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上的愛情 第四章
    時間飛快的流逝著,轉眼就由春天進入了夏天。而弗拉維安和安德魯之間,卻依然停留在出遊那天,沒有任何進展。安德魯依然熱衷於出席各種音樂會,聆聽各個小提琴手的演奏,但一直沒有人出現代替弗拉維安,這令弗拉維安略微安心。琴,卻練得更瘋狂了。  

    細心地穿好襯衫,戴上領結,套上禮服,整好衣領,撫平身上每一個褶皺,如水的銀髮披散下來,鑽石袖扣在燈光的照射下光彩奪目,鏡中的人兒,完美無缺。揚起一絲自傲的微笑,弗拉維安對自己說道:「我,弗拉維安·馮丹,是最好的!」  

    自琴盒中拿出琴,架上左肩,細嫩纖長的手指按上琴弦,沉穩地拉動琴弓,優美絕倫的曲子流瀉出來,盈滿整個房間。  

    手指在翻飛,在跳躍,在琴弦上靈動地舞蹈著,似天鵝般高雅,似蝴蝶般輕靈……一小段樂曲結束後,弗拉維安將琴細心地放入盒中,整理了一下衣物,提起琴盒走出了房間。今晚,有他的獨奏音樂會。  

    弗拉維安走下樓梯時,安德魯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幾個男人必恭必敬地站在他面前,氣氛有點凝重。弗拉維安站在門口,猶豫著是否要進去,那幾個男人,都是安德魯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一定是出什麼事了。現在貿然進去,會打擾到他們,可是,音樂會就要開始了……  

    尚在躊躇時,安德魯看見了他,站起身向他走去。  

    「弗拉維,對不起了,現在有點事情走不開。這樣,你先去劇院吧,我隨後就去。放心,不會誤了你的音樂會的。」安德魯低聲向他說道。  

    弗拉維安點點頭,「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晚上見!」說完,吻了安德魯一下,走出了房間。立刻有人跟上來,將他送入車內,駛出了莊園。  

    傍晚的倫敦是悠閒沉靜的,太陽尚掛在天空,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溫暖的桔紅色中。行人三三兩兩漫步街頭,周圍的商店也紛紛關門,白日的喧囂沉澱下來,與倫敦古老的建築相得益彰。  

    弗拉維安坐在後座上,左手靠在車窗上支撐著自己的頭,著迷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無論看過多少次,傍晚的倫敦依然能夠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所過之處,到處都貼滿了他的巨幅海報,長條牌上也打出了今晚獨奏音樂會的預告,偶爾窗外飄過一陣音樂,也都是他所演奏的。拜安德魯強大的金錢後盾所賜,每當弗拉維安有音樂會時,整座城市都會充斥著有關他的各種事物,電視裡也全是他的報道。  

    他能成為全英第一,既有自己的努力,也與安德魯有莫大的關係。這個男人,似乎一直在實踐著第一次見面時的承諾。  

    只是,這樣的頂峰,卻不是我想要的呢。弗拉維安歎息著。  

    漸漸的,景物在視線裡模糊,思緒開始飄遠,如天馬行空般亂竄著。  

    今晚的音樂會結束後,應該可以休息很久了。聖誕節的時候再舉行一場就差不多了。嗯,今天結束後和安德魯去意大利餐館吧,最近很饞地中海風味呢。這次,就由我請他好了。弗拉維安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容,隨即又皺起眉頭。  

    今天出什麼事情了?會很嚴重嗎?很少遇到他不陪我去音樂會呢,要是他趕不及,要不要推遲一點等他來?不過他既然答應了不會誤點,應該會趕來的。他想做成的事情,會做不成嗎?總是那麼的強勢。  

    弗拉維安放任自己的思緒發散著,絲毫不知道,一場未知的危險正在悄然接近。  

    汽車駛過Shaftesbury  Avenue,十字路口的交通燈正好變成了綠色,司機一踩油門,加速向前駛去。就在這時,左邊的街上忽然衝出了一輛超大型的集裝箱貨車,歪斜扭動著向前衝去,恰恰橫阻在弗拉維安他們面前。  

    司機大驚失色,猛然踩下剎車,汽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卻仍止不住勢頭向前衝去。距離太近了,黑色的奔馳無可避免地衝到貨車車腹下,瞬時被擠作一團廢鐵,一片血色噴濺出來。  

    貨車仍在往前行駛,拖著弗拉維安的車又往前行駛了十幾米方才停下。醉酒的司機紅腫著雙眼探出頭來,瞬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酒醒了一半。  

    黑色的高級轎車前端已經全毀了,整個車身被卡在貨車後輪前,後車廂勉強保持著一點形狀,左邊卻憋塌得不成樣子。車裡的人,不知情況如何。  

    弗拉維安尚在胡思亂想著,忽然一陣急剎車打斷他的思路,將他帶得整個衝向了前方。尚未回過神來,一陣劇痛就自身體四面八方傳來,一片紅光閃過之後,黑暗將他整個籠罩,感觀,逐漸離他遠去。  

    「安德魯……」低聲叫著愛人的名字,弗拉維安沉睡到黑暗中。  

    安德魯沒有想到,僅僅是半個小時未見,一個驚人的噩耗就傳到自己耳中。丟下手中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事發現場,儘管已經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眼前的景象依然讓他怒火中燒,不能自已。  

    弗拉維安的車依然卡在遠處,動彈不得,整個車身都已不成形狀。援救人員面面相覷,無從下手。  

    快步走上前去,透過車上些許縫隙向內看去,熟悉的銀髮閃入眼中,只是已經血污遍佈了。立直身體,凜冽的寒光掃過周圍,安德魯開口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救人!無論用何種方法,何種代價,都要讓他毫髮無傷的出來!」  

    遇到任何事都不會輕易動搖,毅然而堅強,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這就是安德魯。  

    時間就是生命。  

    車禍已經發生了十分鐘,需要盡快將裡面的傷者搶救出來。在男人的金錢和勢力面前,似乎沒什麼不可能。肇事的貨車被瞬時切割開來,將卡在裡面的轎車取了出來。  

    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整個車廂的前部已經被擠扁,坐在前座的司機已經沒有任何活路,被壓成了肉泥,只看見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自車內暈開。而後方,一小塊尚且完整的空間內,嬌小的人兒躺在那裡,血肉模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顯示著生命的跡象。  

    如何將弗拉維安自擠壓得不成型的車內救出,又成了眾人眼前的難題。  

    好痛,好痛。  

    巨大的疼痛在身體內流竄,細查之下,卻又似乎沒有一處有感覺。  

    好痛啊,誰來救救我。爸爸媽媽當時,是不是也這麼難受。上帝,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難道奪走爸爸媽媽仍不能讓你滿足?不要,我不要走,我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一片黑暗中,弗拉維安的小小的意識在不停的抗爭著,拚搏著,不願就此沉淪。巨大的疼痛讓他的心臟如針刺般難受,幾欲就此在胸腔中爆炸掉。身體扭曲著卡在窄小的地方,動彈不得。  

    好想就這麼放棄,好想跟隨父母而去。可是,快要沉淪的意識中總有一小撮火苗在燃燒,跳躍。  

    安德魯,我還沒有讓他愛上我,我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幸福,我不能放棄。  

    快要熄滅的生命,隨著這小小的信念,頑強的支撐著。  

    安德魯,快來,快來,救救我!  

    感覺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覺得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片亮光闖入黑暗。儘管無法睜眼,無法表達,意識卻已回到腦中。四周的嘈雜都能捕捉到每一絲每一毫。而在這一片嘈雜中,男人的聲音卻那麼的清晰,直抵腦海深處。  

    身上的壓迫感似乎消失了,弗拉維安直覺自己就要被解救出來,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在嘴角閃現,卻在下一秒,凝結在臉上,隨即消散無蹤。  

    男人的聲音清晰地迴響在耳邊:「他的手,他的手!別管腿那裡,想辦法讓他的手出來,他的手最重要!」  

    一滴淚水自眼角滑落,消散於沾滿血污的銀髮中,無影無蹤。身體的疼痛似乎都消弭無形,唯有那難忍的心痛主導著自己。  

    為什麼?即便是在這種時刻,在我生命尚且沒有保障的時候,你依然只關心我的手。安德魯,你真是個狠心的情人。  

    意識,再次離他遠去,黑暗籠罩全身。  

    弗拉維安終於被解救出來,然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沉下心來,無法高興。只因為精靈般的少年此時慘不忍睹。  

    如水般的銀髮沾染上大片血污,糾結在一起,小巧精緻的臉龐也滿是鮮血,看不出本來的面目。身上的禮服破爛不堪,大片的肌膚裸露出來,傷痕遍佈。而最令人不忍再看的,是他的左手。  

    那只能夠熟練靈巧操縱琴弦的手,自手肘處斷裂開來,森森白骨斷折成兩段,裸露出來。整隻手僅餘一點皮肉在手肘處相聯。而三隻手指也被破碎開來的鋒利的玻璃邊緣齊根切斷。  

    接過自車身中找到的弗拉維安的斷指,即使已經脫離本體,依然那麼美麗,纖長均勻,細膩無暇。那是小貓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翅膀。  

    看著弗拉維安現在的樣子,安德魯臉變得煞白。緊緊抱住弗拉維安,安德魯向來冷酷沉靜眼中也不禁淚光閃爍。  

    ***

    聖瑪麗醫院。  

    手術室外,手術中的紅燈刺目的亮著,刺激著手術室外每一個人。手術室中,全英最好的專家齊集一堂,幾個大手術同時進行。  

    弗拉維安的胸腔受到撞擊壓迫過,肋骨折斷,內臟出血,生命垂危。搶救生命的手術正在緊張施為。而與此同時,一場更緊張的戰鬥在進行著。  

    弗拉維安的左手,同時要進行四處斷肢再植術,將被切斷的每一條血管,每一處神經再次縫合起來。每一個人都心情沉重。即便手術成功,讓弗拉維安的手保持完整,可又有什麼用呢?  

    這是一名最優秀的提琴家,他的左手要完成各種複雜的動作,靈巧地按播琴弦,演繹出動人的樂曲。可如今,他的左手變得支離破碎,就算再接上,也僅能在長時間的努力後,完成各種簡單的日常動作。  

    小提琴,是無法再演奏了。  

    安德魯坐在手術室外,一隻香煙就要到頭了。手邊的煙灰缸中已是滿滿的。儘管是在醫院,卻並沒有人阻止他。在自己強勢的要求下,幾場手術同時進行,他相信,弗拉維安能夠平安地出來。只是,怕是不能再拉琴了。心中,有一點失落。  

    那麼優美動聽的樂曲無法再次聽到,真是人生的一大遺憾。小貓他,肯定會傷心吧,他每一天都那麼努力的練習。為什麼當時沒有陪他一起?為什麼會放他離開自己獨自前行。  

    安德魯疲憊地閉上眼睛,懊惱地皺了皺眉。手邊,弗拉維安的琴盒靜靜地躺在那裡。放在汽車後座的琴盒,奇跡般的保存下來。打開琴盒,拿出琴,安德魯細細地撫摸著。  

    透明的琴身依然高貴美麗,卻似乎少了一點光彩,似在為主人悲傷。琴身背部,金色的Flavien閃閃發光,向人們展現著主人的驕傲。  

    這是他送給弗拉維安的禮物,一直陪伴在弗拉維安身邊。  

    「怎麼辦?你的主人沒辦法再使用你了。」安德魯輕聲說道。「沒關係,你還是可以留在你主人身邊,你只會屬於他。只是我,又要再次尋找新的對象了。」安德魯皺著眉頭說道。  

    手指撥動著琴弦,嗚咽聲自琴上傳出,安德魯依舊自言自語道:「別擔心,我不會丟棄他的,他可是我的小貓啊。好主人,是不會丟掉自己的寵物的。更何況,我的小貓,是……」後面的聲音低了下去,安德魯的嘴邊又出現了自信的笑容,睥睨天下,掌控一切。  

    手術室的燈,在第二天早上熄滅了。弗拉維安從頭到腳纏滿了繃帶被推出了手術室。一夜沒有合眼的安德魯立即起身迎去,臉上略帶疲態,卻依然精明沉穩。立即的,弗拉維安被送入了高級監護病房。  

    病房位於醫院最頂層,由專用電梯直達,上下電梯口都有保鏢守衛。  

    短短的時間,整個病房就已裝飾成弗拉維安所喜歡的風格。幾大把百合擺在房間各個角落,尚沾染著早晨新鮮的露水。床單被套和窗簾都換成了弗拉維安最愛的綠色,沙發上擺著三個巨大的維尼熊,都是弗拉維安的至愛。  

    躺在病床上,渾身的血污已被清理乾淨,精緻的小臉顯露出來。只是此時,整張臉慘白一片,向來紅潤的雙唇也是一片青紫,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落下一大片陰影。整個人毫無生氣。  

    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弗拉維安的睡顏,安德魯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見他時,小貓那輕靈神氣的身姿,那是上帝所寵愛的天使。看著他,就會覺得他的身後生出了一對潔白的羽翼。  

    可是現在,上帝收回了他的翅膀,天使的羽翼折斷了。等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無法再拉琴了,會怎麼樣呢?  

    弗拉維安依然在沉睡,那麼安詳,那麼純潔。距離車禍發生已經五天了,他依然沒有清醒過來。這期間,不斷有樂迷和社會名流前來探望,儘管被阻止在外,卻不停地有花籃送來。可是天使依舊沉睡不醒。  

    此間,兩個男人一直守候在他的病床邊。  

    得知消息後,本傑明立刻趕來醫院。看見心愛的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左手纏滿了繃帶,他的心彷彿被放入冰雪中凍了三天般,疼痛難忍。想要跳起來抓住安德魯狠狠地質問,為何會讓弗拉維安變成這樣,滿腔的怒火卻只能化作眼淚。  

    本傑明抱住弗拉維安痛哭失聲。一滴滴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弗拉維安臉上,也滴落進每一個人的心裡。  

    又是一個早晨,安德魯睜開雙眼,向來如鷹般犀利的眼中血絲遍佈,眼眶下一片深沉的陰影。起身走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上管家送來的衣服,走出了浴室。無論何時何地,他始終保持著整潔的儀容,優雅的舉止。  

    俯身看了看弗拉維安,美麗的雙眸依然緊閉。本就瘦削的小臉如今更是瘦得落了形,臉頰塌陷下去,顴骨高高突起,整張臉青白一片。  

    歎了口氣,一把扯開厚重的遮光布,明亮的陽光一下子鋪瀉進來,照亮了房間裡每一樣事物,將弗拉維安籠罩在一片光圈中。  

    默默地看著弗拉維安,光暈中的他是那麼無害,那麼脆弱,似乎要隨著這光暈消散。忽然,一點晶瑩的光彩在光暈中閃現,刺激了安德魯的神經,他一下子撲到床邊,凝神看去,只見一串珍珠般的淚珠自弗拉維安眼角滾落,熠熠生輝。  

    「弗拉維,我的小貓,你醒了嗎?你醒了是不是?」急切的呼喚驚醒了因為疲勞而陷入熟睡的本傑明,他自沙發上一躍而起,也撲向了床邊。  

    一片黑暗中,寂靜,絕對的寂靜。在這絕對的寂靜中,弗拉維安一個人靜靜地待在那裡,看不到,說不出,沒有任何感覺,恐懼萬分。無數個安德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似乎很大聲,細聽之下,依然是一片死寂。然而每一個字,都竄入心中,深深地烙印上。  

    「你的手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  

    「多麼精美的手啊!」  

    「弗拉維,我的小貓,當心你的手。」  

    「只有這雙手能拉出最動聽的樂曲,讓我沉迷萬分啊!」  

    「你的手……」  

    「你的手……」  

    「你的手……」  

    無知無覺的身體傳來一陣劇痛,似要將他撕扯得四分五裂,一個個清晰有力的聲音突破寂靜,迴響在他耳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說我的手啦!我討厭它討厭它討厭它!  

    弗拉維安瘋狂地大喊著,淚流滿面,亮光一下子衝破黑暗,所有的感觀都回到了身體中。  

    羽扇般的睫毛劇烈地撲扇著,猛地睜開眼,眼瞼下,流光異彩。隱藏了多日的冰藍色眼珠,再一次顯露在人們面前。  

    「弗拉維,弗拉維,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本傑明撲倒在弗拉維安身上,欣喜若狂。  

    眼睛在四處搜索著,最後停留在安德魯的臉上。淚珠滑落得更厲害,嘴角卻翹了起來。  

    「呼,啊……」張嘴,發出的卻是一陣嘶啞難聽的破碎氣音。  

    此時,接到呼叫的護士和醫生趕來,有經驗的護士立刻拿來一杯水,用棉簽沾著慢慢送入弗拉維安口中。  

    好舒服……弗拉維安滿足地歎了口氣,一通忙碌後,病房再次恢復了平靜。  

    弗拉維安輕聲叫著:「安德魯,安德魯……」  

    安德魯趕忙湊上去,「我的小貓,我在這兒。」  

    「音樂會……」  

    「已經取消了,向觀眾做了說明,也接受了退票。」安德魯趕忙說道。  

    「以後再補償吧!我很快就會好的,一定會跟以前一樣的!」弗拉維安急切地向安德魯保證道。  

    安德魯移開了雙眼,停頓片刻後,再次笑著說道:「我的小貓,現在安心養傷吧!你會好的!」  

    一陣腳步急速地離去,原來是本傑明。背靠在病房外的牆上,本傑明禁不住淚流不止。可憐的弗拉維。上帝,你真的好殘忍!  

    迷惑地看著本傑明離去的背影,弗拉維安想動動左手召喚他,然而,大腦下達的指令卻在中途收到阻攔,左手紋絲未動。怎麼會?再次嘗試著動了動,依然沒有完成想做的動作。  

    驚恐地朝左邊看去,在看見完整的左肩時長長地鬆了口氣,卻在下一瞬間尖叫出聲。那刺目的白繃帶,瞬時將他的記憶拉回。劇烈的碰撞,鑽心的疼痛,自己的手指和手臂,在那一瞬間,四分五裂……  

    「不!!!」弗拉維安失措地尖叫道,那淒厲的叫聲,彷彿天使斷翼時吟唱的歌聲,雖然優美,卻令人潸然淚下,心痛難忍。  

    「不要啊!!」這是我的希望,我的驕傲,我的一切,我建築在琴弦上的愛情,都是靠它來完成……  

    「弗拉維,弗拉維!我的小貓,沒事,沒事的!」安德魯用力抱住弗拉維安,避免他用力地扭動讓傷勢加重,口中溫柔的安撫著,最終覆上弗拉維安冰涼的雙唇,將那傷心的叫聲全部包容入腹。  

    在一陣發洩後,弗拉維安終於安靜下來,帶著點點淚珠,疲憊地再次睡去。  

    失翼的天使,又該如何面對這場變故呢……房門內外,三個人,三顆心,三種心情,一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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