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我嗎? 第九章
    「唉……」

    辦公大廈一樓雄偉氣派的大廳內,突兀地響起了兩聲輕歎。

    兩個剛進門的女子對看了一眼,又是一陣無奈的唏吁。

    「為什麼我們要這麼聽話呢?」柳萸君擰緊了柳眉,說得好勉強。

    「我不知道。」羅祺攸也很無力。

    兩個人同時哀怨地睇了電梯一眼,都不願意移動腳步。

    「不過是騎車速度快了點,他們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柳萸君忍不住發發牢騷。

    「還有時間不對、地點不對,被他們碰上更是不對。」羅祺攸補充。

    柳萸君再也憋不下去了,現在不好好發洩一下,她恐怕會悶死在電梯裡。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我們已經成年了,深夜在外遊蕩犯法了嗎?他們憑什麼這樣限制我們?」

    「他們沒有強迫我們,我們是自己走來的。」羅祺攸說出氣短的事實。

    柳萸君當場軟了架勢,很嘔地瞪著地上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對自己生悶氣。羅祺攸也頹喪地垂下頭。

    明亮的大廳內立刻生出兩個陰暗的角落。

    原來鄞皓天口中的算帳就是要將她們兩個隔離。

    只要她們一有共同空閒的時間,她們就必須向他們報備去處,若能在他們視野裡活動是最好不過的。

    所以她們不時得到他們的辦公室現現身,告訴他們這兩個笨女人還活得好好的。

    種種的限制就是為了不讓她們有機會結伴外出,甚至是夜遊飆車。美其名是擔心她們的安全以及避免社會公害,但她們心知肚明,這是那兩個大男人的禁足令。

    柳萸君覦了隔壁那張蒼白的小臉,不解地問:「我是身不由己才來的,那你呢?你為什麼也對那魔頭言聽計從呢?」

    她是身陷情海不得不在意戚硯熙,只要他一板臉,她就無條件的投降,所以才會乖乖地一下班就來報到。但羅祺攸不同,她沒有理由對鄞皓天百依百順,甚至還捨棄實驗室準時上下班。

    一提到這個,羅祺攸不得不歎氣。「唉!我也是有苦衷的。皓天發現我的生活能力低下,不但不會照顧自已,也沒有警覺心。所以強硬地要求我要正常作息,按時上下班,不准跟損友夜遊……」

    「好,stop!」柳萸君愈聽火氣愈大,趕緊喊停,她清了清喉嚨,很不諒解地問:「他是以什麼立場對你定下這堆規定的?你爸媽應該也沒這麼囉嗦吧?」

    羅祺攸重重地搖了頭。「他是以高中同學的身份建議。他說他不希望自己同班三年的同學有一天會因為荒謬的理由而登上社會版的頭條,這對他是一種羞辱。」

    「這是什麼爛理由,你也接受?!」柳萸君不敢置信地嚷嚷。

    羅祺攸又大大喘了口氣,實在不願回想鄞皓天整套的說辭。

    「我無法反駁他,因為我真的很有可能會在實驗室裡暴斃,死因就是營養不良與睡眠不足。我也很有可能一個人陳屍在家裡,因為引狼入室又缺少正常女子的應變能力。」她盡量找輕微的例子說,其它的恐嚇從鄞皓天的嘴裡說出還能可怕十倍。

    她永遠記得那天下午她睡飽後就被鄞皓天架出去晚餐,席間他不斷批評她的生活方式,針針見血,讓她愈聽愈懷疑自己,甚至還讓她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是一種奇跡。

    在失去自信以及被嚇傻的情況下,她怎能正常思考?

    於是,無論鄞皓天說什麼她就呆呆地點頭答應,然後她就順著他的意走到這裡來。

    鄞皓天的說法不但說動了羅祺攸,也堵住了柳萸君的抗議。

    「這麼說來也沒錯啦!你的確是遲鈍了點。」柳萸君同意這點但仍有顧慮。

    「可是你只要自己多留心一下就行了,為什麼還來找他呢?」

    被柳萸君一問,羅祺攸的眼神開始游移,臉頰慢慢浮現紅暈。

    「因為……因為……我……」

    看她一臉嬌羞,柳萸君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你該不會也陷下去了吧?」她抖著聲音問。

    羅祺攸咬牙地點下頭。「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你之前說的那樣,我想我應該符合了九成。」

    柳萸君訝然地猛搖頭。「不會吧!那都是我亂掰,信不得的。」

    「可是你對戚大哥就是那種感覺,不是嗎?」羅祺攸實事求是地說。

    柳萸君被頂得說不出話,只能扯著自己領口,痛心地看著她久久才壓出聲音。

    「你知道你這是誤入歧途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喜歡皓天是很嚴重的事嗎?」看到柳萸君扭曲的臉孔,羅祺攸對愛情更沒信心了。

    以前她只沉迷在自己的興趣裡,不曾注意到男女之間的交流,但鄞皓天的存在能喚出她心底被遺忘的一角,開始受他吸引。

    她可以分析出大部份動物的求偶行為,卻分析不出自己的愛情,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這讓實證主義的她走得很心虛。

    現在柳萸君又是一臉不認同,令她微薄的勇氣更加飄搖。

    她愁苦地攏起眉間,求助地望向柳萸君,面對這麼一張臉,又有誰說得出重話呢?

    柳萸君沒轍地慨歎:「我還是老話一句——感情的事,我不熟,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不過那個魔頭有感情嗎?如果他真是個冷血動物,那喜歡上他就是自找苦吃的不歸路。」

    「冷血動物也會有求偶行為。」羅祺攸忍不住插話。

    柳萸君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打個比方,意思是要你有心理準備,以免被那傢伙重度凍傷。」

    「我知道。」她虛弱地應著。

    她就是因為太清楚鄞皓天的性格才會這麼氣餒。

    人真的是太複雜了,還是喜歡動物輕鬆得多。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反正失戀也是一種人生學習,如果能跟那魔鬼斷的乾乾淨淨,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柳萸君打從心底不看好羅祺攸的初戀。

    羅祺攸瞭解地點點頭。柳萸君說的她都懂,可是真要實行起來並不簡單。

    「現在該怎麼辦呢?」羅祺攸洩氣地問。

    柳萸君看了看時間,答得有氣無力。「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去找各自的牢頭報到嘍!」

    「喔。」羅祺攸聽話地走向電梯。

    「不過,」柳萸君突然生出一股力量攫住她。「要是鄞皓天欺負你,你馬上下樓來,我們罩你!無論是安慰還是尋求庇護都沒關係。」

    領受到她的關懷,羅祺攸感激一笑。「謝謝,我記住了。」

    就算愛情注定失敗,她還有友情的支持,這樣應該會比較輕鬆吧?

    /*  /*  /*

    再次踏進這個純男性的工作環境,羅祺攸明顯感覺到氣氛在瞬間起了變化。

    雖然大家還是埋著頭做自己的工作,窺視的目光一個也沒少。

    他們不像研究室裡那群年輕的學生不懂修飾就大刺剌地靠近參觀,成年男子有成年男子的作風,能將視線收斂得很自然。

    但就是因為掩飾得太好了,空氣反而僵凝讓人更不自在。

    羅祺攸侷促地四處張望,最後耐不住心裡的疙瘩,叫住了前頭領路的秘書。

    「林秘書,我可以請教一下嗎?」

    沒有料到自己會被點名,秘書先生震了一下才回過身拉出職業的微笑。「什麼事?」

    看到那張很刻意的笑臉,羅祺攸更無力了。

    「我來這裡會打擾你們工作嗎?」

    「怎麼會呢?你可是我們老闆的貴賓,我們只怕招待不周,怎麼會嫌麻煩呢?」

    秘書先生說得很社交。

    羅祺攸聽了有點不舒服。

    「就因為我是你們老闆的貴賓,又是個女的,你們才覺得困惑吧?」她不想再跟他客套,直接割開平和的假象。

    秘書先生當場僵了笑容,線條開始扭曲。「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不歡迎你。」

    他努力想做好公關,羅祺攸不給他機會表現,一口擋下他的辯解。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我不懂,他有女性訪客是這麼稀罕的事嗎?需要每次來每次驚奇嗎?」

    她已經來過四、五次,不算新鮮了,可是這裡的人的眼神卻是一次比一次震驚,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秘書先生靜靜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幾分鐘,斯文有禮的五官上終於現出裂痕。

    他神色凝重地開口:「就是因為你太常來了,我們才會這麼驚訝。」

    「為什麼?」她真的不懂這裡的邏輯。

    「因為這表示你跟老闆真的有關係。」秘書先生愈說臉色愈難看。

    「那又如何?」她是愈聽愈糊塗。

    「你不明白嗎?我們的老闆,那個沒血沒淚無情無慾的鄞大老闆,居然跟女孩子扯上關係了!這件事還不夠我們嘩然的嗎?」秘書先生的情緒開始激動。

    羅祺攸眼中依舊飄著茫然。「這很嚴重嗎?」

    「如果你看到一隻老虎突然吃素,你覺得事情嚴重嗎?」他反問。

    她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皓天的情況很反常?」

    「沒錯,兄弟們擔心的就是這點,大家都猜不透老闆接下來要玩什麼把戲,受害者又是誰?」

    「最該擔心的應該是我吧?」她這個首當其衝的人都不煩惱了,其他人在杞人憂天什麼?

    提到她,秘書先生的口氣更沉重了。

    「我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應該知道老闆的個性古怪不太理人,朋友也少得很珍貴,更別說是女人了,他看都不看一眼。唯獨你敢接近他,而他也允許你親近,這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奇觀。你也知道老闆做任何事一定有其目的,而且那個目的通常不會太尋常,我們無法往好處想,只能幫你祈禱,希望老闆這次能手下留情。」

    經他這麼一說,羅祺攸回想起這段日子的點滴,隱約聞到陰謀的氣味。

    他介入她的生活,擾亂她的思緒,是想達到某種目的嗎?

    站在鄞皓天辦公室門前,她居然有些膽怯。她有預感,一旦踏進這扇門,恐怕很難完整地走出來。

    「羅小姐,你要進去嗎?」看出她的遲疑,秘書先生好心地建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會幫你向老闆交代的。」

    羅祺攸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這是我的問題,我必須面對。」

    鄞皓天有太多謎了,如果她逃了,將永遠得不到解答,而且她也不認為有誰能逃過鄞皓天的掌握。

    用力吸足了氧氣,她推開了門。

    「老闆,羅小姐來了。」一進門,秘書戴上幹練的面具盡職地通報。

    「嗯。」眼睛沒離開電腦螢幕,鄞皓天隨口應了聲。

    「抱歉,又來打擾了。」

    打過招呼後,羅祺攸熟練地坐到沙發裡,秘書先生退了出去,不過這次臨走前他多留給她一個打氣的眼神,讓她有點感動。

    在位置坐定後,照慣例,她應該會繼續研究室剩下的工作,等鄞皓天忙完再讓他送回家。但今天她沒心情處理公事,心底的疑問已經累積到喉間,隨時可能吐出來。

    最後,她沒能忍住,話滑出了嘴。

    「你不讓我加班,強迫我正常作息,還逼我到這裡來受你監視,這一切是因為你關心我嗎?」她的問題問得很煽情,但對她很重要。

    她要知道自己的初戀是不是注定出局?

    鄞皓天抽空溜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雖然他的回答聽起來又冰又沒有誠意,但羅祺攸滿足地笑了。

    她知道鄞皓天不會說謊,他說是,就是真的關心她。

    「謝謝。」她愉快的道謝,又有工作的動力了。

    鄞皓天不動聲色地瞄向她忽然精神百倍的臉,嘴唇慢慢曲起,手指不停歇地在鍵盤上敲著。

    「該死!」

    不久,他突然低咒一聲,叫來羅祺攸的注意。

    「怎麼了?」她立刻丟下工作走向他。

    「當機。」鄞皓天不悅地說。

    羅祺攸湊到他身邊瞭解情況。

    電腦螢幕停格在他寫滿程式的畫面上,右下角多了一條扭曲的粗線正蠕動著,線條所經過的地方會變得漆黑一片,再不久,它將會把鄞皓天的心血全部吃掉。

    「這是病毒。」羅祺攸斬釘截鐵地說,手擠上鍵盤按下幾個鍵,畫面跳出一個寫有指令的方塊。

    「貓科中耳朵最大的是?」

    羅祺攸念出上頭的問題,馬上打出正確答案藪貓的英文學名。

    「短吻鱷與鱷的分別?」

    解決第一個問題又跳出第二個,她依舊沒遲疑地打出關鍵字。

    接連兩個文字問題後,螢幕跳回原先的畫面,還是無法運轉,羅祺攸又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修改一些指令後將電腦重新開機。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完全不用停頓思考的時間。

    「待會兒電腦開機後一切就會恢復正常,你的檔案也先存了起來,不會有任何損失。」越過扶手敲鍵盤的羅祺攸轉頭給鄞皓天一個微笑,高度正好迎接他精銳的目光。

    在他的注視下,她很慢地發現自己的姿勢很曖昧。

    她上半身從他左邊的扶手跨到他右邊的扶手,半個人懸空在他懷裡,也把他困在椅子中。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她的臉頰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嘴就在她耳邊,只要再彎下一點就能碰到。

    羅祺攸害羞地紅了臉,忙著要拉回自己的身體,耳邊傳來的聲音冰住了她所有動作。

    「你很懂電腦。」

    鄞皓天平鋪的敘述,沒有問號,肯定得讓人無法反駁。

    羅祺攸顫顫地回頭看他。「我只是剛好碰過類似的病毒所以才會處理,功力不算厲害。」

    「是嗎?我記得沒錯的話,高中快畢業時畢聯會的電腦也中過類似的毒,那時還引起了不小的麻煩,你應該印象深刻吧?」鄞皓天面無表情地說。

    看著近在眼前的俊臉,羅祺攸不再覺得賞心悅目,反而嚇得冷汗直流。

    「我不太記得了。」她裝傻地說。

    「那次是拼圖,這次是問題,但都與藪貓與短吻鱷有關,你不覺得很巧嗎?」

    他翹著嘴角問,看來不安好心。

    「真的嗎?那還真的是好巧呢!」她裝蒜到底,暗自在心裡責怪自己,因為一時的不察露出藏了多年的餡。

    鄞皓天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她不安地打量他的神情,頭頂不祥的烏雲是愈聚愈多。

    「這兩個病毒的基本程式是一樣的,只要修改幾個指令就能把拼圖換作問答,但真正要救回電腦裡的資料,必須打出被設計得很隱密的密碼,如果不是設計者,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出答案的。」他還是盯著她,一字一句慢慢咬出。

    羅祺攸的臉部肌肉抽搐,發抖的嘴唇發出破碎的聲音。「原來……是……這樣……呀!」

    她被逼到盡頭了,要生要死全憑他一句話。

    「病毒是你設計的,高中那次是你故意放毒。」他說出最後的審判,嘴角、眼睛一起折出邪惡的線條。

    羅祺攸無路可退了,只有硬著頭皮上。

    「你在試探我?」

    「你終於承認了。」

    看到她恨不得咬掉舌頭的樣子,鄞皓天笑得更奸詐。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隱藏多年的秘密洩了底,她只求能死得明明白白。

    「當天。」

    「這麼早?!」聽到他的回答,羅祺攸駭得低嚷一聲,難以置信的眼光不停在他身上溜轉。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為什麼沒有揭穿她,等到現在事過境遷才來拆她的台?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她愈想心愈寒,馬上從椅子上跳開,戒備地瞪著他。

    外頭那群人的杞人憂天是有道理的,他們比她更熟悉現在的鄞皓天,所以早嗅出不對勁的地方,只有她還傻傻地以為會笑的他人性多了,忘了防備。

    她終於知道,會笑的惡魔是最可怕的!他會麻痺人的感官,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掉入陷阱。

    鄞皓天還是笑著。「有很多事發生得更早。」

    他意味深遠地瞅了她一眼。

    羅祺攸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什麼意思?」

    他加深笑容的深度,瞇成弧線的眼睛射出凌厲的光芒。

    「不過渾渾噩噩又健忘的人,反應卻很慢。」

    他說的是國語,但她一個字也吸收不進去。

    羅祺攸臉上寫滿了迷惘。「你的話很難懂。」

    「無所謂,就快真相大白了,到時候你會有個驚喜。」他微笑地說。

    他臉上美麗的笑容很不懷好意,那個驚喜恐怕也不會令人太高興吧?

    「不能現在揭曉答案嗎?」她不得不跟魔鬼打商量。

    要她帶著這團謎題回家,她肯定會睡不著。

    「現在我們要討論你當時放毒的原因。」他不給轉圓的餘地。

    一聽到鄞皓天要開研討會,羅祺攸的腿都軟了。

    她還記得他的討論會就是批鬥大會,被鬥垮的永遠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小老百姓。

    「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試著要掙脫他的魔爪。

    「也對,我送你吧。」鄞皓天撈起桌上的鑰匙。

    她再度被嚇得目瞪口呆。

    今天他怎麼這麼好講話,隨隨便便就要放她走?!

    她瞠著眼拉住他。「你……」

    「有事?」鄞皓天停下穿外套的動作。

    你吃錯藥了嗎?羅祺攸很想這麼問他,可是她怕引出更多問題,硬生生把話吞了進去。

    剛剛那堆已經夠她受的了,她不想增加負擔。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搭公車回去。」今天她不能跟他一起關在封閉的車廂中,天曉得他會不會在裡頭開炮,讓她死得更快。

    「隨便你。」他無所謂地放下衣服坐回電腦前。

    她再度嚇呆了,腳釘在地上動不了。

    他又有什麼陰謀了嗎?

    「我……要走了。」她小心地試探。

    「嗯。」他頭也不回。

    「那……再見了。」退到門邊,她不放心地再確定一次。

    「不送。」他的聲音冷淡。

    羅祺攸有點失望地轉開門把。

    雖然理智告訴她今天不能跟鄞皓天獨處,可是情感上她希望他能在身邊。

    才剛關上門,她開始懷念他之前的接送。

    那種有點彆扭、有點不好意思,卻甜蜜的感覺,會讓她晚上有個好夢。

    今晚,她真的是注定要失眠了。

    如果她不是這麼的垂頭喪氣,如果她有心回頭再看一眼,她會發現有一雙清亮的眼眸一直跟在她背後。

    如果她不是這麼遲鈍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麼辛苦。

    望著合上的門板,鄞皓天無聲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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