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覆雨 第十二集 內外鏖戰 章一百九十四 定南碑!三百年的傳說(一)
    路上行人車馬紛紛讓開了一條道,剛剛他們雖然震懾於沙遠和尚亭的背後勢力,不敢造次,但是畢竟對沙遠他們這狐假虎威的行為嗤之以鼻,只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已。但是現在眾人卻親眼看到了大明朝的太傅、武林新晉宗師高手韓希文下車交談,看看馬車在地面泥土中的吃重,可以肯定馬車中還有人沒下來。韓希文肯親自下車詢問,證明車內的人身份地位都不比其低,是以路上眾人紛紛猜測起馬車中的人來。

    我雖然沒有刻意,但是眾人小聲嘀咕的內容還是被我聽了個清楚,但是這沒什麼好解釋的,微微一笑,我招呼沙遠和尚亭坐到了馬車的前沿,幫車伕指路。

    若是一般人,如此動作恐怕只會招來沙遠他們的不滿,畢竟招呼人上車,卻讓他坐在車伕的位置之上,恐怕沒有人心中會覺得舒坦。但是,沙遠他們現在卻真的沒有什麼怨憤。畢竟若是我現在要他們在地上步行帶我去書院,恐怕他們也不會反對;有車坐,那已經是很舒坦了。

    人就是這樣,身份地位就是一桿永恆的秤,強勢地位的人做什麼都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也許,沙遠他們以為車上坐的是龐斑,抑或是浪翻雲,不屑與他們相見罷了。

    而現在,車下道上的武林人士望向兩人的目光卻不是嘲弄、嗤笑,而是深深的羨慕,以及無盡的嫉妒。

    要知道,當年洞庭湖上一個小小的潮幫,僅僅只是用小舟載了浪翻雲一程,就讓當地各大小門派噤若寒蟬,不敢對其幫眾稍有不敬;查知行那個小花溪也只是接待了龐斑一次,就在當地名聲大噪,連當地官府綠林都不敢正眼而覷。可見,武林中對「緣分」看得如何重要。

    按沙遠他們囂張跋扈的行為,雖然最近一月內有岳麓書院罩著他們,其他班派的人還不會怎樣,但是若過了這陣風,恐怕兩人麻煩絕不會少。但是今次被我邀請上車,那個意味就遠遠不同了。因為不論以後哪個門派想要來找兩人的麻煩,那就要想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這個能力,抹下武昌韓府的面子。

    既然有兩個地頭蛇在外面帶路,應該能省了不少勞頓。想著,我身形一側,弓背鑽進車廂,擇座坐了下來。

    車廂和著地面的起伏略有震動,但是對於我和古叔來說,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古叔掀起窗簾,看了看遠處的岳麓山,驀然問道「你們韓家加入了新的八派聯盟麼?」

    我微笑頷首,應道「古叔消息靈通,正是如此。」

    黃鶴樓一聚,果然不出我所料,武當之所以派來三個巨頭級的人物,就是想一舉奠定韓家在白道中的地位。畢竟直到我的橫空出世前,韓家一直都是被排斥在外的,現在我和希武都不算正宗的白道人物,武學也和這些白道人物搭不上邊。更甚的是,韓府現在和黑道的關係不同一般,即便江湖眾人認為韓府是黑道門派,那也不為過。八派自從應天一戰,出了個長白派這樣的叛徒,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聲望及地位都是江河日下,眼看就要跌到谷底。而身為白道領袖的慈航靜齋、淨念禪宗則巴不得八派解散,所以對此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姿態,讓八派魁首少林、武當受了不小的氣。因此在黃鶴樓的時候,武當就把韓府加進八派聯盟的事情提出來商議,希望憑借如日中天的我們,鞏固八派的江湖地位。

    我的那些黑道前輩、朋友對此到是沒有什麼意見,因為韓府是白道還是黑道都好,並不影響我和他們的關係,這些名義上的東西,對久經江湖的大佬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說起來就如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家裡人則以我是家主為名,對我馬首是瞻,聽我的安排。本來按照我的意思,是不想趟這灘渾水的,不過希武回來的時候卻對我說過,朱棣希望我們韓家保持在江湖中的地位,幫其制衡兩大聖地的影響力。所以,無奈下我也只好順坡下驢,接受了武當的建議,成為了新八派中的第二世家----武昌韓府!

    古叔聽完我的訴述,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希文如此避免,你們韓家還是陷入了這些漩渦之中。」

    我吁了一口氣,無所謂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位及朝堂,亦是身不由己。既然無法避免,我們何不積極一點,順應潮流,在浪頭擊水,做個弄潮兒呢?想我本來就是朝廷欽封的太傅,位極人臣;希武現在在張玉手下當任定北將軍,不日也是朝堂上一方諸侯。我們韓府與朝廷的關係本來也是扯不開的。而且現在黑白兩道與我們韓府的關係亦是極其緊密,內子欣然乃是雙修府女婿成抗的師叔;二妹慧芷與怒蛟幫的戚長征關係密切;五妹寧芷則是韓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但是韓柏卻與鬼王府的千金混在了一起。說起來真是扯不斷、理還亂。這樣一個大的勢力,若是刻意逃開朝廷的約束,最終結果,也必然是毀滅一途,再無其他。」

    古叔看著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哈哈一笑「真是一筆爛帳啊!不過希文你放心,以後韓家有書院以及天海閣的照拂,定然不會有什麼大事故的,只要收斂一點,諒他朱家也不敢對我們怎麼著。」

    我想像那神秘莫測的成公彥,粲然的微笑道「天下江湖,我韓府交好大半,現在我還在這,朱棣是絕對不敢喘大氣的。即算不在,他們也不敢怎麼著。誰叫他朱家就是依靠江湖坐上的這寶座呢?若是沒有必要,希文還真不想麻煩書院,為你們帶來麻煩。」

    古叔看著窗外微微一笑「麻煩?能有什麼麻煩!到了書院,你就會知道古叔為什麼敢誇下海口,說書院一定可以照拂你們了。」

    馬車在驛道上緩緩而馳,路面上的行人也漸漸少了起來。除夕之戰即將到來,岳麓書院已經整體封山,除開你有拜山名貼,否則是絕對進不來的。

    「駕!吁……」車伕隨手拉起韁繩,熟練的緊了緊車鞍,馬車平穩的停了下來。

    沙遠嘶啞而恭敬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公子,書院已經到了。馬車是不能進書院的,不知……」

    車簾隨風飄起,沙遠只覺眼前一黑,兩個身影驀然出現在面前。

    「你們先回去吧!除夕再過來!」古叔看也沒看他們倆,逕直渡步向書院走去。

    沙遠和尚亭看我點頭,連忙識趣退下,帶著一臉不捨的車伕揚長而去。

    書院坐落在岳麓山山腳一處幽美的谷裡,馬車下車的地方距離書院還有一條不短的小徑,遠遠的延伸而去,曲徑通幽。

    兩人腳步不停,縮地成寸般一掠而過,就看見小徑的盡頭赫然站著一個青年儒士,引頸抬頭,正翹首以盼的望著我們。

    「學生王雍,恭迎師伯、師叔!」王雍也不見什麼動作,眨眼間已經半躬身體,站在了我們面前。看來江湖人說他已經堪比白道十八種子高手,非是虛言,甚或還有低估。

    「起來吧!」雖然我口裡是叫古叔,但是事實上我和他應該算是同輩師兄弟,王雍叫我們師伯、師叔也並沒錯。

    王雍站直身板,竟然比我還要高上半頭「『魔師』法駕已臨,現時正在書房賞畫。不知師伯你們要不要先去看看,抑或由學生去通報一聲,兩位在大堂先喝杯清茶,歇息片刻。」

    古叔眼神一亮「書房裡是否掛有古某的《中流擊水圖》?」

    王雍微微欠身,笑道「師伯的墨寶,學生一直不敢亂動,此刻正掛在書房北壁之上。」

    古叔聳眉捏須,呵呵一笑道「那,我就要去聽聽天下聞名的『魔師』是如何評價我的字畫了!希文,走!」

    王雍微微一笑,書院裡面的人對琴棋書畫多有癡迷,也各有各的癖好。這師伯的愛好就是山水蟲鳥的水墨之畫,而且古往今來的畫法流派多有涉獵,自成風格。此刻天下聞名的「魔師」龐斑在書房欣賞,免不了會看到北牆上的大幅山水卷軸,所以他才有如此反應。

    王雍側身讓開,在前面帶路而去。

    「好!中流擊水、浪遏飛舟!好一副氣派的《中流擊水圖》!」

    我們剛剛走進北廂所在的書房,一一聲清晰的讚美之聲就從裡面傳出來。

    我和古叔相視而笑,看來古叔這副山水畫軸還蠻受龐斑的喜愛。

    「外面的朋友,不進來敘敘舊麼?」龐斑的聲音轉入平靜,淡淡的說道。

    我嘿然一笑,看來龐斑早就知道我來了。

    王雍稽首告退而去,古叔則和我一前一後,推門而入。

    「此畫好在什麼地方?」甫一進門,古叔就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龐斑緩緩轉身,一雙凌厲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了一遍,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他才轉頭看向古叔,隨意的問道「此畫是出至閣下之手?」

    古叔昂首道「不錯,正是出自古某之手。不過此畫在岳陽樓掛了五年,在書院也掛了三載,尚未聽到有人稱讚。是以古某想來問問龐兄,此畫好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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