    「你們……你們……」福瑛瞪大雙眼,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顫聲道:「你們把阿福……吃了?」

    必黎指著毛皮對福瑛示意:「沒錯。肉都吃完了,這個還要麼?」

    福瑛看著那張毛皮,今晨還被細細梳過的金毛,此時被團團血跡染成一片狼藉的烏黑,頓時只覺天暈地轉,差點癱倒在地。奪佚扶好她,皺著眉看著必黎:「怎麼回事?」

    必黎並不慌張,慢條斯理道:「我也不想殺了范姑娘的狗,可是我們沒有別的法子。我們有十幾個兄弟三四天沒有吃東西了,而今天我們又沒有打到獵物。我不想看著他們活活餓死。少主,若是換了你,你該怎麼做?」

    奪佚長歎一口氣,並不接話。福瑛卻跳起來指著必黎的鼻子嚷道:「你不是要救人,你根本就是衝著我來的!我知道,你恨我,你們都恨我,所以殺我的狗出氣!卑鄙!你們有沒有聽過光明磊落這四個字?……」話未說完,已被奪佚喝斷:「福瑛,別再說了!」

    話雖未說完,卻已惹惱了必黎。他抱臂冷笑道:「要說卑鄙,我們涼人再不濟,也強過你哥哥。我們無非是殺了一條狗而已。而他偷偷摸摸刺殺我們大王的行徑,又有哪裡稱得上光明磊落?」

    福瑛氣得全身顫抖,從地上撿了長劍便往必黎身上捅去。奪佚連忙捉住她的手腕:「福瑛,算了。別太過分!」

    「你不幫我?」福瑛瞪著眼睛逼問奪佚:「明明是他們欺負我,你也不幫我?」

    「這裡沒有誰欺負誰。」奪佚緩和語氣,慢慢道:「他們也是被環境所逼,實出無奈。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我以後再送你十隻八隻,每隻都比阿福好。」

    福瑛心裡怒火正旺,哪裡會這麼容易被他說服,十分不忿,使勁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奪佚鐵鉗般的手掌,盛怒之下,抬腳就往奪佚身上踢去。奪佚不好躲避,只好站著不動,生生挨了她兩腳。眾人看兩人打得有趣,不由一陣哄笑。

    她怎麼要這樣和我做對,讓我在手下面前丟盡顏面?——奪佚也有些生氣起來,厲聲喝道:「你懂事些行麼?這裡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乾爹或者你哥哥,能由著你的性子讓你胡來!給我住手!」

    他從來沒有這樣訓斥過她——福瑛驚詫的放開奪佚,後退兩步。奪佚正在火頭上,已有些失去理智,繼續喝道:「你既然來了這裡,就別什麼都看不慣!若是什麼都看不慣,那就回你的青州去!」

    福瑛臉色一片慘白:「你說什麼?」

    奪佚怔了怔,怒氣稍減,頓時有些後悔,不敢接話。福瑛咬著唇,回頭拚命的跑開了。

    從這日起兩人便陷入冷戰。福瑛躲著不見奪佚,奪佚也不去找她——倒不是他不想,只是斷糧的情況愈來愈嚴重,扎提兵士的蹤跡在附近出現得逐漸頻繁。一切都越來越糟。他實在分身乏術——終於有體弱的士兵餓死。涼人的風俗是要將死者火葬,可是不知為什麼,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場火葬的儀式。

    「屍體都被士兵們煮著吃了。」必黎如實對奪佚道:「沒有辦法,要不然大家都是一死。」

    有了食物,大家可以勉強支撐,可是沒有人繼續死去,士兵們便又斷了糧。有人偷偷殺馬,被奪佚發現,一頓重罰——士兵們沒有馬,如何打仗?——大家整日為食物一籌莫展。終於有一日,必黎臉色張皇跑進帳來:「他們殺了衛師傅。」

    衛師傅自身分暴露被關押起來後,奪佚以為他早死了,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現在聽必黎提起,也不免有些驚詫:「難道是為了……?」

    「對!」必黎點頭:「為了食物!從前還只是吃死人,現在卻是要吃活人了。少主,這樣下去太危險。總有一天,大家會開始互相殘殺!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我明白!」奪佚疲憊的揉著眉心:「看來別無他法,我們只能找樓蘭求援。」

    必黎連忙不迭稱是:「早該如此!」

    以眼下這情形,去樓蘭已是刻不容緩。奪佚準備第二日一早便動身趕去樓蘭。他將必黎留下掌握大局,其他諸多事務也一一安排妥當。必黎道:「少主明日要趕路,今日還是早點歇息。」奪佚搖搖頭:「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未辦好。我去去就來。」

    他去了福瑛的住處。福瑛正面朝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帳裡的火爐早就滅了,到處冷得像冰窖一樣。

    ——可真是苦了她。嬌生慣養的女孩子,跑到這黑山白水的荒蕪之地挨凍受餓,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我?可憐她從前還有阿福在她身邊繞來轉去,現在就只有她一人。這幾日我沒有時間理她,她在這孤獨冷清的地方,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奪佚越想越覺得心疼,坐到床邊,慢慢撫著福瑛的頭髮。福瑛還是背對著他,可是肩頭卻輕輕抽動起來。

    奪佚低道:「我要出去幾日,明日離開。我這一走,別無擔憂,唯有你的安危。我不能帶你一起去,但也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福瑛慢慢轉過身來,竟然臉上已是一片滂沱:「我就知道……」她嗚咽道:「我就知道,你覺得我不懂事,煩我了,就想送我回去。」

    奪佚苦笑著伸手去幫她拭淚:「那天是我氣頭上說錯了話,是我不對。我從來沒有煩過你。若不是萬不得已,我從來不想讓你離開我半步。」住他的手:「你也哪裡都別去。」

    「這一趟事關重大,我非去不可!」奪佚勸福瑛道:「我速去速回。你若是不想留下來,那我就讓人送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後,我哥哥我乾爹一定不會讓我再見你!」

    奪佚不知如何是好:「那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  「不!他們會像吃了衛師傅一樣吃了我!」福瑛尖叫道:「這幾日你也不來,我躲在帳裡,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就怕是他們來拖了我出去。我害怕,我真得害怕,你能不能不走,陪著我?」

    奪佚看著福瑛驚恐的雙眸,萬般為難。

    ——怎麼能不去?難道真得要等到同族人弱肉強食血肉相殘的那一日?

    福瑛絕望的看著奪佚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柔軟的迷惑和痛楚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毅如鐵的決斷剛毅。他低聲道:「我一定要去,不能為了你而留下來!你是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等我,自己早做決定。我絕不勉強!」

    「奪佚你……」福瑛失望至極,忍不住痛哭失聲:「你要我和你一起熬過這段日子,可是你現在卻要丟下我一個人一走了之!」

    「我不是要丟下你。」奪佚只覺得無比疲憊:「福瑛,你能不能考慮我的處境體諒我的心情?」

    「可是你都沒有考慮過我的處境我的心情!」福瑛嚷道:「你要是想讓我走,只管明說。我一定走。可是我一旦離開,我是絕對不會再回頭的,你也不要再來找我!」

    奪佚一陣莫名的心悸,看著福瑛,不發一言。福瑛看他的眼神裡又是失望又是悲傷,心裡不由萬分後悔,低頭無聲啜泣。兩人無語良久,奪佚方才開口道:「我只想讓你知道,若你決定留下來,我一定會派人保護好你的安全;你若是想走,我也可以送你回家。等我回來後,我就去青州找你。」

    福瑛抽噎著抓住他的袖子:「……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奪佚心頭不禁湧上一股酸楚的溫柔,將福瑛扯入懷裡緊緊抱住,吻著她的額頭,低道:「那麼,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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