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華傳說 第八十五章 裂地追風
    眼看白浪突然轟出一記驚天動地的氣柱,劉芳華可真是愣住了,他自然知道白浪練的功夫,只沒想到白浪已經練成了?緊接著便看見徐靖身亡,徐定疆有如發狂般的沖向白浪,劉芳華再也定不住了,他驚呼一聲,慌張的叫:「冥堂叔祖,快放了我。」

    「不准亂動!」劉冥被徐定疆脫出掌握已經十分不樂意,怎麼能讓劉芳華再度逃脫?

    這時徐定疆卻正好放了白浪,轉頭向著後軍的陳康殺去,劉芳華才放下了心裡的大石,正要噓出一口氣時,卻見被徐定疆扔下的白浪居然軟綿綿的倒地不起,莫非徐定疆終於還是施下了辣手?

    劉芳華再也顧不得劉冥讓不讓自己走,她一揮掌向下急轟,一股氣勁毫無警兆的沛然而出,又把劉冥控制的空間破開,劉芳華就這麼向著下方摔去。

    就不信這妮子也會飛。劉冥一怔,正想追蹤劉芳華時,卻見劉芳華在半空中驀然一凝,斜斜向著白浪穿了過去,速度之迅捷,好比星飛電射,眨眼間已經斜飛下掠數百公尺,直沖到了白浪的身側。

    這下劉冥不得不頓在半空,他雖看出劉芳華功力提升不少,但總歸還沒轉換先天,怎麼能這麼輕松的沖出這麼老遠?難道她體內真力的蘊含量竟是如此浩瀚?但又為什麼不先做轉換?

    半空中的劉冥忽然念頭一轉,眼見徐定疆剛剛表現出的威勢,以及劉芳華那深不可測的功力,劉冥心裡一寒,自己適才居然大剌剌的把這兩個人帶在身邊,真可以說是從鬼門關前兜了一圈。

    劉芳華因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吸納內息的速度較緩,可說是拼盡了全身功力才掠到白浪身側,她才一落地,便見數萬兵馬一團混亂的向著這面沖來,同一時間,她也看到徐定疆與陳康有如電光火石般的過招。但劉芳華實在顧不得整個戰場的變化,她奔到白浪身畔,只見白浪臉色蠟白,整個人一點生氣也沒有,若不是胸前還在微微的起伏,真可說與死人無異。

    劉芳華正要伸手探視白浪的氣脈,卻聽到陳康那聲求救的慘呼,她一抬頭,只見徐定疆在半空中顫抖著身子,但又緩緩的向著陳康逼近,而他身上的紅網忽脹忽縮,一時間看來十分可怖。

    「二皇子。」這時徐苞、何威凡、風紫婷率先趕到,湧向倒地不起的劉禮面前,劉禮雖然受傷,但神智未失,他眼見陳康的窘狀,掙扎的說:「快……快去幫助康公……」

    「幫康公?」這麼一來,還能臥底嗎?徐苞一怔說:「二皇子……這……」

    「管……管不了這麼多了。」劉禮將手中的裂地刀向著何威凡一塞說:「用裂地刀、追風刀聯手除了他……此子留不得……」

    這下說的很清楚了,何威凡接過裂地刀,轉頭騰身就向著徐定疆沖了過去。

    徐苞也不敢遲疑,劉禮說的確實有道理,徐靖已歿,與徐定疆的仇也結深了,而徐定疆的功力卻是高的不可思議,若讓此人脫逃,日後豈不是得旦夕提防?徐苞一拔身後的追風刀,緊隨著何威凡的身後急騰。

    「二皇子您先歇歇。」風紫婷目中不知為何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一面扶著劉禮,一面將掌心按到劉禮背後,緩緩催運真氣替劉禮調理內腑、治療傷勢,而死傷慘重的數千親兵更是將劉禮密密麻麻的圍了起來。

    這時向南方逃竄的都城散兵已經沖到了周圍,數萬人沒頭沒腦的向著這幾千人沖殺過來,劉禮四周親兵不禁暗暗叫苦,這麼一來怎麼穩的住陣腳?

    眾人正徬徨時,唐贛與關勝男各率一支兵馬湧到,堵在親兵隊的前方,排拒著雜亂慌張的人潮,畢竟兩人本是習回河城將領,總有些心腹能隨時號召急聚,不然以劉禮、白浪、白炰旭的傷勢來說,若是被這數萬散軍沖過,他們可是凶多吉少。

    另一面,劉芳華見徐定疆似乎出了異狀,她心中關心,卻又捨不了白浪,劉芳華可真是急的跺腳,她上下連望數眼,見徐定疆雖然有不對,卻未必會出事,白浪再不救治,只怕後患無窮,劉芳華咬著下唇,百般無奈的蹲身催運真息,幫白浪提運體內的內息。

    功力一催,劉芳華就松了一口氣,白浪看來十分衰弱,但查他體內氣脈,卻也沒受什麼傷害,總歸來說,白浪的問題便是體內賊去樓空,一絲勁力也未能留存,在這種情況之下,吸納真氣的速度自然是十分緩慢,也難怪他只能這麼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但劉芳華想幫他回復內息卻也不易,當白浪體內空空如也的時候,連想引其內息循繞都辦不到,劉芳華的內息卻又與白浪體內氣息大異其趣,劉芳華催動片刻,廢然住手起身四面了望,想看看四面有沒有白家的人在一旁。

    但這時四面都是散兵,白家人想奔進來也不容易,劉芳華望了半天,只見到白炰旭一個人倒在地上哼,地上還有一灘來自白炰旭口中的鮮血,看來他自身難保,也幫不了白浪,劉芳華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幫忙。

    說來白炰旭確實有些倒楣,他在無備之下被徐靖的「化玉勁」側面擊中,加上自己全身勁力回納的反挫力道,除了那一大口鮮血之外,五髒六腑全都亂成一團,若非他功力深厚,能運集殘存功力穩住心脈,只怕還比徐靖早一步離開人世。

    在白浪、劉禮、白炰旭三人中,受傷最重的其實正是白炰旭,劉禮不過是阻擋白浪氣柱時真氣受了震盪,加上那一下無可抵御的撞擊,使他受了些微的內傷;而白浪的身體卻根本沒事,只不過在全身精氣神爆散的這一瞬間,白浪不躺也難。

    至於白炰旭卻是內腑勁力回挫所創,加上受到徐靖「化玉勁」偏鋒擊中身體左側,整個人已經是半身麻木,連爬都沒辦法,那已經失去感覺的左半身,整條左臂更是怪異的懸垂著,也不知道骨頭是不是粉碎了,還好他早已轉換先天真氣,想來不必躺上許久。

    劉芳華可不知道白炰旭這麼悲慘,她卻又掛念著徐定疆的異狀,自然而然的又轉過頭,朝著空中望去。

    這時徐定疆不顧氣血交騰,硬是向陳康再度轟出一拳,而陳康雖然已經重傷,但他畢竟是人族頂尖兒的高手,他勉力一個扭身,險險的又避過了這一拳。

    徐定疆自然不願放過他,可是他現在想快又快不得,體外氣脈運行的十分高興,卻似乎不大由心念控制,這時別說移動困難,連出拳都力有未逮,徐定疆這麼一頓,陳康已經隱沒在前來助陣的人群中,由鐵珊珊扶了開去。

    但問題不是這麼簡單,殺不了陳康還是其次,徐定疆眼見何威凡取過裂地刀向著自己直沖,徐苞也拔出那柄黑黝黝的追風刀沖來,若是自己還傻在這裡,不被攔腰斬斷才怪,徐定疆顧不得追擊陳康,他渾身放松,深吸一口氣,任身體內外氣息自然流動,只盼臨陣倒戈的內息能快些恢復正常。

    徐定疆這麼一平心靜氣,果然有些不一樣的狀態出現,由渾身毛細孔激出體外的內息,本來是不斷引著那十個傷口流出的血液運轉,現在這麼順其自然下,竟然從這十道血口反激回體內,又這麼送回全身。忽然間,剛剛那種激昂爆裂的感覺倏然消失,徐定疆只覺得體內出乎尋常的充實,身體內的氣脈許久沒有麼充盈的感覺了,這該是好事吧?

    可是徐定疆真的沒空細細品味了,何威凡已躍到半天高,向著自己由上而下的兜頭劈了過來,只見裂地刀的刀氣一催,整片刀芒突然增大,威勢更是驚人。

    徐定疆曾聽過傳說,裂地刀除了具有一般皇族至寶的特性外,它最大的特色便是能與地氣相引,所以由上而下的招式威力最大,而且無論從多高的地方劈下,都能劃破虛空的直斬入地,不把地面裂一個口子不甘願,這也是裂地刀名稱的由來。

    徐定疆眼見刀氣迫體,他自然而然的起了躲避的念頭,就在這時,剛剛不聽話的內息突然又乖了,只見徐定疆倏然間閃退了七、八公尺遠,離裂地刀的刀勁還有好一大段距離。

    何威凡見狀知道一擊無功,他自知功力不足,不敢御氣而追,只能一個凝氣沉身,打算點地後再追擊徐定疆。

    若被這兩人纏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徐定疆目光搜尋著陳康,一時卻找不出他躲到哪去了;正思忖間,忽有一股無聲無息凜冽而鋒利的刀氣迅疾的侵體而來,徐定疆的體外網狀氣勁竟有無法連貫的感覺。

    徐定疆猛一怔,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追風刀」。

    徐定疆不敢稍有遲疑,一個仰身急旋,身形由直立驀然一轉攤平,同一瞬間,一股刀氣硬生生的將徐定疆胸腹以上的體外氣勁割裂,徐定疆胸前氣勁就這麼開了一個大口子,還好這不是真正的軀殼,否則哪裡還有救?

    只一瞬間,徐定疆胸前的氣勁再度補滿,他猛一回頭,卻見十餘公尺外,徐苞正在扭身揮刀,那只黑的嚇人的追風刀切過虛空時雖連破風聲都沒有,但想來又有一道刀氣向著自己劃來。

    不躲可不行,徐定疆騰身急飆,忽上忽下的閃個不停,同時遠遠的揮出勁力,以新領悟的「紅骨拳」勁遙擊徐苞。

    這麼一來,徐苞可不像徐定疆般輕松,只好一刀刀的破開徐定疆的拳勁,一時之間,也沒空再偷襲徐定疆。

    但何威凡這時又沖了過來,裂地刀雖然由上而下威力最大,但隨便亂揮卻也不易抵御,徐定疆橫了心,驀然咬牙往上直飄,倏忽間穿出了五十餘公尺,將兩人遠遠拋在地面,就算你何威凡再會跳,總也跳不到這麼高吧?

    徐苞與何威凡見徐定疆居然掠到了這麼高的地方,兩人不禁傻眼,飛騰五十公尺也不是不可能,諸王大多有這個能耐,但除非手持月華劍,從沒有人御敵時這麼飛……若是內息一個不足,摔了下來該如何是好?可是眼前的徐定疆似乎全不顧忌此事,就這麼越飛越高,一雙眼睛四面了望,似乎還在找尋陳康。

    兩人對視一眼,奔到了徐定疆的正下方,計畫待徐定疆氣盡下落後,再好整以暇的聯手追擊。他們的如意算盤倒是打不響了,徐定疆上騰方式與一般人大不相同,這麼個百十公尺根本不用費什麼勁。

    徐定疆四面了望,陳康還沒找到,卻見到另一個不能不顧的場面,卻是部分撤退不及的數百部隊,正被習回河軍狠狠的圍剿,其中兩個徐定疆十分熟息的身影,正是當年疾風騎隊中的鍾名古與袁業家,兩人身上都已多處帶傷,動作有些失靈,周身的士兵更是越來越少。

    這麼下去,兩人是絕對逃不出來的,徐定疆一時顧不得追殺陳康,他驀然長嘯一聲,劃過天際向著那小戰團沖去,一面大聲的呼喝:「部隊撤退回都城。」

    若不是徐靖身亡,都城部隊前軍也不會這麼兵敗如山倒;後軍本也該穩的住陣腳,可是後軍的統帥陳康口中卻叫出「二皇子」三字,稍有點腦筋的都知道不對頭,由不得部隊不亂,再聽得徐定疆這麼一喊,部隊更是逃命的十分有理,誰也顧不得誰了。

    而剛剛陳康這麼狼狽的逃竄,鐵仇等人也來不及搗鬼,領著自己心腹就往陳康集中,總算是護住了身受重傷的陳康,但這時的都城部隊已經有如被打散的蜂窩,個個搶先、人人逃命,只恨爹娘沒多生兩條腿。

    徐定疆長嘯聲中,轉瞬間劃過天際,直往鍾名古、袁業家兩人掠去,兩人身上已經有七、八道傷口,但仍揮舞著大刀苦苦掙扎,徐定疆剛一撲到,三拳兩腳下四周的敵兵被清去一大半,徐定疆一回頭,這才見到兩人之間躺著一人,卻是一向粗魯不文的池路,他已經失去意識,胸口的創傷還在汨汨的淌流鮮血。

    徐定疆這才知道為何鍾名古、袁業家會撤退不及,他也不多說,搶過去一把抓起池路扔給鍾名古,轉身往後便沖,一面說:「跟著我來!」這下他也不飛了,領著那數百人向著東南沖去。

    有徐定疆開路,自然好走不少,鍾名古抱著池路,一面大步緊跟著徐定疆,一面還慌急的低頭叫:「池路!池路!」

    但池路似乎完全聽不到鍾名古的叫聲,整個人軟綿綿的垂懸在鍾名古的懷中,鍾名古心急如焚,但這時除了逃命之外,如何能抽的出手替池路裹傷?鍾名古大喊一聲:「袁業家,你來抱。」

    轉頭將池路遞給了袁業家,鍾名古一面揮舞著大刀開路一面瘋狂的嚷:「池路若是死了,老子要殺一百個雜碎還本。」

    袁業家是個好好先生,他見鍾名古這般瘋狂的模樣,也不敢多做勸慰,只能跟著徐定疆、鍾名古的身後,在部隊的護持之下一路往東南逃奔。

    徐定疆選東南方是有道理的,部隊向著南方退,敵軍必然也把目標放在正南,雖說不往南退自是回不了都城,可是若往南退,自然是誰跑的慢誰倒楣,自己這群人可說跑最慢的,想活著回都城可以說是笑話。

    但若往東南走,還有機會躲過大軍的追襲,只要何威凡、徐苞兩人別又拿著裂地刀、追風刀追來,這數百部隊還有生機。

    而何威凡與徐苞兩人聽了劉禮的囑咐,自然不敢放過徐定疆,但他們可沒有徐定疆這麼一飛沖天的本事,兩人只見徐定疆驀然往北飛,到底到了哪裡去也不大清楚,只好悶著頭在人群中尋覓,偶爾跳起老高,卻也只見四面一大群一大群的人頭,都城部隊被分割成無數的小團體,有七、八人被數十人圍剿,也有一兩百人正浴血苦戰,當然,若來得及撤退的,自然是一個勁兒的往南奔,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眼看戰局如此混亂,何威凡與徐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停止了追尋徐定疆的動作,何威凡首先向著徐苞掠去,一面揚聲說:「河王,我們應當先追擊。」

    「正是。」徐苞的想法如出一轍,他點點頭說:「這批部隊逃回的越少,都城越好攻。」

    兩人交換了意見,正想向劉禮報告,卻見風紫婷率著那殘存的千餘親兵正緩緩的向著北面退,打算脫出戰團,兩人一時想擠也擠不過去,何威凡正要提氣騰身往那兒掠去,徐苞卻一拉住他,說:「何龍將,你先率隊追擊,二皇子那兒由本王稟告。」他心裡還有另一個擔憂,劉芳華不知為何功力也變得甚高,現在她離劉禮可不遠,自己最好回去保護劉禮。

    「有勞河王。」何威凡也覺得該當如此,他轉身便開始整理部隊,一面聯系著正在率隊追殺的唐贛與關勝男。

    事實上,向著兩方奔逃的部隊其實不少,而向兩旁追殺的敵軍卻十分有限,畢竟大家夥都往南面追,自己單往兩旁追,若是忽然被圍攻豈不是死的糊塗?這也正是何威凡要整理部隊的原因,若能在整體統合之下,派出適當的部隊分向東南、西南追擊,往兩旁逃散的都城部隊自然會死傷慘重,今日一戰之後,都城部隊能活著回去的只怕不到一半。

    何威凡一面調派已經十分混亂的部隊,一面暗暗歎氣,唐贛與關勝男勇猛有餘,但卻缺乏戰場整體的控制能力,否則現在不該是這個局面。

    這麼一來,另一面的徐定疆可是大占便宜,少了裂地刀、追風刀兩柄神刃的追殺,他哪裡還有敵手?何況又選了敵軍較少的方位,徐定疆這時氣勁也不凝結成網了,只見一大片紅霧在隊伍前方左沖右突,所向無敵。

    而四面逃散的部隊眼見徐定疆領著一票人馬沖出,自然而然的向著徐定疆集中,讓這個紅色怪物開路,活的機會恐怕會大上不少,這還指的是都城部隊,若原是南角城部隊的,向著徐定疆集中的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何威凡下令分隊追擊時,徐定疆已經聚集了千餘人的部隊,而且還越來越多;正可謂樹大招風,何威凡派出的第一撥五千人,目標正選著徐定疆這一組人馬,現正疾馳龍馬狂奔而來。

    這時剛巧沖出了包圍圈,徐定疆眼見前方敵人不多,他扭過頭,正好見到那一大隊騎兵向著眾人追來,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外圍有個滿身新舊傷痕不斷淌血,赤裸著上身的中年大漢,正領著數百兵馬向著自己的部隊匯入,徐定疆不識得此人,但卻能看出,此人功力縱然略遜於龍將,但若在管帶中卻是一把好手,以南角城部隊來說,除了趙才、墨琪、夢羽三人外,只怕沒有其他的管帶是他敵手。

    徐定疆立即掠至那人身畔,迅疾的說:「你是誰?」

    「屬下唐靈。」那人啞著聲音說:「參見安國使。」

    「部隊暫歸你統領。」徐定疆迅速的說:「再奔十公裡後折向往南,盡量匯集部隊。」

    唐靈微微一怔,徐定疆又不識得自己,怎會就這麼把部隊交給了自己?但他畢竟話不多,只點點頭說:「屬下遵命。」

    這時後方追來的敵軍已經與後隊接觸,追殺逃命的人最為容易,從背後下手,一次一個腦袋輕松愉快,沒片刻,已經死傷了數十人,徐定疆不敢再拖,一彈身,一溜紅光好似一個大煙火般的落到後軍,猛的一拳揮出說:「不退者死!」

    徐定疆的拳力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接的,紅色拳網這麼脫體直射,首當其沖的便是一個走避不及的管帶,他不久前才瞧過徐定疆以這手功夫追得「左督國王」陳康抱頭鼠竄,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臨到自己身上?他慘呼半聲,拳勁已經在他胸前爆裂,不只他前胸後背穿開了一個通風大洞,後面還有七、八人被餘勁擊傷,紛紛滾落下馬,追的最快的數人眼見此狀,自然而然的勒馬減速,不敢向著徐定疆的拳頭迎過去。

    這卻也怪不得徐定疆,誰叫他只會這一招,御敵時可沒辦法省功夫。

    但五千人的部隊畢竟不是少數,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寬雖無人敢近,但兩側的部隊卻是順理成章的繞過徐定疆,繼續追擊,但總算將距離拉遠了些。

    徐定疆眼見已經達到了嚇阻的目的,他也不在原地停留,轉身掠到了部隊最後端,隨著部隊撤退。

    但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功夫對付大敵還不錯,應付這麼成千萬人的群毆卻是無效,還不如紅霧狀態的靈活;剛剛若是一大群人不怕死的湧上,自己最多連發個七、八拳,再來就必須喘個幾下,只要他們捨死忘生的沖來,不用數百人就能把自己整死,也許該想想在這種狀態下比較省力的出招方式。

    當然,那是在不能閃避、退卻的情況下才成立,而剛剛恰好是這種情形,總算習回河軍沒這麼奮不顧身,徐定疆還能唬上一唬,便護著部隊撤退。

    風紫婷撤退之時,自然順道帶著白浪、白炰旭,劉芳華的角色雖然尷尬,卻也不願離開看似瀕臨死亡的白浪,她心裡有個傻念頭,若白浪當真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自己大不了隨他而去,也不用這麼一生一世的折磨,所以她顧不得他人的目光,就這麼隨著白浪的擔架,向著北面漫步。

    劉禮的親兵大多識得劉芳華,自然有人向風紫婷咬耳朵,劉芳華聽力本已驚人,何況現在功力大進?她目光抬起,望著風紫婷,看她要如何發落。劉芳華心中暗想,若她不知好歹的派人驅離自己,可別怪姑奶奶翻臉不認人,反正經過這些天,劉芳華已確認自己內力有長足的進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兒,可不會含糊了誰。

    沒想到風紫婷聽罷,目光向著劉芳華一轉時,卻向一臉殺氣的劉芳華微笑了笑,揮揮手繼續率著部隊北退,劉芳華這可楞了楞,這是什麼意思?

    正糊塗間,卻見劉冥沉著臉由空中落到了五公尺前方,一面隨隊後飄一面說:

    「芳華丫頭,你到底要毀諾幾次?」他可不敢輕易的靠近劉芳華,若劉芳華陡然來上一下,劉冥自忖未必能輕松接下。

    劉芳華瞪了劉冥一眼,那對濃眉微皺,哼了一聲說:「誰說我毀諾了?我不是來了嗎?」

    「沒有最好。」劉冥冷眼望了望白浪,陰沉沉的說:「這小子只差還沒死透,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最好禱告他別死。」劉芳華俏臉一沉,也不稱「冥堂叔祖」了。

    劉然可參不透劉芳華的話意,只哼了一聲說:「這小子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答應此事……」劉芳華的聲音倒是十分平靜:「他若死了,我自然隨他而去。」

    劉冥聽得此言,只冷冷哼了一聲,似是默認了劉芳華的言語,他心裡另有打算,只要劉芳華一開始學習「幻靈大法」,哪怕他對白浪再深情,到時也是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忘的一乾二淨,現在倒不必急著改變她的想法。

    同時,剛剛混入人堆中殺敵的白家眾人這時也逐漸退了出來,眼見白浪與白炰旭都被人扛著,他們自然連忙湧過來關切。剛接近的白玫恰好聽到了劉芳華最後的幾句話,她的心房好似被巨槌猛撞了一下,白玫怔怔的想,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劉芳華一樣?為什麼沒有這麼大的勇氣?白玫四面了望,又見不到徐定疆的身影,這一瞬間,一向斷事明快、個性堅毅的白玫,雙眼不知為何竟蒙朧了起來。

    這時,拿著追風刀的徐苞從空中一躍一躍的趕到劉禮身側,先望了望劉芳華,眼見劉芳華並無異狀,他便想向劉禮呈報剛剛與何威凡所做的決議,沒想到劉禮雖未受致命的傷害,卻已經陷入了昏迷;劉禮這麼一昏,按道理,徐苞是現場職位最高的人,他認定了自己的決定沒錯,也就不再多說,一面緩緩隨著部隊北移,一面遠眺四面殺敵的狀態。

    「河王……」一個喘息的聲音來自不遠的地方,徐苞轉過頭,見到被人攙扶著、有些狼狽的「左督國王」陳康,正在千餘部隊的護送下趕至。

    徐苞連忙迎了過去,一面說:「康公可無恙?」

    「僥幸……」陳康受的傷可也不輕,他苦笑的說:「二皇子呢……老夫是請罪來的。」說是請罪,實在是現形之下,在都城部隊中無法容身,陳康這才在鐵仇等人護翼下北行,不然他現在哪敢見劉禮?

    「二皇子受傷昏迷。」徐苞歎了一口氣,憂形於色的說:「康公,不是我說……

    你怎麼會選在那時發動?」

    聽見劉禮受傷昏迷,陳康雖松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忐忑,劉禮等於是間接的傷在自己手裡,這下罪過可大了,緊接著聽到徐苞的問話,陳康自然不能說出自己心中的算盤,只見他臉色微微發紅的說:「慚愧……我一時情急,深怕二皇子圍攻徐靖時受傷,沒想到二皇子身懷裂地刀,我倒是多慮了。」

    徐苞自然不大信,但這時多言無異,徐苞望了望戰局,轉過話題說:「這一戰都城七萬部隊頂多剩下兩、三萬,再加上剩下不到兩萬的官兵,要攻下都城應該不困難。」

    「可惜我沒能除掉劉方廷,河王,您看我是不是太過糊塗?」陳康知道今日為了毀掉徐靖,可說是把劉禮的計劃全盤弄亂,最好趁著劉禮未醒,先取得徐苞的諒解,到時說不定他會替自己說說話。

    「也不能這麼說。」徐苞果然識趣,苦笑著說:「這算是天意,康公無須自責過甚。」

    「啟稟河王。」前方一個士兵急急奔來,向著徐苞說:「二皇子醒來了,正找您呢。」

    「一起去吧?康公。」徐苞客氣的說。

    「未聞二皇子召見,還是河王先去吧。」陳康有些忐忑,他心知肚明自己壞了劉禮的大事,這時怎麼敢去見劉禮,只好應付的說:「稍待一會兒,陳康再去拜見二皇子。」

    徐苞也是玲瓏心,見狀也不多言,拱拱手自行去了,到了劉禮榻前,徐苞臉上露出憂色,湊過去低聲說:「二皇子。」

    「河王。」劉禮的傷勢並不甚重,雖說不適合走動,但說話還沒有問題:「除了徐定疆嗎?」

    徐苞一怔,沒想到劉禮清醒不問戰況,開口就問徐定疆,他連忙回答:「啟稟二皇子,部隊大亂,為求擴大戰果,我們只好暫時放了那小子。」

    劉禮目光一凝說:「你們……」跟著重重歎了一口氣,皺起眉頭不再言語。

    看劉禮的表情,似乎十分不滿意,徐苞倒是十分詫異,徐定疆功力就算不錯,想來也不會比他老爹徐靖高明,就算功夫相當,帶兵能力也未必相同,就算人算不如天算,徐定疆的能力與其父無分軒輊,總沒有徐靖的威望,劉禮何必如此擔憂?

    想了想,徐苞試探的說:「二皇子,何龍將若不去安排追擊,退回都城的部隊只怕會超過四萬人,而康公的身分又曝露了,就算伏兵的功效得以發揮,只怕攻城依然不易。」

    「我自然知道。」劉禮又歎了一口氣說:「但無論回都城的是三萬、四萬還是五萬,我們總歸是打的下來,但南角城呢?」

    南角城?徐苞怔了怔說:「南角城一藉孤城,等我們平定了都城,南角城還不是手到擒來?」

    「河王,你太大意了。」劉禮苦笑說:「南角城固然沒有都城的熱鬧繁華、人口眾多、兵力充足,但南角城為邊塞重地,不只是城厚牆高,民風更較都城剽悍,何況南角城內人口雖少,但卻腹地廣大,隨時能徵練十萬以上的兵馬,若讓徐定疆脫身,日後想要剿滅南角城,豈不是得傾全國之力?」

    「這……」徐苞說:「但若都城一破,南角城難道還會頑抗?」

    「南角城五十年經營,兩代恩澤非比尋常……」劉禮頓了頓,搖頭說:「現在說這些都已無用,你立即通令六大尊者率軍往南,攔住所有向南角城的去路;我們也全軍銜尾急追,先把來不及回都城的部隊吃掉。」

    連伏兵都要動了?徐苞吃了一驚,連忙說:「二皇子三思,這麼一來,原先的計劃……」

    「現在不得不變更。」劉禮面色一沉說:「若六尊者攔不住,我們主隊還須向南追擊。」

    風紫婷一直在旁,她見狀也上前說:「二皇子容稟,若真這麼做,不只原先的計劃無法施行,都城的戰力還會因此加強。」

    「我寧願如此。」劉禮歎息說:「現在必得做最壞的打算,若徐定疆逃回南角城,我寧願隨他而去的人不多,何況那批部隊……我本有攔截徐王爺的意味在。」

    徐苞見劉禮執意如此,他只好轉身發令,但心裡一面狐疑,徐定疆這小子就算是功力高的驚人,也不必這麼在乎吧?也許劉禮還真的有些小題大作了。

    早先,在劉冥來投之後,劉禮立即定下了破城大計,首先藉著救出白家人牽制徐家,跟著引都城部隊接戰,同時讓六尊者埋下兩萬伏兵,身著都城部隊服色,悄悄掩入南方設伏。

    待兩方交戰,若是僵持不下,那兩萬部隊由後掩殺出來,自然是一大助力,但劉禮原已認定了徐靖會降,這麼一來部隊必然大勝,於是計劃在大勝之後,部隊一面掩殺都城部隊,而那兩萬伏兵則順勢混入亂軍之中,隨著進入都城,只待城外部隊追殺至都城,混入都城的部隊立即裡應外合,攻破城門。

    這串計謀中的最險要之處,在於混入兩萬人畢竟太多,但若只混入數千人,以現在都城的防范狀態,很容易被人甕中捉鱉,圍殺個一乾二淨,還好若陳康隨隊而出,這群人自然能混入陳康的部隊,若陳康未隨軍往外,必定在城頭主持城防,那是更好做手腳,所以這個計劃也才有施行的可能。

    但現在陳康已經弄亂了計劃,劉禮不敢冒險混入部隊,而徐靖父子一歿一脫身,南角城突然成了劉禮的心腹大患,劉禮當即變更計劃,命令伏兵先一步往南設伏,攔截逃竄向南的部隊。

    劉禮思前想後,按歎自己若未昏厥,必不會放過徐定疆,說來說去,還要怪白浪那手功夫過於霸道……想到這裡,劉禮提高了聲量說:「風龍將。」

    風紫婷一直在附近守候,她走近兩步說:「臣在。」

    「白龍將呢?」劉禮歎聲說:「沒想到他有這身功力。」

    「啟稟二皇子。」風紫婷雙眉微微一皺說:「白龍將一擊之後便即力竭,到現在還未醒來。」白浪所在畢竟相距不遠,風紫婷無須接近,也知道白浪的狀態。

    劉禮聞聲有些詫異,一擊之後便陷入昏迷,白浪這一下豈不是混集了全身的真力?難怪會有這麼大的威勢……但怎會有這種功夫?劉禮自言自語的說:「竟有此事?」

    「確實如此。」風紫婷接著說:「之後芳華郡主也脫出秘閣衛國使的控制,飛掠到了白龍將身側,現在仍在白龍將身旁守護。」

    劉芳華掠下之際,劉禮已經昏迷,並沒見到劉芳華劃破天際下落的英姿,但他現在一聽,已經知道劉芳華功力大進。劉禮心念一轉,思忖劉芳華、白浪必是在密室中得了好處,卻不知道他們練了什麼功夫?

    劉禮想了想,驀然微笑說:「請芳華過來。」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風紫婷面色微變說:「二皇子!」

    「請河王也來就是了。」劉禮看出風紫婷的心意,接著微笑說:「芳華除了罵罵我之外,該不會如何的。」

    風紫婷不敢違命,終於還是轉身通知劉芳華、徐苞,只不過她心裡卻是十分莫名其妙……劉禮現在不多休息,找劉芳華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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