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歲月 第三章
    門鈴響了,蘇菲亞打開門,詫異地看著愛西那張黝黑的臉。

    「蘇,我看過了,這一帶都沒有什麼人住,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有些危險,今天我陪你一起住好了。」他快速地說著,惟恐自己會顯得底氣不足。

    「好哇,謝謝你這麼體貼,進來吧!」蘇菲亞答應得非常爽快。

    咦?怎麼這麼輕易就成功了?愛西心中狂喜。可是,下一秒,他就氣餒了。蘇菲亞壓根就不把他當男人看。不過算了,一切都要循序漸進的嘛。

    蘇菲亞把愛西讓進屋裡。可是,她馬上就犯愁了,「愛西,你吃什麼呀,我只有一個方便面、一包餅乾和一些即溶咖啡、即溶檸檬茶之類的飲料。要不,你把這個方便面吃了吧,反正我也不太餓,喝點咖啡,吃點餅乾就可以了。」她指了指桌面上正在泡著的方便麵。

    愛西看著那盒方便麵,絲絲熱氣從沒有蓋緊的碗裡冒了出來。沒由來地,他空前厭惡起方便面來,「蘇,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吃方便麵不健康的!你等著,我出去買點材料出來,給你做點東西吃!」

    「哎,天這麼晚了,別麻煩了,將就一點不就得了嗎……」蘇菲亞急急地說著,話音未落,愛西已經走出了門外。

    「這個愛西,六年不見,竟然變得獨斷獨行起來了。」蘇菲亞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若有所思地呢喃著。

    20分鐘之後,愛西興沖沖地回來了,「蘇,等一會兒我們吃意大利肉醬面好不好?」

    「方便面也是面啊,這麼麻煩幹什麼?」蘇菲亞嘟囔著。

    愛西像被馬蜂蟄了屁股似的跳了起來,「那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蘇菲亞抬起手在嘴上一抹,不做聲了。

    愛西看著蘇菲亞的模樣,不解地蹙起了眉,「蘇,你這是幹什麼?」

    「給我的嘴巴拉上拉鏈啊!你不是嫌我的話不入耳嗎?」蘇菲亞沒好氣地回答。

    愣了3秒鐘,愛西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來,「蘇,你真可愛!」他喘息著說道。

    「得了,得了,你還不快點做飯?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小小少爺能夠煮出什麼樣的東西來!」蘇菲亞拉過一張椅子,老實不客氣地往廚房邊上一坐,儼然進入了監督的角色。

    愛西吐了吐舌頭,把新買的那一大堆東西倒了出來。他一邊擺放著調味瓶一邊嘮嘮叨叨地向蘇菲亞說:「喏,這是番茄醬、這是胡椒粉、這是芝士碎,你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就算有,也都過期了,我幫你都買了回來。麵條我買了很多種,今天晚上,我們吃這種帶波紋的乾麵條,其餘的我放在那裡,你要吃的話自己去拿,啊,對了,這是鹽瓶子……」

    「得了,得了,愛西,你婆婆媽媽的幹什麼?該不會被我盯著,有些緊張吧!」蘇菲亞不懷好意地衝著愛西一笑。

    愛西翻了翻白眼。這個蘇菲亞!說實話,他真的有些緊張,不過,不是因為做不出來,而是因為蘇菲亞。她在他的身後坐著,他不用回頭,就能感到蘇菲亞敏銳的目光。一想到這裡,他的脖子就開始發燙,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了起來。

    愛西深吸一口氣,定下神,開始做肉醬。蘇菲亞驚訝地看著愛西熟練地把材料細細地切碎。她沒想到愛西在廚藝方面真有兩下子--起碼刀工不錯。看著愛西的手在砧板上忙活著,蘇菲亞第一次感到,愛西的手很性感。

    愛西的手掌很大,指關節比較突出,可是卻很靈活,他雙手隨著菜刀的起落而有節奏地運動著,這蘇菲亞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藝術家的手。

    正在蘇菲亞出神的當兒,愛西已經把肉醬的材料準備好了。水也開了,他把一把麵條扔了進去。蘇菲亞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忽然發現,愛西雖然比較瘦削,可是,他的腰很柔韌、肩膀很寬,看上去還蠻有男人味的。

    「不知道有沒有女孩子伏在他的肩膀上,細聲細氣地和他說著纏綿的情話?」這個奇怪、不合時宜的想法剛一冒出來,蘇菲亞就被自己嚇了一大跳。我這是怎麼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騰」地站了起來,急急忙忙地說:「愛西,我先去洗澡了。」

    「也好,你洗完澡,我們就該吃晚飯了。」愛西不疑有他,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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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氣騰騰的麵條端上了桌,愛西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靜心等待著快要出浴的美人。

    不到2分鐘,浴室門開來,蘇菲亞遠遠地走來,一陣霧氣淡淡地縈繞在她身邊。愛西看著熱騰騰的麵條,再看著同樣熱騰騰的蘇菲亞,臉不由得紅了。

    蘇菲亞很隨意地穿了一件男式的寬大舊襯衫,衣服的下擺剛到大腿,露出了她結實苗條的雙腿;領口開得很底,姣好的肌膚經過熱水浴之後,紅撲撲、粉嫩嫩的,看上去吹彈可破。

    蘇菲亞微微俯下身,喜出望外地看著桌面上的麵條,快樂地說:「愛西,你的廚藝還真不誘人!」說話間,坐在椅子上的愛西幾乎可以隱隱約約地從她的衣領中看到……

    「刷」的一下,愛西的臉徹底紅透了。他只感到胸中氣血翻滾,一股熱烘烘的氣息「騰」的一下直奔腦門,他下意識地趕緊摸了摸鼻子--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的人看見香艷的畫面會流鼻血了。

    「愛西,你的鼻子過敏了嗎?」蘇菲亞關切地向愛西靠了過來,那襯衫的領口更低了……

    這個粗線條的女人!愛西在心裡呻吟著,如果她再靠過來,看來他說不定真的會流鼻血了。他連連擺著手,「沒事、沒事,我長大了,現在過敏的反應不怎麼強烈了。蘇,麵條快涼了,趕快吃吧。」

    蘇菲亞聳了聳肩,坐了下來。愛西的心跳總算稍稍平復了些。天哪,這樣下去,遲早會得心臟病!愛西暗自感歎。

    「哇!太好吃了!」蘇菲亞自顧自地用叉子捲起一大堆麵條,塞進了嘴裡。她嘖嘖地稱讚著,「愛西,你的手藝簡直可以媲美專業廚師!」

    「蘇,你別瞎說,我媽還經常說我什麼都可以塞進肚子裡,好東西吃進我嘴裡,簡直是暴殄天物 呢!」

    「對呀,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也是這副德行?為什麼突然有了180°的轉變?」蘇菲亞滿口麵條,含糊不清地說著。

    愛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嘀咕:「我一個人住,當然要會煮點東西果腹吧?其實,不怕你笑話,我只會這麼一樣,別的都是馬馬虎虎的。」

    「哈哈,就這一樣也夠你娶老婆的資本了!」蘇菲亞爽朗地笑著,一點也沒留意愛西異樣的目光。

    「蘇,」愛西期期艾艾、扭扭捏捏地開口了,「如果你未來的老公像我一樣只擅長一道菜,你會喜歡嗎?」

    「為什麼不喜歡?」蘇菲亞瞪大了眼睛,「只會一道菜已經不錯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男人從來不進廚房的?」

    「哦。」愛西垂下頭來開始吃麵條,極力掩飾著心中竊喜的心情。

    蘇菲亞心無旁騖地繼續開始解決她面前那一大盤美味的肉醬麵條,愛西斜眼瞥了她一眼,她毫不做作的吃相給秀麗的容顏增添了幾分俏皮的味道。愛西面對著自己平時已經吃膩了的肉醬麵條,肉醬麵條,忽然覺得有了新的味道。

    吃完飯,洗完碗,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半天,這才發現,已經是深夜了。

    「愛西,該睡覺了。」蘇菲亞當仁不讓地發號施令。

    「好的。」愛西點點頭。可是,他睡哪兒啊?

    蘇菲亞也皺起了眉頭,「哎呀,愛西,我只是打掃了客廳、餐廳、廚房、浴室還有我自己的房間,其它的空房間不是亂糟糟的,就是灰塵漫天飛,你今晚該怎麼解決呢?」

    愛西沒來由地想到了蘇菲亞房間溫馨的佈置和她身上溫暖的體溫……「這怎麼行!」他在心中咒罵了一句,用力甩著頭,驅散腦子裡的齷齪想法。

    「愛西,你發什麼愣啊,進來吧。」蘇菲亞在樓上她臥室的門口向他招手。

    不會吧,基督耶穌,這也太、太、太……那個了。愛西傻乎乎地順著旋轉樓梯,扶級而上。心神恍惚之際,差點絆了一跤。他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體,沒有順著樓梯骨碌骨碌地滾下去。

    「愛西,你怎麼這麼笨拙啊!真不明白,你這樣的潛質怎麼可以駕駛賽車!」蘇菲亞叉著腰,不耐煩地在房門前上下打量著愛西狼狽的步子。

    「蘇,這樣、這樣……」愛西的步子慢得像蝸牛。

    「喂,你快點啊!」蘇菲亞再也看不過眼了,她走上前去,一把把愛西拽進了房間。

    愛西昏頭昏腦地跌跌撞撞地進了蘇菲亞的房間。

    同時,暗暗竊笑:「太好了,今晚可以和蘇同室共寢了!」

    「愛西,接著!」蘇菲亞命令著。愛西懵懵懂懂地伸出了手。一堆厚重的臥具「啪」的一聲扔在了他的臂彎裡。

    啊,這是幹什麼?愛西傻不愣登地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蘇菲亞。

    「呆子,還不快拿這些臥具到樓下去!」

    「樓下?」愛西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

    蘇菲亞看著他呆呆的模樣,忽然間氣不打一處來,「小色鬼,你是不是以為可以睡這兒?鬼迷心竅了你?到樓下去睡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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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西踉踉蹌蹌地跑到樓下的客廳,又是慚愧又是狼狽地鋪起他今晚的「床」--沙發來。當他熄了燈、躺在沙發上的時候,仰望二樓蘇菲亞的臥室,那盞古董檯燈透出來的昏黃光芒讓他感到分外的放鬆。他忽然有了一種航行中看到燈塔的感覺。

    「不知道蘇在幹什麼呢?看書,還是聽音樂?」愛西的心中浮想聯翩,那盞檯燈透出來的光讓他無法進入夢鄉。他癡癡地看著、看著……漸漸地,他明白了過來,一切都沒有改變。7年來,他對蘇菲亞的愛戀只增無減--這也讓他更加確定:把他最愛的風兒留住--他的蘇菲亞。 

    樓上的燈熄滅了,愛西習慣了光亮的眼睛頓時陷入了黑暗。沒有了那片橘黃色的光亮,愛西無所適從。他閉上了眼睛,「睡吧!」他對自己說。心煩意亂。

    愛西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翻身了。沙發很柔軟,睡在上面怎麼也不得勁;被褥很久沒有人用了,有股淡淡的霉味。眼睛早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愛西靜靜地看著蘇菲亞家中客廳的陳設,想像著蘇菲亞在客廳看電視、待客的模樣。不知不覺,他的夜光表上顯示,已經是凌晨3點了。

    「不行!要趕快睡覺!」愛西把頭埋在了枕頭裡,百無聊賴地開始數起綿羊來。當數完了第2000只綿羊,愛西徹底放棄了。他就是搞不懂,以往腦袋一沾枕頭就會睡著的他,現在為什麼就怎麼也睡不著?

    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咬著他的心。猛地,愛西翻身坐了起來。偌大的客廳裡一切都在沉睡狀態,除了他之外。

    睡不著!睡不著!就是睡不著!愛西站了起來。

    在暗夜的房子裡四處踱步。不知不覺中,他抬頭仰望蘇菲亞的臥室。不知道她睡得好嗎?一個溫馨的想法縈繞在愛西心頭,「如果能夠看看她的睡顏就好了。」不行,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愛西嘗試著把這想法屏棄在腦外。但是,當他回過神來,雙腳已經站在了旋轉樓梯上。

    「就看她一眼好了。」一個聲音輕輕在他耳畔響了起來。愛西赤著腳,小心翼翼地走在木樓梯上,一點聲響都沒有弄出來。

    蘇菲亞的房門開著。在夜裡的寂靜中,愛西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他不由得摀住了胸膛,「我的心跳聲會不會吵醒蘇?」

    從樓梯口到蘇菲亞的房間,只不過是幾米的距離,可是,愛西覺得這麼一點距離比一條賽車跑道還要長。

    愛西猶豫著。每遲疑多一秒,他心中見蘇菲亞的渴求就多一分。豁出去了!愛西堅定地踮起腳尖,向房門走去。

    他已經可以看到床單了!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愛西屏住了呼吸--

    一個挺拔的黑影從房間裡閃了出來,愛西差點兒就一頭撞在了黑影身上。

    「啊!」愛西悶著嗓子哼了一句,趕緊來了個急剎車。用力用得猛了,他向後一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愛西,你在這裡幹什麼?」燈亮了,蘇菲亞好奇地望著坐在地板上,沒有半點形象可言的愛西。

    「我……我上廁所!」愛西嘟囔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可是樓下也有廁所啊!」

    「我、我……我忘了!」愛西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疼痛不已的臀部。該死,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頂了。看來,這是上帝對圖謀不軌的人的懲罰。

    「哈哈,傻子!」蘇菲亞笑了起來。

    看著蘇菲亞樂不可支的臉,愛西不可置信地蹙著眉:難道她一點懷疑都沒有嗎?

    愛西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若無其事,「蘇,你也上廁所嗎?」他問了句傻話。

    「我?睡不著了。」

    愛西看了看表,「現在還不到5點耶!」蘇菲亞早起的習慣也太驚人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中午12點!我時差還沒有調過來。」

    愛西恍然大悟,「不過,你還是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好了。昨天你蠻累的。」

    「嗨,我試過了,就是睡不著,反而還越想越興奮!」背著燈光,蘇菲亞的眼睛裡閃著光。

    「興奮?」

    「對啊!愛西,我決定了,把皮埃爾徹底拋到腦後,重新開始一段嶄新的愛情!」

    「蘇,我不覺得你還沒有把皮埃爾拋到腦後。」

    愛西老氣橫秋地發表著議論。

    「得了,得了,那是小事!」蘇菲亞連連擺手,「愛西,我想過了,以前我一味追求異國情調的浪漫是不可行的。所以,從今以後,我決定從自己身邊開始!」

    「那很好哇!」愛西跳了起來,所有的毛孔都擴張了,「我!你看到我了嗎?選擇我吧!」他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

    「你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決定是吧?」蘇菲亞不無得意地看著愛西。

    「當然!當然!」愛西點頭如雞啄米。

    「哈哈……」蘇菲亞張開雙臂,「意大利,我回來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然後好好找個一等一的意大利美男子共度終身!」

    啥?我不是美男子嗎?看看我好嗎,蘇!愛西可憐兮兮地在心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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