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零距離(下) 第十七章
    清晨初白,滿室光線的浮動猶見前夜的歡愛痕跡。趴臥床上的背影單露出一道優美的肩線,其餘皆被棉被適當地勾勒出纖薄體態,側壓在床沿的臉因為髮絲的凌散而瞧不出是否清醒,直到一滴水珠忽地落至鼻尖。

    「!」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蘇洛困難的睜開眼睛瞪著床邊另一個傢伙,任由人將酸軟的自己轉身,怨道:「很冰!」

    展靖堯將冰袋覆蓋在他眼部上,這樣頭仰在床沿的角度,正好讓涼意完整罩住兩隻浮腫不堪的眼睛。

    「真愛哭。」

    享受著冰鎮的舒緩感,耳邊卻突然傳來這麼一句,蘇洛推開他的手,忿忿的瞪了他一眼,無奈浮腫的泡泡眼一點魄力也沒有。

    一把奪過冰袋,蘇洛一個翻身壓趴到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胸懷間戳了戳,「我原本不愛哭的。」

    微挑起眉,展靖堯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往上又移動了些,直接面迎面,蘇洛悶悶的說:「是你害的……都是因為你。」

    「是嗎?」淡淡應著,展靖堯撫開他額前的頭髮,指尖在黑與紅絲間搓揉,柔細的觸感極佳,邊打量兩隻紅腫得有些可笑的眼皮。

    「好醜。」

    「什麼!」蘇洛不服的揚高聲音,張嘴一口就近咬在他的下巴上,力道不小,卻被細細青髭給扎抬起頭,冰袋順勢落下一顆小水珠,沿著剛才啃過的地方滑下剛毅的曲線與突起的喉結。不由自主的,蘇洛低頭探出舌尖去接……

    剛接著,又落了滴透明在薄削的唇邊,蘇洛移開眼睛上的冰袋,貪婪的舌尖游移往上,留下濕痕,乾渴似的吮乾那點涼意,空氣中立即盛上點點因子,氣蘊的,些微迷離曖昧。

    垂頭面迎面的對視裡,蘇洛稍稍撐起自己的身子,看過那雙眼眸裡不變的淡與暗,視線全在這張臉上游移來去。

    「展靖堯,」淡淡抱怨式的,有種撒嬌的味道,「好冷哦。」復又趴下,手跟著圈進對方頸下。

    黑色淡眸裡的深邃目光一眨一閉之間,棉被一掀便把人翻壓到自己身下,棉被遮圍住兩人,軀體頓時換了位,卻交疊得更緊,四周滿是熱呼呼的旖旎。

    「取暖。」淡淡地,他說。簡單兩個字卻是不變的冷硬,蘇洛躺在裡面只瞠愣了一秒,便笑瞇了眼,伸手一把抱住他的頸,連腳都纏上他腰間。「好,當你的暖暖包……」

    展靖堯面無表情瞅著他好一會,低頭堵住了他的嘴。

    唔?說冷的不是他嗎……嘴上碾壓的力道,讓人有種急切探向暖和的錯覺,蘇洛迷迷糊糊地想著;半晌,還是傻呼呼的笑開了。

    罷了,這傢伙,即使這是調情也能被這傢伙說得那麼淡,他認了。也心甘情願。

    ***

    接下來那幾天,這世界好像有點不同,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老媽忙著,家裡沒人,蘇洛便理所當然賴在別人家,短短幾天朝夕相處,他開始發現這男人與性子上那點淡漠,有著不謀而合的規律平板。

    他入睡總比他晚,早上他則在他的臂彎裡醒來,他沒動靜,蘇洛也就不動,只是睜著眼睛看著他的睡顏發呆;一會,想著這到底是什麼……一會,又模模糊糊地漏了什麼,還是想不透。

    而蘇洛開始慢慢地、慢慢地讓自己更熟悉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生活悠然平淡而閑靜。他喜歡睡覺,定時健身,無事的時候會翻翻書,或是恬靜的倚在那扇大窗往下看著街道抽根煙,開電視的時間很少,那塊地盤幾乎被蘇洛佔地為王。

    偶爾他會出門,溜躂、跑步、運動或到店裡晃晃,這時蘇洛便像顆黏糖,死活也要跟著去。還有時,他會突然不見,怎麼找也找不到,轉眼卻看見他從另一道未知的門走下來,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每每這時候,蘇洛總會愣愣地看著他,心彷彿像掏空了一樣,軟縮的揪著疼。

    一次早上,極限第三階段開賽的前一天,蘇洛在夢裡睡不安穩,睜開眼發現身邊的位子似乎冷了很久,他坐起來乖乖地待在原地,維持醒來的姿勢直到全身僵硬,仍不見人從那扇門下來。

    心裡莫名悶得慌,他連外套都忘了穿就衝出去找人。

    七早八早的,外頭只有閒散的野狗群……蘇洛一急,腦袋卻被低溫凍得渾噩鈍然,蹲在地上傻了一會,一件外套忽地從頭上罩過來,抬頭就見男人冷著張臉看著他。

    蘇洛愣愣地,嘴翕動了幾下,細細顫了顫一會,才說:「我以為……你不見了。」

    擰起眉,展靖堯將人粗魯的納進懷裡,半天也沒說話,直到懷裡的傢伙悶到受不了的拍打他,才稍微鬆手讓他露出顆頭來。

    「很冷……」

    展靖堯低頭看他,身上只有一件衣服和他剛披上的外套,其餘的沒穿,鞋子也沒,長褲也沒,白皙的兩條腿在寒風中不停地簌簌顫抖。

    接到了他的目光,蘇洛跺了跺僵硬的腳跟,吶吶地,「我忘了……」

    凜著臉,展靖堯屈身將人一把扛上肩,轉身走進屋子,嘴邊淡淡的丟下一句:「什麼是你不會忘的?」

    幸好一早外頭沒什麼人,蘇洛有些暈眩的閉上眼睛,不敢摸自己熱開溫度的臉。埋住的細小聲音,悶悶地從肩膀處傳來:「你啊。」

    進了浴室,展靖堯扭開熱水,蘇洛順從地抬高手讓衣服被褪去,任淋上來的熱度袪除滿身寒意。

    「你別突然不見。」頭髮被淋濕,蘇洛隔著潸潸而下的水流,看著男人模糊的臉,忽然說。「不然我會發了瘋的找你。我一定會去找你,我不會忘,展靖堯……我一定會找到你。」

    看著他,他沒回答。蘇洛心一急,伸手拽了他一下,「你有沒有聽到?」

    撫開他臉上的濕發,展靖堯俯首吻住他。

    「聽到了。」

    ***

    平安夜這天早上,蘇洛一早醒來就感覺很不對勁。

    眼皮從醒來就一直跳個不停,他粗略的揉了幾下,連眼眶都揉紅了才停手,然而週遭的事物卻像跟他過意不去似的,開始跟他作對起來。

    吐司焦了,牛奶倒了,這沒拿好掉了,那個手滑破了……

    情緒越發煩躁,事情就越做不好,經手過的東西全在無意間的動作裡造成巨大聲響,磕磕碰碰的聲音不停劃破寧靜的早晨。

    終於,在第二個杯子「匡啷」一聲又被失手摔破時,床上的男人一舉翻開棉被,大步朝蹲在地上撿碎片的人走過去,抓起他的手就伸到水流底下衝。蘇洛默默的任他主使,直到藥水引來的刺激讓他悶哼一聲。

    邊貼上OK繃,展靖堯瞥了他一眼。

    回他一眼,少年沒說話,對著自己手上動作的修長指節發呆一會才出聲。

    「喂,展靖堯。」

    收起藥箱,展靖堯伸指拭掉他頰邊的麵包屑。

    「今天下午我比賽哦,」他抬頭看著正在套T恤的人,「你會來吧?」

    「嗯。」應了聲,展靖堯重倒了杯牛奶,將杯口抵到他嘴邊,「我會載你去。」

    蘇洛這才劃開笑容,乖乖的張開嘴巴,就著他的手一口接著一口,享受被餵牛奶的服務。

    終於無虞而「安全」的灌完牛奶,滿足之餘,嘴邊還留有一圈白鬍鬚,搭上少年那雙仰視上挑的眼稍,可愛還挺逗趣,展靖堯俯首舔了舔,難得語帶戲謔。「好遜。」意指他早上的一番折騰。「哪有!」捂著嘴,蘇洛伸手推他,怎麼也推不開便直接仰首拿嘴巴去印,動作之迅速讓展靖堯嘴邊也沾了點微白。

    「哈!」舔掉嘴邊的余跡,蘇洛還意猶未盡的咋吧咋吧著嘴,挑釁得意的的臉卻在見到男人伸指劃唇而過的動作時徹底一愣。

    劃掉的痕跡,被男人吮掉,平淡的表情,冷冷冽冽的,隨性做出這樣的動作,無意間竟野性的而魅惑。

    臉轟的一聲倏地漲紅,蘇洛轉開臉緩緩彎下身,險些受不住刺激,趕緊將臉埋進沙發裡,掩飾性地出聲解釋:「我、我是因為今天一直心神不寧啦。」

    該死,這傢伙……竟這麼性感。

    極限賽令人沸騰的最後一場賽事終於在平安夜這天登場。

    零六年極限賽程即將在今天劃下句點,業界極限相關在這天聚集得更為齊全。由高空SNG連線俯瞰望去,比賽會場內外滿是湧動的人潮,與開賽場首日有得相比,實屬熱鬧非凡,卻顯得更加擁塞不堪。

    上午職業賽程已完美落幕,下午場青少年組就待開賽。

    甫一下車,看到眼前滿是黑壓壓的人群,蘇洛先是佇在門口外愣了會,不忘回頭看車上的人。那人還罩著安全帽,看著他的方向,沒刷開鏡面。

    蘇洛手不覺抓了下板子,好不容易穿過人群到了室內場門外,又回頭看出去,那人還在原地,對視裡,卻總有人在眼前來去,一道道人影劃過兩雙眼睛之間,有時一大群就遮住了視線,看也看不見。

    待人終於清空時,蘇洛突然有種錯覺……兩人好遙遠。那人最後看了他一眼,車子呼嘯一聲便騎走了。蘇洛的腳才小踏了一步,就只能看著那道背影在眼前離去。

    算了,停車而已……

    他去停車罷了,一會就過來了,再一會,再一會就能看見他待在自己身旁……而他明明就這麼告訴自己,為什麼,眼睛仍是牢牢地不肯放?

    「你佇在這幹嘛?」

    背後忽地傳來一道聲音,明顯沒好氣,蘇洛卻恍若沒聽到,只是看著前方。

    半晌,沒人回他,瞥了門神背影一眼,Vick撇撇嘴走近,跟著視線看出去,然而眼前一片除了人潮還是人潮,並無特別,有啥好看的?還這麼專注。

    「你在看什麼?」

    還是沒反應,平常這傢伙絕不是這樣的,Vick連自己也沒察覺皺起眉頭,伸手便推了他一下,又問了一次:「你到底在幹嘛!?」

    定住的瞳眸微微撼動,終於有了反應,然而蘇洛回過神來卻是滿臉恍惚,彷彿不懂他在說什麼。「什麼我在幹嘛?」

    「你盯著那邊在看什麼?」

    被這樣問,蘇洛喉頭忽然一梗,頓了頓才緩緩地說:「沒什麼。」

    看了他一眼,Vick滿臉疑狐,「你不進場?」

    「嗯?」

    瞅著他,Vick不住嘲諷:「裝什麼傻?不用抽籤就可以贏了嗎?」

    「啊。」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蘇洛笑了下,轉身就要進場,卻突然被人拉住。

    「做什麼?」

    不自在的收回手,Vick轉頭看著一旁,吶吶了半天,終究還是放棄的揮揮手,作勢把人趕進去。

    這下子換蘇洛奇怪的看著他了,卻也沒再多問什麼,逕自進了室內場;身後,那道看著他背影的視線明顯若有所思。

    場內沸沸揚揚的,觀眾席擠滿了人。

    經過賽前一刻的當場抽籤選序位,青少年組第三階段選手共計八人,目前排名比分第二的Vick選擇當開賽選手,隨意派的蘇洛把機會讓給其他選手,因此落至最後序位。

    再不了多久,待大會確定一切事宜,比往年甚至是職業賽都要來得吸引人的青少年組就要開賽。

    第一序位的Vick已至跳躍板上做準備,場外大伙都到齊了,蘇洛也乖乖坐在位置上,卻明顯心不在焉,甚至異常安靜。

    「小洛,你幹嘛?」

    蘇洛一聽,翻了翻白眼,「不愧是兄弟啊,連問題都一樣。」

    他不知道吧?這個少年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

    弟弟也這樣問?笑意霎時漾開,JK拍了拍他的頭說道:「怎麼啦……別擔心,他會來的。這你知道的,不是?」

    被提醒自己當初所執著的那股信任,錯愕的一頓,蘇洛不禁有些羞澀的赫然,連背脊都要弓起似的張牙舞爪。

    「我知、知道啦!」

    聽聞回答,再看向少年的表情與反應,這下JK真的忍不住大笑了。

    他一定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就像只怕被主人遺棄的貓,明明高傲的瞪著人,眼裡的期盼卻還是這麼清澈的反映出來。

    呼吸困難的時候,蘇洛曾一度以為自己要瘋了。如果再這麼不安的話,他或許會。

    那個蘇洛算不出是第幾序位的選手在一片高呼聲完美走下場了,而他在外人眼裡看似一派悠閒的坐姿卻越發顯得怪異而扭曲,只有他自己知道,互相絞緊的指關節,終於血液不流通而泛起青白色,卻不敢吭聲。

    他想,他會不會就這樣瘋掉……無可救藥的瘋掉。

    緩休時間,下一個選手步上場了,從廣播裡得知他是第六序位,蘇洛轉頭看了眼大門,又換個姿勢強迫自己鬆開僵硬不堪的雙手,並且動一動雙腳,然後垂首吁了口氣來緩和疼痛。

    始終沒有看到他。但他應了諾,他便會乖乖在原地等他,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跳震動速度越發強烈,等待附屬著難耐的煎熬,沉積越久就越疼,一遍遍纏繞全身每一吋小神經,似乎等待著救贖釋放。

    「你在幹什麼?」

    有人突然出聲,轉頭,金髮的少年環著手,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挑起眉,蘇洛扯開嘴角反問:「今天這麼關心我,吃錯藥了?」

    意外的,向來自詡高傲的人只是睨了他一眼,淡淡回道:「你真該洗把臉,你的臉色看起來像塗過大便。」話罷,冷漠的走開了。

    蘇洛傻愣的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復又低頭,於是笑了出來。王子也會說這種話?然而自己緊握的手卻不知不覺的鬆開幾分。

    吁了氣,蘇洛再次轉頭看往大門方向,眼底似乎有些無奈,只好自我不解的搔著下頷……他也曾經這麼倨傲,而他的確是!然而是什麼樣的人,竟讓他變得如此怯懦?

    抿了抿唇,手掌在大腿上來回搓擦幾下,焦躁不安的,不明白的,沒由來的,使得他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冷冰冰的汗,不知什麼時候沁出來的。

    他說不定就快要瘋了。如果那個人還不出現的話。

    忽然──「喀」的一聲,很輕。現場沸騰的氣氛明明就什麼都聽不見,蘇洛仍舊準確地捕捉到那絲細微浮動,看向出入口方向,門緩緩的,以絲毫不引人注意的角度被開啟,像那人的行事作風,自己所熟悉的。

    門再次無聲闔起,那道身影逐漸清晰,是他終於來了。呼吸開始順暢,疼痛過的沒關係,蘇洛知道自己又得以完整。

    來者還是一副淡淡的冷漠,於是少年輸人不輸陣,掩飾自己曾像只隻貓咪期待主人到來的張望神色,撇撇嘴,上挑的眼梢全是整裝後的原始傲氣與不滿。他說:「喂,你遲到了。」

    來者伸手拂開他額前的頭髮,回:「一會而已。」

    「哪有,第七個剛上,等下就到我了耶!」他道。意思多明白,就要他在視線可及的地方。

    貪戀果然讓人心變得卑微,連奢求也顯得可憐。大伙們聽見對話,發現誰來了,全打著招呼,展靖堯自然的斜倚在一旁的欄杆上,手指輕輕刮過少年細膩的頰畔,慵懶的掀了掀眉,冷淡之中隱約有絲漫不經心。

    「跑得完全場嗎?」

    然而少年並未發現,只是皺了皺鼻子,驕傲的挺起了下巴自信道:「走著瞧!」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捏了捏他尖巧的下頷。終於可以放心了吧……做了張鬼臉,蘇洛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衣擺,轉頭前不經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頓時猜到他剛應是待在外頭抽煙,所以才遲了這麼久。

    然而回首的恍惚之間,卻又無意識的想著,需要幾根煙,才能讓這傢伙身上的煙味比平常濃郁許多。

    但他就在身邊了,他便可以寬心了吧……然而為什麼還是這麼不安,不對的究竟是什麼,矇矇矓矓的,從一開始就在。到底是什麼,總是想不透,一如那個找不到他的清晨,這麼失落無助卻只能待在原地,找不到尋覓的出口。

    就在胡思亂想之中,第七序位完場,四周響起的歡呼忽然熱烈的鼓噪起來,蘇洛端起板子,回頭看了展靖堯一眼,後者的眼神似乎在告訴著他:去吧。所以他笑得更加肆意而妄為。

    朝叫囂的夥伴們又咧了個挑釁的笑,蘇洛走至起備區。一旁的金髮少年,始終都面無表情。

    六十秒,短短一線,跑完整場很簡單,只要需要些技巧去完成。

    然而就算能夠安然翻跳過那些障礙設備,沒有表現個人持有的特殊技巧與華麗的流暢度,一切也只是白費。「嗶──」

    鼓噪聲中,壓板翻出跳躍台後再挑板,蘇洛上了第一區障礙台。跳起時的腳尖與板頭擦撞讓kick  Flip在落地的瞬間變得更漂亮。

    下一個拱台前,Half-cab  Kick  flip(注一)反方向的滑行使膝蓋彎曲得以帶起一次一百八十度Ollie,身體瞬間在空中kick離板迴旋……落地,身體前傾使腳尖刷出了板子前端,Front  side  180  Ollie(注二)在碰竿前帶板齊跳躍……

    每一個定點,每一個動作之間,眼梢都能輕易掠過那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蘇洛承載著所有期待目光,眼睛卻只能捕捉他。

    身體正在感覺軌道,他卻從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比賽,那只是出於一種本能,偶爾不經意的秀現總讓旁人讚頌,而他記起的,卻總是那個男人無限停留在他眼底的身影。

    從第一眼,那些畫面的精湛讓人喊不出任何技能,卻比任何一道華麗技巧都要更加自然卓絕……蘇洛知道,那男人也是本能的,本能的用他「自己」做著本能的事。

    那麼他的冷漠淡然,或許也只是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蘇洛則反之,他總是隨性的接受,再恣意的選擇,卻總想貪心的試探他最後一道底限,一點點也好,就為了他,將本能的一點點化為……

    「碰!」一聲,蘇洛忽然連人帶板摔出場外。

    現場一片嘩然,惋惜此起彼落,然後轉為寂靜無聲。

    「小洛!」

    「蘇洛!」

    場邊夥伴紛紛站了起來,表情全因為驚訝而詫異不已。

    ……那個人,在轉眼的瞬間,消失在他視線裡。緩緩站起來,蘇洛拍了拍褲子,向場邊裁判們擺了個手勢後得到允許,又重新回到落點區。時間過半,他無法重新再來。

    再一次,沒了跳躍台,他得想辦法從平台躍上摔落點的高台,然後在最後二十秒內完成全程滑行。走至不遠處,由距離外開始起滑,蘇洛使了點巧勁,用基本Ollie無虞的帶自己上了高台,經過一個迴旋後滑下,往旁上攀至斜坡。

    這一次,他的眼角捕捉不到誰,沒有人。

    「碰!」又一聲巨響,比前一次更為響聲。少年再次連人帶板摔滑出場外。

    注一:Half-cab  Kick  flip,這項技能的前置必須先學會Kick  Flip和一百八十度Ollie。反方向滑動以Ollie 跳起後讓kick帶板轉的同時,身體要大幅度旋轉後回到板子,因為是在空中完成,所以跳越高越容易成功。

    注二:Front  side  180  Ollie,180度跳躍。身體前傾,讓後腳把板子順滑出去再拉回來,身體跳躍起的瞬間就可以帶人上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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