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顏浪娘子 第七章
    「沒想到,你們夫妻倆的感情這麼好?!」

    江允嬋由暗處走出,譏諷的語氣與她美艷的臉龐不甚相配。

    光看著兩人說話時的模樣,她心中的妒火就無法克制地燃燒。

    楚寒洢尋著聲音來源,怔愣了一會,好半晌才認出眼前美艷絕倫的女子,要不是她曾在湛剛的畫裡見過,此時她鐵定認不出這女人就是江允嬋。

    「嬋……姐姐?」

    「記性還不錯嘛!」江允嬋輕蔑地瞥了楚寒洢一眼,蹙起眉道:「怎麼過了這麼久,你臉上的疤還在?」

    楚寒洢呼吸一窒,帶著疤的瑩白臉龐強擠出笑容。

    「怕是會留一輩子了。」

    「真是可憐呢!」她假意地同情道,目光銳利而諷刺。

    就如同幼年時對她的厭惡,多年未見,江允嬋仍然無法喜歡楚寒洢那張總帶著惹人憐惜的笑臉。

    眼眉輕斂,楚寒洢看著她不似一般宮女的華麗裝扮,不禁猜想她究竟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在宮中。

    「嬋姐姐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江允嬋瞇起眸,勾了勾唇。「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麼?」感覺到她的敵意,楚寒洢絲毫不敢放鬆地迎向她的視線。

    她只知道湛剛心裡的姑娘是江允嬋,但他們之間有過什麼、做過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

    心弦驀地被拉緊,一股難過的情緒在楚寒洢心頭悄悄流淌而過。

    「原來湛剛什麼都沒對你說!」注視著楚寒洢那雙清澈瞳眸裡的淡淡哀愁,她眼底的笑意更深。

    江允嬋意有所指的眼神似乎穿透楚寒洢的內心,教她脊背發涼,片刻失神。

    但楚寒洢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得到江允嬋示威的意圖甚濃。

    楚寒洢不甘示弱地道:「無論如何,他已經娶了我。」

    江允嬋冷冷地勾起唇。

    「娶了你又如何?」隨後艷眸驀地一亮,附在她耳邊低喃:「在你們還沒成親前,我就已經和湛剛私定終身了!」

    當日在「宇畫閣」,湛剛為了楚寒洢,竟讓她難堪,今日她要感謝上天,終於讓她等到這可以一洩心頭怨氣的機會。

    「那又如何?嬋姐姐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楚寒洢的胸口緊繃得難受,即使表面強裝鎮定,思緒始終在「湛剛與她私定終身」這幾個字上打轉。

    「做什麼?」江允嬋朝她嫣然一笑,冷冷的開口。

    「嬋姐姐心疼你呀!好心提醒你,別老是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

    「就算是,也是洢兒和剛哥哥的事,不勞嬋姐姐操心。」

    江允嬋目光一譏,敏銳地盯著她。「難不成你真以為湛剛每次進宮,是純粹來畫畫?」

    江允嬸的話似重槌,毫不猶豫打在楚寒澗心口。

    受傷的表情掠過,但僅一瞬間,楚寒洢便堅決的開口道:「我是湛剛的妻子,他是怎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猛追在他們身後的小女孩,她長大了,有能力捍衛、保護她的愛情。

    楚寒洢的反應讓江允嬋有些出乎意料,她擰緊眉,語氣逐漸煩躁。「別再自欺欺人了,湛剛他並不愛你!」

    「至少他應了承諾娶了我,與他白頭偕老的將是我!」楚寒洢揚唇扯了抹笑,纖柔的身軀看似柔弱,卻有著不容忽視的氣魄。

    「娘娘,皇上在御花園候著,遲了怪罪下來,奴婢!」

    「先下去!」斥退突然闖入的宮女,江允嬋惱羞成怒地開口。

    宮女唯唯諾諾的退下,楚寒洢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嬋姐姐入宮當了妃子,方纔如有冒犯,請恕洢兒不敬。」

    楚寒洢朝她福了福身,表情愧疚不已,心裡卻逐漸將整件事推敲出雛形。

    她十分肯定,湛剛是因為心愛的女子進了宮當妃子,才會娶她的。

    「對!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以我可以不時宣湛剛進宮為我畫畫,就算半夜三更,他也無法抗旨,我看你們能恩愛多久!」

    江允嬋冷冷的開口,優雅雍容的儀態下有著藏不住的蠻橫與嘲諷。

    楚寒洢看著她,想起了六歲那年的秋天,當時江允嬋也是這麼無理取鬧,不准湛剛為她畫畫。

    雖然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那股無法忽略的莫名惆悵,仍拉扯著她的思緒。

    「我知道了,娘娘慢走。」她一臉平靜的垂眸,雖然知道已經成為妃子的江允嬋,再也不會成為她與湛剛之間的阻礙,但在湛剛心中呢?

    她茫然了,因為江允嬋,她與湛剛之間那條勉強維持的情絲,在下一刻,有著隨時被扯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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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富麗堂皇的皇宮,楚寒汐的心情處在兩匝的煎熬中。

    江允嬋明明已經入宮成了皇帝的妃嬪,為何還對湛剛念念不忘?

    茫茫然坐上回家的馬車之上,她腦中不斷盤旋著江允嬋對她說的話。

    唉呀!真是惱人透了,她和湛剛之間還沒開始,怎麼就先被攪得一團亂,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隨著馬車穿過大街的「喀答、喀答」聲響,她渾噩的思緒還沒釐清,馬車已回到湛府。

    「洢兒,你這可回來了,用過晚膳了沒?」湛母守在大廳一整天,一瞧見媳婦的身影,連忙吩咐下人將飯菜熱過。

    「洢兒還不餓。」或許是腦子裡裝了太多紊亂的思緒,以致腦袋瓜裡似裝了顆大石頭般,沉甸甸地讓她幾乎抬不起頭。

    「沒什麼事吧?」湛母握著媳婦冰冷的手,蹙起眉地叨念著。「要不讓徐嫂送盅人參雞湯進房裡喝,一大早就進宮,折騰到現下才回來,不累才怪!」

    「沒關係,我在廳裡喝完湯再回房休息。」她知道婆婆嘴上雖沒說,但心裡鐵定十分掛記她今日入宮之事。

    婆媳倆相偕進入廳內,楚寒洢大概交代了下被宣進宮的緣由,而湛母的心裡卻彷彿有話要說。

    真不知道這皇帝是怎麼一回事,這麼愛他們湛家人,兒子老被宣進宮畫畫便算了,現下連媳婦也得進宮幫公主梳妝打扮?

    「婆婆,洢兒不打緊,十七公主很可愛,也挺好相處的,能讓更多人變美不是挺好的嗎?」

    瞧著媳婦強打起精神的模樣,湛母感觸良多地撫了撫她的臉蛋。「終究說來是剛兒害了你,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多了道疤,多可惜。」

    湛母溫柔的語調觸動了楚寒洢的心,她張臂抱住湛母,輕聲問著:「婆婆,剛哥哥會不會嫌惡我?」

    因為不確定、因為害怕,她無法不在乎江允嬋今日的挑釁話語。

    為什麼剛哥哥什麼都沒同她說呢?

    難道真的只因為她臉上的疤,她就如此惹人厭嗎?

    「傻媳婦,說什麼傻話……」湛母心疼地輕撫著她的背,心中感歎的同時卻敏銳地感覺到楚寒洢的體溫過高。

    湛母連忙伸手探向她額間,驚呼道:「唉呀!怎麼額頭這麼燙?身子不舒服也沒說!」

    沒聽清楚婆婆在她耳畔嚷著什麼,楚寒洢只知道腦袋瓜子沉甸甸,身子卻輕飄飄的。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

    明知道婆婆說出口的萬不是罵她的話語,但想起成親之後的種種,她眼角的淚水卻像開了閘似的關也關不住。

    「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剛哥哥……」

    頓時壓抑已久的情緒潰了堤,她卯足勁,將所有的委屈一併發洩出來。

    頭一回瞧見媳婦哭得像個淚人兒,湛母安撫著。「哦!不哭、不哭,傻媳婦,娘沒怪你,是心疼你啊!」

    語落,湛母喚著身旁的丫頭道:「還不快扶少夫人回房,再差人請大夫來。」

    頓時廳裡因為主母的話,陷入一陣混亂。

    溫溫的淚水自楚寒洢的眼角不斷滑落,臉上急速變涼的淚教她不斷打冷顫。

    此刻在她昏沉沉的腦子裡只掠過一個念頭,原來過度傷心的淚水,會帶著蝕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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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

    「了不得啊!大哥此幅畫作的用筆技法雖然平實,卻有種撼動人心的強烈感覺。」閻昭凌一看到義兄完成的畫,不由得為義兄的才情逸出讚歎。

    相較於他的人物釋道畫,湛剛的畫結合了莊嚴、典雅與優美的形象,讓整幅圖洋溢著一種謙和樸實卻高貴的風貌。畫裡不但描繪出皇太后的姿態、神情,還將她的內在性格完美呈現出來,讓畫中的皇太后有著不容褻瀆的莊嚴。

    「大哥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閻昭凌好奇地問。

    「就一句話,返璞歸真。」

    一想起楚寒汐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湛剛總不自覺地感到心頭暖暖的。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這麼快就完成任務,搞不好還處在茫然不知所謂的狀態。

    「為弟甘拜下風!」閻昭凌抱拳作揖,打從心裡佩服。

    湛剛謙遜地笑了笑,表面雖沒說什麼,眸底卻有掩不住的神采。

    「別說甘拜下風,我們都還站在一條學無止境的道路上……」

    當代有太多有名的畫師,想要超越他們、名留青史,實在不易。

    閻昭凌的想法卻不似義兄滿腹抱負,他不甚文雅地打了個大呵欠,喃著:「哈啊!我只要能填飽肚子、有酒喝,有地方可窩就滿足了。」

    湛剛晃了晃頭笑了下,真是典型的閻氏作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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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湛剛一呈上畫,立即得到皇太后的讚賞及數不盡的賞賜。

    御用畫師神乎其技的畫功,再一次達到眾人望之生歎的巔峰!

    「要同我回家嗎?」坐在回湛府的馬車上,湛剛瞅著義弟,心情大好地問。

    閻昭凌狐疑地瞥了義兄一眼,揶揄地開口。「真難得,自從你成親後,幾時聽你說要回家還這麼開心?」

    瞧了眼朱雀大街繁榮熱鬧的街景,湛剛唇角微勾,沒給他答案。

    「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幫我把皇上賜的上等蘇錦全送給乾娘,接下來就等皇太后壽宴時再聚了。」

    一思及湛母可能會在他耳旁碎碎念,他心裡便直打寒顫。

    湛剛笑了笑,並沒有勉強他。

    義弟向來瀟灑率性,可想而知,最怕的便是長輩的叨念。

    風塵僕僕地回到湛府,畫袋尚未放下,娘親憂心忡忡的模樣讓湛剛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總算肯回來了?媳婦已經病了好幾日,你還不快進屋瞧瞧去。」

    湛母早得知湛剛完成任務,今日會回府的消息,除了忙著吩咐下人備膳外,還差人在後頭煮著湯藥,片刻也閒不得。

    「她病了?很嚴重嗎?」湛剛神色一沉,語氣有幾分愕然。

    「呸、呸、呸!什麼嚴不嚴重。許是你不在家,她心裡寂寞得慌,才讓病情緩不下來,你回房前順道繞到後頭,把熬好的藥汁端過去。」

    湛母吶吶地低啐了兒子一聲,便往廚房走去。

    「她……同娘抱怨什麼嗎?」這句話並沒有質問和責備的意思,他只是單純想知道,自己在楚寒洢心中是不是真的那麼重要。

    湛母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我的好媳婦會抱怨什麼?除了發燒那天喊著你的名字、哭得慘兮兮外,她同府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處得好極了,天天開心得很。」

    湛剛擰著眉,掩不住心裡的震驚與沉重。

    在印象裡,楚寒洢臉上總是掛著甜美的笑容,她竟會在娘親面前失控地流淚?

    她因何流淚?

    兒子的反應讓湛母甚是滿意,她抿著嘴笑道:「媳婦的心事怎麼會是我這做婆婆的能懂,你是她的剛哥哥,該自己問她去。」

    聞言,湛剛的峻臉頓時浮上一抹不自在,他抿唇不語地面對娘親的挪揄。

    湛母晃了晃頭,實在拿兒子一臉木訥的表情沒轍。

    這時熬藥的丫頭適巧由廊前經過,湛剛回過神喚道:「把藥給我就成了。」

    他接過滿是藥味的黑呼呼藥汁,轉身便往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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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剛的腳步才踏進他們的寢房,還未推開門,房內便傳來一陣輕咳交雜淺歎的聲音,讓他蹙起了眉。

    推門而人,他的目光卻下由自主落在檀木圓桌上的籐籃裡。

    籐籃裡有把剪刀、針線和一隻完成一半的男式新鞋,新鞋另一旁則有一隻她拿來比對尺寸的舊鞋。

    他看得出來,那是他的舊鞋。

    莫名的,那雙未完成的鞋,為他的心口注入一股暖意。

    霍地,楚寒洢在洞房花燭夜所說的話,再次清楚地在耳畔迴盪著——

    洢兒不知道剛哥哥為了娶我有多少情非得已,但既然嫁給剛哥哥,我就決心要做個好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啊……

    湛剛將藥擱在桌上,手指輕輕撫過鞋面,眸光因為她為他縫製新鞋的舉動微微閃動著。

    深吸了口氣,他移開目光,這才發現原來下只一雙新鞋,在檀木矮櫃上還有一件新衣。

    湛剛愣了愣,不明白他明明待她這麼不好,為什麼……她還如此費心幫他縫衣制鞋?

    「是芽兒嗎?」楚寒沙啞然輕問,可能因為空氣太過干冷,又抑不住乾咳了幾聲。

    湛剛聞聲連忙回過神,趨前探看她的情況。

    「剛……剛哥哥?」當眼底映入湛剛高大的身影時,楚寒洢愣了愣,語氣裡有幾分不真切。

    數目不見,她的剛哥哥依舊俊朗,教她莫名地心頭一陣悸動,眼前的他,是因為太過思念他而產生的幻覺嗎?

    室內陷入一片沉寂,湛剛打量她蒼白得像要在他面前蒸發消失似的臉龐,心擰了擰。

    「娘說你病了。」他冷肅著臉,因為她病奄奄的容顏抿緊著薄唇。

    怎麼才幾日不見,她原本瑩白柔潤的鵝蛋臉不但明顯瘦了一圈,氣色也不好,水眸下更有著淡淡的黯影。

    一股不該有的情緒,在湛剛的胸臆間徘徊。

    「我好了,沒事的。」因為他目不轉睛的凝睇,楚寒洢一陣緊張,不爭氣地讓口水嗆著,不斷猛咳。

    「咳、咳!」

    「還說沒事?快躺下休息。」他有力的大掌輕拍著她的背,語氣因為她的逞強而透露出一絲關切。

    感覺他的掌輕落在背上,楚寒洢心頭泛過一股暖意。

    她不由得天真的想,是不是這麼病著,她的剛哥哥便會永遠待她這麼好?

    「我把藥端過來,你趁熱喝了。」長腿一跨,他迅速將擱在桌上的藥端到她面前。

    楚寒洢傻愣愣地瞅著他深邃似井的黑眸,卻怎麼也探不出他沉潛的瞳眸中,有沒有還藏著什麼她想要的感覺。

    湛剛困惑地看著她,下意識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額,看她是不是發了燒才會如此恍神。

    「發什麼愣,趁熱把藥喝了。」他的掌溫柔貼在她的額上,微揚的語氣有濃濃的關心。

    「洢兒沒事的……」

    一股教她說不出的感動在胸口蔓延,她傻傻地想,慶幸自己的病尚未痊癒。

    「那就把藥喝了,丫頭還幫你備了些甘草,應該可以去除嘴裡的藥味。」他思忖了一會,起身又要去尋甘草。

    「不用了,藥不苦。」楚寒洢接過藥碗,眸光氤氳著感動的霧氣,一個不留神,淚珠兒竟成串地沿腮落入藥碗裡。

    一定是因為她病著,所以湛剛才會待她這麼好。一定是這樣!

    他瞧著她流淚的模樣,疑惑地皺起眉又問:「很不舒服嗎?」

    楚寒洢不假思索地微微頷首,她非但沒點破自己已經好多了的事實,反而誇張地以著肝膽俱裂似的咳法,掩飾自己心頭不安的情緒。

    「匡啷」一聲,才喝了半碗的藥就在她的閃神之下,悲慘地摔到地上。

    「對……對不起。」楚寒洢揚起淚睫,起身就要收拾殘局。

    「不用管那碎片了,萬一割了手豈不更糟!」他擺著臉孔制止她的動作,大手才落在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上,立即被她冰冷的溫度給撼住了。

    湛剛神情有些慌張。「你很冷嗎?怎麼全身冰涼涼的?」

    感覺他的大手在纖軀上探移,楚寒洢整個人羞赧地差點就要著火,哪裡還會感覺冷呢?

    「對!我好冷、好冷。」她迭聲說著,深怕他不相信地強調了好幾回。

    湛剛訝然地怔了怔,沒發現她此刻使的一些小心機。「那我去廚房再取個小暖爐進來。」

    「沒關係,剛哥哥……不用麻煩。」她有些猶豫地捉著他的手,卻想起什麼似地放開。

    他緊張的模樣讓她有些心虛,察覺到他的注視,楚寒洢臉頰泛紅,手足無措起來。

    湛剛緊鎖著眉宇,語氣有些僵硬。

    「芽兒鐵定是這麼縱著你,才讓你的病好不起來。」

    「不!你別怪芽兒,是……是我不想麻煩別人,夜裡冷,我身上多卷幾條棉被就不冷了,不用麻煩……」

    「我去取小暖爐。」不理會她的解釋,他不容置喙地開口。

    「剛哥哥。」她揚聲喚了他,毫無血色的唇猶豫好半刻才囁嚅道;「你可以讓我當棉被抱著嗎?只要一下下,很快身體就會變暖了……」

    湛剛定住腳步,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要他當她的——棉被?

    「你說什麼?」他挑眉,嗓音低啞而深沉,挾著股不確定。

    楚寒洢呼吸一窒,開始胡認著。

    「我、我很冷,頭昏,不舒服……也許睡一睡就好了,你不用理我……」

    她不管了,說她要心機也好、扮可憐也罷,在今晚,她只想讓他抱著自己!

    出乎意料的,湛剛真的相信了。

    他凝視著她,為她虛弱的模樣心懾不已,只能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雖然有些荒謬,但他有種只要他離開她身旁,下一刻她便會僵冷而死的想法。

    他遲疑了一會,直接張臂將她擁入懷裡。

    忘了曾說過不再碰她的譏刺言語,忘了他們並不是一對恩愛夫妻,此刻兩人毫無顧忌地貼近在一起,給了彼此感受對方真實存在的溫柔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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