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毒婦 第六章
    那些人,趁夜而來,寂靜的四周因馬蹄聲而顯得更加詭譎。

    離愁谷從未被如此多的人打擾過,連蕭蕭林葉之聲也忽然變得安靜許多,像是在迎接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

    是些什麼人?

    仇無垢用眼神詢問公孫。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畔,「是些武林中人,不知道為什麼來與你為難。」

    她拉下還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低聲問:「是你帶他們來的?」

    他雙眉軒起,「你什麼意思?」

    「我倒要問你,現在這樣對我是什麼意思?」她眼中全是戲謔,「記得某人曾經和我說,若我有難,他不是袖手旁觀的看熱鬧,就是推波助瀾,你現在是要把我綁了去交給他們,還是乾脆引他們入谷?」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公孫的聲音中滿是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我若想幫他們,何必拉你躲開。」

    「不用你幫,我也不會有事。」她突然狠狠地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讓他吃痛驚呼,不得不放開手。

    聽到這邊的動靜,那些本來還保持安靜的人馬也開始騷動,當先的正是那個大和尚,但聽他低喝問:「是離愁谷的人嗎?」

    仇無垢一步轉出來,淡淡地看著那些人,「我就是離愁谷谷主,各位憊夜前來,有何見教?」

    眾人面色都不由得為之一變,沒想到剛到這裡就撞上谷主。

    大和尚倒還有些規炬,下了馬,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仇谷主,在下等來自武林各派,有些事情要來詢問仇谷主。」

    「是詢問,還是質問?」仇無垢眼角餘光瞥著在樹影背後站著的公孫,見他沒有走出來幫自己的意思,表情更冷。

    「聽聞仇谷主和恨生宮的宮主言蘿是密友?我有一位師弟,日前死在言蘿手中,她當時還用了一種毒藥,借問可是仇谷主所配製?」

    「言蘿不善用毒,江湖多險惡,我身為她的至友,總要幫她末雨綢繆,多備些東西防範。」她的回答已經是在默認大和尚的質詢了。

    人群中又有人從馬上跳下,大聲問:「婆羅粉是你配製的嗎?」

    「婆羅粉?」她仰著臉道:「哦,是啊!那是我去年的得意之作,中此毒者,全身會有紫色的血點。記得它只被用過一次,言蘿說,去年有人用迷香意圖對她不軌,被她發現,及時用婆羅粉反擊,難道你是那無恥小人的親友?」

    「這個丫頭真是伶牙俐齒,既然找到正主兒,我們還等什麼?」

    「嗆啷啷」一陣金屬交擊聲,一時間諸多兵刀被抽拔在手。

    仇無垢冷眼看著眾人,悠悠道:「患難見人心,你們能夠為死了的人冒險來我谷中報仇,比起那些一遇事就藏頭露尾的膽小鬼來說,這份勇氣倒也值得佩服。」

    她的手腕一抖,一支通體碧綠的竹笛握在手中。眾人以為她亮出兵刀,全都警覺地盯著她,當先的大和尚一使眼色,身後有三個著黑衣斗篷的男人踏步上前。

    「我黑風三俠先來領教谷主的高招!」

    她笑看著他們,「你們看我手無縛雞之力,纖纖一介弱質女流,怕我做什麼呢?我只不過是想吹一首曲子,作為恭迎各位的大禮而已。」

    她慢悠悠的說詞讓眾人雖然心生疑竇,卻沒有立即採取進攻,而她就利用了對方這一刻的遲疑,一曲吹出,周圍草叢立刻響起憲憲牽宰的聲響,樹上的枝葉也開始沙沙作響。

    「這丫頭在使詭計!」大和尚先發現不對勁,禪杖一揮,挺身上前。

    仇無垢冷冷地看著對方雷霆萬鈞的一擊襲來,持笛的右手忽然凌空揚起,一片粉霧漫天撒開。

    是毒粉?大和尚一驚,忙退後幾步,而就在這時,已有條毒蛇撲上前,一口咬住他的左手。這大和尚也甚是悍悍狠勇,從自己的綁腿裡抽出把短匕,猛地砍斷那根被毒蛇咬住的手指,忍痛大喊,「毒蛇太多,各位先撤!」

    仇無垢站在原地不動,笛聲吹得更加歡悅,眼看那些被毒蛇追逐的人一個個面色如土地上馬奔逃。

    直到紛亂的人聲和馬蹄聲逐漸消失,她方才將笛音緩緩收回。

    「啪啪啪!」身後傳來鼓掌的聲音,她回過頭去,只見諸葛鏡正站在不遠處對她笑咪咪地拍著手。

    「沒想到我未來的老婆是這麼厲害的人,本來聽到笛音還想好好聽一聽,結果看到這麼多毒蛇簡直快把我的腿給嚇軟了。那些來找你麻煩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膽子也太大了!」

    「吵到你睡覺了?」仇無垢將笛子收起,清嘯一聲,群蛇立刻退去。

    諸葛鏡驚奇地問:「這個本事你是怎樣練出來的?我也想試試看。」

    「還是不要了,萬一吹得不對,把毒蛇引到自己身上就麻煩了。」她信口和他開著玩笑。

    「那位公孫公子的笛子是否也有同樣的神通呢?」

    仇無垢將眼波投向公孫藏身的樹影後,驚詫地發現他已經不在那裡了。

    他來做什麼?來通知她有危險?那又為何在關鍵時刻棄她而去?這是有情還是無情?

    忍不住心緒黯然,對諸葛鏡的問題也懶得回答,只是隨口說:「誰知道呢,他的事情我又不瞭解。」

    他一挑眉毛,「是嗎?記得你不是說,你們是相交十來年的故人?」

    「故人與敵人只在一字之差,或者說……一念之差。」

    她喃喃的低吟中不知是憤懣還是傷感,讓諸葛鏡看得雙眉一沉。

    走到她面前,他低下頭看她的表情,笑得古怪,「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趕走強敵,你應該驕傲才對啊!或者,是我提到那個公孫公子,讓你傷心了?」

    「提他我傷什麼心?」她陡然揚起眉毛,板起面孔,「別胡說了,我累了,你也該回去了。」

    「回去睡覺?」他曖昧的舔了舔嘴角,「你這谷中毒蛇太多,我真是睡不踏實,要不然……你陪我?」

    「胡說!」她甩袖前行,諸葛鏡自後面追上,一把攬過她的細腰,笑嘻嘻地和她並肩而去。

    這頭一棵高大的樹冠上忽然閃露一片銀光,接著,有道人影縱身躍下,無聲無息地落在厚厚的落葉上。

    是公孫!他並沒有離開。剛才他悄悄躍上大樹,在林葉的掩映下,看見了發生的一切。讓他震動的不是仇無垢輕易趕走那些武林人士,她的確有這份能耐,他早就料到,所以也對自己前來示警反而遭她奚落感到自取其辱。

    讓他震得心肺盡碎幾乎吐血的,是諸葛鏡與她的言談舉止。

    原來她可以如此輕浮!先是當著他的面拉諸葛鏡大搖大擺地離開,之後又任由諸葛鏡與她打情罵俏、拉拉扯扯。

    她果然是要嫁人了?但那個諸葛鏡到底是什麼來頭?突然出現就與她締結婚約。他與仇世彥又有什麼關係嗎?

    公孫瞇著眼,望著密林深處兩人消失的地方,一抹陰邪的笑容爬上嘴角。

    既然她折磨了他十年,他也不應該讓她順利成親才對。該送些賀禮,才不枉他們相交十年的「情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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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無垢回到自己的臥室內,諸葛鏡跟了進來,笑嘻嘻地一手摸向她臉蛋,嘴裡還逗弄著,「一直對我板著臉可不好啊,板久了臉上會有皺紋的。」

    她不耐煩地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喝道:「行了!現在不是在外面,此地只有你我兩人,不要故意演戲。諸葛鏡,難道你還真想娶我?」

    「當然嘍,否則我來這裡做什麼?」他大刺刺地躺倒在床上,笑看著她那張慍怒的臉,「你生氣的樣子挺好看的,在公孫面前為什麼要故作鎮靜?你若說他在你心裡只是敵人,我可絕對不信。」

    「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她揮手趕他,「回去睡覺,我要換衣服。」

    「哎呀,我還真沒注意到,你居然穿著睡服就出去了?」他跳起來繞著她嘖嘖叫兩聲,「穿這身衣服見外人,說出去是不守婦道呢!你就不怕丟了我這個未來夫君的臉?」

    她不理他,逕自坐到鏡前,抓起梳子胡亂地梳理著頭髮。

    諸葛鏡又繞到她身後,從她的肩膀上捏起一片樹葉,湊到鼻前聞了聞,「好奇怪,我怎麼在你身上聞到一種奇怪的香味?」

    「我身上常佩帶香囊,有什麼奇怪?」她不以為意。

    「不對不對,這可不是香囊該有的味道。」他一本正經地想了片刻,突然叫道:「是藥香!對了,是藥香!我在公孫身上也聞到過這種味道。」

    她臉色一變,「你們諸葛家難道靠鼻子吃飯?一定是你聞錯了!」

    「那可不會,我天生嗅覺敏銳,任何味道只要聞過就絕不會忘記。」他危險地瞇起眼,「剛才那個公孫是不是在你身邊出現過?就站在你的背後,還距離你很近很近……」

    她猛然轉身,一巴掌將猝不及防的諸葛鏡按倒在旁邊的床上,狠狠地威脅,「你的嘴巴可不可以閉上?」

    他眨了眨眼,笑道:「要是讓公孫公子看到你我現在這樣親匿的樣子,是不是會傷心得落淚?」

    「不提他你會死啊?」她瞪了他一眼,放開手。

    諸葛鏡從床上爬起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梳子,笑說:「你越生氣,就證明你心裡越在乎他。」他右手把玩著那把梳子,左手忽然將自己的髮髻抽散,一頭黑髮便散落在肩上。

    她瞥他一眼,「終於忍不住要暴露本性了?」

    「要怎樣才能把頭髮散得像你這般嫵媚?」諸葛鏡湊到鏡邊,銅鏡內微笑著的那張臉更帶著些調皮的羨慕。

    仇無垢一哼,「你整天以男裝示人,怎麼能養好頭髮?真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想的!好好的妙齡女兒,非要扮成男兒身,難道只有男孩才能繼承你諸葛家的家業嗎?」

    「也不能怪我爹,是我自願的。小時候只覺得男裝英氣,上馬練武都方便,現在偶爾後悔想改回來卻是不能了。」

    諸葛鏡淡淡一笑,無盡的遺憾和難掩的得意都盡數在唇邊浮現。

    任誰也想不到,這位俊秀英武的青年竟是個女兒身?

    仇無垢丟給她一包藥,「拿去!回家後把這個用水化開,塗抹在頭髮上,可以讓髮質越來越好。」

    諸葛鏡如獲至寶地把東西收起來,靠在她的後背上蹭了蹭,「還是仇姊姊疼我。」

    「但你來了之後就只會氣我!」仇無垢陰沉著臉,「剛才在外面故意摟我的腰給誰看?」

    「你身邊的那棵樹上有人,你沒發現?」

    她的手一停,回頭追問:「真的?他沒走?」

    「他?誰啊?」諸葛鏡故作不知,明眸忽閃忽閃的。

    仇無垢氣得用手一點她的額頭,「隨你愛說不說。」

    「又生氣了?」諸葛鏡繼續逗弄她,揉著她的肩膀說:「好好,我都說。那樹上有人影,又沒有對你不利,我猜有可能是你認識的人。如果公孫真的來過,是不是他,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你剛才那麼不高興,是不是氣他丟下你自己逃跑,把敵人留給你應付?其實他從頭到尾都在,也未必真是袖手旁觀,說不定是在伺機斟酌如何救你。」

    「他才不會救我。」仇無垢垂下眼瞼,「他巴不得我死!」

    「哦?」諸葛鏡不解地看著她,「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不是誤會,是仇恨。」她歎了口氣,「如果是你,能夠不恨一個逼你吃下毒藥,害你黑髮變白的人嗎?」

    諸葛鏡愣在那裡,「你該不是說,是你逼他吃下毒藥,害他青絲成雪吧?」

    苦澀的笑如擋住月光的陰雲,仇無垢望著自己交握的十指,記憶如倒湧的潮水,回到十年前她緊緊抱住他的那一夜——

    「是我親手毀了他的一切,所以我要用自己的一生來還欠他的債。」

    諸葛鏡默默地看了她許久,卻笑了,「是還債,還是刻意與他牽扯在一起?你若是怕他報仇,大可以想辦法把他毒死。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與他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仇無垢白她一眼,「我才沒你那樣無聊。」

    然而,故作冷漠的外表下,一顆心已經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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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仇無垢早早就坐在菊花樓的老位子上,面前一溜兒擺著十隻精細的羊脂玉瓶。她托腮看著樓梯口,眼神空空渺渺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直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有雙黑眸與她遙遙相對,她才陡然一震,坐直身子,在唇辦上抹起一絲笑容。

    「公孫公子來得好準時。」

    「不如仇谷主,年年都來得這麼早。」他慢步上樓,在老位子上坐了下來,與她相對。

    「這幾夜谷主似乎休息得很好?」黑眸在她的臉上梭巡。

    她故作不解,「為什麼這麼問?我夜夜都睡得很好。」

    「虧心事做多的人,也許不用再怕什麼了。只是我很好奇,那諸葛公子與你共處一地,夜裡能守住寂寞,不與谷主坐談到天明嗎?」

    他刻薄的話像刀子一樣,試圖劃開她這張微笑的面具,讓她難堪。

    但她那張面具似乎極厚,只見她眼皮微啟道:「公孫公子現在怎麼好像市井之婦?對別人的家長裡短這麼感興趣?是不是要我把跟諸葛公子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都告訴你,才能滿足你的好奇之欲?」

    傷人不成反自傷,這下公孫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將目光投向桌上的玉瓶,沉聲問:「這就是今年的考題?如果我全部解毒成功,你要拿什麼交換?」

    「拿什麼交換?」她咬著下唇,一歎,「你也知道我有可能嫁人,這座離愁谷的確不能在我手中久留。這樣吧,倘若你贏了,我立即遷出,將整座離愁谷拱手奉送,如何?」

    公孫神情大震,雙手緊握桌角,死死地盯著她,「為了那個人,你連離愁谷都可以不要了?」他又重重地哼了聲,「好,我同意。」

    自懷中取出一副金絲手套套在雙掌上,他拿起第一隻瓶子,仔細看了看,「你把孔雀膽塗抹在瓶口,引我去聞,這招倒是新鮮許多,但我只要用天山雪蓮的花蕊將其擦拭過,毒性盡消。」

    仇無垢點點頭,「第一題你已經解了。」

    他再拿起第二隻瓶子,打開後看了一眼,有點輕蔑地撇撇嘴,「這就是那些武林人士說的什麼婆羅粉吧?我以為你用過一次後不會再用。這婆羅粉的顏色赤紅中帶有紫色,應該是用西域苦艾花研磨成粉,混合了赤煉蛇的毒汁,再用烈火烹製。破解這毒有些麻煩,先要將其暴曬在烈日之下七七四十九日,再用極冷之水將其冰存,最後用北嶺之魚的魚鰭腥氣與之調和,毒性才會盡解。」

    她再點點頭,「第二題你也解開了。」

    公孫說:「今年你帶來的題目簡單許多,是你的功力退步了嗎?」

    她笑看著他,「自大的人是最有可能失敗的,你要小心。」

    「多謝提醒。」他正要伸手去拿第三隻瓶子的時候,有道人影從樓下飛一般地衝上來,一把抓住仇無垢,大聲喊,「快走快走!」

    「怎麼了?」仇無垢抬眼問。

    公孫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言蘿。

    只見她風風火火地急嚷,「樓下有個傷者,要你趕著去救。」

    「救人啊,什麼時候你也開始心慈到會救人了?」她用眼角的餘光瞥著公孫,「何況救人是神醫的事情,我不過是個只會用毒的毒婦,不懂得怎麼救人。」

    言蘿立刻又對公孫喊道:「你先別比了,快跟我去救人。」

    公孫的目光只是盯在仇無垢身上,「這場比試還沒有分出輸贏,就算是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我也騰不開手。但若是你認輸,我現在就可以起身救人。」

    「既然沒有分出輸贏,我為何要認輸?」她溫柔地笑,「請君繼續。」

    他冷冷地盯著她,不信她連朋友的事情都可以如此漠視。「這麼說來,你朋友的事你是不想管了?」

    她無所謂地看著言蘿,「反正她一向沒什麼朋友,想來那個病人無關緊要,不救就不救,我可管不了那麼多。」

    「正合我意。」他一咬牙,伸手去抓瓶子。

    言蘿卻在旁邊大喊,「小心有毒!」接著又把所有的瓶子都搶過手。「行了,現在可以跟我救人去了吧?」

    公孫面對這個言蘿簡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剛要說話,就見仇無垢迅速拿出一粒藥塞進她的嘴裡,命令道:「吃了它!」

    公孫的心一沉,不知為何有股酸意衝口而出,「到底是朋友,剛剛這些瓶子在我手裡時就沒見你如此緊張。」

    「那是因為我知道它們毒不死你。」她甩下一句,起身跟言蘿準備下樓。

    他拋了句話攔人,「喂,不是說救人是我們大夫的本份嗎?」

    她淡然挑釁道:「神醫無能的話,自然要我費些手腳。」

    不過,話雖如此,仇無垢到底只擅長用毒,樓下那個被言蘿打傷的人是斷了骨頭,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可救。

    公孫悠悠說:「兩位如果需要我幫忙,請儘管開口。」

    仇無垢冷哼,「若想讓我用認輸來換你的出手,就不必了。」

    「認輸一次又要不了你的命。」言蘿使勁拉著公孫的手臂,「你出手救他,我替無垢認輸!」

    仇無垢陡然變了臉色,「你替得了我嗎?我可沒許你替我胡亂應承什麼,就算你應了,我也不認。」

    「仇無垢!」言蘿叫道:「好歹你給我這個朋友留幾分面子!」

    仇無垢笑了,「給你留面子,那我的面子該放在哪裡?無趣,這一次來得真是無趣!」

    她向外走去,只聽言蘿又急又怒地對公孫說:「你把她逼走,自己可別想溜!」

    仇無垢不由得暗暗偷笑,也不聽公孫是怎樣回答,快步離開了菊花樓。

    原本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次比鬥的,言蘿的出現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過,倒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忙。因為那個拱手送谷的許諾多少有些兒戲,說出口後自己也滿後悔的,但卻無法收回。以她對公孫的瞭解,這十瓶毒藥是都有可能被他破解,若真到了那時,她該怎麼辦?總不會真的要嫁給諸葛鏡,搬出去吧?

    哎喲,糟糕!她忽然想起一事,那天來離愁谷搗亂的人八成也會找言蘿的麻煩,要通知她早做準備才好。

    正要反身回去,卻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幾個人——好巧,正是那晚到離愁谷鬧事的人。

    這裡是熱鬧的街市,到處是人,她的裝束已跟那一晚不同,倒不怕他們發現她的行蹤,只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是否會對言蘿不利,於是她一點一點靠近過去。

    「喂,在看什麼?」身後忽然有人猛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差點嚇著她,回頭看,竟是諸葛鏡。

    「你怎麼會在這裡?」

    諸葛鏡笑道:「谷裡實在太悶,所以到鎮上轉轉,就猜你會在這兒,只是沒想到真這麼巧。」

    諸葛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有所察覺。「這些人好眼熟啊,該不會就是那天晚上……」

    「噓,別大聲嚷嚷!」仇無垢瞪了她一眼,身子貼著牆邊向前移動。

    諸葛鏡看出她的企圖,忍不住笑道:「何必這麼麻煩?看我的。」

    說完,她突然大步走到那些人面前,一拱手,「諸位請了!」

    他們莫名其妙地看著諸葛鏡,見她衣著華麗,身佩寶刀,一副氣宇軒昂的架式,都客氣地問:「閣下是誰?」

    「在下諸葛鏡,來自明鏡城。」話一出口,那些人都驚得變了臉色。

    明鏡城誰不知道?明鏡現世,諸神避讓。明鏡城百年內出過三位西嶽國的武林盟主,以神秘詭異著稱,平時少有人能進入城中一窺究竟。雖然近年來淡出江湖,但威名尚存,江湖人無不敬仰。

    那些人的口氣更加客氣恭敬了,頻頻還禮,「諸葛公子,失禮了。怎麼會從明鏡城來到這小鎮?」

    諸葛鏡看上去英武中還有幾分爾雅之風,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龍鳳,更讓那些人信服。

    她笑道:「在下是來結親的,偶然看到幾位英雄人士在此,忍不住想過來結交一下,希望不要嫌小弟莽撞。」

    「豈敢豈敢!」又是一片客氣之聲。

    仇無垢在這頭看著好笑,也不由得佩服諸葛鏡實在有些騙人的手段,能把這些老江湖騙得團團轉。

    就在她看戲看得專注的時候,冷不防身後有陣冷風,似有股熟悉的味道貼近後背位置,她未及回頭,只覺得被人用手按住後背上的穴道,跟著響起的,竟是公孫的聲音,「別喊,跟我走。」

    她轉過頭,清冷的灰眸對視上他向來陰鬱的眼波,卻發現那裡有兩簇她從未見過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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