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心緣 第一章
    肩膀的責任是承擔,而他所要承擔的東西是否太重了?

    他不在乎,他根本沒有時間在乎也……不敢讓自己閒下來。一旦他的思想主導了他的意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由意志主導思想,那麼他或許會變成一個令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

    父親已經不再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領袖了。他病了,是精神方面的問題。而他的病一部分是他自己造成的,因為他這輩子只做錯過兩件事情,而這兩件事湊巧都與女人有關。

    一件,不該認為他的妻子背叛他,而在事實還沒調查清楚之前就先拒絕了承擔這種羞恥的後果,是他親自逼死了自己的妻子。就在不久之後,一切水落石出他卻追悔莫及了;另一件,那就更錯了。他不該把對前妻的愧疚轉嫁給現任妻子,讓這個壞女人為所欲為。他篤信這個女人是前妻的轉世,他獻出一切的同時也甩掉了心靈的枷鎖。

    父親——用男人的眼光看他是懦弱的。但作為自己的父親,他能進一步的理解。所以他沉默,對一切都保持緘默。成全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為自己開脫的心願。可他還是忍不住去恨,恨那個女人,也就是他的繼母。恨她為什麼只有一張與他生母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卻沒有他母親那樣柔慈的心。

    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只要那個女人別再來滋擾他的生活,他可以為了父親將她視做透明。可是……

    往事在他身上烙下的傷疤已經無法抹去了,他仍然忍耐,不然,就去死嗎?

    他討厭工作,很想時時放自己的假,哪怕窩在床上看看畫冊也不錯。可是,他的父親已經神智不清楚了,他不承擔家業,難道要把所有一切都安在妹妹身上嗎?

    那可是夠瘋狂的舉措。他相信他的妹妹有辦法在一天之內將公司當作賭注輸掉十次,而得手的傢伙一定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那個有本事把任何人搞得要瘋掉的籐野秀一。

    他沒有選擇了,還是讓意志繼續主導思想吧。

    「哥——」黑川夕舞不敲門就直接撞進總經理辦公室。

    「滾出去。」他咆哮,這不是第一百零一次了,而是第一千零一次了!為什麼他的妹妹和那個傢伙總是不懂敲門,難道被他器重和信任就可以不尊重他嗎?

    「喔。等我出去的時候順便再敲一下好了。」夕舞扁扁嘴巴,直接坐到那張看起來很拽的辦公桌上,興奮的扯著嗓子說:「我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敢打賭你聽了之後絕對可以鬆一口氣,可你要不要聽呢?」

    「廢話。」看在有好消息的份上他就再放她一馬。黑川十夜習慣的皺皺眉頭,擺了個有屁快放的姿勢。

    「那個女人今天滾蛋了,去了意大利,我敢打賭,她準是喜歡那裡的男人總愛摸女人的屁股。」她尖酸的挖苦至少把她自己逗樂了。染著十種顏色指甲油的手指頭恨不得把那個女人掐死。

    「就這樣?」他語氣微微緩和了許多,這就表示他對這個消息很滿意。這的確是個好消息,每天為了躲避他們的繼母而早起晚歸的日子終於該告一段落了。

    「和爸爸一起。也許她會用手段折磨爸爸,讓爸爸……」她抿起兩片紅唇,食指在下巴處劃著圈圈。

    「你以為她跟你一樣蠢嗎?」十夜冷哼聲截斷夕舞那沒有一點根據的揣測。他倒真希望那個女人能給他一點小小的把柄,那樣他就可以把她踢出黑川家的大門了。

    「為什麼不可能。」她反駁的問。一雙骨碌亂轉的眼睛一霎尖瞪的圓溜溜的。

    「有爸爸在的一天,她手上就始終握著一張王牌。爸爸愛她,也許不是愛是對我們死去母親的贖罪。難道你希望爸爸讓悔恨折磨一輩子麼?他這樣做其實是愛我們媽媽的一種表現。」他疲憊的聲音被壓低了之後才陳述出這樣的事實。

    「哥,你這樣說也無法安慰我。難道兩個女人有同樣的臉,你們男人就認為她們是一個人嗎?我覺得你們好可笑,也好可惡。」夕舞倔強的揚起下巴,輕蔑的瞟了他一眼,這一眼,就讓她忍心不再說什麼了。

    「咚咚。」一陣中規中矩敲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進來。」十夜瞥了一眼大模大樣坐在他桌子上的妹妹,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哎喲,哎喲,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先敲門,等大哥你允許之後再進來。」夕舞受不了的跳了起來。

    秘書南井站在門口微笑。

    「南井有什麼事,快說。」十夜就當沒聽見頭頂那陣雷聲。

    「是總經理,您和企化部的夕舞經理是不是要去機場,我讓司機給您備車嗎?」南井溫和的聲音根本聽不出她是個結婚好幾年的女人。

    「去機場做什麼?我爸爸他們已經做私人飛機走了。」夕舞迷惑的看著南井。

    「不是的,今天是沈小姐抵達日本的日子,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降落了。」南井仍舊微笑。

    「沈小姐是誰啊?」夕舞看看她,又看看十夜。

    「謝謝你南井,讓司機備車,我們馬上就到。」十夜從坐位上站了起來,顯然他將這件事完全拋在腦後了。

    「好的。」南井沒有點破這一點,躬身告退。這是做秘書的首要常識,無論何時何地,上司的失誤只能看不能說,旁敲側擊才是上策。

    「我車上再跟你說。現在我們去機場。」十夜在夕舞把嘴張開的那一瞬間說出這句話。

    ☆  ☆  ☆  ☆  

    「什麼?你說什麼?」夕舞不是沒聽清楚,而正是因為聽的太清楚了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去接一個客人,順便讓她在家裡住段時間。」他低聲的重複了一遍,順便打開腿上的手提電腦,他不能讓自己的腦袋除了睡覺之外還閒著,工作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難道我們兩人都很有空嗎?這是誰的主意?雖然那個沈凝音是爸的客人,但是這個主意我敢打賭,一定是那個女人。天那,氣死我了。難怪那個女人要出國,擺了我們一道不逃的遠一點才怪。」夕舞那雙已經很怕人的手不停的在空中亂舞。

    「這是沈凝音的資料,如果你有空就看一下。」十夜從公式包拿出那份不是南井提醒,恐怕這輩子都記不起來是什麼的資料袋。

    「我才不要看咧。」夕舞奪過資料袋,邊說邊打開。一張相片首先從袋中滑了出來。她拿起那張相片,瞪大了眼睛夢遊般召喚道:「哥,是天使耶。」

    十夜應付的瞟了一眼,當視線接觸到那張相片的時候,他的眼神就再也無法從上面移開。

    那是一棵茂盛的樹,也許不是恰當的季節,那棵樹上的葉子已經稀少而泛黃了。樹的後面隱約藏著幾幢莊園式的別墅,也可能是座城堡。這一切有如面紗一樣的風景,只是陪襯樹下的少女。她垂著手,手中還拿著幾本厚厚的書,巧妙的壓在微揚的裙裾上。她的臉照的有些模糊,只是看見兩根鬆散的麻花辮,她身上御寒的毛衣也有著麻花一樣的紋路,最俏皮的是,她鼻樑上傾斜的兩片圓圈式的眼鏡。但怎麼看,都覺得她很單薄、瘦小卻有著花草的香味。

    「哥,我怎麼看都覺得她很順眼,非常順眼。我簡直不敢對著她的相片大聲講話,那我見到她本人的時候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討厭她呢?我是準備討厭她的,我們是不是一定要討厭她?」夕舞的歎息著抱怨。

    「她是爸請來做客的朋友,你沒有必要討厭她。」黑川十夜有些言不由衷,他不僅不討厭,心裡反而有中莫名其妙的好感,只不過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那你呢?」夕舞裝出一副隨便問問的樣子,其實她早就猜透這個哥哥的心思了。

    「我喜歡這棵樹。」他也雲淡風輕的回了一句,反正裝傻大家都有份。

    「哈!哈!哈!這一點也不好笑。」夕舞抗議。接著從他手中強行搶過那張照片,並隨之招來不悅的一瞥。

    「你啊,只有秀一才能治住你。」十夜看妹妹的樣子十足兄長式的溺愛。

    「那個大頭鬼,去死才好。哼。」夕舞氣鼓鼓的把臉轉向窗外。玻璃上正映出她齜牙咧嘴的模樣,她索性做了一個更誇張的鬼臉。

    「老天不會讓他死的,因為他也怕某個人哭鼻子和耍無賴。」十夜渾然不覺夕舞的指甲正無聲無息的伸向他的脖子。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說,「順便補充一句,夕舞,我相信那個人絕對不是你。」

    這還差不多,終於知道她夕舞女王也不是好招惹的吧。她得意的把手縮了回來。

    「因為你不僅會哭鼻子和耍無賴,你還會趁人不備想殺人滅口。」十夜唇角沒有一點弧度,一板一眼的腔調也似在念一份報告。

    ☆  ☆  ☆  ☆

    她的眼睛明亮又有神,小嘴還保持著孩子般的菱形,嫩白的雙頰染上一層焦急的紅暈。

    一下飛機,偌大的侯機廳簡直大的讓她發暈。行李很簡單,只有一個小箱子外加一個隨身攜帶的提包。

    她隨時隨地都準備離開,也曾不堪忍受大包小包所帶來的不便。只要父母一封信或者一個電話,她就準備從這個親戚或朋友家搬到另一個親戚或朋友家。永不變更的只有一點:二十年裡她總是寄人籬下。

    家人對於她來說,只是在她生日才會出現的人。

    「哎呀。」她一個失神就自己絆倒了自己。今天晚上腳一定腫的像豬腳了。豬腳?如果再加上麵線,那一定是一碗很好吃的面。她忍不住坐在地上微微笑了起來。

    「哎!就是她。快……」

    沈凝音還愣在地上,就看見一個女土匪一樣神氣的女生,指著她這邊興奮的好像看見肉票一樣的大叫,外加指手畫腳。

    她好奇的向身後的人群瞄了幾眼,看看誰這麼倒霉被土匪盯上。

    咦?土匪小姐幹嗎扯她的衣服。

    「我沒有錢,你不要綁架我。」她第一個反映就是據實以告,免得讓大家都浪費時間。

    「你……說什麼?」夕舞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被這種剝皮剔骨的眼神瞪著,她不用考慮都知道該閉嘴才對。

    「夕舞,你嚇到她了。」十夜遠遠的站著,聲音溫和。他從她走出機場的時候就注意到她奇特的舉動了。一個人被自己絆倒也會笑的出來,這種人怎麼能不奇怪呢。

    「我嚇到她,你少來啦。我被她嚇到還差不多。你知道她對我說什麼嗎?」夕舞顯然不願意承認這項指控,張牙舞爪地逕自說,「她居然對我說她沒有錢,要我不要綁架她。我看起來真的這麼可怕嗎?我像綁匪嗎?有我這麼漂亮的綁匪嗎?」

    沈凝音看著站在不遠處那從容不迫的男子,高大的身影瞬間侵襲她空洞的心,盤踞她心頭的,是那揮之不去的印象。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即使他很小心的收斂他這種震懾靈魂的氣息,她還是能感覺到,那是一種以防自己被傷害,所散佈出的威脅和警告。

    十夜眉尖輕佻,迅速的抬起眼睛,豹子一樣鎖住那道目光。

    她不留痕跡的移開視線心底卻忍不住暗自顫抖,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在她心裡氾濫成災。他的眼睛很美,是純正的黑色,讓人害怕也引人探索的顏色。

    她緊張到結巴:「對不起,那一定是我弄錯了。請問,你扯著我的衣服做什麼?我不認識你啊。」

    「我認識你!沈凝音大小姐。我就是專程閒著沒事來找罵挨的黑川夕舞,也就是你要借住的地方的主人的女兒。」她雙手卡腰,潤紅的唇瓣不悅的抿成一線。

    「哦,那請你多關照了。」她笑了一下之後慢慢覺得,這個又跳有叫的女生很可愛,像精靈般慧黠、野性的女戰神。猶豫的問:「你會生我的氣嗎?」

    「如果你讓我抱一下,我就不生氣。」夕舞不懷好意的瞄瞄她的身材,大概是她太想想看她尷尬的樣子了。

    「那好吧。」沈凝音趁其不備,輕輕的用胳膊攏了她的肩膀一下,這個動作絕對沒有停留超過兩秒鐘之久。

    一旁觀瞻的十夜不禁在心尖莞爾,然後悄然退去,他需要工作,至少要裝作很忙。

    「哦,我忘了,還有我哥,他也……」夕舞四下裡張望,一句話從她翹唇裡溜了出來,「神出鬼沒的傢伙。」

    「大少爺說先回府安排一下。」司機如實稟報。

    他就這樣不願意見到她嗎?沈凝音在心裡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甚至有點沮喪。

    「走吧,我們走,他不在正好,那個木頭人在跟不在簡直沒啥兩樣。我打賭。」夕舞扯著她的胳膊,強行把行李丟給一旁的司機。

    沈凝音溫柔的笑了,這個夕舞其實一點都不凶,還很有趣。如果長期住在一起,一定不會無聊。

    ☆  ☆  ☆  ☆

    在人口密集的東京,也會有像眼前這樣壯觀有如城堡一樣的豪宅?

    沈凝音揉揉眼睛,是她累的緣故嗎?她以為今後所住的頂放能有六個坪米就不錯了,看來她想錯了,忘記了父親的朋友多半很有錢,即使對待她這種借宿的客人也不會太吝嗇。不過,看來眼前的黑川家不僅僅是很有錢這麼簡單,而是富可敵國。

    還沒等她開口,一群身穿白色圍裙,頭帶小花邊的僕人就按兩列一字排開,然後鞠躬。那動作一氣呵成,每個人的背連成一條水平線。

    「沈小姐一路辛苦了。大小姐辛苦了。」

    她暗自搖頭,日本人最出名的就是「鞠躬」,她今天算是領教過了。

    「請吧,沈大小姐。」夕舞做了一個誇張的「請」的手勢。

    「如果我現在不逃走,今後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了。」沈凝音若有所思的問。

    就在遠處的樓閣中,有個黑色的身影依在窗簾的後面。透過晶瑩的玻璃,那雙深邃的鷹眸泛起玩味的笑意。

    「凝音,你實在太可愛了!哈哈……」夕舞有意無意的往樓上瞥了一眼,她的笑容很快又在嘴邊蕩漾開來。

    說笑著走進客廳,十夜優雅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身來迎接她們。

    「凝音,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哥。十夜。」夕舞大刺刺的把沈凝音推給她老哥。

    「黑川君,我是沈凝音,請多關照。」她的聲音被拉成一條直線,這樣才不至於顫抖。

    十夜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他的回答卻只是輕輕的點一下頭。揚聲道:「管家。」

    「是,少爺。您有什麼吩咐。」老管家已經習慣了他小主人含威不怒的傳喚,所以面不改色的上前聆聽諭旨。

    「帶沈小姐去看看她的起居室。讓博美放好洗澡水,我讓廚房做的點心送到沈小姐那裡。」十夜細心周到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好的少爺。」管家先下去安排。

    「您太客氣了。」沈凝音道謝,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僅僅是客套?

    「你不必覺得不自在。」十夜的眸光僅象徵性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又移向別處。提醒道:「是黑川家的人都可以說很流利的中文,你可以不用說日文。」

    「對,沒錯,我們的媽媽就是中國人。」夕舞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繼母,這個賤貨大概連中文是什麼都不知道吧。所以,她根本不算是黑川家的人。

    「那我什麼時候向伯父、伯母問安?」沈凝音一直沒有看到父親口中的黑川伯伯,和他那位新娶的夫人。

    「不必了,他們出國觀光去了。」十夜冷冷的說。

    「凝音,你安心住在這裡就好啦。不看見那個賤人反而更好。」夕舞咬牙切齒的講。

    「沈小姐,這邊請吧。」管家安排就緒後,折回來為她引路。

    沈凝音對於別人的家事一向不好奇,什麼也沒說就跟管家離開。

    他的目光像是在空中俯瞰獵物的蒼鷹,緊緊追隨沈凝音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是個總喜歡微笑的小女生,對一切客氣又稍有些不在乎。

    「等等。」十夜喚了一聲。

    管家和沈凝音不動聲色的停在原地,夕舞也好奇的瞧著哥哥。

    「到樓中樓那間。」他說完之後就不願再多看旁人一眼。

    看著隨管家離開大廳的沈凝音,黑川夕舞就憤怒的衝到十夜身旁面對著他,壓低了的聲音仍然火冒三丈:「黑川十夜,你太過分了。」

    十夜悠閒的啜了一口咖啡,反問道:「我怎麼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間是媽媽的房子。」黑川夕舞提示道。

    「對。」黑川十夜的眼睛游弋在客廳的每個角落,就是不正視他「可愛溫順」的妹妹。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即使是他的親妹妹。

    「可是自從媽死後,那房子就一直鬧鬼。」

    這句話留給了空氣,十夜根本不屑聽這種荒謬的說法。他也有待證實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但是黑川家的人都曉得這個傳言,誰也不敢去住他媽媽住過的房間。沈凝音是個陌生人,她也不會知道這個傳言,這樣一來一切傳言就不攻自破。

    管家把沈凝音引領到門口,便支吾的說了幾個分辨不清是什麼的字,然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弄的她一頭霧水。

    推開房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處擺設著各色的水晶,玲瓏如月上宮殿。嬌巧的茶几,柔軟的圈椅。順著屋內曲折迴旋的扶梯,登上主臥室。一張圓形雙人床佔了最中央的位置,淡粉紅的帷幔垂到純伊朗進口的地毯上。

    而最奇特的是,床的對面擺了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鏡子。

    陽台的空間也被很好的利用,一把太妃椅就可以坐著欣賞花林裡掠人的春色。而陽台的一邊,也是一段扶梯,從裡可以直接繞到花園和正門,不必經過客廳。真是匠心獨具啊!沈凝音滿足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喜歡?」黑川十夜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這兒摸摸、那碰碰,喜歡的快死掉的樣子。

    「啊。」沈凝音被一個比較熟悉而十足冷漠的聲音嚇了一跳。霍然轉身,迎入眼簾的竟是十夜。她的心湖,莫名的泛起一陣漣漪。

    「回答我。」黑川十夜說話,一向不喜歡說第二遍,眉頭不悅的輕蹙。

    「對不起,是的。我好喜歡喲。」說到房間的擺設,沈凝音不由的嘴角上揚,水眸裡漾起一片滿足與驚喜。

    「很好。」看她開心的樣子,讓他有那麼一點點觸動。他微微的勾勾唇角,這個女生,像一陣輕柔的風,拂過他冷酷的心門。而後,能塵散煙消留一片乾淨嗎?他出神的尋思。

    趁著他出神,沈凝音打量著他。至少180cm以上的身高,看起來威風凜凜,煞味兒十足。稍長卻飄逸的發半掩了駭人的黑眸,眉宇間輕擰一個「川」字,他總這樣皺眉嗎?她好奇的思量著……

    「你在琢磨我。你很喜歡琢磨我嗎?」黑川十夜回過神來,就發現她探索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排斥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沈凝音驚恐的把目光移走,她為什麼忍不住想看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逮到了。真丟臉,她清麗的嬌顏不禁染上一片嫣紅。結巴的說:「你是這個家的主人,所以我多少都會有一點好奇。」

    「好奇?」僅僅是在這樣嗎?他忍不住有一點失望。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會到凝音的房間裡說一堆廢話。這可不是他平常的作風。接著,他不打招呼地穿過陽台,順著扶梯頭也不回地消失,留下一臉迷茫的凝音。

    她有說錯什麼嗎?

    「沈小姐,洗澡水放好了。」這個家的侍女從浴室出來稟告。

    她疲倦的點點頭,目光凝視鏡子中的自己,她看起來像是一隻沒有睡醒的鹿。這樣的她是否依然美麗?她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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