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晚照 第二章
    葉歸舟在門外聽見唐春色叫他,開開心心的推門進去,迎面對上唐春色溫柔的微笑。唐春色要是怒目而視,他倒不會覺得意外。可現在這微笑,像是春風吹拂一樣,葉歸舟迷惑了,自己先搖了搖頭,以確信沒有眼花。  

    唐春色給他拉了椅子,和白晚照兩個坐在他身邊:「天這麼黑了,你來找我幹什麼。」  

    葉歸舟看他真不像是生氣了,親親熱熱的道:「剛才我收到京城分舵從總壇傳來的消息,我娘同意我拆水天一色園了,咱們兩個連後顧之憂都沒有。」  

    唐春色笑著點頭:「那好啊。」笑著把手扶在葉歸舟的椅子靠背上,和白晚照一起出手,閃電般迅疾的點了葉歸舟四個大穴。葉歸舟出神武林世家,雖然嬌縱,本領還是有的,只不過他一個人怎麼能打的過忽然發難的兩個,何況白晚照和唐春色怎麼都比他還強一些。他們這樣的年紀,差一歲的差別便不小了。  

    唐春色把自己的衣服拎起來看了看上面的洞:「歸舟你內力真不錯。」  

    白晚照撫摸自己的肋骨,同意的點頭:「反應也很快,毫無防備下還能傷人。」

    葉歸舟一招就被捉住了,真是奇恥大辱,聽他們兩個竟然在誇自己,又氣又委屈,眼睛都紅了。  

    唐春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手感真不錯,又細膩又光滑。白晚照事不關己的在邊上看著,臉上掛著笑意把玩他的扇子。  

    葉歸舟聲音放軟,還帶點哽咽:「春色,春色。」  

    唐春色不為所動:「歸舟,聽說你和我一樣,只有弟弟,沒有哥哥。」  

    葉歸舟點了點頭。  

    唐春色笑道:「那既然我們認識了,我又比你大一歲,也可以算你的哥哥了是吧。」  

    葉歸舟困惑的皺眉,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個,但受制於人,哪敢隨便發問。他本能的感覺到唐春色沒有任何敵意,可自己被捉住不能動也是事實。  

    唐春色悠然的解開他的頭髮,輕輕親了親葉歸舟的耳垂。葉歸舟提心吊膽的屏息去望白晚照,白晚照對他笑笑。葉歸舟本來以為他會阻攔,被這笑容嚇的魂飛魄散。唐春色鬆開手道:「我和晚照都很喜歡你,既然你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我們教教你好了。」  

    葉歸舟本能的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情。他在水天一色園住的日子不短,雖然身邊有母親派著保護自己的隨從,住的是獨立院落。可被梅輕雪放肆輕薄了,總還是對這些事有所感覺的。唐春色白天和他鬧了一次,他不大當真。可現在白晚照在這裡,唐春色還無所畏懼,就讓他害怕了。  

    唐春色伸手解他的深衣,葉歸舟張大了口:「白哥哥救我。」  

    唐春色停下手:「你幹什麼要他救?」  

    葉歸舟委屈道:「我早就聽說過你最喜歡欺負人,白哥哥看起來比你好的多。」  

    唐春色噘嘴表示不滿,輕輕拍了葉歸舟的額頭一下,然後坐在葉歸舟懷裡,悠閒自在的把葉歸舟當成一把椅子。  

    唐春色從小喜歡美人,看見葉歸舟雖然不是想佔他便宜,也想捏捏碰碰。他受盡寵愛長大,骨子裡還是一個孩子,否則又怎麼會熱衷捉弄人。白晚照生氣的時候,他裝著心事對葉歸舟毫無興趣。現在白晚照和他表白,說清了誤會和嫌隙,心情實在好的不得了。  

    白晚照自然知道唐春色只喜歡自己,否則皇帝便是美男子,氣質更加尊貴難得,唐春色何必不肯屈服。但他看見唐春色的毛病始終不改,心裡生氣才會和他吵架。如今一切都想明白了,人總是有缺點,不傷大雅就隨他去好了。唐春色喜歡美麗的人和物,由著他也沒有什麼,皆因他沒有猥褻之心,只有親近之意。  

    葉歸舟已經驚魂甫定,感覺唐春色不像是要再做別的,好奇心重新冒了出來,順手攬住唐春色的腰:「你和白哥哥到底在做什麼?」  

    白晚照看著他放在唐春色腰身上的手,聽他問的問題。回想起最初看見葉歸舟時的那種世家子弟的清貴逍遙和現在露出來的真面目的強烈對比。簡直是又一個唐春色。都有一副騙人的好架子,骨子裡全是那種記吃不記打糊塗嬌氣笨蛋好色的貓咪。  

    唐春色對葉歸舟的問題報以微笑:「你這麼好奇,我們兩個和你做做怎麼樣?」  

    葉歸舟立刻搖頭:「不行,我不幹。」  

    唐春色道:「心眼都讓你長了,又好奇什麼事情,又不答應做。拆園子我不去了。」  

    葉歸舟遲疑了一下,委委屈屈道:「那我答應了。」  

    白晚照剛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喝了一口,聽見葉歸舟說答應了,幾乎嗆住。苦笑道:「小葉,飯多吃兩口可以,話不要亂說,小心春色真吞了你。」  

    葉歸舟眨了眨眼睛,乾脆抱住唐春色,把臉貼在唐春色的背上:「春色哥只喜歡你一個人,說你是天下最美麗的情郎,我一點都不害怕。」  

    白晚照看他竟然有膽子去回占唐春色的便宜,心道:這就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骨子裡聰明的人看起來總像個笨蛋,其實是不吃虧的。真正的笨蛋只有我的春色一個。  

    其實唐春色遇到最強的人難免要吃虧,但絕大多數都是別人吃他的虧,他自己吃唐春色的虧就不少。但他愛唐春色,自然覺得唐春色沒有別人聰明,需要保護和愛惜。  

    唐春色正色道:「拆園子我真的不去了,我看你也算了吧。」他本來以為葉歸舟在裡面吃了天大的虧,沒想到葉歸舟和當初的白晚照一樣,其實對情事還不大明白。  

    葉歸舟噘嘴:「說好了一起拆的。」  

    唐春色頗費思量,他怕給白晚照惹事,但也對這個水天一色園十分厭惡。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遇到李惜遠是不可能在那裡吃虧的,可花月夜那些弱小的難以自保的人就不知道會被怎麼欺負了。  

    白晚照明白他的心事,輕拍桌子,悠然道:「拆就拆,沒妨礙的。」  

    唐春色望向他,用目光詢問他到底如何。他不是官場中的人,不清楚那裡面的事。  

    白晚照道:「你們唐家做一次短工好了,明碼收價的幫人拆屋子,僱主自然是這位葉歸舟葉公子了。」  

    唐春色點了點頭,回頭伸手去葉歸舟懷裡摸了一張銀票出來。  

    葉歸舟叫了一聲:「喂,春色哥,那是一千兩,拆屋子哪裡用那麼貴。」  

    唐春色把那張塞回去,找了一張五百兩的拿回來:「打對折,你要是再不捨得就算了。」  

    ***

    京城的人一定再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熱鬧,天子腳下的水天一色園,無數公子少爺流連的銷金窟,在一個清晨,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拆除的工作有條不紊,甚至連聲音都不大,環繞廣闊的周邊在半個時辰內就全部倒下,處處顯示出做事之人的乾淨俐落。水天一色園內的人對這變故倒沒有太驚慌,緩緩的退在一起,靜悄悄走了。  

    葉歸舟和唐春色沒打算全部拆了這個園子,只不過是想做做讓主人氣惱的破壞。葉歸舟看圍牆和園內小院的院牆全部倒了,示意手下全部撤走。這裡面除了他們兩家的人手,還有花家在京城分舵的人悄悄來幫忙。  

    葉歸舟和唐春色白晚照坐在馬車裡,得意道:「讓他們再在裡面折騰。」  

    白晚照笑道:「這園子的牆重搭起來也不難,不過也要耗費不少的工夫就是了。」  

    唐春色點頭:「不錯不錯,可那個梅輕雪竟然都沒出來看看,真是奇怪。」  

    葉歸舟哼了一聲:「葉家唐家和花家要拆園子,誰敢說聲不。」他年紀還小,難免有些驕傲。唐春色和白晚照也只不過比他大一歲,不覺得他的話有什麼太不妥。  

    這時馬車外有人輕輕敲車門,一把溫柔的聲音和潤的傳來:「歸舟,這園子我早就不想要了,勞煩你為我動手,真是辛苦了。」馬車正在行駛,這人應該是施展輕鬆跟著馬車,說話聲音還能如此不疾不徐,實在本領了得。  

    葉歸舟臉色大變,不是因為驚慌,而是氣惱,猛的推開馬車門。白晚照和唐春色的眼睛一起亮了起來。眼前的人難怪葉歸舟也要服氣他的容貌,實在是一個美人。  

    白晚照從袖子裡掏出絲巾遞給唐春色:「春色,擦擦口水。」  

    馬車外的絕色美人聽見這句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唐春色懊惱的接過絲巾,靠在白晚照的懷裡:「我哪有流口水,沒有我的晚照好看。」  

    葉歸舟咬牙:「你胡說,你幹什麼要自己拆自己的園子。」  

    來人就是水天一色園現在的主人梅輕雪,他邁進寬敞的馬車,坐在葉歸舟的身邊:「你不是打聽的很清楚,我爹失勢了,後台也倒了。這園子建在這裡,沒後台我怎麼能撐得住。他日有希望捲土重來,今天卻是絕沒有可能維持下去了。」  

    葉歸舟臉色越來越白,牙齒被咬的發出聲音來。梅輕雪卻毫不防備的在寬敞的馬車上找了個位置斜倚著,還拉了拉葉歸舟的手,要他依靠在自己身上。  

    唐春色和白晚照在邊上看著,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都看見對方眼裡的等著看熱鬧的興奮。  

    葉歸舟惱火:「你要幹什麼,滾下去。」  

    梅輕雪悠然道:「你拆了我的園子,我搭個便車也不成麼。我知道你要回蘇州,正巧我也路過那裡。」  

    白晚照道:「歸舟,梅公子,我和春色還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了。春色,我們下車吧。」  

    唐春色點了點頭,打開另一邊的馬車門跳了下去。  

    他們兩個望著馬車跑遠,唐春色噘嘴:「為什麼不多看一會。」  

    白晚照抱住他:「只是兩個人在耍花槍嘛,咱們有咱們的事情,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嘍。」  

    唐春色走了幾步路,賴在路中間,葉歸舟的馬車選的是條偏僻少人行的路。唐春色嫌左右無人走路無聊。白晚照打橫抱住他,唐春色向上挪了挪,把下頜墊在白晚照肩膀上。白晚照抱著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聊天。  

    唐春色走了幾步路,賴在路中間。葉歸舟的馬車選的是條偏僻少人行的路,唐春色嫌左右無人走路無聊。白晚照打橫抱住他,唐春色向上挪了挪,把下頜墊在白晚照肩膀上。白晚照抱著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聊天。  

    唐春色在他懷裡打了個哈欠,在白晚照耳邊問他:「晚照,你伯父是不是不喜歡我。」  

    白晚照心裡微微難過,安慰他:「沒有,他只是不喜歡江湖中的人。」  

    唐春色微笑道:「我不介意的。」  

    白晚照知道這種事情誰都沒有辦法,伯父自然不希望侯爵從自己這裡失傳,等日後他慢慢瞭解了,接受了。大不了自己從堂兄弟那裡過繼個兒子來繼承。  

    他把唐春色向上托一托:「春色,你也喜歡女孩子的是吧。」  

    唐春色笑:「沒有你喜歡,你還有個紅顏知己。」  

    他們兩個心裡已經完全沒有芥蒂,彼此可以拿這種事情來互相取笑了。  

    白晚照聽他說起紅顏知己,想起春天剛和他認識時候的事情:「我剛遇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嬉皮笑臉真討人厭,偏偏長的很美,真恨又恨不起來。」  

    唐春色不信,笑著抱住他的肩:「不真恨抓我幹什麼,還餓著我把我泡在涼水裡。」  

    白晚照道:「是你先欺負我,你天天餵我喝黃連,你摸我,你不穿衣服躺在我旁邊。」  

    唐春色拿臉蹭蹭他的臉:「現在還不是一樣。」  

    白晚照臉上有些紅,托著唐春色的手在唐春色的臀上輕輕掐了一下。唐春色哎喲一聲,抱緊了他的肩。  

    兩個人一路笑鬧,慢慢的走,反正回去也只有收拾東西這些零散的事情,不需要忙。遠處有馬車聲音傳來,白晚照抱著唐春色往路邊退讓。那馬車裝飾的十分富貴,卻又不俗。拉車的是四匹沒有雜色的白馬。馬雖是良駒,馬車行的並不快,車窗開著,露出一張略有些黑的面孔,正在看沿途的風景。  

    唐春色和白晚照便是這天地最美好的風景之一,馬車內的人自然不會看不到。他望見這兩個彷彿畫裡走出來的少年,一時看的癡了。  

    唐春色對上他的眼睛,調皮的笑了笑,然後把頭埋在白晚照的肩頭,不再看他。他還有些孩子的脾氣,喜歡別人關注的目光,自從和白晚照在一起之後,似乎還是願意被看,但不願意一直被盯著看了。  

    馬車的聲音遠去,他們兩個繼續聊天。那馬車卻在前面停下了,車內的青年走下馬車。劍眉星目有些光彩,但整體看來,氣質容貌都平凡無奇。可當他的眼睛轉過來時,正對著自己的時候。白晚照覺得一陣不自在,那是充滿強悍氣息的一雙眼睛,絕對不是平常的人所能有的。  

    那青年作揖笑道:「兩位公子要往哪裡去,可否給在下個榮幸,捎帶公子們一程。」  

    唐春色牢牢的貼在白晚照身上不動。白晚照抱緊他,微笑推辭:「多謝這位公子的好意,我和朋友想看看這路旁的風景,是以才慢慢走回去。路並不長,不勞煩公子辛苦了。」  

    那青年道:「兩位公子神清骨秀,都是難得一見的人物。在下失禮,想做個東道呢。」  

    唐春色繼續貼在白晚照身上不動,把一切都交給白晚照處理。他和白晚照同歲,其實比白晚照孩子氣的多。白晚照和他在一起之後,比過去不知有擔當了多少倍,顯得唐春色越發的活潑調皮。  

    白晚照客氣回絕:「我和朋友還有些事情,多謝公子的好意。」  

    那青年眼中的閃過一絲怒氣,仍舊彬彬有禮:「既然二位公子有事,在下也不強求了,可否通個姓名,日後有緣再聚。」  

    白晚照十分頭疼:「我們並非京城人士,日後若有緣再見,那時再敘不遲,公子以為如何?」  

    那青年已經有些怒氣,冷道:「兩位既然不願意,在下自然也不會強求。」轉身上了馬車,馬車的速度卻比來時快了許多,掀起一陣塵煙,不久便消失在白晚照和唐春色的面前。  

    唐春色無精打采:「京城的人真討厭,也不看看別人想不想理他。」  

    白晚照笑話他:「讓你喜歡臭美,引來蝴蝶怪蝴蝶。」  

    唐春色反駁:「我都沒有回頭,他一直在看你。」  

    白晚照拍拍他:「管他看誰呢,我們都不搭理。」  

    唐春色抱緊他,兩個人一路笑著往回走。  

    ***

    白晚照和唐春色的行李並不多。他們離開水天一色園後住在白晚照的伯父白賀日府裡。兩個人的關係雖然說是朋友,也有不少人看的出來。白晚照的堂兄白晚臨更是知道的清楚。  

    白晚照回去後便要和伯父稟告離開京城返回家鄉之事,聽總管說侯爺一直未歸。等到了晚上,白晚臨知道他和唐春色回來了,過來看他們兩個。  

    彼此寒暄了坐下,白晚臨笑道:「春色你生氣走了,晚照跟丟魂似的,要是找不到你,只怕眼淚都會把我們家院牆給衝倒。」  

    唐春色臉色微紅,白晚照臉色更紅。  

    白晚照和他這個最小的堂兄年齡相近,關係最好,被開了玩笑也不打緊。說到明天就要走了,去向伯父辭行。白晚臨微皺了皺眉。  

    唐春色看出他心裡有事情,擔心的望了白晚照一眼。  

    白晚臨道:「爹今天被鎮海總兵王遙霧大人請去,那位王大人竟然在晚上過府拜訪。我們白家的威望也算可以了,若是再向上攀,惹了別人眼紅,下場難說的很。」  

    白晚照點頭認可,他想來是這樣想,本朝春風鼎盛,外戚得到的權力多,縱然無人眼紅,皇上也容不得。只有無知之人才會以為家族有女子宮內受寵是如何幸運之事。何況那個女子是他的姐姐,分外多了擔心。  

    唐春色也微微在心裡歎息,白晚照的伯父如果想讓白家的勢力再抬一層,自然不肯讓白晚照和自己在一起。他的伯父是白家的族長,只怕連白晚照的母親不願也不敢違背。  

    白晚照看他神情有些黯然,輕輕握住他的手,望著他的眼睛。唐春色回望過去,微微笑了一下。  

    白晚臨道:「晚照一會就跟我去父親辭行吧,若是日後父親有信叫你,便說病了不能來京城。」  

    白晚照感激堂兄的好意,點了點頭。  

    三個人換了話題,聊了聊南方的山川風景,蜀中的奇山怪石。白晚臨十分欽羨唐春色和白晚照能生活在那裡,感慨自己要在朝廷擔任和小官職,身不由己,日日無趣。  

    白晚照隨白晚臨去見伯父時,伯父正在出門送客。四個人在院子裡遇上,白晚照在心裡苦笑,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位伯父的座上客,鎮海總兵王遙霧王大人正是他白天和唐春色遇到的那個青年。  

    白賀日看見侄子,笑道:「晚照,快來見過王總兵王大人。」  

    白晚照恭敬的道:「見過王大人。」  

    王遙霧道:「我今天已經見過令侄了,真是少年聰慧,前途無量。」  

    白賀日大笑:「總兵過獎了過獎了,哪比得上總兵少年得志,建功立業。」  

    王遙霧笑道:「不知道小公子現在所任何職,我久在邊關,朝廷的事情都生疏了。」  

    白賀日道:「哪裡有任什麼官職,只是繼承了他父親麒麟侯爵位,在家閒散著。」  

    其實白晚照的侯爵與白賀日是平級的,但白賀日身為長輩,對他自然和對待同僚不同。語氣裡諸多貶低謙遜。白晚照從來不會在意,今天卻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王遙霧攔車請人,眼中有悍戾之氣,只怕他雖然是為國為民的猛將,對於自己和唐春色來說,卻並非什麼善類。  

    王遙霧道:「我看小侯爺像是學武之人,身手當屬一流。如此人才,不報效國家,實在可惜了。」  

    白晚臨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過節和由頭,但他向來機敏,聽出了裡面有些玄虛,搶在父親和白晚照之前道:「王大人有所不知,我叔父當年身體不好,堂弟自一出世便十分病弱。後來嬸娘將他送去西域學武,才勉強能支撐著與平常少年無異,骨子裡卻仍沒大好。雖然我們都盼他有所建樹,但天命如此,唯有求他健健康康,才對得起我早去的叔父。」  

    白賀日從前最疼愛弟弟,聽見兒子提起來,一時十分心酸。  

    王遙霧道:「原來如此,那自然該好好將養。不知道小侯爺有沒有娶親,為白家再填麟兒。」  

    白晚臨道:「舍弟年方十七歲,身體又不好,尚不敢提娶親之事,打算調養調養再說。」  

    王遙霧眼中有光芒閃過,對白賀日笑道:「侯爺生的好兒子,又有好侄子,光耀門楣,指日可待。」  

    白賀日親自送王遙霧出府,沒有讓他們兩個跟隨。  

    白晚照悄悄握了握堂哥的手。兩個人都是一手的冷汗。白晚臨以目光詢問他與這個人有什麼關係。  

    白晚照附在他耳邊:「在路上遇到我和春色,要請我和春色去吃飯,又問我們的姓名,沒想到又在這裡遇上。」  

    白晚臨歎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長得好看,就要有自保的本領。京城處處高官,只怕走在路上都能碰見幾個王爺,個個都惹不得,你和春色的確應該早些回去。」  

    白賀日回來後聽說侄子要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冷道:「那個唐春色是江湖中的宵小,我前些天忙,沒有顧得上說你,回去後快快和他斷交。難道你不知道朝廷最忌諱與他們來往麼。」  

    白晚臨道:「爹,他是晚照的救命恩人,怎能一概而論。」  

    白賀日哼了一聲:「晚照,你世襲個侯爵,自己若沒什麼本領,你們家在杭州只怕也是日日衰落吧。不如稟了你母親,入朝為官,為白家爭光。」  

    白晚照道:「家母體弱,侄子務必要盡孝,隨侍左右,還望伯父體諒。」孝道從來是綱常之首,無論誰也不能說這話不對。  

    白賀日重重歎氣:「怎麼你家就沒個身子骨好的人。」  

    白晚照也不多說,聽伯父訓斥了一通做白家子孫的大道理,末了恭恭敬敬的辭行。等到出了白賀日的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白晚臨和他走了一路,黯然道:「以後不要來京城了,父親和家裡的兄長貪心不足,其他伯父那邊也是如此。其實古為今鑒,擅權的外戚縱然一時得意,哪會有好下場。如今的白家,真要向上竄登,縱然不至於家破人亡,一蹶不振也免不了了。可惜父親已經聽不進去了。」  

    白晚照默默點頭,想起宮裡的姐姐,心如刀割。無論受寵不受寵,在那種地方,實在沒有什麼快樂可言。他一個人站在院門前,看著堂兄的背影,心裡亂成一團。  

    唐春色聽見聲音出來,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邊,忽然伸手抱住他。白晚照驚了一下,輕輕握住唐春色抱自己的手。  

    唐春色在他身後輕輕磨蹭,側頭去親吻他的臉,在白晚照的耳邊呢喃。白晚照覺什麼煩惱都暫時忘卻了,也側過頭去親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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