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卷一 血色安西 第 二百二十二章 出發前夕
    ;:時辰後,李慶安在李林甫的府中沐浴更衣,在洲引導下。來到了李林甫那座修在孤島上的城堡書房。

    下人已經收拾了一座酒菜。李林甫的兩名侍妾在左右伺候,「來!隨便坐。到我這裡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

    李林甫已經換了一身寬鬆禪衣,帶一頂平頂巾,顯得十分隨意。他笑呵呵地拉坐李慶安坐下,又對侍妾道:「還不給李將軍斟酒?」

    李林甫的侍妾美貌異常,她伸出芊芊玉手,給李慶安倒了一杯酒,嬌笑道:「李將軍請!」

    李慶安欠身笑道:「多謝。」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指著侍妾,「她叫多奴,就送給李將軍了。如何?」

    侍妾滿臉暈紅,身子都軟了,李慶安飲一口酒笑道:「美酒如詩,美人如玉,當留風流文人來品嚐,我這種風雨征戰之人,哪有福氣享受。相國美意,李慶安心領了。」

    李林甫大笑,手一揮道:「你們下去吧!」

    兩個女子站起身慢慢退下去了,那個叫多奴的女子眼巴巴地看著李慶安,李慶安舉杯向她一笑,歉然地搖了搖頭。

    李林甫注視著他半晌,微微歎了口氣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為美色所動,那楊國忠就因貪圖美色,受了南詔王兩個美女,結果造成了今天南詔的惡果,貪色誤國啊!」

    說到這,他又舉起酒杯對李慶安笑道:「舞衣在北庭近況如何了?」

    「我半咋。月前接到家信,大家一切都好。舞衣她們想回長安,我已讓她們不必東來,我或許很快就會回去。」

    「哦!難道七郎知道會有今天?」

    李慶安也瞇著眼笑道:「相國說呢?」

    李林甫呵呵乾笑了兩聲,話題一轉道:「前太子被廢已經半年,東宮至今空虛,不知七郎以為最後花誰家?」

    李慶安喝了一杯酒,沉吟片刻道:「不知相國注意到沒有,聖上手背上已經有了老人斑。」

    「我也是今天才剛剛注意到小聖上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李林甫感慨一聲。目光卻注視著李慶安的表情,他見李慶安半天沒有說話,又問道:「七郎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認為東宮花落誰家?」

    李慶安凝視著酒杯,淡淡道:「詭異博局,暗流激盪,誰都有可能。相國又何必太在意究竟是誰為太子呢?」

    這一次李林甫卻搖了搖頭,固執地說道:「太子為國之根本,我焉能不關心,七郎,我誠心問你,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假如你是我兒子。你會勸我關注哪一位親王?」

    「相國應該問一個中間人,才能得到公允的建議,我是從前的太子黨骨幹。我當然會勸相國關注前太子。」

    「李亨?」李林甫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小他注視著李慶安,道:「為什麼會是他?」

    李慶安笑了笑,「或許這就叫冤家宜解不宜結吧!」

    李慶安升為安西節度使的消息傳遍了長安,長安民眾人人歡欣鼓舞,人們對李隆基因用楊國忠的不滿,變成了他啟用李慶安的讚賞。入夜。家家戶戶都在談論此事,心中充滿了對李慶安的期待,希望他能再建功勳,為大唐奪回碎葉

    獨孤家也不例外。李慶安高昇的消息使獨孤家彷彿過節一般,全府上下喜氣洋洋,所有的家人見到明月,都要笑著聲,「恭喜姑娘了。」

    明珠更是欣喜若狂。她拿出自己攢的一點私房錢,逢人便打賞,丫鬟們知道三姑娘心血來潮時出手大方,紛紛跑來要賞錢,片刻功夫,便將獨孤明珠的幾十貫錢要得一乾二淨。

    錢沒了,她又心疼起來,跑來找明月索要補償。

    「姐,這錢可是為你花掉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我替你打賞,但這人情世故你該懂嗎?這錢還得你來出,這樣才是你的喜事,姐。你說是不是?」

    明珠手伸了出來,厚著臉皮道:「其實也不多,一共五十貫,你還我吧!」

    明月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笑道:「那是你自己心血來潮花掉的。關我什麼事,我可沒錢給你!」

    「哎呀呀!你怎麼這樣小氣。你夫婿財大氣粗,他的那些金啊銀啊將來不都是你的嗎?五十貫,不過是你的一根毫毛罷了,姐,就當是拔根毛給我吧!」

    明珠撒嬌地抱著姐姐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三品郡夫人姐姐。」

    明月笑著捻下一根秀髮,往她手心上一塞,「好吧!姐姐就給你了。」

    小氣鬼!」明珠氣得一跺腳,撅嘴道:「你不給,我去找李大哥要去。」

    這時,一名丫鬟在門口道:「長姑娘,貴客堂有人找你,夫人不在。管家請你過去。

    「好了,我去,回頭再和你算帳,說不定我會負擔你的一半錢。」

    明月下了繡樓,快步向貴客堂走去。

    獨孤浩然最初被貶為潯陽縣令,但不久李隆基便念他是皇親的份上。改任他為湖州太守,獨孤浩然便上任去了,家裡便由夫人裴氏全權打理,不過今天裴夫人正好有事出去,不在府上。

    此時在貴客堂中。坐著一名重要的客人。林王妃,林王妃閨名叫韋綺玉。是太師韋詣之女,她的妹妹便是嫁給了裴夫人的弟弟,前大理寺少卿裴顯,和裴夫人算是有一種轉彎抹角的親戚關係。

    不過今天她來,並不是找裴夫人,而是找明月,她受丈夫林王之托。來和明月套上交情。

    這時,明月快步從大廳外走進,豬王妃站起身笑道:「明月還記得我嗎?」

    「啊!是王端」

    明月連忙上前盈盈施一禮。「明月參見王妃。」

    林王妃擺了擺手笑道:「不要叫我王妃。還是從前一樣,叫我韋妖。」

    「是!韋哦」

    林王妃上下打量明月一眼,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是國色,難怪李慶安為你劍劈酒案,若我是男人,我會為你癲狂。」

    明月俏臉微紅,問道:「管家說,韋姨是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只是來你,大家都是親戚,平時來往少了。導致都有點生疏了,你小時候,我經常帶你一起玩耍,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哎!我都老了。」

    明月不知林王妃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笑而不言,這時,她忽然見妹妹在門口向自己招手,很焦急的樣子,她連忙歉然對林王妃道:「韋姨,你請稍坐。我馬上就回來。」

    她快步走出客堂,明珠一步跳上來,拉住她

    「哎!我在陪林王妃說話呢小出了什麼事?」

    「姐姐啊!現在再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明珠湊在她耳朵邊道:「李大哥來了,在小客堂等你呢!」

    明月的心忤忤跳了起來,她為難地回頭看了一眼屋內喝茶的林王妃。便道:「你先去陪他話,讓他等一等,我馬上就來。

    「那好吧!你快點來。」

    明珠跑了。明月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劊情,便回到客堂,笑道:「讓韋姨久等了。」

    棵王妃瞥了她一眼,笑問道:「明月,你有事嗎?」

    「沒什麼事,妹妹的一個朋友來了,讓我過去話,沒事。」

    明月勉強笑了笑,心中卻暗暗焦急。

    「哦!是這樣。」

    林王妃喝了一口茶,又關心地問道:「明月,不知你的婚期定下來沒有?」

    小客房內,明珠正在給李慶安訴苦,「李大哥,你做了安西節度使,所有的家人都跑來向姐姐道喜,你知道。姐姐臉皮有點薄,沒辦法。只要我來替她擋駕,你知道嗎?我所有的積蓄都賞給了下人,本以為姐姐會還給我,不料她也窮得要命,哎!李大哥,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你這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想要我出錢就明著說,還問我怎麼辦?」

    李慶安笑著說了她一句,又問道:「說吧!你用了多少錢?」

    明珠眼珠一轉,連忙笑嘻嘻道:「不多!不多!一共替姐姐用掉了二百貫。」

    「呵呵!兩百貫錢,一千兩百斤,真不知道你是放在哪裡的?」

    李慶安笑著從懷中摸出一顆桂圓大的金月石,這是碎葉突騎施可汗爾微特勒送給他的,他遞給明珠道:「這顆金網石至少價值三千貫。就作為上次你萬里迢迢跑到北庭報信的獎勵。」

    明珠歡喜得跳了起來,她一把接過金網石,璀璨的光芒將她眼睛都照花了。

    「大哥,這真的給我嗎?」

    明珠雖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但獨孤家家教很嚴,這麼昂貴寶石,她還是第一得到,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明珠。你在問李大哥要錢麼?」

    門口忽然傳來了明月的聲音,明珠嚇了一跳,連忙將金網石藏進袖子裡,嬌嗔道:「姐,看你說的。李大哥是我朋友,我恭喜他還不行嗎?」

    明月走了進來,她心中很緊張,向李慶安施一禮笑道:「李大哥,我先祝賀你升為安西節度使。」

    「沒什麼!「李慶安擺擺手,苦笑一聲道:」其實一個苦差事,聖上讓我對付大食。」

    這時,明珠笑道:「你們聊小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捏著金剛石,一溜煙地跑了。

    房間裡只剩下李慶安和明月兩人,兩人有些尷尬,明月坐下來笑道:「剛才是林王妃來了,指明要見我,我只能陪她說了一會兒話。」

    「林王李琰?。李慶安愣了一下,問道:「她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聊了聊家常,她希望我經常去她那裡坐一坐,明天她府中要舉辦一咋小酒會,她邀請我去。」

    「你們的關係很好嗎?」

    「沒有,她是我舅娘的姐姐小很多年沒來往了,今天她忽然來找我。」

    說到這,明月低聲道:「李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我已經婉拒了,我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情。」

    李慶安遲疑一下,道:「你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明月點了點頭,「她不停地提到你,我便猜到了。」

    李慶安笑了笑,沉思了片刻他才道:「明月,今天聖上正式承認我們的關係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明月臉色飛過一抹霞紅,她低下頭,羞澀地點了點頭。

    「你其實就是我留在長安的人質了,這是朝廷慣例,正妻不負,許隨行,只好委屈你了。」

    說到這,李慶安取出一塊象牙玉牌,交給明月道:「這是我收復碎葉的賞賜,銀一萬兩,絹五千匹,都存在京城王寶記櫃坊,裡面還有五千兩銀子是以前留下的,還有太子賞我的高陵縣的一座莊園,都憑這塊象牙牌提取,這些錢物我都交給你,以後一些京城的禮尚往來,給我的請柬可能就會送到你這裡,你就替我打點一下,知道嗎?」

    明月默默接過玉牌,又低聲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

    李慶安心中十分內疚,按理,他應該和明月成親後再走,可是河中的局勢瞬息萬變,他必須要立刻趕回北庭,只好又委屈明月了。

    明月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她立刻又掩飾住了,強作笑顏道:「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收復碎葉,那樣我也會為你感到榮光。」

    李慶安點點頭,站起身道:「那我就告辭了,今天我就是來向你告別。明天我要辦理各種手續,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後天一早我就走了。」

    明月也站起身,柔聲道:「那我送送你。」

    兩人肩並著肩慢慢走向大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心中有萬語千言。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直走到大門外,夜色中。李慶安的馬就在二十步外了,李慶安停住了腳步,低下頭對她道:「那我先走了!」

    「你要當心。」

    李慶安轉身便走。望著李慶安的背影,忽然間一陣難以忍受的悲傷通過了明月的全身,有一種東西出其不意地襲擊她的心窩,讓她疼痛萬分,彷彿覺得身上有一塊東西被扯掉一般。她在死去,就在這陣疼痛消失以後,淚水就像閘門擋不住的洪水那樣。從她美麗的眼睛裡奔湧而出,她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快步跑了幾步,失聲喊了出來,「李郎!」

    李慶安驀地轉過身,他見明月已經泣不成聲,便輕輕攬住了她削瘦的肩膀。明月忽然撲進他懷著。失聲痛哭起來。

    幾個站在門口的家丁連忙進了府門,將最後離別的時光留給他們,李慶安溫柔地捧起明月的臉,低頭在她唇上一吻,明月渾身一顫,她想推開李慶安,卻被他火熱的目光融化了,她美麗的眼睛慢慢地閉上。

    李慶安緊緊將她摟在懷中。將離別的傷感、將戀人的熱吻重重地留在了她的唇齒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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