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我愛你 第五章 誤會
    存希的力挺,給了欣怡勇氣,她不再害怕面對紀家的傭人,好歹她總是紀家的少奶奶,該要求的時候還是得要求。

    「我想看看以前的菜單。」她跟廚娘要菜單,觀察存希跟珍珠進食的習慣,記下他們喜歡吃的、不愛吃的東西,她也常跟管家互動,探詢紀家日常事務處理的情況,雖然她並不需要親身去處理,但必要的時候還是得盯一盯。

    她也主動去接近珍珠。珍珠喜愛陶藝,在後院開了一間工作坊,還有一座爐,閒暇之餘便以捏陶塑陶為榮,欣怡會陪她一起玩,給她意見。

    「原來你也懂這些?」珍珠很驚喜。

    「我從小就喜歡玩,不過不像奶奶,有這麼棒的作坊。」欣怡笑道。「奶奶的手藝比我好多了!」

    「我才只是玩玩而已」珍珠見這個孫媳婦隨便手拉坯,便拉出弧線優美的造型,很讚賞。「看來你頗有一些天分喔!欣怡,要不要我請個老師特別來教你?」

    「不用啦!」欣怡連忙搖手。「我只是好玩,沒想過真的成為陶藝家。」

    「為什麼不?」珍珠揚眉。「你還年輕,又有潛力,只要拜在名師門下,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她?前途不可限量?欣怡搖頭。她總不認為那種美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有太大的夢想,因為她總是做不到。

    「你對自己實在太沒信心了。」珍珠彷彿看穿她的想法。「你應該相信奶奶,我可是專門收集陶藝品的,眼光沒十分,也有七、八分准,我說你有才華我就有……·對了,改天我讓Dylon瞧瞧你的作品,讓他鑒定鑒定。」

    「Dylon?」欣怡愕然。這名字,怎麼跟送她幸福碗的男人一樣?「他是誰啊?」

    「他是個藝術品經紀人,我都是透過他購買陶藝作品的,他跟中山龍大師很熟喔!」

    「中山大師?」欣怡驚叫。「他是我最崇拜陶藝家耶!」

    「我也很愛他的作品。」珍珠微笑。眼神忽然迷濛。「以前年輕時我跟他還談過一場戀愛。」

    「真的?」欣怡好奇不已。「那後來呢?」

    「唉,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珍珠歎息,幽幽地述說起那段錯過的初戀。

    就這樣,兩個女人的感情日益增進,本來珍珠只當欣怡是未來曾孫的母親,後來也漸漸喜歡起她本人,常常私下叫來孫子,要他好好對待這個孫媳婦。

    *****

    存希雖然也覺得自己不該冷落欣怡,但心裡難免有芥蒂,對這個妻子仍是忽冷忽熱,保持距離。

    欣怡明白他的為難,也不強求,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關心著存希,她聽說存希不愛吃外食,喜歡清淡的品味,便親自做便當,請傭人送去公司,知道開會沒時間吃飯,她便做可以一邊看文件,一邊進食的營養三明治,他厭煩天天都是差不多的菜色,她想盡辦法做變化。

    他的草莓薄被,她細心地用手洗,他的書房擺滿了安娜的相片,她替他擦相框,他時間寶貴,她每天早上都幫他配好襯衫和領帶,讓他不必傷腦筋。

    他早出晚歸,兩人很少有機會說話,她便在各處用便利貼留話給他,比如叮嚀他晚上在書房不要工作太晚,餓了記得吃宵夜,冷了別忘了添衣服。

    她其實不太懂得一個妻子該做什麼,但能做的她都盡量去做,因為她想對他好,希望他神采煥發,經常帶著笑意。

    她不想麻煩他,雖然這段婚姻大概只能維持短暫的九個月,她也不想為他帶來任何困擾,她自己去買育兒書籍來看,自己上醫院做產檢。

    「今天又是你一個人來?」婦產科醫生問欣怡。

    「嗯,是啊。」她有些尷尬地笑,醫生上回就告訴她,希望她老公能陪著來。「存希……我老公公司太忙了,實在抽不開身。」

    「那也該想辦法抽出時間來啊,畢竟這也是他的寶寶。」醫生有些不以為然。「而且孕婦有很多小細節,我也想跟他說明一下,讓他注意。」

    「你跟我說就行了,醫生。」

    「好吧。」醫生注視她片刻。「最近孕吐的現象還很嚴重嗎?」

    「嗯,還是有一點……」

    做完產檢後,欣怡離開診間,手上還捏著剛剛照的超音波照片,傻笑地看著——寶寶真的一點一滴在長大了啊!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呢?醫生說暫時還看不出來性別,但她希望是個帥氣可愛的男寶寶,就像他爸爸一樣。

    可是不管寶寶長得怎樣,恐怕她也只能看一眼吧,到那時候她就得離開紀家,離開寶寶,也離開……他了。

    一念及此,欣怡黯然呆在原地。

    「唷!這不是我那個把懷孕的事鬧到滿城風雨的前女友,陳欣怡嗎?」一道諷刺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是古馳!她回頭,愕然望向滿臉不懷好意的前男友。

    古馳陰笑著,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透。「怎麼?一個人來看婦產科啊?是不是想墮胎的啊?你那個有錢男朋友不想負責任嗎?」

    她蹙眉,不想理他,偏偏他的聲音追上來。

    「我就說嘛,就憑你這個沒長相又沒身材的魚乾女,怎麼可能真的有男人要你?他只是跟你玩玩的而已!」古馳語氣很尖酸。

    她瞪他。「你來這裡幹嘛?」

    「我?我陪我的女人來做產檢。」說人人到,一個妖嬌女子走過來,欣怡認出她正是在郵輪上跟古馳搭上的Rebecca,古馳攬過她,得意地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未婚妻。」

    「唷!古馳,這不是你那個魚乾前女友嗎?」Rebecca的尖酸與古馳如出一轍。「怎麼?她一個人來看婦產科?是想墮胎嗎?」

    「我來做產檢!」欣怡終於忍不住反駁。

    「做產檢?」古馳冷笑。「不會吧?你真的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你不怕當單親媽媽很辛苦?」

    「我結婚了!」

    「結婚?」Rebecca揚眉。「是誰啊?竟然敢娶你?」

    「是我!」冷冽的嗓音插入。 

    三人同時訝然回頭,只見存希冷著一張臉,大踏步走過來,一把將欣怡摟進懷裡,以保護者的姿態嗆聲。 

    「是我紀存希娶了陳欣怡,你們有任何意見嗎?」 

    「沒、沒有!」古馳臉色發白,想起在郵輪賭場慘輸的那一幕,他依然心有餘悸,拉著Rebecca轉身就走。 

    「你……怎麼會來?」欣怡不敢相信。 

    「你還問!」存希不滿地瞪她。「為什麼做產檢一個人來?奶奶告訴我,上回醫生說希望我陪你一起來。」 

    「可是……我想你很忙……」 

    「寶寶也是我的,你不要忘了!」存希責備,攬著她又回到診間,聽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兩人才離開醫院。 

    「你公司一定還有事吧?你快回去吧。」欣怡急著催他走。 

    「那你呢?」 

    「我想去買一些嬰兒用品,奶奶說,可以開始佈置育嬰房了……」 

    「那我陪你去。」 

    「什麼?你要陪我……」 

    「不要再囉嗦了,走吧!」存希強勢地制止欣怡。

    他很不高興,沒想到欣怡一個人做產檢,竟會遭人嘲弄,他之所以娶她,就是不想她承受外界異樣的眼光,但她還是受了。 

    都怪他的疏忽,怪他沒負起一個丈夫該負的責任,從今天開始,這點一定要糾正。他決定。 

    存希發現自己心裡有些疙瘩。 

    對妻子視若珍寶的那個陶碗,以及那晚她接到那個男人電話時,欣喜的表情。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在乎,欣怡當然有交異性朋友的自由,她的朋友對她好,要送她那麼昂貴的藝術珍品,也不關他的事。 

    他只是……有點替她擔心而已,她的男人運那麼差,總是被甩被利用,他不希望她再次上當受騙。只是這樣而已。他告訴自己,卻不由得開始注意妻子的行蹤,自從上回那通電話後,她便經常出門,有時候甚至比他還晚回來,問她,她只說是跟朋友相聚。 

    她在跟男人幽會嗎?存希不自覺地火大。就算他們的婚姻只是一紙九個月的協議,她也應該尊重自己紀太太的身份,這樣老是出門鬼混是什麼意思?

    然後,是更令他火大的事,Anson偶然在街頭看見欣怡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那男人還扶著她,兩人動作親密。 

    他當場沒發作,還要Anson別多管閒事,但暗暗放在心裡,某天晚上,當欣怡接到一通電話要出門,他忍不住偷偷開車尾隨。 

    她坐計程車,來到一棟豪宅公寓前,進去後將近一個小時,才跟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相偕走出來。 

    *****

    他陰沈地瞪著兩人臉上燦爛的笑容,手指扣緊方向盤。 

    「謝謝你,戴倫。」欣怡揮揮手。「晚安,拜拜!」她再次坐上計程車。 

    存希跟上去,在某個紅燈前,他擋下了計程車,敲車窗。「陳欣怡,你給我出來!」

    她哧了一跳,好半天才降下車窗。「存希?」 

    「出來!」他厲聲命令。 

    見他臉色不善,她連忙付錢下車,抱著一個大紙盒,坐上他的車。「存希,你怎麼會在這兒?」

    「看到我很讓你驚訝嗎?」存希冷笑,發動引擎。「你剛剛去哪裡了?」 

    「我?」她一愣,不覺看了一眼懷裡的紙盒。「去一個朋友那邊……」 

    「是一個男人,對吧?」他打斷她。 

    她怔住。 

    「陳欣怡,你還要不要臉?你是我紀存希的老婆,竟然三番四次跑去跟男人幽會!」 

    「我幽會?」

    「你別想辯解,我都親眼看到了!」他嚴厲地瞪她。「沒錯,我們不是因愛結婚的,幾個月後也會離婚,但你連這幾個月都不能忍嗎?就非要這麼急著爬上男人的床?」 

    她驚駭地倒抽一口氣。「我沒有!」他怎能這樣羞辱她? 

    「孤男寡女在一個屋簷下一個小時,你別告訴我你們只是純喝茶聊天。」他冷哼。 

    「我們真的只是聊天……」

    「夠了!別再對我說謊,我不想聽!」存希跟本不想聽欣怡解釋,踩下油門,飆起車來。 

    她連忙抓緊門把。「存希你慢一點!你忘了嗎?奶奶說你開車時速不能超過六十公里。」 

    「去它的六十公里!」存希氣沖沖地反駁,卻還是緩下車速,不是因為顧念奶奶設下的規矩,而是存希想到她有身孕,經不起劇烈搖晃。

    他沉著臉開車,回到紀家後,隨手把車鑰匙丟給傭人,便拉著欣怡進門。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珍珠在客廳看電視,見狀,哧得追問。 

    「你自己問她!」存希臉色鐵青。「看看你堅持要娶回來的孫媳婦,做了什麼好事!」 

    「你做了什麼?」珍珠轉向欣怡。 

    「我……我沒有啊。」欣怡臉色煞白。「是他誤會了……」 

    「我親眼看見的!」存希咆哮。「你還不肯承認?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連Anson也看到你跟別的男人鬼混!」 

    「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珍珠驚愕。 

    「不是的,奶奶,是、是……」欣怡慌得口吃。「是戴倫……」 

    「戴倫?你是說專門幫我收購藝品的戴倫嗎?」珍珠皺眉。「你跟他搞婚外情?」 

    「我不是……我只是去拿這個。」欣怡百口莫辯,只好將捧在懷中的紙盒遞出去。「奶奶,你看了就知道了。」 

    珍珠狐疑地接過,打開紙盒,層層包裹的,是一隻弧線宛如窈窕女體的花瓶。「這是?」 

    「一定是那個男人送給她的!」看到花瓶,存希更惱了。「他之前還送給她陶碗,現在又是花瓶。」 

    「不是送的,是我自己做的!」欣怡急切地聲明。 

    「什麼?」存希與奶奶同時愣住。 

    欣怡這才娓娓道出原委,為了送奶奶一份禮物,她請戴倫教自己做出有中山龍風格的作品,這段日子兩人常見面,都是為了做出一個好作品。 

    「原來這是你親手為我做的?」得知孫媳婦的用心,珍珠好感動,反過來指責愛孫。「存希,你搞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人!奶奶是這樣教你的嗎?」 

    存希惘然,知道自己誤會了妻子,很歉疚,卻倔強地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欣怡也不奢望他的道歉,哀傷地凝睇他半晌。「你真的覺得我是那種會背叛婚姻的女人嗎?」就算這椿婚姻不是以愛情為基礎,就算他不愛她,她也絕不會背叛他。「以後,請你別再這樣誤會我了。」 

    語畢,她幽幽地轉身上樓。

    「你應該向她道歉。」欣怡回房後,珍珠語重心長地勸孫子。

    存希沉著臉。「我知道。」 

    「知道有什麼用?要去做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這陣子欣怡對你、對這個家的用心,她是認真想做好你的妻子——你以為每天送去你公司的便當誰做的?以為誰那麼貼心,知道你今天想吃什麼,不想吃什麼?你那條草莓被,她怕洗壞了,親自用手洗,我那天經過書房,還看見她在擦安娜相片的相框,我想把那些相片拿開,欣怡又不讓我那麼做,她說安娜對你很重要。」 

    說到這兒,珍珠幾乎氣結,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不會覺得自己太過份嗎?都娶了欣怡,還對安娜念念不忘?」 

    聽奶奶提起女友,存希不覺咬牙,胸口五味雜陳。「我本來就愛著安娜,你明明知道的!」答應娶欣怡只是權宜之計。 

    「安娜,安娜,自從你跟那女人交往後,只有你一心一意的付出,她呢?到底為你做了什麼?」珍珠不屑地撇嘴。「她只想著跳舞,也不跟你商量一聲,就一個人跑到紐約去!她知道我們紀家幾代都是單傳,卻還聲明就算跟你結婚也絕對不會生小孩……我真不懂,你為什麼還要一直掛念著那個自私的女人?」 

    「因為我愛她!」存希低吼。而愛情,是沒有道理的。就算安娜自從去了紐約後,他還是愛她。 

    「隨便你!我懶得跟你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誰才真正值得你珍惜!」珍珠怒得拂袖而去。

    他應該珍惜的人,當然是安娜。存希負氣地想,他關在自己書房,對著安娜的相片,沉思到半夜。 

    他試著回憶自己與安娜相識的點點滴滴,想安娜的笑容,安娜跳舞的身姿,安娜撒嬌時的俏皮模樣,但奇怪地,那一幕幕畫面中間,總是會闖進欣怡。 

    她在船上,安慰他安娜一定會回到他身邊,她送宵夜進倉庫,替他吹頭髮,她藏在許願盒裡,那一個個卑微又孤寂的願望,她懇求他一定要多撥點時間陪寶寶,還有她方纔那麼憂傷地望著他,請他以後不要再誤會她…… 

    存希心弦一緊。也許,他是有點對不起她,也許,他應該向她道歉。 

    *****

    他悄悄回臥房,欣怡已經睡了,一樣睡在沙發上,蜷縮成蝦米狀的嬌軀意外地惹人心憐。 

    存希蹲下來,目光在她纖小的臉蛋上流連。 

    她真的長得不太漂亮,至少沒有安娜出色,她很平凡,平凡又沒什麼個性,做什麼事都默默的,也不懂得邀功,難怪人家會說她是便利貼女孩,沒有存在感。 

    可不知為何,愈是多跟她相處,她的存在便愈強烈地吸引著他,教他無法不牽掛。 

    究竟為什麼呢?存希不解,忽地,某樣東西從她的胸前落出來。他好奇地拿起來看,原來是一個親手縫製的護身符,裡頭裝著一枚圓圓的、像硬幣的東西,他仔細看,發現那是一枚籌碼。 

    他愣了愣,這枚籌碼,該不會就是那天晚上他送給她當紀念的那一枚吧?她一直那麼珍重地把它戴在身上嗎? 

    存希胸口一融,心跳加速,他看著欣怡的睡顏,不知哪來一股衝動,忽然攔腰抱起她,輕輕將她放上床。 

    她沒醒來,只是揉揉鼻子,像趕走什麼討厭蒼蠅似的揮揮手,然後側個身,扯過棉被,將自己捲成蝦米狀,繼續酣眠。 

    他不禁好笑,拿起手機拍她完全稱不上文雅的睡相,見她還是甜甜地睡著,他忽地心弦一動,俯下身,方唇緩緩地、一寸一寸地靠近她…… 

    「你做什麼?」她倏地睜開眼睛,迷濛的望著他。

    他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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