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覆雨 第十二集 內外鏖戰 章一百六十五 琴劍雙絕李榮灼
    正事已經討論完畢,房間內眾人的話題慢慢轉向了風花雪月,宮本那淫賊更是口吐穢言,不堪入耳。我也沒有再繼續聽下去的興趣,一個縱身,人影出現在大街上。

    今天給我的震撼太大了,四國圍攻明朝倒不是個新鮮事,韃靼汗廷的爭權奪利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可怕的是倭人的野心。

    按照剛剛四人商討的結果,一旦事情成功,韃靼人將可以得到山西、陝西等地;而女真人將可以堂堂正正入關,佔領山東、順天、遼東等地;最差的高句麗人也可以得到長白山綿延千里的沃土。而發起者的東瀛卻只得到了區區兩個海上荒島。

    倭人真的虧了麼?

    現在大家也許都沒有察覺到倭人的野心,因為沒有人能理解大浦和濟州兩島到底有什麼作用。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後來日本入侵朝鮮的事實!要知道大浦和濟州隔朝鮮本土不過區區兩百海里!倭人真的有野心的話,這點距離絕對阻止不了他們的入侵!若我不是個過客,歷史上的朝鮮也是這麼割讓出兩島的話,那就是高句麗就活該滅亡!甚至,說不定真的會影響到中原!

    而整個計劃最巧妙的一點就是,宮本全政把女真人的地盤分割了幾個部分,現在說起來大家還不覺得,但是若真正到了施行的步驟,可能衝突馬上就會凸現。首先,把女真的興安嶺一帶劃給韃靼人,雖然雙方都也還美妙,到是他們卻忘了中間還有一個呼倫貝爾草原!這塊地方不論對於女真還是韃靼都如一塊哽喉的魚刺,必將成為兩族爭鬥的源泉。其次,女真人把長白山送給高句麗,高句麗又豈會滿足區區的長白山,他們若得了此地,下一步必將是襲擊女真人的背部,那時候情況將更加複雜,最後得利的必然只有遠在海外的倭人。

    想到這裡,我的腳步也快了兩分,這個消息必須要讓張德貴知道,不然朱棣還沉迷在和女真人同盟的夢裡,那就危險了。

    驀然眼前一個人影迎面而來,我變換了幾個步伐依然沒有越過。

    「咦?沒想到在這蠻荒之地竟然可以遇見背琴的雅人,兄台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愕然的抬頭看著前面這人,心中的驚訝不覺陡升。

    一來,我竟然忘記把琴留在酒樓,在這漠北之地,背琴的人實在太過打眼;

    二來,我眼前此人雖然功力遠遜於我,但是其料敵先機的步伐卻實在太過驚人;

    三來,此人的面目實在不敢恭維,窄小尖刻的三角眼,紅通的酒糟鼻,以及奇厚杉白的嘴唇,混在一張臉上實在是難為他了。不過,其身上卻有著和臉龐絕不相配的氣質,那是一種超然、寧謐的藝術家氣質。

    再交換了幾個步伐,我依然沒有找到直接越過這人的辦法,無奈下只得停住了腳步。

    看著眼前的醜男子,我苦笑道「在下實有要緊事在身,兄台是否行個方便,讓我過去?」

    那人淡淡一笑,三角眼變得細若游絲「看看日漸黃昏,兄台若是有貨要走,恐怕也來不及了,不如先安安心,隨我到達達酒樓,小酌一杯,如何?」

    「達達酒樓?」我愕然,我正好就要去那裡,當然不會拒絕「那,好吧,兄台前面帶路。」

    那人微微一笑,抱歉道「稍微耽誤閣下點時間,希望沒給你造成困擾。」

    我啞然失笑「當然沒有,請!」

    ××××××××××

    達達酒樓。

    歷若海等人愕然的看著我和一個貌醜的男子走進了酒樓,臉上不覺訝異。

    我立馬傳音給歷若海,要他們先不要和我接觸,因為身前的男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請坐!」男子很有風度的招呼我坐下,拿起小二奉上的酒具小心翼翼的斟了兩杯酒,期間竟然一滴都沒有滴出,其平衡的掌握能力可見一般「此處地處漠北,沒有中原美酒醇厚,不過此地之酒辛辣潤口,也不失為一美味。」

    我呵呵一笑,只得拿起酒杯泯了一口「未知兄台找我何事?」

    男子淡淡一笑,從隨身的包裹裡抽出一把小巧的古琴,極其謹慎的擺在了桌面上「鄙人平生酷好琴棋書畫之道,同道諸人多有繆贊,不過捫心自問,卻是只精琴藝,再無其他。這些日子漫遊烏蘭巴托,遇到的都是些俗人,大部分連絲絃為何物都不懂,總覺乏味。今日得幸遇見兄台,一時心癢難耐,只好厚顏留下兄台,只為解我之渴,只盼莫要見怪。」

    我苦笑搖了搖頭,遇見這琴癡真讓人無奈。

    看到男子盼望的眼神,只得把隨身的九律佩弦解了下來,與那小琴並排而放。

    男子依然小心的拿起九律佩弦,輕輕的放在了身前,晶瑩如玉的雙手優雅的撥過了琴弦。

    一個優美的短曲,如山谷清溪一般緩緩流出,似鳥聲、似蟲鳴,有時又像是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不一而足。

    我還沒有韻到箇中滋味,曲子就已結束了。

    男子看著我詢問的眼神,哈哈一笑道「此曲僅僅遊戲而已,李某只譜了一段。」說著,他看了看手中的九律佩弦,感歎道「此琴雖然樸實無華,上下均無一絲點綴,但是琴身秉厚,音質悠揚,乃酷好絲竹之人上上之選,兄台眼光不錯。」

    男子把九律佩弦放下,又拿起身前小琴,輕撥了兩個音調,淡然道「鄙人此琴乃是親手製作,也不願其沾染那凡俗雜物,是以沒給其鑲金配銀。不過音質亦是上品,目前就某看來,也僅僅只比兄台的略差,望請品鑒一二。」

    我點頭接下小琴,驀然發覺此琴竟然是使用罕見的紫檀木製成,全身上下沒用一片其他材料,若說希罕,絕對天下無二。要知道,琴身製作是極其講究的,琴面和琴托部分選材各有不同,也是一種學問。但是自古以來,卻沒有通身用一種材料的古琴,所以我才說希罕。

    右手不自覺的撥過琴弦,發覺此琴雖然小巧,但是音質卻不遜色,甚或高音部分音域比之一般古琴要廣不少,也是一個異類。

    「如何?」男子見我撫琴姿勢自然隨性,知道也是琴道高手,遂興致勃勃的問道。

    我沉默不語,緩緩闔上雙眼,再次一一撫過琴弦。

    許久,我才睜開眼道「兄台此琴屏絕沉音、破音,想必是不喜歡鏗鏘戰樂,故而為之,對麼?」

    男子眼神一亮,撫鬚長笑道「不錯不錯!兄台法眼無差,正是如此。想我李某國內琴友都認為此琴無沉音弦,是為遺憾,卻沒一人能道破我心中所想。孰料今日漠北荒地,竟遇到了兄台這樣的知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來,李某敬兄台一杯!」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心中苦笑,面前這種超過六十度的烈酒是我最不喜歡的,不過看到對方盛意拳拳,我也不好意思抹其面子,惟有乾了這杯。

    男子幹盡烈酒,眼神灼灼的問道「把盞言歡甚久,卻尚未自報名號,在下慚愧。鄙人李榮灼,高句麗漢城人士,在敝國忝有『琴劍雙絕』的匪號。兄台琴藝非凡,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但是就某想來,也不記得中原有哪位大師和兄台貌似,望解我惑。」

    「李榮灼?那不就是金泰西口中那位高句麗的帝師麼?」心中一愣,我還是淡淡笑道「在下韓文,絲竹之技只是在下偶爾用來自娛而已,在中原並無名氣,李兄當然沒有耳聞。不過李兄剛剛小露的兩手,卻讓我想起了一位前輩。」

    李榮灼呵呵一笑,提壺幫我斟酒道「哦!但說無妨。」

    我凝神看去「未知李兄與貴國數百年前的『弈劍大師』傅采林是何關係?」

    「叮!」

    李榮灼聞言雙手一抖,我面前正在承酒的小杯應聲打翻。

    酒店依然喧鬧非常,但是我們這桌卻陷入了沉默之中。桌上的酒滓早有小二清理乾淨,不過我那句問話卻如丟進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層層波浪。

    「說起來,韓兄是第一個在我面前提到敝師門的人,就算是我高句麗的王上,也早就不記得『弈劍門』這個東西了。」李榮灼言談間頗為傷感,說著眼神正視過來「不過,韓兄又從哪得知敝師祖的大名?」

    聽到李榮灼的詢問,我突然起了玩樂之心,走到大廳一旁提起一把朴刀,對李榮灼笑道「李兄不妨到後院廣場中來。」

    這下,不但是李榮灼大感興趣,就連歷若海等人也好奇的跟著我們出了大廳。

    我舉手而立,手中朴刀微微斜放,對著李榮灼道「李兄不妨玩兩招試試。」

    李榮灼當然求之不得,他外號「琴劍雙絕」,癡琴也癡劍,所以見我求戰,正中他的下懷「韓兄既然有心一試,李某就出手探探底了!」話音未落,腰間長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提在手中,也不見什麼蓄勢,就自然的刺了出來。不過,長劍刺的方向卻不是我身上的任何目標,只是我右側肩頭靠下的外面。

    弈劍,就是一種視戰如棋,追求把握人心、料敵先機的劍法,正如黑白世界那方方圓圓一樣,世間動作總有他的一定規律,只要你沒有超出藩籬,任何人的出手都會遵循一定的軌跡。比如,用刀。用刀者講究力道、速度,以及出手角度,刀一出手,必然要抬起右臂,找出出刃的角度,不然絕難對人產生威脅。而李榮灼刺出的這一劍,剛好就在我抬臂的軌跡上,縱然我有千般變化,只要刀一出手,絕對會被李榮灼搶先攻擊。

    寇仲不是有一套「井中八法」麼?而所謂的「井中八法」其實就是不讓下意識出手,讓敵人料無可料,一種純以非意識出擊的刀法。只要每次出手都不是重複的、可預料的招式,那麼所謂「弈劍」,也就成了笑話。

    雖然我不會「井中八法」,更不會長生訣上的武功,但是我懂得更本源的東西。所以,模仿起來一點都不費神。

    ××××××××××

    「噹!」

    李榮灼出手第十五招,終於沒有估摸到我的下刀線路,被我打掉了手中長劍。

    不過,李榮灼絲毫沒有焦躁、氣餒的神情,僅僅是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旋即笑道「韓兄此套刀法乃深含我『弈劍』精髓,但是出手更加天馬行空,毫無斧鑿之痕。若是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我知道此套刀法的名字?」

    「井中八法!」我想也不想,那套失傳N年的刀法就被我出賣了。

    「井中八法?」李榮灼大驚道「未知你和數百年前的刀道宗師寇仲是何關係?」

    「鬼關係!」我心下好笑,不過轉念一想,到是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遂答道「在下祖上和他有很深的交情,是以得其傳授刀法,不過所學不全。」

    李榮灼哈哈一笑「想來也是,韓兄剛剛使用的內力和我門內記載的長生訣外象相差甚遠,該不是寇大師真傳。不過,有這套刀法在手,對韓兄作用也是不小。」說著,忍不住問道「未知韓兄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我淡淡一笑,把早就套好的說辭抖了出來「在下只是和一族叔出來跑跑生意,偶爾路經而已。不知李兄又是為何而來?」

    李榮灼無奈苦笑「世間忙碌,莫不是為利益和權利兩詞,既然韓兄是為利益而來,那麼鄙人當然就是為權利之事而來。」

    我故作驚訝「李兄這樣的雅人也熱衷名利權勢麼?」

    李榮灼搖頭笑笑「韓兄幫族叔跑生意,我也是為人跑腿,並不是自己所求。」我眉頭一挑「烏蘭巴托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李兄這樣的高手出馬?」

    李榮灼輕歎一口「此間事情複雜,我也不希望把韓兄捲入其中,來來,今天不醉無歸!」

    ××××××××××

    黑暗吞沒了烏蘭巴托上空最後一絲光明,天地一片寂然。

    張德貴凝神的聽完了我的敘述,背上早就冷汗直流。朱棣並不是沒有想到女真人會搞鬼,只是沒有料到這麼快而已,他更加沒有料到韃靼大汗在烏蘭巴托的守城戰就被射得半死,現在韃靼人早就陷入了分裂。如果早有消息,恐怕他會停下軍隊,繼續他的政治分裂計劃。不過現在四方聯盟若成,恐怕他那分散在朵顏三衛的部隊全部會變成活靶子,逃都逃不贏。

    所以張德貴剛剛聽完,立馬就和我們告辭,找人給朱棣報信去了。

    而我和歷若海他們,則負責破壞四方的談判。

    不然,聯合一成,即算不能真正打殘明朝,也會讓朱棣元氣大傷,那時候誰也不是朱允紋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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