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香惡棍 第一章
    璩立秀出他的高科技寶貝,只見—幕幕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畫面,以臨場畫質出現在惡棍俱樂部的電視牆上。

    惡棍們優雅的端著雞尾酒,或坐或站的盤踞在電視牆前,有時指指點點,有時若有所思。

    此時,畫面上突然出現—位濃妝艷抹、對男人巧笑倩兮的灑女——

    「她是我的獵物。」尹忘突然指著螢幕說道。會說出這句話,連尹忘自己也相當吃驚,但他是不會讓別人知道這千分之一秒的驚訝的。

    「任香?奧莉薇夜總會的酒女?」原本安靜的場面倏地騷動起來,大夥紛紛望向尹忘。

    「你是存心跌破大家的眼鏡嗎?」因為那是他們向來最不齒的人種。

    「尹忘啊,勸你最好換個目標,別找自己都看不上的人下手。」卓飛拍拍尹忘的肩,勸阻著,「身為左右世界局勢的服裝設計師,連國際名模都看不上眼,你別找那種不人流的對象來委屈自己了。」尹忘的眼光,嘖!高於頂。

    「噢,我認得,她是東南亞最後一位處女公關,人人趨之若騖,但因為某種原因,至今仍未有人能摘下這朵奇花。」璩立沒什麼專長,就是情報比別人多一點,他一看到任香,就秀出腦海中的一堆資料。

    「什麼處女公關,不過是個幌子,全台北市放眼看去,處女膜整型外科此補習班還多。」卓飛嗤之以鼻。

    「尹忘,我還是要說,改變目標吧,我可不希望向來嚴謹的你,有一天沾上丑名,壞了自己聲名。」史崴好心地提醒著。

    好像任香做什麼壞事得罪了他們似的,惡棍們居然集體游說尹忘。

    「尹忘,說真的,你這麼忙,就算不參與這個游戲也沒關系啦。」一派吊兒郎當的是卓飛,掌管東南亞所有飛車黨,他向來對尹忘最不服氣。

    尹忘是個相當忙碌的人,全世界每年至少有五大品牌等著發表他的新裝,平常有自己的工作室要維持,還在學校兼課……恐怕連救苦救難的超人都沒他這麼忙。

    「你們擔心得有點早了,」尹忘一貫斯文的笑笑,「只是想去見見這處女公關的廬山真面目,順便解解悶而已。」

    關於胸中那一點悸動,也許是她具有的氣質令人驚艷,讓敏銳的他產生了一點興趣吧。

    說實在的,他也相當好奇那名一天只陪一杯灑、唱一首歌、跳一支舞,索價以三十萬台幣起跳,昂貴得堪稱天價,卻仍讓男人趨之若驚、爭先恐後欲一賭其風采的東南亞最後一名處女公關,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從他的發表會出去的model,還沒人有這個身價!

    「解解悶倒是可以,」說話的人是璩立。「反正這世上你看得上眼的女人少之又少,不可能那麼湊巧,剛好迷上會讓你身敗名裂的女人。」他好像篤定每個

    公關都是會令人身敗名裂的掃把星似的。

    雖說要當惡棍,可還是得以明哲保身、安然身退為前題。

    「誰身敗名裂還很難說!」尹忘笑笑,「反正這不是什麼比賽,勝負未必有存在的價值。」勝負對他來說,向來不構成負擔,因為他永遠都是那個穩操勝券的人。

    「不過你要小心,這副斯文的皮相,最容易使女人神魂顛倒,可別被纏得魂不附體。」史歲笑道。

    尹忘最大的優勢是——太俊美,俊美到連大部分的女人都要自慚形穢的地步,不過這同時也為他增加驅逐蒼蠅的負擔。

    尹忘是有當惡棍的條件啦,可是,他當得起嗎?大夥兒持保留態度。

    「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尹忘揚起一抹深具信心的笑容。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哈啾!「什麼爛天氣啊!昨天艷陽高照,今天冷鋒來襲,管風管雨的神是不是都死光了?」任香站在十字路口,指天劃地的詛咒著這冶熱的壞天氣。

    「這紅綠燈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被酒醉駕駛的人撞壞了?怎麼紅燈這麼久?還是想欺負我們這些沒勢力的倒楣學生呀?!」她站在路口等綠燈,等得相當不耐煩。

    穿著丑不拉嘰的制服已經使她心情夠糟了,再加上時好時壞的爛氣候、欺人太甚的紅綠燈……任香氣得話都罵不出來。

    這對x

    x家事學校的學生來說,不算是太陌生的情況,打從制服換季那天開始,她們就見識到任香那張嘴的厲害。大家本以為她只是厭惡那套沒創意的制服,如今,守知道她連紅燈也討厭、天氣也討厭……大概無所不討厭了。

    上課太早,討厭;書本太多,討厭;課程太乏味,討厭;下課時間太短,討厭;老師太丑,討厭;校長太老,討厭;暑假太短,討厭……

    而她大姊心情一不好,就想找人單挑;一個學期混下來,連學校裡有名的黑道組織,都要讓她三分。遠遠的見她心情不好,連貓狗都要退避三捨。

    若非她的穿著太吊兒郎當,舉止又不稍修飾,否則光瞧那螓首蛾眉、朱唇皓齒、面若芙蓉,連不小心路過的阿貓阿狗,恐怕也要被唬得東倒西歪。

    任香氣呼呼的站在路口,連被風吹下的葉子都不敢掉在她身邊。

    她知道這些事沒什麼好氣的,反正每個人都這樣過每一天,問題是,她見不得日子太和平,怕刺激太少會找不到生活樂趣。

    好不容易終於綠燈,任香用足以殺死人的眼光瞪兩旁的車輛一眼,確定沒人皮癢想挨罵,才舉足過馬路,而跨出的每一步好像都想把馬路踩出窪穴般用力,

    她這副德性,就算登記遲到學生的糾察看到,也不敢要求她留下姓名、班級。

    可是今天,居然有個老師在執勤。

    這是什麼世界呀,連老天爺都跟她作對!

    「什麼科的?」看見對他視若無睹,一逕往前走的任香,尹忘伸手將她攔下,並拿出筆,作勢要登記班級、學號、姓名。

    尹忘只是個兼課老師,並不用做這必須早起的苦差事,只是被好友千請萬托,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並且強調只代一天的班。

    沒想到才一天就讓他碰見這個走路外八字、服裝亂七八糟的太妹學生。

    瞧那套制服,被隨隨便便的掛在身上,衣擺外翻一半,領子留一半在頸子裡,袖子沒扣,連褲管也一邊高一邊低,整會衣服縐巴巴的,活像剛從乾衣機裡硬拖出來似的。

    尹忘暗想,幸好那制服不是他設計的,不然看學生這樣穿,他鐵定會傷心而死,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會設計這麼矬的制服。

    「幼保。」任香回答,嘴角撇著不屑的弧度,連正眼也不屑望向那老師。

    她無意中兩眼往上一瞄,看見服裝科教室的窗上掛滿人頭,個個張著一雙眼往她這裡瞧。

    「看什麼看?再看,小心你們的眼珠子!」她對那些人吼道。大吼大叫有益身體健康,而且那發洩的感覺真是棒呆了。

    「又不是看你!」黑道組織的大姊大——狄紅,從三樓悻悻然的喊下來。幾百名學生中,只有她敢開口。

    「有種你就給我下來,咱們一較高下。」任香指著狄紅跳腳挑釁。

    「呵,歹勢,今天本小姐要在仰慕的老師面前保留形象,不陪你了。」狄紅回以白鳥麗子般,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曬心笑聲。

    「仰慕的老師?」任香回頭瞄尹忘一眼,反射性的作出嘔吐動作,「啊你素目啁給他瞎掉喔。」這是她專用來恥笑人的台灣國語。

    她是什麼意思?!尹忘雖自認他向來是以才華取勝,並非外貌,但這妮子這樣說,實在是當面對他挑釁。

    面對這樣的情況,自己若不反擊,豈不顯得太「孬」?他的唇角浮上一道狡黠的弧度。正想讓這口不擇言的太妹嘗嘗他的厲害時,樓上又有聲音喊下來。

    「可惡!姓任的,你居然這樣詆毀我的偶像,不修理你,我狄紅兩個字就讓你倒著念!」狄紅火冒三丈的吼,「你們替我看好她,別讓她給跑了!」說著,地邊卷袖子邊離開窗戶,下樓。

    「等著就等著,誰怕誰?小姐挽好袖子等你。」任香卷起袖子,隨時准備干架。

    「做什麼?!」尹忘吼。

    想當著他的面打架?她不怕獻丑他是沒意見啦,不過若被校方發現他袖手旁觀,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給我到訓導處去報到!」這種重責大任當然是丟給訓導人員。

    「……是!遵命,我自己去就行了。」任香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立正、陪笑、裝乖巧,腳下一滑,就打算溜去會狄紅。

    開玩笑,她最受不了訓導上任那副碎碎念死天下人,仍覺得自己很偉人的嘴臉,她閃都來不及,豈會去自投羅網。

    「想溜?」尹忘大手一伸,就從後領將她拎住,「你根本不想去訓導處,是吧?我陪你去。」她既然敢挑釁他,當然得承擔後果。

    「呃……老師您是大忙人,不敢有勞您,我還知道訓導處怎麼走。」任香賣弄乖巧。

    「不忙,一點都不忙,我也剛好要去訓導處,可以順便陪你去。」他等著她求饒,反正整學生不算罪大惡極。

    咦?這眼神、這嘴角彎曲的弧度,怎會柯似曾相識之感?尹忘腦中有個模糊的印象。

    好啊,賞你軟的你不吃,那就休怪本小姐來硬的!

    任香一反態度,好笑一聲,硬著嗓子說:「誰要你這流氓老師陪?勸你趕快放開我!」說著,任香兩手伸到後頸,想出其不意的賞他一個過肩摔,讓他在那群學生面前跌個狗吃屎、出盡洋相。

    沒想到他的手臂居然堅硬如鋼鐵,她才使出三分力道就被尹忘整個扭了去,那一肚子壞水,只剩哇哇叫聲。

    「別逼我使用暴力,小太妹。」他極其溫和地在她的耳邊說,好像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

    這流氓老師用那什麼惡心巴拉的溫吞口吻?分明不把她當回事!

    「可惡,放開我,你這個流氓老師、惡棍老師,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告到教育局去,讓你混不過今年冬天。」任香不服自己屈居下風,邊用腳掃他的腳,邊厲聲威脅,企圖扳回一城。

    誰料她的攻擊動作非但沒有得逞,甚至像只小猴仔般,被耍來要去!

    「小太妹,不用勞駕你告到教育局。光你這種深具傷害性的舉動,我就可以馬上打電話叫你的家長來把你帶回去。」這小太妹要跟他玩把戲,還差得遠!尹忘

    呵呵輕笑。

    「喂,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到法院去告你藐視人權,剝奪人身自由。」再三落敗,任香氣得直跳腳。

    尹忘露出嘲弄的輕笑,把她的威脅當耳邊風,她跳腳的樣子還真行趣。

    「可惡……」居然嘲笑她!任香愈想愈氣,她如果就這樣被強拉到訓導處,教她顏面往哪兒擺?「我要邊走邊脫衣服,然後大叫非禮,讓所行人都知道你是衣

    冠禽獸!」這是對付道貌岸然的訓導主任最行效的法寶,任香當下就作勢解開衣扣,打算給這個流氓老師「好看」。

    「要脫衣服是嗎?別急,我先叫廣播室播放襯底音樂,然後叫全校師生一起欣賞,屆時你再慢慢脫。」尹忘才不怕,這種陣仗對他而言,連小兒科都俳不上,

    「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別把自己想得太完美,憑你那種身材,恐怕會影響全校師生午餐的食欲。」

    「你……你……可惡!」任香小腳一跺,氣翻了。

    這世上有長眼睛的,都會對她的美色垂涎三尺,只有這流氓老師,居然說……居然說,她的身材會影響別人的食欲!

    「所以,打消主意吧,別自曝其短。」尹忘一副很好心的樣子,規勸道。

    看她那氣得冒煙的樣子,太大快人心了。這會兒教她懂得尊師重道,別以為老師是生來供學生欺負的!

    「瞎子、流氓、惡棍、白癡……」任香氣得說不出任何有氣質的話來,只好亂罵一通,她真是氣瘋了。「你出門最好小心點!」她決定和他槓上,證明他瞎了眼。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中午休息時間,任香在行政大樓頂樓等狄紅為她買便當來。

    便當當然是狄紅請的,因為她又再次打輸任香,這已經是她這個星期第五次請吃便當外加一杯冰咖啡。

    對她們來說,見了面不打一架,渾身就不對勁,所以,打架是每天必要的調劑。

    「又輸給你了!」狄紅老大不情願的把便當秈咖啡塞給任香,「你要真是去從事幼教工作,我替中華民國台灣的未來上人翁捏把冷汗。」狄紅認為這是她出生以來,說過最中肯,也最具建設性的話。

    她建議任香轉校,去當跆拳道、空手道、搏擊社……什麼死人碗糕社的社長都沒關系,就是千萬別去碰什麼插花社、古箏社,至於幼保科,為了替祖上積德、替國家社會的前途著想,能不碰就不碰。

    那是狄紅的婦人之見,任香可不這麼認為。

    「喂,你弄錯幼保科的宇面意義了。」任香用手肘撞撞狄紅,「幼保,幼兒之保鑣是也。現在綁架犯那麼猖獗,幼兒保鑣址未來社會安全的指標;父母只會生,老師只會教,沒有保鑣是不行的。」這些都是專任老師說過的,只不過她把「保護」換成「保鑣」而已,想不到說起來還蠻順的。

    「是啦是啦,你說的都對。」狄紅早就明白,任香除了打架外,那張嘴不管是用來吵還是用來辯,都是一流的。

    秋末午後的陽光照在頂樓,照在兩人身上,挺舒服的。

    「早上那沒長眼睛的流氓是誰?」任香問。

    全校沒人敢動她,只有他敢,不是流氓是什麼?全世界都知道她身材好,只有他懷疑,不是沒長眼睛足什麼?

    「哇拷,你居然不認識他?他可是全校公認最帥的老師耶。」狄紅驚訝得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而且人家的眼睛又漂亮又迷人,你怎麼那樣說他!」

    「啐,才好看一點點,就被公認為全校最帥,那些人到底部把眼睛放到哪裡去了?喔,原來是物以類聚,沒長眼睛的互相欣賞,倒也不犯法。」任香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告訴你,他不只是全校最帥,也是全國最知名的人物之一。」被任香說成那樣,狄紅大大地替尹忘叫屈。

    「哦?」任香挑挑眉,沒什麼了不起,她還是全東南亞最知名的人物之一咧。

    「不只是全國,還是全世界。」看任香顯然不信,狄紅又加了一句。

    「嗯。」這回任香連開口也懶了,一下子全國,一下子全世界,白癡也知道是謊言。

    狄紅看任香不信,開始舉證起來——

    「他是我們服裝設計課的兼課老師,名叫尹忘,開了一家尹忘工作室,每年至少在巴黎發表三場服裝秀,在米蘭發表兩場。他設計的衣服,每一款都叫價三萬美金以上……」

    狄紅愈說,任香的表情愈驚訝,而狄紅也愈得意。

    「尹忘工作室」任香是知道的,她耳邊常繞著這幾個字,她也看過尹忘工作室發表的服飾,甚至還錄影存檔,打算找人替她量身仿制。

    不過,任何能說話的人,都能正確的說出尹忘工作室這幾個字,有什麼了不起?又沒人能證明那流氓就是尹忘。

    「怎樣?驚訝吧?」狄紅一臉得意。

    狄紅愈沾沾自喜,任香就愈不信,剛才她只是裝些表情來安慰狄紅而已。

    「要騙人麻煩你也先打打草稿,」她認定狄紅在唬人,「一流的設計師,哪需要到這種三流的女校來教書?你想騙我,還早咧。」

    「他不只成就非凡,人還長得帥,簡直算超凡人聖之流。」狄紅露出崇拜的表情,決定不再理會任香的懷疑,「也難怪你不信,因為你根本不是服設科的……我敢打賭你只要聽過他一堂課,就會一輩子把他記在心裡,當成自己的最佳男主角。」

    她現在的表情跟她校園黑道大姊大的身分非常不搭,讓人不得不懷疑,如果尹忘勸她從良,她真會二話不說的金盆洗手。

    「不理你了啦,瞧你把一個沒長眼睛的惡棍說得像神一樣,那不過是少女的夢幻憧憬。」任香把空便當盒塞給狄紅,拉開藍山咖啡的拉環,仰頭灌下一大口。

    狄紅說來說去都在說他有多帥,以任香眼角瞥到的那丁點印象,他如果算帥的話,母豬賽貂嬋就不是神話。

    狄紅也拉開咖啡拉環喝了起來。她其實比較想抽煙,若不是第一次打輸任香時,答應不在她面前抽煙,她早就開始吞雲吐霧了。

    「別不信喔,你來聽他一堂課,保證你會愛上他。」狄紅夢囈般的自言自語,可見已經陷得相當深了。

    那流氓老師教的東西,能好到哪裡去?!任香才不信。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夜幕漸漸拉起,霓虹燈一盞盞的亮起來,使出渾身解數把閱靜的黑夜妝點得比白日更繽紛,彷佛在和太陽較勁似的。

    一陣尖銳的叫聲劃過整個奧莉薇夜總會,穿入任香的耳膜,讓她想搗起耳朵消失。

    「哎喲喂!」濃妝艷抹的嬌姨叫嚷著,搖著過於招搖的臀部走過來。

    「阿香,你怎麼又烏青了?」嬌姨扯著任香的手臂,盯著上面一片瘀青。

    「用肚臍想嘛知道,跟人打架咩。」任香不耐煩的回答。

    「天壽喔,怎麼又去跟人家打架啦!你不知道你很重要嗎?這點烏青要是被客人看到,可是會降低你的身價耶。」嬌姨好不擔心的在任香手臂上揉來揉去,心疼的不得了。

    「沒關系啦。」任香推推嬌姨的手,「我們這裡燈光這麼暗,霓虹燈又閃來閃去,誰看得出這一點烏青?」

    「你可是媽唯一的寶貝女兒,也是奧莉薇的台柱,可別行什麼閃失。」只要任香帶著一丁點傷回來,嬌姨總是如此再三地對女兒叮嚀。

    這套台辭任香早就背得滾瓜爛熟,再多聽幾遍,耳朵都要長繭了。

    「媽,我知道……」任香乖巧的握著母親的雙手,「別說為奧莉薇,為了你,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的。」一副貼心女兒的姿態。

    狄紅說什麼她念錯科,她才覺得她選對科了咧。學到的那些東西,用來哄母親、哄客人,正好!

    「有你這句話,媽就放心了。」嬌姨無限安慰的拍拍女兒。有女如此貼心懂事,一切都值得了。

    「客人上門嘍!」門外傳來叫喚聲。

    「乖女兒,有客人上門了,把妝化一化,衣服換一換。」嬌姨把女兒推到梳妝鏡前,「慢慢來沒關系,你是我們奧莉薇最有身價的大明星,誰要見你,除了大把的鈔票外,還要拿出耐心等一等。」

    「我知道,這樣可以提高自己的身價。」任香嬌媚一笑,動作純熟地在自己的俏臉上上妝。

    「那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了。」嬌姨拍拍女兒的肩,離開化妝室到外場去。

    任香繼續小心翼翼地化她的妝,一點一點的把稚氣掩蓋,換上人人競相追逐的嫵媚風情。

    半長發高高綰起,露出白淨無瑕的頸項,再把丑不拉嘰的制服脫下,穿上剪裁合身的旗袍,看著鏡中玲瓏有致的身材、嫵媚動人的臉龐,她滿意極了。

    「只有那個瞎了眼的流氓老師,才會說這麼好的身材會影響食欲。」鏡中所投射出來的人兒愈完美,她對白天發生的事,就愈介意!

    前盼後顧、左瞧右照,怎麼看任香都為自己感到非常驕傲。

    打從十七歲開始投入奧莉薇夜總會玩這把戲,她對自己變臉、變身的本事,就滿意極了。

    可不是她存心欺騙社會大眾,要怪只能怪那些有錢人,誰教他們錢一多,就不長眼睛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任香的工作其實十分輕松,一天只跳一支舞、喝一杯酒、唱一首歌;舞一定是她會跳的,酒一定是摻果汁的,歌當然也只唱她喜歡的。

    為什麼能這麼輕松呢?因為她是目前當紅的炸子雞嘛,東南亞最後一位處女公關,誰不巴結?

    上次有個惹她生氣的某家公司主管,當場被同業視為敗壞形象的害群之馬,業績一落千丈,最後落魄潦倒的轉業,另尋出路。

    所以嘍,香香小姐高興只唱一首時下流歌行曲,喝一杯摻果汁的香檳,跳一千零一支恰恰;心情不好時,誰也不理,哪個不想混的敢有意見?

    「香香,准備回去了?」更衣室裡的公關們對任香打招呼,她除了是老板娘的女兒外,還是個人人呵護備至的小妹妹。

    現在是凌晨一點半,任香善盡了每天應盡的義務,換下貼身服飾,拎起包包和法拉利鑰匙,准備走人。

    「是啊。」今天那些暴發戶塞給她的小費,算一算居然有十萬左右耶,不知那些人一個月給他子女、妻子的零用錢,行沒有這麼多?

    「還是香香最好了,這麼早就可以下班。」公關們換下緊身旗袍,換上飄逸的裙裝,接下來的節目是把舞池妝點成百花盛開的花圃。

    「誰教我有個開夜總會的老媽呢?」任香佯裝無奈的攤攤手。

    「瞧你說得多無奈。」一名公關噗哧一聲笑出來,指著她的鼻子說:「是啊,金卡刷爆了有老媽付,好無奈呢,為什麼錢都花不完?」

    「在外面被欺負了,有老爸出面,想被欺負一下都好難……有個角頭老爸,也很無奈呢。」

    公關們一搭一唱,爭相說起雙口相聲來。

    「在店裡也沒人敢對你大聲,被人欺負了,不只姊姊們會替你出面,連客人也會為你出口氣……」

    「好無奈喔,無奈到北極海去了。」

    最後一句大家異口同聲,語畢,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要救任香出「火坑」,第一個拒絕的就是她本人。在這裡吃好、用好、住好、心情好,白癡才想「跳出火坑」。

    「誰說沒人敢欺負我?我今天可是受了一口鳥……一口氣呢。」任香在店裡有所收斂,不是怕形象受損,是怕被老媽碎碎念。

    老媽一直以來都想把她栽培成完美情婦,說當情婦命才會好,既不用受傳宗接代之苦,也不用操家務之勞,更不用支家用之出,只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有金屋可住、佳餚可啖,還有花花綠綠的鈔票可花……

    所以,她努力把她雕塑得端莊、優雅、乖巧、善解人意,並且對男人特別冰雪聰明。

    因此,任香在夜總會裡總會特別安分,與在學校那大姊大的模樣,完全是南轅北轍。

    公關們也都心照不宣,千萬別讓嬌姨知道任香屢戰屢贏的段數,也別讓她知道她講任何粗話,就怕嬌姨一個下小心,氣掛掉。

    「赫,居然有人敢讓你受氣?是誰呀?我們馬上動用關系,讓他混不下去。」她們這些公關可是很厲害的,平常替大老板們談攏大筆生意,老板們都寵愛有加,只要她們稱稍點一下,他們無不主動幫忙。

    「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啦,居然說我的身材會影響食欲,哼!」為這作事,任香已經氣超過十二小時了。

    「什麼?!」驚訝聲此起彼落。「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快轉學吧,有這種沒長眼睛的老師,想必那所學校也不值得留戀。」

    「轉學?這樣根本不能消我心頭怨氣!人家還以為我任香是任人欺負不吭聲的泛泛之輩,這要是傳出去,大家都會顏面無光。」任香義憤填膺。

    「說得也是,那就把面子討回來吧。」

    「我正在想要怎麼扳回一城。」任香作沉思狀。

    「那就色誘他,讓他匍匐在你腳下,苦哈哈的哀求你,看他還敢不敢隨便批評女人的身材。」

    任香眼中「登」地一亮,尤其是「匍匐在腳下,苦哈哈的哀求」那幾個字,好像她是個女王似的,光想像就讓人無比得意。

    「讓他為你無可挑剔的身材噴鼻血。」

    「讓他為你修長的大腿心猿意馬。」

    「讓他為你……」

    「好好好!」任香連連歡呼,「你們要教教我喔!」

    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把那瞎了眼的惡棍老師整得跪地求饒。

    於是,一群技巧高超的女人召開會議,商討如何「有效」色誘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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