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相思 第三章
    至寧王與吳普作惡多端,自取滅亡,被敵國君王所弒,百姓竟一點也不感到悲痛,反而大快人心。

    而丹汝王僅在短短一天內就為慕劭備妥一座宅第和幾名僕役,好讓他即刻入住。

    慕劭帶著妍月回到宅第,安排一間廂房讓她居住。

    當他將她輕放於床鋪上後,她忍不住開口問:“你對我究竟有何打算?”

    他非但沒有殺了她,反而還帶她回到宅第,究竟是為了什麼?

    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後,慕劭撇開眼,並未答腔。

    “爺,大夫來了,正在門前候著。”一名男僕前來稟報。

    “快請大夫進來。”他沉聲下令。

    “是。”男僕立即轉身離開。

    聞言,妍月不禁輕顰蛾眉。

    他特地請來大夫,該不會是想……沒一會兒,一名年邁的大夫提著藥箱走進房裡。

    “大夫,這邊請。”慕劭比了個手勢,請他向前。

    “是。”大夫緩緩往前走去,來到床邊。

    妍月抬起頭,凝視著站於一旁的慕劭,“你……”

    “快讓大夫看看你的腿。”慕劭沉聲說道。

    “你還是別費心了,我的腿是不可能好的。”她撇開眼,淡淡地說。

    為什麼他要請大夫來為她醫治雙腿?他這麼做究竟有何用意?她不懂,真的不懂他的想法。

    大夫見妍月不願配合,便轉過頭看著一旁的慕劭,“爺……您說,這該如何是好?”

    慕劭臉一沉,逕自向前,單手壓住她的身子,另一手則是將她單薄的褐褲掀開,好讓大夫看個仔細。

    他粗暴的對待令妍月感到難堪,眼眶泛紅,淚水盈睫,緊咬著唇,不許自己哭出聲。

    大夫一見著她的雙腿,神情驟變;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天,姑娘,你的腿……”

    慕劭凝視著她,目光柔和,希望她將一切始末說出。

    不願見到他同情的目光,妍月閉緊雙眸,但淚水仍不斷自眼角溢出,沿著粉頰滴落。

    慕劭知道她不想開口回答,而他也不願逼她,只得轉過頭看著大夫,低聲詢問,“她的雙腿可否醫治?”

    大夫並未答腔,只是將她的雙腿以清水洗淨,敷上一些舒筋活血的藥膏,再仔細包扎,隨後提著藥箱站起身,比了個手勢,請慕劭與他一同到外頭談話。

    慕劭只得尾隨在大夫身後,步離廂房。

    “大夫,她的雙腿可否恢復?”

    “她的雙腿……怕是無法再行走了……”大夫搖頭,連連歎氣。

    慕劭低頭不語。

    她……再也不能行走了嗎?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股悶疼,難受得令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等會兒請爺府中的僕役隨老夫到藥鋪拿些藥回來,煎好讓她服下,以滋補強身,而這些藥膏也請那位姑娘每日塗抹於腿上,多少能有些舒筋活血的功效。”大夫自藥箱內取出數罐藥膏交給他。

    “多謝大夫。”慕劭接過藥膏,教僕傭送大夫離開,之後便返回廂房內,將藥膏擱在床鋪旁的櫃子上。

    知道他來了,但妍月依舊不願睜開雙眸看著他,只是淡淡的說:“我已經說過了……我的雙腿是不可能會好的。”

    自己的雙腿是怎樣的情況,她又怎會不清楚?就算她沒有聽到大夫同他說了什麼,但她大概也能猜到,大夫是宣告她的雙腿無法行走一事。

    “世事並無絕對,你又怎能確定自己永遠不會好?”慕劭沉聲低語。

    他的話語令妍月睜開雙眸,凝視著他,“你又為何如此堅持非要治好我的雙腿,可是因為同情?”

    “不,不是因為同情。”

    “那是為什麼呢?”她追問。

    凝視著她的深邃黑眸裡有著復雜的情緒,最後慕劭低啞著聲道:“若我能知道答案就好了。”

    心頭有著千千萬萬的結,而她是唯一能解開的人,但她卻什麼也不說,教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再追問,妍月垂下頭,看著已被包扎妥善的雙腿,幽幽說著,“我……並不後悔。”

    就算時光倒流,她深信自己依舊會作這樣的決定。

    一繒青絲自她頰邊滑落,慕劭伸出手,動作輕柔的為她撫至耳後。

    他的舉動令妍月又驚又訝,抬起頭,卻下經意望進他那漆黑如墨般深沉的眸子,她的雙頰染上一抹瑰紅,連忙撇開眼不再看他。

    她的心兒怦怦跳著,呼吸急促紊亂。

    他究竟是恨她,還是……對她動了情?她不敢猜,不敢想,就怕最後只會落得失望。

    見她一臉嬌羞的模樣,一時之間,慕劭竟也看得癡了,接著他收回了手,轉過身逕自步離廂房,不敢再看她。

    他究竟在想什麼?她可是害得慕氏一家被滅絕的人,怎能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但,此刻他那正狂跳著的心,又是怎麼一回事?

    慕劭那毅然離去的挺拔背影刺痛了妍月的心。

    她緩緩抬起手,取出一直藏在衣襟內的方帕,把它揭開,看著置於其中的一朵干枯的白梅。

    心痛如絞,淚再度自她頰邊滑落。若是欲對她無情,那麼就別給予她奢望……

    夜晚,滿天星斗。

    廂房裡一片漆黑,並未點上燭火。

    慕劭一手提著一盞油燈,另一手端著湯藥,進入廂房,瞧見妍月躺於床鋪上的身影。

    他步向前,只見她雙眸緊閉,呼吸沉穩,正陷入熟睡,一時之間竟捨不得叫醒她。

    這時,妍月緩緩睜開眼,他那高大挺拔身影立即映入眼簾,讓她訝異,沒想到竟會再這時看到他。

    “你……”

    “你醒了。”慕劭以低沉的嗓音說道:“把這碗藥服下。”

    深深看了他一眼,妍月緩緩自床上起身,伸出柔荑接過他手中的湯藥,並未多問,直接飲下。

    苦澀的湯藥入喉,她卻神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只因再苦、再難熬的時刻,她都已經歷過。

    待碗已見底,她便面無表情的將空碗遞向前,交還給他。

    慕劭將空碗與油燈擱於桌上,然後在床畔坐下,伸出手,逕自將她身上的褐褲撩起,解開腿上的包扎,再將膏藥輕柔的塗抹在她的雙腿上。

    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妍月瞧見了他那專注且溫和的神情,心頭頓時有許多話想說,但她的雙唇掀了又掀,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慕劭停下動作,抬起眼來,凝視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會疼?”

    妍月苦澀的一笑,“疼?我的腿……早就沒有知覺了。”就算他拿刀用力剮她的雙腿,也絲毫不會感到痛楚。

    心沒來由的傳來一股悶痛,慕劭低下頭,看著她那雙被廢的雙腿。如此酷刑,她這般柔弱的女子怎捱得住?

    見他凝視著她那雙腿的神情帶著哀傷,妍月幽幽地道:“如果只是同情,那麼……我不需要。”

    “我先前已經說過,這並非同情,而你要的又是什麼?”慕劭凝視著眼前的她。

    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反問,妍月感到茫然,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索,“我……我不知道……”

    是啊,若不要他的同情,那麼,她想要的又是什麼?

    看著神情困惑的她,好一會兒後慕劭才開口:“哪一日等你知道了答案再告訴我。”

    他低下頭繼續為她的雙腿塗抹膏藥,並包扎妥當,之後站起身,逕自端著空碗轉身離開。

    然而,慕劭返回自己的房裡後,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眠,因此他坐於窗旁仰望星空沉思。

    她要的是什麼?而他,要的又是什麼?

    以往在敵國的軍營,每到夜晚,他皆難以成眠,抬頭仰望著星空,一心只想著要再次踏入京城,攻入宮裡,找到妍月,然後殺了她。

    然而當他找到了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成了一個再也無法行走的廢人。

    本該動手取她性命,好替慕氏一家報仇雪恨,但他卻是怎麼也下不了手,是因為同情?抑或是……對她產生了另一種情愫?

    不、不會的!

    他絕不可能會對她產生任何異樣的情愫,只是想清楚一切始末,不願濫殺無辜,如此而已。

    驀地,外頭有道詭異的聲響傳來,雖然細微,但慕劭仍聽得清楚,那是東西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他立即拿起置於一旁的長劍往外奔去,然而映入眼簾的情景卻令他頓時無言。

    妍月緊咬著唇,吃力地在地面上緩緩往前爬行,但她再怎麼努力,都只能往前行進些許距離。

    慕劭連忙將長劍系於腰間,邁步向前站於她面前,大聲吼道:“你究竟在做什麼?”

    他那如雷的怒吼聲驚得宅內的僕役們連忙趕來。

    “爺,發生什麼事了?”而當他們瞧見地上的妍月,均又驚又訝,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瞬間來了這麼多人,不禁令妍月心慌,“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慕劭大吼。

    該死,他真該狠狠扭斷她的細頸,讓她無法再胡來。

    他的吼聲令妍月感到畏懼,身子輕顫,“我……只不過……是想如廁……”她顫抖著聲音回答。

    一愣,慕劭隨即比了個手勢,命一旁的僕役們退下。

    妍月趴在地面上,不敢有任何動作,以免又激怒他。待眾僕役離去後,他才彎下身伸出長臂,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朝茅廁走去。

    偎在他懷裡的妍月緊咬著唇,不敢開口。

    慕劭帶著她進入茅廁,讓她稍微彎下身,雙手扶穩後,這才轉身走出去。

    “等你好了,再喚我一聲。”

    妍月紼紅著雙頰,以細微的嗓音回應。

    好一會兒後,她小聲地說:“我好了……”

    慕劭立即進入,將她的身子抱起,朝廂房走去。

    偎在他懷裡的妍月,實在羞於面對他。她真的一點也不想驚動他,更不願讓他帶她前去茅廁啊!

    回到廂房後,慕劭將她輕放於床鋪上,瞧見她身上的衣物早已髒污,而雙腿上包扎的布巾也已掉落。

    “你為何不喚人來幫你?”他對此感到氣惱。

    她怎會這麼傻?而她在冷宮裡也是這樣的情況嗎?他沒來由的心一緊,悶疼得難受,險些喘不過氣。

    “我如何能這麼做?這裡皆是男人啊。”妍月無奈的輕語。

    她的回答令慕劭登時啞口無言。

    是,她說得沒錯,是他疏忽了。為了避免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他非得盡快找個婢女來服侍她才行。

    他取來藥膏,再次為她的雙腿上藥,包扎妥當,之後,他並沒有離開,反而坐在床畔。

    “你不回房休息?”妍月凝視著他。

    “不。”

    “為何不?”她輕顰蛾眉。

    “留下來照顧你。”慕劭毫不遲疑的回答。

    妍月十分訝異,倒抽了口氣,“不,請你馬上離開!”

    他當真要留下與她共處一室?

    她的心狂跳著,呼吸紊亂不已。

    不敢想、不能想、不願想……她從來沒和男人共處一室,尤其是他,更令她感到緊張不安。

    “那你倒是告訴我,夜裡若要如廁,又該如何是好?”

    妍月輕咬著唇,無法回答。

    “睡吧,我會在你身邊。”

    “那……”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怎麼?”慕劭輕蹙劍眉,看著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如果你真要留下,那麼……能否請你別熄燈?”

    “怕黑?”

    妍月並未答腔,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他。

    見她不語,慕劭認為她是默認了,於是將臂膀倚著床架,閉上雙眸休息,不再與她交談。

    不,她不是因為怕黑,而是想多看他幾眼。

    妍月凝視著眼前閉上雙眸的他。長發隨意以皮繩束於腦後,濃密有型的劍眉,高挺筆直的鼻梁,出色俊逸的五官,略微黝黑的肌膚,高大挺拔的身軀……他的一切皆令她深深迷戀。

    捨不得,她怎麼也捨不得閉上眼啊!

    對他的那份情愫,從初次與他在御花園相遇時至今始終不變,而他待她的好,她更是點滴記在心頭,永遠不忘。

    晨曦透過窗欞斜照入室,灑落一地金黃。

    妍月醒來,睜開雙眸,卻不見慕劭挺拔身影,頓時一抹惆悵湧上心頭,令她的心感到悶疼。

    她緩緩坐起身,低下頭看著自己那毫無知覺的雙腿,頓時淚水盈眶,模糊了視線,令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如果她能行走,便能主動去找他,而不是只能一直待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

    她好想……真的好想再用雙腿行走……

    這時,慕劭走進廂房,來到床畔,“你醒了。”

    妍月連忙抬起手,將即將落下的淚水拭去。“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隨口帶過。

    慕劭僅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伸出長臂將她輕盈的嬌軀一把抱起,離開廂房,步出宅第,坐上馬車。

    這輛馬車並不大,當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坐進來後,顯得更為狹窄,讓妍月只能偎在他懷裡。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仰起小臉凝視著他。

    “用膳。”慕劭沉聲回答。

    “用膳?”她眨著眼,眼底有著訝異。

    車夫駕著馬車往前駛去,最後來到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道,在一間茶樓前停了下來。

    “爺,咱們到了。”

    慕劭抱著妍月步下馬車,進入茶樓內。

    一名男子一直抱著一名女子,十分引人注目,因此他倆的身影一出現,原本嘈雜的茶樓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全緊盯著他們瞧。

    店小二立即向前熱絡的招呼。“爺,這邊請。”

    然後帶領他們來到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一壺茶,幾盤小菜。”慕劭沉聲吩咐。

    “是,馬上來。”

    有生以來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妍月難掩心中的興奮,不停往左右張望,對一切皆感到好奇。

    見她欣喜的模樣,慕劭唇畔泛起一抹淺笑。沒一會兒,店小二送上茶水與小菜。看著眼前的茶與小菜,妍月滿臉驚喜,“我可以吃嗎?”她從來沒嘗過民間的茶水與食物。

    慕劭輕輕點頭。

    舉起筷子,妍月夾起菜放入口中,細細品嘗,唇邊立即揚起微笑,又暍了口茶,神情愉悅。

    “喜歡?”

    “嗯。”她笑著點頭,神情宛若孩童般純真。

    “你在宮裡不是嘗過不少珍饉佳餚?”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擱下手中的茶杯,轉過頭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幽幽地說著,“在冷宮裡……若能溫飽,已是天大的恩賜。”

    現在,就算是粗茶淡飯,只要能填飽肚子,她就感到滿足了。

    慕劭擰緊劍眉,不再開口。

    她被廢去雙腿後,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而她又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她心裡究竟想些什麼?她的一切,他不禁開始想了解。

    兩人不再交談,默默吃完了飯,暍了幾杯茶後,慕劭見她不打算再進食,於是將一些碎銀置於桌面,便抱起妍月離開茶樓,朝熱鬧的街上走去。

    “不坐馬車?”她偎在他懷裡,輕聲問著。

    “嗯。”他點點頭。

    妍月往一旁望去,本想看看街上的景象,卻瞧見許多路人都看著她,於是她連忙垂下頭,不敢再四處張望。

    是啊,她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一名男子如此抱著,任何人見了定會覺得她是個不知羞的女人……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用自己的雙腿在地上行走,與他並肩同行。

    慕劭也瞧見了她的反應,但他壓根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抱著她的嬌軀,步入一間布莊內。

    布莊老板見有客人上門,立即熱絡的向前招呼,“爺,姑娘,請問有何需要?”

    “先取張木凳來,好讓她坐下。”慕劭沉聲開口。

    “是是是,這就取來。”待布莊老板將木凳搬來,慕劭先讓妍月坐下,再伸手指向前方放滿布疋的木篋。

    “可有喜歡的?”

    “姑娘,你瞧瞧,這塊布的樣式是最新的,花色又別致。”布莊老板連忙拿起一疋最貴、最新、最美麗的布料呈向前,好讓她看個仔細。

    妍月看了眼那疋布,輕輕搖頭。

    “那麼這個如何?”布莊老板又拿出另一疋繡花精美的布。

    她依舊搖頭。

    “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花色?”在一旁的慕劭忍不住開口。

    聽見了他低沉的嗓音,妍月緩緩抬起頭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才開口:“簡單、樸素的。”

    她知道他是要為她買布裁衣,而她不願他為了她花費太多,所以只要樸素、便宜的布料就好。

    布莊老板聞言,不禁有些失望,只得拿起一旁較普通,價格也便宜許多的布。

    “姑娘,這塊布你意下如何?”

    看著那淺色的布料,妍月笑著點頭,“嗯。”

    一見到她那傾國傾城的絕美笑靨,布莊老板頓時呆愣,什麼話也開不了口,眼也不眨的直瞅著她。

    他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美?好個艷麗無雙的女人啊!

    驀地,慕劭低暍出聲,“還不快替她量身?”

    如雷般的低喝驚得布莊老板連忙回神,趕緊先將手中的布擱下,轉過身拿來皮尺,准備替她量身。

    “姑娘,麻煩請你站起來。”

    聞言,妍月神情哀傷,正要開口時,身子卻被人一把扶起,她柔弱的嬌軀就這麼偎著慕劭挺拔的身軀,纖腰被他的大手緊攬著,雙足輕輕碰地。

    布莊老板傻了眼,“爺……”

    “就這麼替她量身。”慕劭怒瞪布莊老板一眼。

    “是是是……爺說得是。”布莊老板不敢再多言,連忙動作。

    心不住狂跳著,妍月不敢抬頭看慕劭,俏臉早巳緋紅,輕輕地偎在他那寬闊結實的胸膛上,傾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

    心動,難以自拔。她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就算他憎恨著她,但她喜歡他的那顆心始終不變。

    布莊老板這才發現,原來這位姑娘身上的衣褲竟是如此骯髒,連忙轉身取來一套早已裁制好的淺色羅裙。

    “爺,這是我之前不小心替人量錯尺寸,卻已裁制好的衣裙,絕對是嶄新的,沒人穿過,我見這位姑娘身材纖細,穿起來一定剛好,就便宜賣給你們,好讓這位姑娘先換下身上的髒衣吧!讓這麼美的姑娘一直穿著髒衣,豈不可憐?”

    “也好。”慕劭輕點頭。

    “多謝爺。”布莊老板連忙將這套衣裙包起,遞向前交給妍月。“姑娘,過幾天再來,我定會為你縫制好新衣。”

    “有勞老板了。”妍月笑著柔聲輕語。

    “不會、不會,哪兒的話!”布莊老板再次見到她絕美的笑容,樂得全身輕飄飄,險些飛上了天。

    慕劭給了布莊老板一些銀兩,“過幾天我再差人過來。”語畢,他抱起她的嬌軀,逕自轉身離開。

    見他劍眉緊蹙,緊抿著唇的模樣,妍月又怎會看不出他正在發怒,但是,她究竟是哪一點惹他生氣了?

    不再帶她去其他地方,慕劭筆直地往前定去,抱著她坐上馬車,吩咐車夫立即回府。

    偎在他懷裡,妍月聽出他的心跳有些紊亂,於是小聲輕問:“我可是惹你氣惱了?”

    “沒有。”

    “那麼你為何生氣呢?”她仰起小臉,凝視著他的黑眸。

    被她那雙清澈的雙眸直視著,一時之間,慕劭竟無法面對她,連忙撇開眼,“沒的事,別胡說。”

    他氣惱的不是她,而是布莊老板,但為何氣惱,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反倒變得氣惱起自個兒來。

    知道他不想多說,妍月也不再追問,低下頭,看著懷中所抱著的衣裙,好一會兒後,她悄悄地開口:“謝謝你……”

    就算只是便宜的衣裙,仍令她十分開心,因為這是他買給她的。

    她雖然說得極小聲,但慕劭依舊聽見了,唇邊立即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不客氣。”

    今日外出,他發覺她並不是個貪慕榮華富貴的人,反而心思細膩,體貼柔順,像她這樣的女子,又怎麼會下旨誅滅慕氏一家?

    既然她不願道出一切,那麼他亦不想逼她,看來只得前往皇宮內苑才能找出事實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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