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斯德哥爾摩 第四章
    在孩子揪心的呻吟聲中,顛簸了一路的車子,終於停在了縣醫院的大門口,此時已是深夜,天黑得跟一口悶鍋似的。

    「到了。」肖海頭也不回地對後座上的老人說。

    老人抱著孫子侷促的望著車門發愣,看到這樣的情景,李明正頓時明白過來,久居山區的老者,恐怕一輩子都沒坐過幾次汽車,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車門。

    在李明正耐心的指點下,老人終於推開了車門,感激地對著兩人說了聲謝謝,便護著孩子衝向了醫院的門廳。

    引擎「突突」地響著,肖海卻遲遲沒有發動汽車,他望著凝滿雨珠的擋風玻璃,不知在想些什麼,李明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幾句話,讓身邊的人還魂,卻忽然聽到有人正「篤篤」地敲著駕駛座邊的窗玻璃。

    肖海剛搖下玻璃窗,一隻攥著幾張鈔票的手伸了進來。

    「這是車錢,」老人的頭髮被雨淋得緊緊貼在頭皮上,愈加顯得枯瘦:「剛才一急就忘了,錢不多。謝謝你們啊。」

    與老人對視了幾秒,肖海一言不發地接過錢來。老人又道了幾聲謝,才轉身跑回了醫院。

    肖海輕笑一聲,將那幾張皺巴巴的票子拋在方向盤邊,俯身在腳邊的旅行袋中摸出槍來,裝上消音器,掀起襯衣下擺,把槍別在了腰中。在李明正疑惑注視下,肖海熟練地將車熄火、上鎖。

    手指勾著車鑰匙,肖海望著李明正,嘴角帶出一個懶懶的笑:「小孩病得很重,看那老頭的樣子,根本應付不過來,我就送佛送到西吧。」

    在醫院的收費窗前,肖海和李明正找到了焦急地跟收費員打著商量的老人,直到肖海的手拍上肩頭,老人才茫然的轉過了身來。

    「怎麼回事?」肖海開門見山地問。

    老人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大夫說孩子是急性闌尾炎,馬上得手術、住院,要先交錢後治病。我錢沒帶夠,他們說就不管了。哪有這種事啊?醫院哪能不救命?人命不比天大麼?」老人的話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李明正不由苦笑,雖然號稱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但在商業社會中,醫院也不過是一個特殊的商店,同樣遵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買賣原則,只是它所販賣的商品比較特別,有時是健康,有時是人命,然而在金錢的操縱下,一切也不過如此。

    誰說穿白衣的就一定是天使?

    「一共多少錢?」肖海打斷了老人憤憤不平的訴說。

    「手術先預付一千,住院預付一千二。我身邊帶了二百八十元,還差……」

    老人還在喃喃地計算著,肖海拿出錢包,抽出一疊錢遞給老人:「付錢去。」

    老人怔怔地望著肖海,彷彿他手中那疊花花綠綠的票子會咬手一樣,遲遲不肯去接。

    「拿著,孩子的病耽誤不起。」肖海拉過老人的手,把錢拍在他掌中。

    老人緊緊地攥住肖海的兩隻手,半天才說出一聲:「謝謝。」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李明正把麵包和熱奶茶遞到老人的手裡,幸好這家小縣城的醫院也有自動販賣機,不然這麼晚了上哪找吃的去。

    身旁的肖海閉著雙眼,然而李明正也不能確定他是否已真的入睡,肖海顯然比一般的人要警覺的多。

    李明正看得出老人一點胃口都沒有,要不是為了不辜負他們的好意,他根本不會塞下那個麵包。看著焦急地搓著雙手的老人,李明正不由出聲安慰:「您也別太擔心了,大夫會有辦法的。」

    老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絮絮地說:「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你們,不但借醫藥費給我、幫我買晚飯、教我簽手術合同,還在這裡陪我,你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肖海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真是莫大的諷刺。

    然而,在這個暴雨傾盆的夜裡,真正救了孩子的,確實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而是這個集搶劫、殺人、綁架三項重罪於一身的逃犯。

    如果眼前純樸的老人知道了真相,又會怎麼想呢?

    這世上,有些事果然應該永遠作為一個秘密存在下去,這樣人才不會對生活太過絕望。

    「沒有啦,外面雨這麼大,找旅館很麻煩,在這裡靠著睡一晚也很好。」李明正笑著說道。

    「你們是兩兄弟吧?還沒問你們的名字呢。」老人問。

    兩兄弟?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麼說,自己跟肖海真有這麼像?

    李明正心中直嘀咕,嘴上卻說:「嗯,我哥叫肖海,我叫肖明。」

    「我也不識字,不過能不能把地址、電話抄給我,我一時沒那麼多錢,如果你們急著趕路的話,我湊足了再寄來,行嗎?」

    李明正笑笑:「我身邊也沒紙筆,等明天我哥醒了,讓他寫給您吧。」

    老人點了點頭:「明天一早我就給孩子的媽媽打電話,跟她借借看,她是做生意的,應該有錢。」

    「醫藥費本來就該您媳婦出,還說什麼借?」李明正不解地問。

    「我兒子三年前就死了,她早改嫁了,她那個新男人不肯要這孩子,所以一直把孩子扔在我這裡,不過這樣也好,我孫子很懂事,有他在我也很開心。但是——」老人抱住了花白的頭:「下個月孩子就要離開我了。」

    「哎?」

    「我媳婦的男人查出來有不育症,所以他們又想要孩子了,還鬧到法院,我也不懂這事是怎麼算的,反正孩子判給了他媽,法院的人說最遲月底一定要執行。」

    老人喃喃地說:「無論如何,孩子是我帶的,我得平平安安地把他交給他媽,不是麼?」

    望著老人佝僂的身影,李明正長歎一聲,對弱者而言,法律的天平未必就是平衡的,這位含辛茹苦的老人奔波一場,到頭來又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李明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是爺爺在父母離異後,收留了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的自己,用微薄的退休金,將他從六歲撫養到十六歲。

    兒時的李明正是一個非常勤奮的學生,他要做一個讓爺爺驕傲的孩子,然而就在他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前一天,爺爺卻突發腦溢血辭世了。

    李明正以為自己心頭的傷痕早已平復,此刻他才明白,有些遺憾一生都無法淡忘,悔恨如蟄伏的蠍子趴在記憶的深處,伺機而動,啃噬心靈。

    但願眼前的這對祖孫,可以多享受一些天倫之樂,雖然看上去相當困難。

    李明正扭過頭去看另一邊的肖海,肖海的頭垂在椅背上,挺拔的鼻樑在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睡眠把他的表情過濾得純淨透明。

    李明正不禁問自己,肖海到底有多少個側面?

    冷酷地扣動扳機的是他,談笑風生的是他,無私助人的是他,對自己拳腳相加的是他,之後幫自己搽藥的還是他,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真面目?又或者,他本就是一個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

    幾根瀏海落在肖海的眼皮上,李明正替他心癢,伸手幫他拂開,手指滑過肖海的額頭傳來一絲溫暖,李明正的心不由一驚,與此同時,肖海的睫毛也彷彿翕動了一下。

    李明正急忙縮回手去,暗罵自己,一定是熬夜熬出了毛病,才會做這樣無意義的舉動,見肖海沒有其他動靜,李明正才漸漸放下心來,半小時後也合上了眼簾。

    *

    等李明正再度睜開眼,陽光已撒入了醫院的走廊,然而喚醒他的不是晨曦,而是激烈的爭吵。

    不遠處,一個年輕女子,正指著昨天的那位老人劈頭蓋臉地謾罵著,周圍的醫生和護士勸也勸不住,肖海則靠在走廊的牆壁望著這一幕,臉色鐵青。

    李明正撥開人叢走了上去:「大姐,有話好好說,別罵人!」

    「你算哪根蔥,要你管閒事?」女人眼眉一立,衝著李明正開火。

    「別,這是孩子的恩人啊,就是他借的醫藥費。」老人趕忙護住李明正。

    「什麼恩人不恩人的?今天我跟你說清楚了,這錢你別找我要,老不死的欠了債就該自己還錢!」

    李明正透過鏡片冷冷的注視著女人:「孩子已經判給你撫養了吧?」

    「是啊。」

    「從法律上說,你必須負擔他的一切開銷,其中包括醫療費用,既然你知道上法院去討孩子的撫養權,就別忘了承擔相應的責任!」

    周圍的人聽了議論紛紛,女人臉一紅乾脆耍起潑來:「什麼法不法的,要你管我的家務事?」她轉而向老人發難:「都是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想害死我兒子,坑我的錢,是不是?我還不知道你存的那點黑心?」

    老人怯怯地分辯著,女人更來勁了,一甩手便搧了老人一個巴掌。

    「打了你還嫌髒手呢。」女人說著便要揚長而去。

    「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腳下一個趔趄。

    女人摀住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一臉斯文樣的李明正:「你打我?你打女人?」

    「錯!我從不打女人!你根本就不算個人!」

    女人掙扎著要撲上來,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女人一抬頭,迎上一雙冷冷的眼眸。

    「適可而止吧,聰明人才活得長。」男人嘴角微揚,女人正待反駁,胳膊上卻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冷汗涔涔而下,女人嚇得噤了聲。

    並肩向醫院門口走去,肖海看了李明正一眼:「你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不過,那一耳光實在精彩。」

    李明正沒有作聲,走了兩步才說:「那個老人讓我想起自己的爺爺,我是由爺爺帶大的。」

    「是嗎?」肖海揚起頭來,醫院門外晴空萬里。

    「肖海!肖海!」聽到喊聲兩人停下步子,老人急匆匆的趕上前來,手裡還拿著紙筆。

    「怎麼走了呢?還沒留地址呢,這叫我怎麼還錢啊?」老人便說邊把筆遞給了肖海。

    肖海一笑接過筆:「孩子怎麼樣了?」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孩子沒事。」老人的聲音裡透著興奮。

    肖海點點頭,刷刷寫下幾行字把紙條疊起來交給老人。

    望著稱謝而去的老人,李明正好奇地問:「你寫了什麼?」

    肖海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改叫肖明瞭?」

    李明正聳了聳肩:「你不是說我是你弟弟麼,當然跟你的姓。」

    肖海揚眉:「這是哪門子歪理?」半晌輕笑:「算了,告訴你,我也是爺爺帶大的。」

    李明正一愣,兩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彼此會心一笑。

    在醫院的走廊,老人攔住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大夫,請你幫我唸唸這個地址。」

    醫生拿過紙條:「這哪裡是地址啊?」

    「啊?那寫著什麼?」

    「善有善報、福壽雙全。」

    *

    經過一夜大雨的洗禮,停車場邊的灌木也顯得格外的水靈,雨水彷彿可以衝去一切污穢、不潔的東西,留下一個清新自然的世界。

    肖海和李明正朝醫院的停車場走去。

    聽到李明正的驚呼,肖海趕忙抬頭,只見十米開外,他們那輛黑色的汽車正在緩緩啟動,兩人對視一下,同時向著車子發足飛奔,但人怎能追得上汽車?

    急速前行的車子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之外。

    誰說行善者必有福報?他們的車被盜了!

    *

    知了在樹梢不知疲倦地鳴叫著,陽光透過樹葉,在兩人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李明正看了眼手錶,現在是早上八點半,車子被竊後的這兩個半小時,肖海一直默默坐在街心花園的長凳上發呆。

    一個逃犯,突然間失去了逃亡所必需的交通工具,而且連豁出命搶來的七十四萬現金也同時泡湯,其沮喪絕望可想而知。

    肖海已走入絕境,照這個情況看,三、兩天內,他的心理防線就會崩潰,到時候再加以恰當的勸誘,說不定就能說服他投案自首。

    李明正心裡這樣盤算著,臉上卻不動聲色。

    肖海茫然的側面看久了居然有點揪心,李明正暗罵自己濫施同情,努力擺脫這樣的想法。

    兩年的警察生涯,他看過各式各樣的犯人,其中也不乏一些罪不可恕但情有可原者,可法律自有其規則,善行並不能抵消罪惡,所謂贖罪只是宗教名詞,在法制的世界裡,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即使肖海是因為行善才落到這個田地,又如何呢?他所付出的那兩千多塊錢,就能抵消他搶劫、殺人、綁架的惡行了嗎?李明正反覆告誡自己,眼前這個眼神迷茫得宛如孩子的人,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如果你忘了女朋友的生日,她會怎麼樣?」肖海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哎,小薇嗎?」

    肖海點頭。

    「她啊,她會非常生氣,會甩電話,會扔東西,」李明正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然後她會原諒我。」

    「還是會原諒你?」

    「是啊,因為她愛我。」李明正相信,即便是在提分手的時候,舒薇都深深愛著自己。

    沉吟了一下,肖海忽地站起身來,李明正驚訝的仰望他,肖海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去把車找回來。」

    「怎麼找?」李明正問。

    「不要小看我,畢竟我也混過兩年。」肖海自信地說:「各地銷贓的渠道都大同小異。」

    李明正沮喪地發現,剛才肖海顯然不是在為車子的事情擔心,眼前自信滿滿的肖海,看起來簡直讓人牙癢,更可恨的是,似乎是自己的那句話讓他恢復了元氣。

    李明正像一隻被自己咬到了尾巴的貓,心裡一陣陣發毛。

    *

    靠在汽配店的櫃檯上,看著肖海跟老伴熟絡地聊著二手車的行情,李明正也不由暗暗點頭,肖海這樣找車無疑是走對了門道,竊賊偷車無非是為了賣幾個錢花,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汽配店往往是重裝、轉手、銷贓的中轉站,在這些店裡,的確可以搜集到不少有用的情報,警局調查竊車案一般也都是這樣做的。

    走出那家汽配店,李明正瞄了一眼肖海手中的紙條:「這麼多家店,一家家跑?」

    「是啊,這都是弄得到二手車的好地方。」

    李明正搖搖頭:「萬一他們把車開到外地去銷贓呢?」

    肖海蹙了一下眉:「我諒他不敢開著偷來的車跑那麼遠,真要那樣的話,」他冷冷一笑:「也不會沒有辦法。」

    看著肖海那令人膽寒的神情,李明正一時說不出話來,肖海忽地輕笑:「我也大意了,沒想到國內小城市的治安會這麼差。」

    「國內?你是從國外回來的?」李明正脫口而出。

    「是啊,」肖海毫不在意地接過了話題:「兩年前才回的國,回來以後一直在大城市混,這種小地方還真不熟悉。」看著李明正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揚了下眉:「我不像在國外呆過的樣子嗎?」

    李明正搖搖頭:「沒想到。」

    「我在瑞典可是拿了酒店管理學位的。」

    李明正無法從肖海悠然的神情間,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如果肖海是在說謊,李明正看不出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如果他沒有撒謊,那李明正更想不透是什麼力量,驅使一個擁有大好前程的年輕人,走上了殺人越貨的不歸路。

    「走吧。」肖海用簡單的兩個字結束了談話,困惑卻盤踞在李明正心頭久久不散。

    肖海若無其事的面目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

    華燈初上,看到兩個衣著整齊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汽車修理廠的老闆盧韜推開飯碗,大手在沾滿機油的衣襟上抹了兩把,站起身來。

    「我是東新的胡老闆介紹過來的,聽說你這裡有我要的車型。」說話的年輕人渾身上下透著股銳氣。

    「要什麼樣的?」盧韜一邊問,一邊示意夥計端凳子過來。

    三人坐定,銳氣的年輕男子,跟盧韜大致說了一下對車型、性能的要求。

    盧韜邊聽邊打量著對方,兩個年輕人看上去確實像是有錢的主,尤其是眼前這個,他的衣服一望而知都是名牌,神情間也透著養尊處優慣了的悠閒勁兒,對汽車性能、產地、成色的要求提得很詳盡,像是存心要買車的樣子。

    但讓盧韜覺得奇巧的是,他們要得似乎正是今天上午剛收進來的一輛車,這未免太過巧合,而且聽口音,這兩個男子都不是本地人,盧韜不免起了戒心。

    「兩位不是本地人啊?」盧韜呷了口茶,閒閒地問道。

    「是啊,特地過來弄車的,我們那邊找二手車太麻煩,警察盯得忒緊。」年輕人淡淡地說。

    「這一型的車現在可不好找,你們要什麼顏色的?我可以幫著留意一下。」盧韜放下茶杯。

    一臉斯文的年輕男子搶先開了口:「要紅的。今年我哥本命年,家裡老太太吩咐過要買紅車,壓邪。」

    「據我所知,這款車沒紅的,只有黑的、藍的、白的。」盧韜答道。

    「啊?那怎麼行?」戴眼鏡的皺眉:「媽那兒交待不過去啊,要不要換一款?」

    「不行,我就看中這款了,我才不理那套呢。」

    戴眼鏡的男子讓步了:「好吧,就算不買紅的,也不能要什麼黑的、白的,太晦氣了,買藍的吧。」

    「藍的就藍的吧,」銳氣的男子點頭:「我對顏色無所謂,老闆,什麼時候可以弄到?」

    「這個難說,待看什麼時候收得進來,你們留個電話,等有了貨我再叫你們吧。」

    銳氣的男子冷笑一聲:「盧老闆,買二手車圖的就是乾淨、方便。買的不問車哪來,賣的也別問開著幹什麼去。要留什麼電話?」

    「你要沒車,我吃飽了撐著得跟你在這裡浪費時間,會找上門來,自然是有人指點,知道有東西才跟你談。」

    他拿出一張信用卡亮了亮:「這車照市面上的價,八萬絕對可以搞定,我急著要,一口價九萬,多一分免談。你要誠心做這單生意,現在就帶我去看貨,明早銀行一開門,我們馬上銀貨兩訖。你要不想做這筆買賣,自有別人來賺這筆錢!」

    盧韜注視著他半晌沒有說話,男子一甩手轉身就走,戴眼鏡的也跟著站起身來,眼看兩人就要邁出修理廠的大門,盧韜追了過去:「兄弟,回來,咱們再談談,車倒是有,黑的,行不?」

    背對著盧韜,肖海和李明正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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