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妞裝可憐 第一章
    「大家,新年快樂!」

    皇天不負苦心人,找到了!總算找到了!

    太好了,財產總算保住了!

    真的是太好了,雖然是個怪人……

    「現在,我向各位介紹,這位就是我們未來的領導人——」

    這是位於歐洲的一座私人小島,島上坐落著許多不同風格的建築,四周坐擁絕佳景色。

    二十多年前,這座島由「白鳳家族」前任的領導人以私人名義買下,這二十多年來還是首次開放。

    去年,這位讓白鳳家族的事業登上高峰,幫白鳳家族的每一位成員迅速累積了十輩子享用不盡的財富的領導人過世了。

    他臨終之前指定他的總管江京鴻暫時代理白鳳集團負責人一職。

    一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為止,礙於他孤僻和嚴厲的性格,沒有家族成員敢詢問他有關繼任領導人選一事。

    宣讀遺囑的那一刻,大伙緊張地張著嘴巴,流著口水等待,一顆顆貪婪的心抱著期待,卻只等到一張來年的新年化裝舞會的邀請函,和一副半張人形臉的白色面具。剩下的,什麼也沒有。

    這也就算了,真正令他們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的其實在後頭。

    等到律師讀完遺囑,一顆顆貪婪的心,全換來一張慘白的臉色——

    遺囑裡提到,能夠繼承領導者一位,獲得他全部財產的人,將是一個擁有一封他親筆信函所指定的人。

    這個人,將會戴上這張白色面具出席新任領導人的化裝舞會,繼承他的位置,同時繼續提供家族裡每一位成員一如過去不虞匱乏的優渥生活。

    前提是,他的總管必須要在這場重要的化裝舞會上找到他所任命的繼承者。否則,白鳳家族的成員從此將失去白鳳集團的庇護,他所擁有的白鳳集團股票和名下動產與不動產會全數捐出,成立白鳳基金會做公益。

    為此,江京鴻過去一年來成為家族成員們疲勞轟炸的對象。

    皇天不負苦心人啊!他終於在這一年的新年化裝舞會上,找到白鳳家族的新主子——

    「白……先生。」激昂的聲音,輕輕的收尾,江京鴻垂下頭,當真沒臉見人。

    「名字呢?」

    「對啊,叫什麼名字?」

    「名字,就隨便你們叫好了。」本人昂著下巴,低沉的聲音相當好聽,威嚴中帶出天生的高傲,讓議論的聲音頓時沒了。

    這位「白先生」,戴著白色面具,看不出他的臉容,名字也不肯公開。但他卻能讓眾人服氣,因為他手持那封經過律師驗證過的親筆信。

    總之,太好了,管他叫什麼名字,白鳳集團的股票和大筆財富因為有人繼承而保留了下來,從此又可以過著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好日子,真是太好了!

    雖然,繼承的人非白鳳家族成員,這一點其實很不甘心,但總算是安心了。

    其它的……再說吧。

    今夜,先狂歡個過癮!

    島上最大的建築物,是包圍在高牆內,屬於維多利亞式的建築。

    今晚這裡燈火通明,佔地千坪的廣大庭院裡有樂團、有舞者,還有精心打扮的家族成員們。

    今晚這場新年化裝舞會,有烤肉、煙火秀,聽說還有許多見不得人的越夜越美麗的節目……噓!

    「主子,一切依照吩咐,徹底隱瞞您的身份了,恭喜您。」江京鴻扮成吸血鬼站在一旁,疲勞的聲音裡難掩卸下任務的雀躍。

    「別叫我主子。」低著嗓音,斥著不悅。

    「是,主子。」兩人年紀差不多,江京鴻卻有一副年輕頑皮的個性。

    「走開!」不耐煩於這一切的聲音表露無遺。

    江京鴻笑咧了嘴,套在牙齒上那兩顆尖牙搶盡了風頭。

    「是,請慢慢找吧,等您好消息。」吸血鬼先填飽肚子去。

    他瞪他一眼,目光移回到人群中。

    夜色深沉,就像舞會上所有戴著面具的人的心思難測。

    在場,舉杯同歡的「族人」裡,有幾人真心視他為領導人?

    他自然無所謂,本來對這「領導」之位就不感興趣,他的目的只是藉著這場舞會要找一個人。

    只有這個人能解開多年來他所尋找的謎題……如果,真有書信上所提到的秘密。

    一場化裝舞會,閻王、鬼魅魍魎、歷代皇帝、古代美人,狼人、小紅帽、灰姑娘、糖果、蛋糕、吸血鬼、白馬主子、白雪公主。

    夜空下這群人,哪一個才是他要找的人?書信上如果屬實,在這群人當中就會有一個「使者」,而這名使者應該很清楚他在找「他」。

    白色面具下,一雙冰冷的眼神冷靜地睨視著每一個人。

    他就是白無辰,戴著白色面具,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一頭長髮幾乎快碰觸到肩膀,散落地隨風飄逸,和他過去如貴公子般的形象差別極大。

    他剛離開人群,往一張椅子坐下來。

    那副白色面具服帖著他上半張臉,只露出堅毅的下巴、微揚的嘴角。但他的氣定神閒,在眾人審視的目光下從容自若,那彷彿與生俱來的貴氣和王者氣勢,輕易懾服不少人。

    他,頤長的身材,修長的雙腿,慵懶的氣質,行止之間,有著令人屏息讚歎的優雅,即使面具遮去他半張俊朗的臉龐,他也依然是那個器宇軒昂、才氣洋溢的白無辰。

    即使,他打從三年前就不再碰鋼琴,不再出現公眾場合了,至今他也依然是人人仰慕崇拜的天才鋼琴家。

    在他觀察著人群,找著使者的同時,她也正看著他……不同於家族裡的人,她清楚他的身份和一切。

    她選了角落一張椅子,始終坐在那兒,等他找來。

    不過,先別說她戴著有鏡片的面具,遮去了整張臉和一雙眼睛,就算她沒有「化裝」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認識她。

    她真懷疑,他要怎麼「找到她」?她更不懂,為什麼要玩這種遊戲?為什麼是她要來當這個「使者」……因為她猜拳輸了。

    反正她猜拳從來就沒有贏過。

    ……她是怎麼了,一整晚心臟跳個不停.尤其是這麼近距離看著他時,她怎麼也無法冷靜……

    難道,她真的被說中了,在不知不覺中已被白無辰吸引?

    他憑哪一點?

    他的琴聲,還是他對一個女人的專情?抑或是他冷峻的「美貌」,出眾的氣質?

    不管是哪一點,她只知道她必須保持心如止水的狀態……她是不允許被誰給吸引的,誰都不行,不然可麻煩了。

    真的會很麻煩——她……可以說是一個超能力者吧。

    她的眼神有一股魔力,只要她願意,她能令所有的人瘋狂著迷於她,甚至失去心性,成為傀儡。

    她能夠控制自己不去迷惑人,但還是有她無法控制的時候,那就是她「心的意念」。

    如果她無法控制自己去愛上對方,那種魔力不能帶給兩人幸福,反而會把對方逼到瘋狂的絕境。

    多年前她曾經因此差點毀了一個人。

    所以後來,她找到一個能力很強的人給自己下了咒語。

    萬一有一天,她的「真心」戀上一個男人,那麼她寧願選擇失明,也不讓自己的眼神奪去這個男人的心魂!

    所以,她絕不能被白無辰……被任何人給吸引。

    再說,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這個世界……愛情,一輩子與她無緣。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個性強勢又傲慢,正是她最難以接受的類型,她不相信自己可能——

    「能請你跳支舞嗎?」熟悉的低沉嗓音忽然近在耳畔,嚇得她全身僵硬,猛然抬頭——那張白色面具近在眼前!他是何時移動的?

    迷人的冰眸穿透面具,犀利地凝視著她,即使是她面具之下不安,訝異的呼吸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為什麼是我?」細緻甜美的聲音卻叫出訝異和不幸的語氣。太快了啊,舞會才開始,他這麼精明,不顯示她太愚蠢了,這麼快就被他給「逮到」。

    瞧,他是新任領導人,是場中所有人的焦點,那麼多美麗女孩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對他搔首弄姿,等著他青睞。而她,她只是靜靜坐在角落,她什麼也沒做,她是這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個啊。

    他,為什麼找上她?或者說,為什麼能找到她?

    「因為你最醒目。」他沉著語氣,有著他獨特的傲慢。

    她哪裡醒目了?白雪公主的造型,手上抱著一隻小鹿,一張畫著兩圈大紅顏色的腮紅的面具遮住整張臉。說起來,造型不突出,樣子怪異,想邀她跳舞的人,還得考慮她那隻鹿該擱放在哪兒,想想就掉頭去找別人了。

    他到底怎麼看出她的「醒目」?先說說,她下回改進。

    「你叫什麼?」他扯起嘴角,彷彿看穿她在想什麼,不過他也沒有浪費口舌多解釋!她的醒目就是「她什麼也沒做」。

    他低頭瞅著她手裡那隻鹿,仔細一看,原來不是布偶,而是標本,尤其是那雙栩栩如生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活的小鹿。

    她順著他的視線發現,原來醒目的不是她,而是她懷抱裡的小鹿?

    「鳳梅破。」她站起來,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尤其又只穿平底鞋,和他差了一截,但起碼比坐著時得高高仰視他舒服多了。

    「鳳……梅破?」

    「梅破知春近。」

    「梅花含苞欲放,春天的腳步接近?」白無辰接近她,嗅出她身上清淡的梅香,和信紙上的香味一樣。他扯起嘴角,「很喜氣的名字。那麼,我可以直接問,你是我的『梅破』嗎?」

    你,是我要找的使者嗎?

    她明明聽懂他的意思,卻還是一陣怔忡,雙靨莫名地滾燙!你是我的梅破嗎?

    他只是一句話而已,卻在一瞬間讓她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深深感到害怕了起來!她可不想失明啊!她緊緊抱著小鹿,彷彿那才有安全感,才能穩下她一顆心。

    「你,接下這個位置,有想過接下來的責任嗎?或者,你只是想要挖掘……你所想要的,其餘都不管?」

    她看穿了他,這一點引起他不悅。一封信,讓他繼承了富可敵國的龐大資產。世人眼光,通常只看得到他奇跡似的「幸運」,沒有人能看透他內心真正尋求的東西——應該是沒有的。

    他深深地看著她,卻除了她的聲音,他什麼也看不到。他手伸向她的面具——

    「不用揭,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答案,就算你對領袖之位絲毫不感興趣,得到你所想要的以後就撒手不管,我也不會刁難你,不過——啊!」她話說到一半,小鹿突然從她懷抱裡跳走了!

    白無辰原以為那是標本,萬萬想不到居然是只活生生的小鹿!

    親眼看見小鹿在她懷裡動也不動,卻在頃刻間跳了開去,相信任何人都會反應不過來,一時之間以為自己看見了魔術或者神跡之類。

    在他怔愣的當口,鳳梅破突然推了他一把——

    「有槍!」

    瞅——砰!

    一道煙火騰空綻放,她的聲音被蓋過去了。

    當所有的人抬頭看向燦亮的夜空,他被她推倒在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巨大的爆竹聲不停的響徹雲霄,一群人往煙火施放的方向跑過去,在角落的兩人被忽略了。

    他躺在草地上,瞪著煙花升空,綻放一瞬間的絢麗光芒,他半晌才回過神來,轉頭……

    「鳳梅破?」

    她倒在身旁,面具在跌倒時撞到了園中石椅子,裂開了。

    白無辰扶起她,扯掉她臉上的面具,在綻放的閃閃火光中,看見一張絕色清麗的臉容,顫動著眼簾,半瞇著雙眸,臉上痛苦而不安!

    「不……我的……」她緊緊抓住他伸來的手,僅僅吐出幾個字,就昏了過去!

    我的?她想說什麼?

    來不及弄清楚這一切,他扶著她的那隻手忽然摸到一股黏稠的濕熱——她中彈了!

    他整顆心往下沉,冷冷的目光搜尋四周人群和環境——這是來殺誰的?她,還是他?多年來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原以為在今夜就能解開,他是那麼迫不及待!

    有人嗅到了彈藥味,忽忙跑過來。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吸血鬼齜牙咧嘴的模樣煞是嚇人。

    「別叫我主子!」白無辰瞪他一眼,才不悅地說:「她中彈了。」

    「咦!……哇啊,哪來的大美人兒!不過,她是誰?」

    他好奇的疑問,引來白無辰的側目!他不是才說過,他身為總管,熟悉在場的每一張面孔。他卻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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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誰?

    在化裝舞會的宴客名單裡沒有「鳳梅破」這個名字,她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顯然這一點,身為負責新任主子的安全主管「老米」相當介意。

    在這座私人小島上,他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陸、海、空,沒有一個地方能飛進一隻蒼蠅逃過他眼中。

    要進入這場化裝舞會,必須經過重重嚴密關卡的檢查,不可能有人能夠假冒身份偷渡進來。他更無法置信於滴水不漏的防衛裡,竟然還出現「暗殺」這種事!

    對子老米的狐疑和自責,白無辰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根本懶得說明鳳梅破是他前任主子所安排的「使者」,自然有本事在這座前任主子擁有的島上來去自如。

    他丟下了為他這個新上任的領導人舉辦的慶賀舞會,搭上私人專機,把鳳梅破送去醫院。

    當所有人以為他是緊張賓客的傷勢,感動他比前任領導人更有感情和愛心時!他,也不過是藉機離開已經不需要再留下來應酬的場合。

    而托他的福,鳳梅破的名字和身份以及和他的關係立刻引起熱烈討論和猜測,甚至更多是女性嫉妒的眼光。

    但這一切,對白無辰而言根本無關緊要,這個「領導人」之位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他現在只等鳳梅破醒過來解開他想知道的疑問。

    話雖這麼說,此刻他還踩在白鳳領導人的事業版圖裡。

    這所醫院,也是屬於白鳳集團的。

    在這裡,他交給江京鴻去指揮一切。

    他,始終就像個局外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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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等個人病房裡,寬闊的空間,除了一張病床,還有一套沙發和小型會議室。

    護士離開後,留下的只有白鳳醫院的院長克裡斯,他同時是江京鴻的好友,一頭金色短髮,白皙的皮膚,湛藍眼睛,年輕英挺、滿腔熱血的英國人。

    「子彈擦過背部表皮長五公分,幸好傷口不太深,傷勢不是很嚴重。她頭部受到的撞擊,檢查結果沒有大礙。倒是鳳小姐右腿膝蓋有動過手術的痕跡,顯見曾經受過重創,身上還有多處舊疤,看起來像人為因素造成。」克裡斯正和江京鴻說明鳳梅破的情況,他忽然看向那個始終坐在沙發裡不出聲的男人,露出質疑的眼神,彷彿想進一步瞭解他和傷患之間的關係。

    瞧他,快碰觸到肩膀的頭髮散亂的垂落著,在夜間居然還戴著一副大墨鏡,臉上那表情就是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淡。如果是與傷患無關的人,不可能會坐在那裡,所以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起來就挺刺目。

    江京鴻順著他的視線撇了白無辰一眼。克裡斯那雙衛生眼,就像直接判定白無辰就是在鳳梅破身上留下那些舊疤的施暴者,看得他冷汗直冒。

    江京鴻搭著克裡斯的肩膀拐了個彎,把他的焦點轉回到床上的傷患身上。

    「克裡斯,她醒來就可以出院嗎?」

    「基本上是,不過——」

    「她多久會醒?」白無辰終於出聲。鳳梅破的「過去」怎樣都無所謂,即使她可能遭受過凌虐,他少得可憐的同情心和正義感也不會因此冒出來。

    「你是她什麼人?」既然他開口了,克裡斯就決定弄清楚。一個如此絕麗標緻的東方美人兒,包在華麗的外衣底下竟是一副傷痕纍纍的身軀,身為醫生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克裡斯,其實他是——」我們的主子。江京鴻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我是她丈夫。怎樣?」白無辰嘴邊扯起一抹不屑的嘲弄。

    江京鴻瞪大了雙眸,眼皮跳動,忘了開口。

    「你!她身上的傷果然是你造成的,你怎麼這麼狠心?」克裡斯馬上就怒指他。

    「那又怎樣?」他倒想看看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含血噴人的「正義醫師」,等到鳳梅破醒來自己解釋以後,會給他什麼臉色。

    江京鴻半晌才回神,他差點就信了白無辰的話哩!嚇他一跳。真沒想到犯人還沒抓到,還不知道誰才是殺手的目標,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主——」江京鴻一開口,就被白無辰給瞪了。他趕緊指著床上的人兒,「她醒了!」

    一句話,打住了克裡斯的叫罵。

    白無辰才起身,克裡斯已經衝到床沿,「鳳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白無辰走過來,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一眼,才轉向甦醒的鳳梅破。

    躺在床上的人兒臉色蒼白,微微喘著氣,眼簾緩緩掀起……

    克裡斯一見到她張開眼睛,立刻就屏住氣息,瞪大了眼,一時間整張臉都漲紅了。

    她昏迷時,一張白皙清麗的臉蛋已屬絕色,張開了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簡直驚為天人。

    白無辰站在一旁,見他舌頭打結,口水都快流下來,只是一聲冷嗤。

    她好不容易才掙脫黑暗爬出光明,張開眼睛……從剛才就一直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忽遠忽近。

    「光。」

    「光?鳳小姐,你說什麼?」克裡斯從驚艷的怔忡裡回過神來,連忙關心地問。好歹,他是個醫生。不過美人兒果然美,連聲音都屬絕色。

    「光,好刺眼。」她的頭為什麼像要裂開了似的?身子,好痛。

    「光?」克裡斯一陣錯愕,轉身抬頭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不過光線被他龐大的身軀擋住了,照理說,她應該是先看到他英俊的臉龐才對。他狐疑地觀察著她,發現她的焦距不太對。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彷彿分辨不清她在什麼地方。

    「鳳小姐,這裡是醫院,你受了槍傷,所以……」克裡斯紅著臉話說到一半,發現她變了臉色。

    「誰?……你在哪裡?」她一雙眼忽然瞪大了,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咦!我、我在你面前啊。」克裡斯錯愕地張大嘴巴,連忙伸出五指在她眼睛前晃了晃。

    她雙眼依然困惑地尋找著聲源,焦距就是不曾對準他。

    「鳳小姐,你看不見我嗎?」

    白無辰瞇起了眼。

    江京鴻在身後一愣,緊張地湊了過來。

    病床上的人兒忍著疼痛緩緩爬起來,克裡斯想扶她,卻又怕驚嚇了她,不敢碰觸她。

    她喘著氣左顧右盼,明明房內有他們三個大男人在,但她焦距始終不曾落在他們身上。

    江京鴻俯身近看著她那雙眼睛,「你真的看不見我們?」

    他一出聲,似乎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倒抽了一口氣,背脊都拉直了,眼球四處流轉,尋找。

    「我在做夢,我在做夢……」她喃喃自語。

    江京鴻呆了一呆,隨即一臉訝異低喊:「老天!她看不見我們嗎?克裡斯,這是怎麼回事?」

    白無辰瞇眼瞅著她緊緊抓著床單,一副已經打算對所有的聲音充耳下聞的態度.

    「我需要為她做更詳細的檢查才能回答你的問題。」他至今還未碰過這樣的病例。「她似乎看得見週遭的一切,但是看不見『人』。」

    要對「人」視而未見,這向來是他的本事,她也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白無辰推開擋在床前的兩人。

    「鳳梅破,你再裝瘋賣傻試試!」他一把抓痛她手臂。他要有心情會陪她玩玩,前提是她先解開他的謎!

    「呀啊啊!」

    白無辰瞪著她被扯住的一瞬間,嚇得臉青唇白,神色大變,像被鬼抓了似的,彷彿吃痛才讓她驚覺這不是夢。

    除非她演技精湛到連臉色變化都能隨心所欲的控制……但誰又知道她不是呢?

    「放手,你的莽撞會嚇到她的!」克裡斯扯開他,連忙出聲向她說明,「鳳小姐,這裡是醫院,我是醫生,我叫克裡斯,請你別緊張。」

    「我、我不是在做夢?」溫柔的聲音似乎安撫了她,她慢慢聽進了他的話,臉色才好轉,眼球依然四處流轉,懷疑,不安。

    「是的,你已經醒了。」

    「……但是……我看不見你們啊!」她充滿疑慮的聲音開始有些著急。

    「這……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能看到什麼?」

    她一聽,才緩緩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

    她轉頭,摸著床,看著牆壁和沙發,「床,牆壁,沙發……」

    她忽然怔仲地愣住,臉色又轉白。

    「怎麼了?」克裡斯馬上緊張問。

    「我……我看到的東西都沒有顏色,只有框架!」

    腦袋逐漸清醒的同時,她驚恐的發現了這一點,也終於真正體認到這一切的不對勁,的確全出在她身上!

    她的眼睛當真出了毛病?白無辰冷淡地瞅著她。無妨,這不影響他需要的真相。

    「鳳梅破,等我們單獨談過以後,再由這位熱心的醫生來為你治療。」白無辰瞥一眼江京鴻,要他先把克裡斯帶出去。

    「你說什麼?這種時候你還要跟她談什麼?讓我先為她檢查!」克裡斯義憤填膺的斥聲。

    「鳳……」

    「克裡斯,你就別讓我難做人,我們先……」江京鴻說到一半,聽到她出聲音,先轉過頭,「你說什麼?」

    「梅……破?」床上的人兒沒有表情地重複著這個名字,臉色愈來愈白,抓著床單的手顫抖。

    克裡斯忽然察覺不對勁,他立刻問:「鳳小姐,你看不見我們,難道認不出你丈夫的聲音嗎?」還是,這丈夫根本就是假的——

    「丈夫……我有丈夫?」

    她的茫然和不安,把克裡斯看傻了。她該不會……

    「鳳小姐,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我……不知道。」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忘了自己是誰。

    所以,她認不出她丈夫的聲音,並不是丈夫是假,而是……克裡斯遺憾地歎了口氣,宣佈道:「她失憶了。」

    失憶——那聲音,彷彿巨大的雷響刺穿白無辰的耳膜!

    直到此刻,白無辰那張事不關己的臉皮才終於丕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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