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第一卷 第406章 被代表的海州兵
    第406章被代表的海州兵

    第406章被代表的海州兵

    韓世忠並不知道,時穿大營的一聲炮響,反而使江北岸的增援活動遲緩下來。本來,這時運送韓世忠的渡船已經返回江北岸,大部分士兵已開始登船,還有士兵乘上臨時製作的木筏,準備渡江過去搶功勞,但這一聲炮響之後,海州拔頭水軍的戰船空群而出,貌似很慌張的向下游駛去,劉鎮頓時猶豫起來,任憑童貫怎麼催促,他都不肯派出船隊。

    童貫在軍事上是典型的冒進主義,為了「大局」——搶功大局,他是從來不在乎讓士兵送死的。見到屢次派下屬溝通無果,童貫決定親自找劉鎮勸說,他帶齊了眾將領,雙方一見面,劈頭就責罵:「劉知縣,海州團練千里赴戰,如今他們孤懸南岸,翹首企盼我們增援,劉大人為何遲遲不發兵。」

    劉鎮掃了一眼福州鎮將折可求,折可求露出為難的神情,似乎不敢反駁童貫的話。劉鎮把胸膛一挺,擔當起來:「海州戰船突然出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如今最可能的猜測是:江南岸有方臘軍大股軍隊向水寨移動,意圖救援水寨內的敵軍,時長卿料陸戰難定勝負,故而先遣水軍出營迴避,以保存實力。

    這猜測准不准先且不說,如今拔頭水軍已順流而下,江面上沒有我軍防護力量,萬一這時候,從哪裡再竄出一些漏網之魚,哪怕只有幾艘小戰船,渡河將士們無法抵禦,恐都成為魚鱉了……使相,你敢擔當這個責任嗎?。」

    信息決定判斷,在樞密院刻意隱瞞下,劉鎮並不知道陝西之戰的真相,他不知道,童貫身為大宋武裝部隊最高統帥,最擅長埋葬大宋武裝部隊。如今童貫的「大局」就是追求一場「皮洛斯的勝利」,所以劉鎮的這話反而激起了童貫的戾氣,他厲聲喝斥:「當此之時,三軍將士該奮勇當先,乘勝追擊,豈能畏首畏尾,怠誤戰機——劉知縣,請盡快發兵,出了問題,老夫全力承擔。」

    劉鎮瞥著嘴冷笑,目光中分明透露出「你一個下面沒東西的軟蛋,不男不女的傢伙,還做出一副男子漢的模樣,你是男人嗎?。」……帶著這股冷嘲,劉鎮回答:「本官受朝廷指派,聖上重托,前來參加剿匪,麾下都是家鄉子弟,不敢看著他們成為江中魚鱉的食物。

    使相大人願意擔當也沒用——人死不能復生,這些人一旦葬身河底,即便是使相大人願意『擔當』,難道能還他們父母一個孩子麼?」

    說完,劉鎮不屑一顧的掃了一眼童貫的褲襠,這動作讓童貫頓時臉青了,他渾身都在顫抖,憋了許久,他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說:「不可理喻。」

    文官本來就是一種不跟別人講道理的生物,他們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觀,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你跟他們講別的道理,好一點的人覺得你「妖言惑眾」,遇上性格倔強的人,乾脆覺得你「不講理」——亦即:講的不是他們的道理。

    童貫怒氣沖沖的走了。

    剛才劉鎮的話,實際上將太監譚稹也嘲諷上了,但譚稹不能走,如果讓海州兵獨佔奪取江南水寨的功勞……譚稹可沒有童貫那樣根基深厚,弄不好他這個太尉也當到頭了。所以譚稹壓住怒火,和緩的勸說:「劉大人,準備將韓世忠已經安全進入水寨,他傳來消息也是:海州兵疲憊至極,讓我們趕緊增援……劉大人,救兵如救火,海州兵已經打了一天一夜,這時候,沒準營中只剩韓世忠的兵清醒著……」

    深吸了一口氣,譚稹又說:「方臘源自邪教,教徒們腦袋都不清醒,萬一對面營中再有個暴*,不僅海州兵被葬送了,還要搭上何蘭煌路準備將韓世忠的千餘人隊伍,而方臘軍水寨也將得而復失——這份責任,誰也擔不起啊。」

    譚稹說話姿態低,劉鎮鬆弛了繃緊的面孔,陷入沉吟。旁邊的折可求乘機拱手解釋:「太尉大人,剛才劉大人跟末將商議……」

    折可求是府州「鎮將」,這個官職意味著他是當地軍政一把抓的官員,而他管轄的府州,相當於一個邊境軍事要塞,其中沒有平民成分,全部進行軍事化管理。

    這樣的「鎮將」,可能畏懼「樞密使」的威嚴,但不一定在乎「太尉」的官威,所以折可求出言緩和氣氛,解釋他們的行為……不過,劉鎮顯然是個很護短的人,雖然剛才折可求沒在童貫面前替他爭辯,令他很氣惱,但現在折可求跟譚稹解釋,劉鎮反而體諒起折可求的處境——他是文官,即使面對樞密使與太尉這樣的最高軍事長官,脾氣上來了,劉鎮可以照樣不鳥他們,但折可求是武將,招惹譚稹對他未必是福。

    「我們剛才商議了」,劉鎮強行插入,解釋說:「一是海州兵至今未曾向大營求援,二是海州戰船突然出了水寨,前景未明,再加上如今天色尚明,江上萬一有事來不及迴避,而咱們這裡戰船數量少,萬一被陷在南岸,恐怕再無力量屏護北岸我軍大營。為了穩妥起見,本官打算再等一會兒,等到天色再黑一些,增派千五百人,過去問問江南岸的動靜。」

    這麼一說,譚稹心中的氣憤略略平復了,他抬眼看看天色,催促說:「劉大人,我看此刻天色正好,我們的船過去之後,還能乘天黑返回,帶來北岸的消息,如果再晚了,船隻不敢夜航,只能停在南岸了。」

    譚稹是帶著請求的口吻說話的,說完之後他瞥了一眼折可求,折可求連忙拱手禮讓:「江寧水軍的戰船太小,我們晉西蕃兵坐上去,一船只能渡過兩匹戰馬,再多,恐怕戰馬受驚……太尉大人,還是讓步兵渡過去吧。」

    劉鎮馬上答應:「那就讓長溪團結兵先渡過去一千人,對面韓世忠若在,就歸於韓世忠統領。」

    這也是應有之意——韓世忠屬於右路主力,時穿雖然名義上歸並到左翼,但這廝還沒有來江寧府報到,所以渡江過去的人,必須包含左路軍一部分。

    然而,無論左路軍還是右路軍,都處於童貫、譚稹統領之下,只要劉鎮派出了援兵,就不能抹煞江北大營的戰功——傳說中,海州雷火兵不過一千餘人,江北大營派足了一千人手,那麼攻陷方臘軍水寨,至少也要占一半功勞吧?

    譚稹跟劉鎮商量好了,並堅持目送著長溪團結兵登船,這才帶著其餘的將領返回江邊的營帳,而營帳中的童貫已得到劉鎮出兵的消息,他獨自坐在營帳內越想越鬱悶,見到譚稹返回,他脫下官帽置於地上,恨恨地說:「這群文官真不好說話,個個牙尖嘴利,絕不動手,只跟你耍嘴皮……氣死我也。」

    譚稹皺了下眉頭,長出一口氣:「這還是好的,我聽說海州時長卿跟是一個擅長頂撞的人,張叔夜多麼強硬的一個人呀,屢次頂撞朝廷,我聽說他還私自改了海州市舶稅徵收方法……如此膽魄的人,有事相求時長卿,還要好言好語哄著他幹活兒。」

    童貫想了想,鼓掌大笑:「幸好幸好,那兩個禍害並做了一路,就讓他們相互禍害去吧。」

    譚稹找了個位子坐下,輕輕歎了口氣:「這個時長卿,竟然如此不好說話——時至如今,未曾有片語求援,我們若是趕過江去,萬一他認定我們是搶奪他的功勞,到時候,兩個文官串通到一起,恐怕這是不好辦了。」

    童貫瞇起眼睛,笑嘻嘻地說:「所以我才讓劉鎮那廝出頭,來指派增援軍隊——到時候,兩個文官狗咬狗起來,朝廷上不免要聽聽我們的意見……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傍晚時分,送人過江的船隊再次返回,帶回來的消息讓童貫大喜過望:海州兵果然疲憊不堪,正在逐部進入酣睡,目前,整個江南大營的主持人是韓世忠。

    另有傳聞曰:水寨被攻破的時候,有數位方臘軍將領帶著殘軍跑路,大約是去秀州,找那位剛剛宰了東南名將郭師中的方七佛。韓世忠手頭兵力窘迫,因而迫切需要援兵。

    因為海州將領已進入酣睡,韓世忠權代指揮職責,所以他隨船送來了海州團練的通行印符——甭管這印符怎麼來的,有了它,就代表海州團練已經正式出面,要求江北盡快增援。

    這下子,也等於揭開了海州團練遲遲不求援的謎團——能管事的人,都去睡覺了。

    童貫望著韓世忠送來的通行印符,興奮的直搓手,連聲呼喚:「天大的好事……不對,這事得讓劉鎮出面……快去喚劉鎮過來。」

    稍後,劉鎮趕到,見了海州通行印符也有點興奮,但他故作沉吟,只等童貫開口。這個時候,童貫也顧不上兩人剛開始的彆扭,他瞪大一雙牛眼,一臉正義感的說:「官家在宮裡掛念蘇州百姓遭遇這等大劫,不能耽擱了,咱得趕緊讓官家知道。既然海州兵現在已疲累的無法書寫報捷奏章,不如,就由劉大人代他們書寫這份報捷奏折,如何?」

    劉鎮故作為難地說:「雖然奏章我們可以代勞,但如果沒有海州的印信,恐怕這個奏章傳遞上去,也是無效。」

    童貫一指海州通行印符,笑瞇瞇地說:「我有一位掌書記是金石高手,乾脆,我贈送時長卿一枚上好的玉石印綬,如何?」

    這就是說,童貫要偽造海州印章,並代替海州書寫報捷文書。事後把這枚印章送給時穿,讓時穿默認他的報捷。

    不過,身為前線大軍統帥、樞密使,將領們的報捷文書還必須由他書寫並轉奏,這也是規矩。

    劉鎮稍稍推辭了一下,嘴裡念叨:「也不能抹殺了海州的功勞。」

    這時候,在對岸的方臘水軍營寨中,帶領長溪團結兵增援的鄜延路馬軍統制辛興宗,以及環縣團練副總管、黨項族蕃兵統制楊惟忠穿越了重重大營,終於走到了碼頭區。此時,碼頭區的操場已再度騰空,如今操場上重新增設了一批新帳篷,這座帳篷與宋軍通常裝備的圓帳不同,簡直是一座氈房般四四方方。而帳篷頂也不是尖頂的,是一個類似宋代民居般的斜頂。

    此刻,司行方那座錦繡大帳依舊豎立在操場邊,可是裡面已經很殘破了——滿地猩紅的地毯被揭的東一塊西一塊,品相稍稍好一點的,都被將領們拿去做收藏品。在搶奪風潮下,就連林沖這個出名的厚道人,也拿走數塊地毯,準備回家鋪設自己的客廳。

    司行方佈置這座大帳花費幾何,時穿並不清楚,但那種高檔土耳其地毯,擱現代也是百萬元一副,僅僅這座帳篷裡的地毯,價值就在億元左右——而且那些地毯都是宋代的古董地毯,價值更是沒法說了。如今這座帳篷已經殘缺不全,就連裡面的燭台都沒剩下……當然,作為這場戰爭的主要出資人,時穿理所當然的拿了大頭。

    這個時候,韓世忠已經呈現出他卓越的組織才能,雖然他的部下只有一千人人,但只花了兩三個小時工夫,韓世忠已經把營寨內的秩序整頓一番,並把俘虜劃分幾個等級:特別聽話的、有合作慾望的、一般聽話的並且沒有反抗意圖的,以及時刻想著逃亡與反抗的。

    廣場上看押的那群俘虜,韓世忠徵詢過時穿的意見後,許諾給這些人脫去罪籍,並讓他們攜帶家屬遷居他處之後,就把這群人放了,讓他們將自己的家屬全部領過來,圍繞著大帳安置。這群人將由海州兵負責管飯……隨後,在韓世忠的指揮下,這群人動手拆除司行方軍賬附近的雜物,佔據周圍現成的營房安置。隨後,韓世忠從這群人裡抽調人手,管理下一級人員,如此逐級控制,利用俘虜管俘虜,韓世忠用很少的人手,完成了對整個大營的控制。

    辛興宗、楊惟忠走進軍帳的時候,凌飛、林沖已經醒了,眼見得夜晚即將來臨,這兩個人一個出去協助韓世忠整頓營中秩序,另一個去佈置大營的防衛。於是,整個大帳只剩時穿一人還在,而整個操場也沒剩幾個海州兵。閒的無聊的時穿決定自己動手做晚飯。

    有好幾年工夫,時穿沒有親自動手做飯了,平常他總是被人伺候著,沒想到到了戰場上,麾下幾千士兵,反而需要自己動手做飯。

    這頓飯時穿做得很認真,行軍小炭爐已經升起火,爐火將他的帳篷燒的暖融融。時穿洗淨了手,將烤肉鐵板放置在紅紅的爐火上,細心的用油壺將竹炭淋一遍,用鐵筷子錯落有致的將這些淋了油的竹炭碼好,看著火焰騰起,時穿隨手劃了一根宋代火柴——「法燭」,看著火柴跳動的焰火,時穿歎了口氣,對著火柴桿自言自語:「如果沒有你們存在,這個世界是先發明了打火機,然後才發明了火柴。」

    話音剛落,帳外出現一群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時穿一鬆手,火柴桿掉落在地中,火焰隨之熄滅。

    側耳傾聽了一下,時穿穩穩地坐在原地,取了把扇子扇起火來,只聽帳外一連串軍令發佈聲,隨後,腳步聲變的井然有序,並在帳外布設起了崗哨,隨即,聽到兩個陝西腔大聲說著:「奇了怪了,明明這裡是中軍大帳,怎麼連個警衛的人都沒有……韓世忠那廝去哪裡了?」

    另一個陝西腔用生硬的宋語回答:「他們總共不足兩千兵馬,看管十萬人的大營,就是我,也不肯把寶貴的兵力用在營帳周圍。」

    門簾撩開,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向帳篷了探了一下頭,立刻又縮了回去:「奇怪了,裡面只有一個伙夫……楊兄,你說我們是在外面等,還是在屋裡等。」

    那個生硬的強調回答:「屋裡暖和」

    這話說完,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鑽了進來。前面那人穿一身宋軍制服,衣服雖然齊整但汗臭味很大,後面跟著那人,鷹鉤鼻褐色眼珠,賣相看著很白淨,但身披著一件羊皮襖,透露出很濃重的膻味,讓人忍不住皺眉。

    聞到這羊膻味,時穿禁不住想起《說岳全傳》中的一個細節,說是金兵的智囊哈迷蚩俘獲宋軍書記官,就拿宋軍印信想賺城,守衛的宋軍將領對軍符查看不出任何疑點,但陡然間聞到了哈迷蚩一身羊膻味,由此判定哈迷蚩乃是金人——這情節設計的很好,可惜不「宋代」。

    宋代,吃羊肉的才是漢人,而且能吃到羊肉是高貴的象徵,豬肉反而無人問津,致使蘇軾寫了「黃州好豬肉」的詩詞,著力推薦大家吃豬肉——「東坡肉」就是由此誕生的。所以在宋代,聞到人一身羊膻味,反而說明此人是絕對的漢人,而且是漢人中的「貴人」。《說岳全傳》裡面描述的細節,剛好把黑白顛倒了。

    進來的人一身羊膻味,說明此人家境很富裕,身份很尊貴——羊這個東西不吃飼料只吃草,養羊需要有很大的空間種牧草已及讓羊活動,同樣面積的土地用來耕作,可以養活更多的人,所以羊肉價格在宋代居高不下。在宋人筆記裡。不止一次用羨慕的語氣記述皇宮殺羊,並給大臣分賜羊肉的情景。而養豬則無需場地,屋頭田間都可以飼養,故此在宋代,吃豬肉是低賤的象徵。

    來的人,能在戰場上吃上羊肉,這該是什麼身份……咬文嚼字還這麼生硬,大約,只能是歸順的牧民首領了。如此一來,來人身份呼之欲出,應該是晉西蕃兵的首領。那麼,能走在他前面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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