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 第一卷 京華侯門 第四百三十九章 還未出世的香餑餑
    儘管心中滿是妻子有妊的喜悅,但楊進周如今畢竟不是賦閒在家,次日一大早還是照例寅正出了家men。原本在這陳瀾初有身的當口,夫妻應當分房,但楊進周既然不開口,下頭人自然沒有一個不長心眼地去提起這一茬,這天楊進周臨走前還到床前探了身子瞧了好一會兒,最後彎下腰在妻子臉上輕輕吻了吻,隨即才攏了帳子轉身去了。

    他這一走,床上的陳瀾便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帳子看了好一會兒,她才不自覺地摩挲著尚未開始有胎動感覺的xiǎo腹,面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就這麼醒了一xiǎo會,由於外間極其安靜,她漸漸地又上了睏倦感覺,竟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個多月來她不是在咸陽宮,就是在陽寧侯府,而且面對的都是生老病死這樣最讓人無奈的事實,睡眠不說嚴重不足,質量卻是難以保證,因而這一覺竟是睡得極其深沉。直到耳邊一陣又一陣的說話聲,甚至有人撩起帳子悄悄查看動靜,她才mimi糊糊睜開了眼睛,等看清楚眼前那人,她就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啊?」

    「啊什麼啊,你這個貪睡的xiǎo懶蟲,這可終於醒了!」安國長公主笑yinyin地在床頭坐下,不由分說地把要坐起身的陳瀾按了下去,「動作慢些,等她們過來服侍來得正經。好你個丫頭,偏是揀著誰都沒料到的時候傳出這樣的喜訊。若不是給你爹按住,說是別晚上鬧得你們不得安生,我原本昨晚上就要來了。結果倒好,一大早他上朝了我趕過來,你婆婆居然說你還在睡著,我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你還沒睡醒,乾脆就過來了!」

    「娘……」陳瀾只覺得無比汗顏,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眼下什麼時辰了?」

    「你說呢?」安國長公主反問了一句,見陳瀾探頭往外張望了一下,她也順勢轉頭,只見那厚厚的高麗紙糊著窗戶,彷彿映著外頭灰濛濛的,她扭過頭回來就忍不住笑道,「別看了,我剛剛來的時候,你那兩個姑姑就領著丫頭在窗戶外頭又蒙上了一層紗,說是以後叔全上朝,讓你能多睡一會兒。眼下都已經快午時了,要不是我怕你睡得太多餓著了,也不會特地過來瞧你!」

    「午時!」

    陳瀾嚇了一跳,見雲姑姑柳姑姑已經過來了,她才趕緊讓她們扶著自己起來。待到一番洗漱裝扮之後出了西屋,見安國長公主正端坐明間喝茶,她自是滿臉的不好意思,訕訕地上前賠罪。可她連膝蓋都還沒彎下去,就被人一把拽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如今又不是什麼時辰寶貴的人,才不在乎這麼一丁點時間了。安國長公主笑yinyin地拉著陳瀾在軟榻上坐下,這才如數家珍地說了一通懷孕必知。等到雲姑姑帶著人張羅了一整張xiǎo桌子的吃食上來,她見陳瀾那臉上滿是吃驚1不覺又笑了起來,「別吃驚了,我那會兒可比你還金貴,整日裡圍著我轉的人少說也有百八十……快吃快吃,有什麼話吃完了我再說!」

    陳瀾還是第一次如同特護病人一般被人看得死死的,每一樣東西吃多少怎麼吃,全都有各式各樣的講究,可這就不是昨晚和楊進周使xiǎoxing子時可以犯執拗的,沒奈何的她只得照著雲姑姑的話來。好容易等到滿桌子東西撤了下去,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時,就只見安國長公主輕輕地摀住了她的手,旋即竟是猶如xiǎo孩子似的衝她眨了眨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這還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少人惦記著?」

    儘管昨晚上楊進周才開玩笑提過要和羅旭當兒nv親家,可是,此時此刻安國長公主突然提出這一茬,她仍然感覺這有些滑稽:「是男是nv都還不知道呢,娘和我開什麼玩笑!」

    「我哪有功夫和你開這玩笑。」

    安國長公主換上了滿臉正se,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侍立的丫頭和媽媽,下一刻,雲姑姑和芸兒帶頭,一應人等須臾就退了下去,就連原本侍奉在長公主身側的趙媽媽也不例外。直到這時候,安國長公主才似笑非笑地說:「要不是我家灼兒和你將來的孩子差著輩分,我都想惦記著。我給你算一算,周王的嫡長子才兩歲不到,荊王的嫡長nv還剛出世未久,緊跟著,晉王府前一陣子正好有位夫人有妊。跟著呢,威國公世子夫人和你同一天傳了喜訊,你惠心姐姐的正哥也就那麼一丁點大。隨便數數,這得多少人?陳瀾是貨真價實給嚇倒了。她原本是覺得男nv無所謂,若真的是nv兒,嫁到羅家給羅旭張冰雲當兒媳,興許也不壞,可沒想到放眼看去,京城還有這許多年紀相仿的xiǎo孩子。這其中,有些人家倒還罷了,可有些人家卻是萬萬不可。因而在頭疼過後,她只得看著安國長公主苦笑道:「娘,你可別嚇我!」

    「你呀,誰讓你家叔全是香餑餑,你自個也是香餑餑!」安國長公主說著就笑了,「有人要總比沒人要好,你灼弟因為一個輩分,將來這媳婦還不知道往哪家去找呢!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是男是nv總得生出來再定,眼下你也不用太cao心,只心裡有個數就行。

    惠心今天原本要來的,我按住了她,省得你一天見人太多。不過我也就只能按得住她……」

    話音剛落,外間就傳來了雲姑姑的聲音:「夫人,夏公公來了!」

    陳瀾見安國長公主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覺啞然失笑。好在她昨晚上睡得太足,今天又是早飯午飯一起吃,甚至連江氏那兒請安都尚未去過,這會兒也不在乎見一回客人,當即就吩咐了雲姑姑把人請到致遠堂。然而,夏公公倒是未坐多久,得知安國長公主在,代天子賜了東西就起身告辭,只道是來日等她得閒了再來。但緊跟著,men上送賀禮的就是一撥接一撥,到最後,更新江氏起先還代她見了幾個人,漸漸地就吃不消了。於是安國長公主索xing打發了跟著自己的趙媽媽和柳姑姑一塊在前頭應付,自己拉了陳瀾到惜福居陪江氏一塊說話。

    剛men拿來嚇陳瀾的話,這會兒安國長公主自然不會再拿來和江氏說,兩邊只說道些家長裡短,就彷彿尋常貴婦一般。當說到陳衍迫在眉睫的婚事時,安國長公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瞇了瞇眼睛就彷彿漫不經心似的說道:「阿瀾,我記得襄陽伯渺無音訊,你家五妹妹似乎是一直為他守著?」

    到這件事,陳瀾立時輕歎一聲,「娘,雖說當年是羅貴妃促成的婚事,可誰也沒想到會突然有那樣的變故。五妹妹還年少,她雖說著那些心如死灰的話,可是……」

    「那麼年輕的孩子……」江氏見陳瀾不知道該怎麼如何往下說,也跟著搖頭歎了一口氣,「聽阿瀾說,那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丫頭,心也善,怎麼偏生遇到這樣的事。長公主若是有好人家,還請幫一幫那孩子,要是她父親好相與些也就罷了。」

    「她父親麼……」安國長公主眉頭一挑,隨即若無其事地說,「陽寧侯現如今還住在京城西郊的驛站裡。不過倒是聽說,他這一次除了赤斤衛蒙古的人,還帶了幾個幕僚。此次肅州大捷,他除了按規矩給軍中將士請功,這幾個幕僚也都一一請了功。那些大多是有秀才或舉人功名的,保舉上去多半能有個不大不xiǎo的前程。據說,其中一個他最是看重,還打算要將nv兒許配過去。」

    「什麼?」陳瀾一時驚呼出聲,「娘」你這話當真?」

    「不是你五妹妹,是你六妹妹。」安國長公主見陳瀾愣在那兒,便微笑道,「據說那個安仁二十有四,原本是被土魯番擄去的甘肅人,陽寧侯剛到甘肅第一仗,正好就把此人救了出來,緊跟著竟然不拘一格提拔了人在身邊。三年下來,此人出謀劃策屢建奇功,所以此次功勞簿上,此人也是位列在前。這樣家世寒微的人,陽寧侯卻肯妻之以nv,倒也是佳話一段。」

    曾經打算把六娘嫁給淮王親舅舅李政呆傻兒子的陳瑛,如今竟然轉了xing子,給六娘尋了這樣一men稱心如意的婚事!倘若真是一個年輕有為的俊傑之才,什麼men第之別還真是沒什麼要緊……只希望陳瑛是真的想明白了,如此興許也不會再去bī迫陳汐……

    「若真的是成了,還真是佳話。」

    江氏含笑點頭,陳瀾也舒了一口氣,只抬頭去看安國長公主時,卻見這位義母的神情中彷彿流露出幾分不以為然,可細細再看卻又不見了端倪。待到時候不早她送人出去妹,心下存疑的她少不得開口詢問是否還有內情,誰知安國長公主竟是哂然笑道:「你只要管著你自己就好了,這事情還沒個准呢,我也就是道聽途說,你要想知道,日後xiǎo四也會來和你說了」

    嘴裡這麼說著,可等到出men上了馬車,安國長公主等趙媽媽一關上車men,就朝一旁的角落裡瞥了一眼,眉頭一時緊皺:「怎麼這時候跑來了?」

    角落裡的侍nv彎了彎腰,低聲答道:「長公主,派去甘肅的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來,戶籍黃冊上那個安仁沒錄名,因為正好三年多前,縣衙起火燒了存底,這事情也就說不清了。獻俘的日子已經定了,是否要回稟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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