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第一卷 第353章 我的地盤我做主
    第353章我的地盤我做主

    第353章我的地盤我做主

    宋人楊萬里在《誠齋集》中層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宋太祖曾令後苑造一薰籠,數天未成,太祖怒責左右,臣僚答以此事必須走程序,皇帝的批文要經過尚書省、本部、本寺、本局等許多關口,等到逐級辦齊手續後覆奏,得到皇帝的批語「依」字,然後方可製造。

    宋太祖聽後大怒,問宰相趙普說:「我在民間時,用數十錢即可買一薰籠。今為天子,乃數日不得,何也?」

    趙普回答說:「這些規則條文不為陛下而設,它是為了陛下子孫而設,假使陛下的後代子孫想建造奢侈之物,破壞錢物,如果經過這一道道手續,自然要遭遇各個關口批駁,他要想繞開這些程序,則是跟天下官員做對,自有台諫理會,此條貫深意也。」

    太祖聽後轉怒為喜說:「此條貫極妙」

    趙普的話說明一個簡單真理,即:規則是用來保護你的,你若覺得今天踐踏規則很痛快,並覺得因此佔了很大便宜,那麼,以後當別人踐踏規則過來踐踏你的時候,你也別覺得不痛快。因為他明日的做法,正是你今日所為。

    趙普是宋太祖信任的宰相,趙匡胤對之言聽計從。於是,宋朝制定的法規(規則)日趨嚴密,甚至達到「細者愈細,密者愈密,搖手舉足,輒有法禁」的程度。

    據說,宋初,太祖爺訂立各種「法制(規則)」的目的有二,一是使「政出於一」,政令始終貫徹如一,不會因人成事,人亡政息。而百官不過「奉法遵職」而已。於是,從中央到地方,「上下相維,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二是定為「祖宗之法」,要求子孫「謹守」,以保證趙家皇朝的長治久安。

    據說,日本人「平安王朝」非常欣賞這種刻板的對規章制度的遵守,所以他們鼓勵日本女子來宋國「度種」,以改良自己的物種,隨後,日本人反覆提倡宋學,對規則的偏執到了極點,以至於現代日本人竟然有種條頓人的瘋狂。

    但可惜,趙匡胤並不知道他的後世子孫比較喜歡打破一切規則,王安石變法就是從打破「祖宗之法」開始的,所以宋徽宗現在要興建各種奢侈之物,無需別人審批。

    拜宋人對規則的偏執所賜,錦繡會館設定的各項交易規則也沒啥討論的,制定這些規則時,時穿記起了趙普與宋太祖的這番對答——規則是用來保護自己的,自己今天想鑽空子,那麼明天也會有人鑽空子對付自己。而自己不可能把精力完全花在交易所裡,所以這規則無需指定的詳盡而無漏洞。

    本著這種思維,時穿拿出來的交易規則,自然令宋人大為驚歎,許多商人是擦著冷汗閱讀這份規則的,他們沒想到人世間有這麼多商業欺詐手段……他們沒想到的,時穿都想好了對付的方法,那還有啥好說的,全票通過。

    然而時穿想得更遠,交易所的規則已經無需討論,那麼就要把航海業整頓一下,讓宋人的大航海從單槍匹馬變成有組織、有計劃的主動拓展。

    「我知道在航海中有一項潛規則:比如日本與高麗的海船絕不越過中國自己去下南洋;我知道海上宋船運送的貨物不越過三佛齊,走入天竺海域的默契(所以宋代沉船從不曾在印度洋被發現);我知道胡商喜歡挾持你們將貨物卸載在三佛齊一代,而後用自己的船轉接宋船貨物賺取中間利潤;我也知道戶籍制度限制了海船待在海外的時間,使得你們即使偷偷摸摸越過三佛齊,回來也不好交代……

    但現在,胡商來大宋的船越來越少,我們的船抵達三佛齊一帶常常終年滯留,貨物賣不出去,但海貿稅卻在出海時被市舶司抽取。眼見得我們身上的稅賦越來越重,在這個時候,我們為什麼不試一試,組隊穿過南洋,直接把貨物送到西洋胡商家門口,並在西洋人門口選擇更廉價的貨物輸送回國。

    妨礙我們實現這一願望的有哪些困難,且讓我盤點一下,如果我盤點的不完全,請各位補充:先說說我們的優勢吧——指南針是我們發明的,我們已經有部分水手從大食人那裡學會了牽星術,有了指南針與牽星術,我們宋船在海上定位會比胡商更精確,我們完全可以仰仗這兩項技術,把自己的商船駛向全世界,駛向整個星球。」

    這時候,一位海商伸出手來,要求發言,獲得許可後,這海商站起來,大聲說:「你還沒有說我們的船,我們的海船使用榫卯結構的——鹽鐵專賣嘛,造船的船商搞不到足夠的鐵器,只能用榫卯拼接木板,這種船隻航行在皇宋沿岸,那是毫無問題的。

    一旦船隻出了三佛齊,那裡風高浪大,不斷地浪濤與週期性的狂風,會將榫卯接縫處的木板扭曲變形,海船容易在接縫處漏水。茫茫大海上,船隻一旦漏水,周圍都是充滿敵意的競爭者,巴不得你的船沉沒,好打撈你運載的商品,這種情況下,怎麼闖蕩南洋。

    時大郎,請不要小看我們,我們從沒有放棄闖入天竺海域的努力,奈何我們的船一旦進入那片風高浪大的海域,十艘裡有九艘支撐不下去,偶爾又一艘幸運者靠了岸……但可惜,你還忘了一點,朝廷有律令,海商在船上禁止裝備弩弓等防禦武器,一旦我們遇到岸上興懷叵測的打劫者,我們只能用菜刀與血肉之軀迎擊盜匪。

    如此一來,所有闖出去的海船,鮮見有返回者,久而久之,宋船不如天竺海,變成了慣例。」

    宋制:個人收藏五十副兵甲,就已經屬於謀反大罪了。在這條法律之下,收藏能夠打制五十副兵甲的鐵,也屬於被舉報範圍……但是,在商業氣氛濃厚的北宋晚期,除了鹽類依舊管控嚴格外,朝廷已經開始允許私人(宗室旁支子弟)開鐵礦,也因為這項寬鬆的政策,宋代的鋼鐵產量,幾乎佔了世界總產量的百分之七十。

    所以,剛才那位海商所說的話,實際上是沒話找話想引起別人注意。宋代鐵器並不難搞,只是在鹽鐵專賣下,鐵器製品比較昂貴而已。因為鐵器的昂貴,所以用鐵釘代替榫卯製成的船雖然堅固,但價格比較高,注重短期效益的宋商,不願意因此冒險——宋制:海商逾期不歸,那是要丟失戶籍的。在這種制度下,由不得宋商追求長期效益。

    時穿看了一眼那位發言的商人,繼續說:「我知道大家的顧慮,現在先說說海船的問題。我聽說最近有人從耽羅島採購了幾艘千料大船,如今這樣的船只有四艘停泊在港口——不瞞各位,其中有兩艘屬於時氏與施氏。

    這種船已經經過了測試,它在製作中完全拋棄了榫卯,用鐵釘鉚接木板結合部位——鋼鐵的力量是絕對超過木頭的,經過測試,我們認為它能夠抵禦住天竺海週期性的波濤。所以船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價格。

    至於船上的武器,我已經徵詢了有司,海州市舶司以及海州知州衙門允許我們在船上裝備一種魚炮,當然,這種魚炮是施衙內捕鯨船上裝的,已經測試過,用於對付海上巨魚與凶獸格外有效,在這裡我不想對魚炮多說什麼,只是請各位放心,這種用來打魚的武器,轉而用來對付海盜,效果絕對不錯。」

    另一位海商舉手,插嘴說:「還有海圖,海上行船沒有海圖不行……對了,剛才說的居住限期也是個問題?」

    時穿點頭:「朝廷對海商海外居住期限的限制,不過是因為丁口稅問題,這一點也好商量,我準備組織一個行會,由行會出面,每年代各位交付丁口稅,如果遇到官府查驗,也有行會出面交涉……各位都懂得。」

    海商們會心的笑了,時穿再度詢問:「還有什麼問題?」

    下面有人發言:「耽羅島李星主生產的海船,我也去碼頭看了,堅固是沒的說,可是價格也太貴了,而且是軟帆船,這樣的船隻,大約只有過去海公子名下的水手懂得操縱……」

    說到自家姐夫,施衙內踏前一步,驕傲的挺起胸來:「諸位,你們只想到用自家水手操縱這些船,難道沒有想過僱用胡人水手嗎?我聽說廣州杭州泉州那裡,因為海船進港的日漸稀少,許多長期居留的胡人水手找不到活,那些胡人水手,有些已經在我皇宋居住了兩三代,僱用他們下南洋,留他們的家眷在國內,利用他們的語言特長與當地人交涉,難道不是好事兒嗎?

    至於不會操縱軟帆船問題——不會就學,我姐夫既然能培養出來操縱軟帆船的水手,說明這活兒並不太困難,諸位,南洋家門口的貨物只會價格更廉,那麼多胡商從自家門口採購那些貨物,運到皇宋就獲利十倍不止,如果我們直接把船開到他家門口去採購,這十倍的利潤歸於我們,為了十倍的利潤,冒點風險,重新學習新技術,又有何難?」

    又有一位海商在台下舉手:「我等本小,單獨購買一艘海船似乎投入本錢過大,也吃不消,若將貨物托付給別人,卻又覺得不放心,萬一被人捲了貨物……」

    時穿打斷了對方的話:「所以我才決定由幾家大豪商出面,聯合成立海州海商業協會,眾所周知,我在海州也是有田有地的人,施衙內在東海縣也有一片不小的產業,施家嫡長子施奎也願意用海州的產業作保,還有黃家——解元公的家族出面作保,有什麼不可信的。

    這個行會,入會費用一萬貫,由行會出面購買海船,並由行會負責組織人手闖蕩南洋,諸位當中,交納十份入會額的,有權派遣一名船長以及相關水手,管理一艘海船……」

    接下來,時穿引入的是英國航海保險公會的概念:以一萬貫為參股門檻,投入的股金越多,在行會中享有的話語權越重。按規定:每艘船出海,都要向行會交納一定的風險基金,如果交納風險金的貨主貨物出事兒,則由行會按風險金十倍予以賠償,否則,這筆風險金便不予退還。

    按規定:行會的大股東有權派遣財會人員,參與並監督行會的運營,參股的大小股東有權享受相應的分紅,遇到官面上難以處理的事情,則由行會出面與官府交涉……

    按規定:海州市舶司官員將坐鎮航海公會抽稅,而航海公會同意他們入住的條件是:市舶司負責走通朝廷,讓朝廷默許放寬海商的居留限制,放寬海船上的武器限制……等等。

    這套保險公會體制是非常嚴密的,它造就了英國大航海時代的開始——然而此時的英國,國力並不強盛,擁有的船隻並不多,於此相反的是,這時的阿拉伯商人記述說:僅僅泉州擁有的海船,桅桿遮天蔽日,如果把這些商船一隻接一隻排列起來,可以從海面上不間斷的排列到馬六甲。

    阿拉伯商人的記述並不是吹牛,宋代官方《食貨殖》記載,僅僅溫州一地造船廠,每年製作的五百料海船就有上千艘,這一點也從《溫州縣志》中獲得證實——遠在大航海時代開始之前,宋人已經摸到了大航海時代的門檻,可惜滿金族人的入侵,以及蒙古蝗蟲式的侵略,使得這一時代推遲了四百年,使得西洋人接過了大航海的領跑棒。

    現在,歷史的車輪在這一刻悄悄改變,自信、開放,喜歡規則的宋人折服於時穿那邏輯嚴密的《航海公會條款》下,毫無異議通過了成立公會的議題。緊接著,一晃眼的工夫,三百多萬貫錢財被集結起來,公會的股東決定一次購買四十艘千料軟帆船,組織成三支武裝商船隊,抱成團闖蕩南洋——這一次,由宋人拉開了大航海時代的序幕。

    接下來,航海公會的股東們各出門路,聯繫疏通市舶司與知州大人。不久,市舶司方面回話:只要出港的船隻增多,使得他們的稅收得到保證,進而使自己獲得優良的考績,讓自己仕途暢通……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而知州衙門裡,新任知州宋昭剛剛進入海州,身上的塵土尚未洗盡,立刻投帖白虎山時家,聲稱要去拜訪,隨後聽說這件事時穿是參與者,市舶司官員已經許可了,他無可無不可的採取了默認態度——於是,海商居留期限問題解決了。這就等於鬆開了海商最後一道枷鎖。

    至於武裝魚炮問題,時穿在這裡打了個馬虎眼,官員們望文生義,以為既然名之為「魚炮」,就是一種類似漁網魚叉的捕魚工具,隨即下文容許海船裝備——李星主製作的武裝商船,火炮平常是隱藏在穿體內的,唯有交戰的時候,打開炮窗才能呈現出魚炮的正面目。受了巨額賄賂的巡海水軍以及市舶司官員睜隻眼閉只眼過去……

    經過小半個月的折騰,海州商船隊邁過了最後一道門檻,組建完畢。這時候,白虎山時家也傳來消息,原來,新來的知州宋昭曾是嘉興時氏族學裡出來的學子,其家貧無力僱用教書先生,時河容許其進入族學免費就讀,等其中舉後,還出錢資助他上京趕考。這些年來宋昭奔波官場,一直沒機會感謝嘉興時氏,上任前聽說時河一個兒子遷居於海州,加上時穿在海州的勢力不可小覷,所以一上任就投帖拜訪……

    既然知州都是自家人了,那還有啥好說的。

    接下來的日子,時穿忙著嫁妹妹,宋昭忙著在白虎山安置自家家眷。黃娥出面與施衙內監管海商公會的運作。隨著公會購買的千料大船一艘一艘的到港,海州海貿商品的價格自然而然的穩定下來。

    千料大船意味著它有五百噸的排水量,這種巨大的海船,已經是四百年後,大航海時代的主力戰船了。然而,它也不過是普通宋船的體積而已——現代打撈出水的「南海一號」證實了這一點。

    接下來是等待季風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航海工會的股東們紛紛招聘船員,訓練水手與炮手、操帆手,時穿也順帶著將錦繡巷交易所整頓一番。他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海州錦繡巷交易所決定只對八宗貨物進行大宗交易,分別是:瓷器、絲綢製品、食糖、玻璃、棉麻紡織品、鐵製物品、香料、糧食。

    海州城是大宋規定的六大茶葉市場之一,茶葉交易是市舶司嘴裡的肉,時穿避開茶葉交易也是不想與市舶司官員起衝突,但他不讓茶葉掛牌並不意味著完全禁止——錦繡會館的交易氣氛實在太好了,來此地的都是大商人,加上航海公會設立於此處,貨物賣了直接可以在這裡找到船隻裝運,而且會館裡也有市舶司,抽稅問題一點不麻煩,所以時穿雖禁止掛牌,卻擋不住私下交易。

    這種情況其實不止茶葉,會館場所內,商人們彼此吃酒吃肉中,完成了一筆筆被禁止的交易,隨著錦繡會館名氣越來越大,類似情況越來越多,反而是市舶司官員擔心造成漏稅,懇請時穿出面監管這些商品的交易……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而宋代四大名窯多位於北方,海州設立瓷器交易也有著先天的優勢,只是這時候,宋朝的絲綢交易中心在杭州,糖業交易中心則位於廣州。絲綢是大宋出口創匯的拳頭產品,時穿將這宗商品加入錦繡會館的交易項目當中,大家還好理解,但把食糖也作為四大交易項目之一,倒讓股東們難以理解。

    對於股東的質疑,一向惡名在外的時穿擺出一副「我明白,但我不需要向你解釋」的模樣,阻止了其他股東的質疑……若干年後,其他股東漸漸發覺時穿當時的明智,當然,在他們的回憶中,他們並不是這項政策的反對者,反而津津樂道的提出,當初是他們睿智的做出該項提議的……

    這一連番的忙碌之後,政和年代結束了,二月末,宋徽宗宣佈改元「重和」,這一年就是重和元年……那麼,馬上該是宣和年間——那將是一個物質極端豐富,極端奢華的時代。

    此時,送嫁的準備已經就緒,凌飛特地從沭陽趕來準備護送新嫁娘南下——三月三這天,時穿將嫁出去三位女娘,趙師俠娶二十九娘,凌飛將護送十一娘去沭陽,與劉曠完婚後,再護送十七娘去通州與施奎完婚。

    宋人嫁女兒等於脫了一層皮,當家主母黃娥不得不帶著妾室墨芍打著算盤,清點時家的財產,時穿則慢悠悠飲著一杯葡萄酒,感慨:「不知道咱家今後出產的葡萄酒,能否比這個強」

    時穿感慨完,將那杯葡萄酒放到一邊——這時代的葡萄酒還沒掌握脫糖技術,存放久了的葡萄酒有點酸澀,口感很不好。

    把杯子推到一邊,時穿轉身詢問管家穆順:「如今是建立制度的時候,以前咱們是放羊式管理,今後,既然左斜街、錦繡街工程全部完工了,咱就要盤點一下家底:咱們名下有多少工人,多少莊丁,多少店舖……好吧,我其實想問的是,咱手下有多少可供使喚的人手。」

    穆順恭敬的回答:「東主,咱先說一說城裡:城裡左斜巷上,經過兩年的填海造田,咱現在已經擴展了左斜巷碼頭,連市舶司衙門也有意搬遷到左斜巷,但我拒絕了,按東主的意思,我們在錦繡街幫市舶司購買了一個地盤,蓋不蓋衙門,由他。

    細論起來,隨著咱們的填海工程結束,左斜巷的花膀子人數有點富裕了:如今咱們名下有兩千一百名在冊的花膀子,因為碼頭上設立了很多新式搬運機械,省工省力,所以小老兒測算了一下,咱最多留六百名花膀子已經夠了。這還要包含百餘名留在碼頭上,看守各個倉庫的人手——因為填海造田,咱們左斜巷新近擴展了二十畝田地,按東主的吩咐,我們那三座大庫房已徹底完工,那處花膀子會所也建好了。小老兒琢磨著,每座庫房三十人輪流值守,再給花膀子公會留點人,應該足夠了。剩下的人手如何安置,千多號人啊,東主可有計劃?」

    第353章我的地盤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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