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第十二卷 萬斯年 第一章 中宮(一)
    這一日,東宮正門前的街道上來了一隊軍兵,領頭是兩位將軍。一人生就了一副水桶身材,好生肥碩;粗脖子上面頂著一個大腦袋,大腦袋的中間閃爍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身戎裝,斜跨寶劍,應該是一位高級軍官。

    「到了,一晃有四年沒見到太子殿下了。海瘦,咱們還是下馬走過去吧!」

    胖子的兄弟是個瘦子,彷彿一層皮包著骨頭,一陣陰風吹過,沒準就能把這位仁兄直接吹到閻王殿去。皺巴巴的臉上最顯著的就是那雙大眼睛,銅鈴一般大小,向外「噌噌」冒火,穿著一樣的軍服,騎著高頭大馬,表情一樣的囂張。

    說話的地方距離正門至少還有四五十丈,胖子的用意很清楚,沒有太子殿下就沒有他們的今天,要用心去敬重的。

    「行啊,魏胖,聽你的!」

    這兩人正是龍衛軍團左廂都指揮使魏楚蘭,都虞候海起雲。四年前,他們率領軍隊開赴大同府,與金國打了幾場小仗,種無傷率軍西進幫助遼國平定蕭朵魯不的叛亂,轉戰幾千里,耗時兩年,掃蕩轄戛斯人駐地,斬首十餘萬,俘獲山積。而後,在靖康二十一年三月,西進遼京虎思斡耳朵,宋遼兩軍東西夾擊,一舉打垮了蕭朵魯不的叛軍。陣斬蕭朵魯不,與遼國平分轄戛斯人的土地。大戰結束之後,西域異族甚不安分,時常襲擾大宋駐軍,衝突不斷,龍衛軍團西進,駐防兩年之久,今年三月局勢穩定下來,奉命回調京師。

    三十四歲的魏楚蘭封開國伯,三十五歲的海起雲也是開國伯,兩人搭檔多年,比家裡的婆娘還默契,到現在為止還不膩歪,也是怪事呢!

    回到京城,不回家先來拜見太子,都成為習慣了。當官久了,魏楚蘭明白了很多事情朝中有人好做官,果然是至理明言。上面有太子罩著,你出了一分成績,一級一級向上匯報,每個人都為你說好話,成績少說被誇大十分,太子在樞密院那邊一打招呼,陞官發財很容易的事情。沒有人敢踩著他,沒有人給他小鞋穿,王大帥還是原來的王大帥,他已經坐到了王大帥的面前,成為王大帥手下三員大將之一,從來沒有想過有機會成為軍團都指揮使,但是現在看來,前程似錦,樞密院那邊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海瘦,你發現沒有,汴梁城人走路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魏胖,你發現沒有,街上的女人穿的衣服是越來越少了!」

    「呵呵,小娘們的屁股扭得那叫一個好看。異族商人隨處可見,我還看到了兩個黑人。」

    「黑人早就不稀奇了,聽說現在京城興起一股風,弄幾個黑大個擺在門口,比石獅子還威風啊!」

    兩人正說著話,老熟人郝強郝三粗帶人迎了過來「魏胖,別看著我就喘氣,海瘦,抓著點魏胖的衣服,起風了要當心啊!」

    沒啥說的,互相捶上一拳,哈哈大笑,從側門進入太子府。

    「太子殿下近來可好?」海起雲問道。

    郝強神色一黯道「不太好,殿下不讓我說,還是你們自己去問吧!」

    郝強升任太子中舍人,相當於一個散職,沒有什麼具體執掌,他還兼著侍衛統領,主要任務就是護衛太子的安全。郝強娶了太子趙諶的貼身女使梅羅為妻,是最瞭解趙諶的那兩條蛔蟲之一,另外一條是趙諶的大舅子兼太子右諭德韓彥古。迎面看到入內內侍省內東頭供奉官成大樹,兩人連忙上前見禮「參見成大官,大官一向可好?」

    「好,好著呢!」成大樹笑道,「快裡面請吧,太子殿下正在等著兩位!」

    成大樹之於太子,就像裴誼之於陛下,信任親用,萬萬得罪不得。

    來到書房,參見太子,抬頭一看,屋子裡坐了幾位熟人昌王趙柄,鎮王趙詵,工部尚書、太子左庶子趙成式,右諭德韓彥古,混賬師父、宣毅軍團都虞候岳雲,虎賁軍團軍指揮使郝勇,太子最信用的人都在這裡,被京城百姓稱為太子黨,莫非在商談大事嗎?

    昌王趙柄是當今天子的三十弟,鎮王趙詵是太子一奶同胞的兄弟,趙成式是魯國公趙鼎的長子,響噹噹的相府衙內,其他人也不是他們可比的,兩人官最小、輩分最低,一個個見禮。郝強的哥哥郝勇也是他們的老上級,而且虎賁軍團見官大三級,人家雖然是軍指,先不說咱當不當得上虎賁,進了虎賁軍團,想坐上軍指的位子那是難上加難。

    趙諶問道「坐吧!一路東來,可還順利?」

    「是!」

    其他人微笑致意,岳雲則沉著臉道道「你們武藝可有長進?」

    魏胖苦著臉說「弟子每天苦練,進度緩慢,不敢說長進,和四年前相比沒有總是沒有退步的。」

    海瘦一看到師父就發麻,半邊身子都僵了「徒兒和外人比試,勝多負少,也還說得過去。徒兒打槍還是有些準頭的,師父若是考察徒兒的功課,可否……」

    「可否什麼?打槍你也不行,混賬東西還跟師父討價還價不成?」岳雲一拍桌子,嚇得兩人當即跪倒在地,低著頭不敢吭聲。他倆是真怕啊,曾經被岳雲、鄭七郎揍得下不了床,就連做夢都不敢對師父有任何不敬。

    太子趙諶笑道「宣武公一見面就訓徒弟,看在孤家的面子上,先讓他們起來如何?囿於天賦,很難達到你和七郎的那樣的身手,不過他們還是很努力的。」

    岳雲神色一緩,道「既然太子殿下為你們求情,就起來吧!明日到我府裡來,哼!」

    最後一個「哼」,弄得兩人又是一身汗,謝恩的時候,兩人委屈地只想哭呢!

    這時,皇嫡長孫趙恪進來,撩衣跪倒「母親派兒子過來,請諸位叔伯入席。」

    小傢伙今年十歲,跟畫裡的仙童一般,當即陛下甚是喜愛,一得空閒就會招入宮中,親自教育。時間晚了,就睡在福寧殿,恩寵無二。

    「嗯,知道了!恪兒給諸位叔伯見禮!」

    趙恪雖小,封著英國公的爵位,又是皇嫡長孫的身份,在座的只有昌王趙柄,鎮王趙詵可以安然受禮,別的人都要起身還禮的。魏楚蘭受了一聲叔父,將一把精緻的短刀送給趙恪作為見面禮,這把刀原為轄戛斯一個部落首領所有,魏楚蘭殺了那人,金銀珠寶都看不上眼,就看重了這把刀;海起雲送了一塊美玉,那是從一個大喇嘛手裡搶來的。趙恪叫一聲「叔父」還能承受,如果叫上十聲八聲,卻該如何是好?

    幾人起身,來到大殿,酒席已經準備妥當,太子妃耶律燕哥、東宮良娣吳猗猗、韓紫蕭陪在一邊,見到眾人,微微一禮,帶著趙恪去了。太子妃一如初見時候的樣子,臉上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似乎一點都沒有變,魏楚蘭只要看上一眼眼睛就會澀澀的,必須閉上一會兒才能恢復過來;據海起雲供述,他會有心痛的感覺,從此魏楚蘭知道還有一種美麗叫做心痛。

    主人舉杯道「小王設下家宴為宣武公以及魏海兩位將軍洗塵,三十叔要多用一點,你們幾位也不要拘束,來我們同飲一杯!」

    酒是遼國最好的葡萄酒,酒杯是極品夜光杯,在西域混了兩年,也沒有機會喝到如此醇美的酒,魏楚蘭回味良久,讚一句「好酒」,韓彥古笑道「轄戛斯之地就沒有美酒嗎?」

    魏楚蘭道「如果轄戛斯的酒更好,今天我們喝的就不是這種酒了,韓兄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海起雲則感慨地說「唉,太子節儉得太甚,我們在外面吃的也不比現在差多少。節儉本是沒有錯的,不過還是要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著想,多注意身體才是啊!」

    海瘦的馬屁拍著呱呱叫,主人頗以為是,客人們頻頻點頭。

    趙詵道「就是如此,還有小人說三道四,我恨不得……」

    「三弟不得胡言亂語!」趙諶打斷了趙詵的話,「你們為國流血,守衛邊塞,遠離家鄉親人,理當吃的好一些。」

    魏楚蘭放下筷子,道「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所有人都停下來,韓彥古觀察著趙諶的反應,道「說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有幾個人躥騰著上書,請陛下立皇后!」

    魏楚蘭道「這個我不懂,孝賢明懿皇后薨逝,不是早晚都要立新皇后?就像我們普通人家,也都要續絃娶妻,莫非……」

    「這個還是有區別的,首先要區分陛下是否有意立皇后,如果陛下本來沒有這個意思,其他人在一邊鼓動,那麼到底是何居心?那些人不是張邦昌的心腹就是秦檜的爪牙,事情明擺著,就是想讓貴妃、宸妃成為六宮之主。如果我的猜測不錯,他們的用心恐怕不止於此啊!」韓彥古道。

    「他們還要怎樣?」

    鎮王趙詵道「做皇后不過是第一步,張貴妃、東方宸妃身前都有皇子,父皇最喜歡的就是貴妃娘子親生的八弟趙詡。大哥雖然現在是太子,父皇的心意若是一變,立新皇后之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起雲急道「那還等什麼,咱們也上書,跟他們干啊!」

    趙柄道「上書說什麼,請陛下不要立皇后?這個話怎麼說得出口!事情很微妙,他們大張旗鼓地勸進,我們偏偏不能出面說不行,要說也只能由陛下自己來說。」

    「陛下是個什麼態度?」

    「陛下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相關的折子都扣在內廷,留中不發了!」

    扣下折子,留中不發有兩層意思,一是不同意折子中的意見,又不好下旨申斥,只好把這個折子淹掉,希望讓人們漸漸淡忘;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等一等看一看,需要拿出來的時候再拿出來。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我們該怎麼辦?」

    韓彥古道「兩位稍安勿躁,瞧瞧你們師父,那才是大將軍的氣度呢!」

    岳雲面無表情,不動如山,內心卻是非常焦急,想到陛下送給他的那四個字——戒急用忍,不得不壓下怒火,思考起對策來。岳雲和鄭七郎與太子趙諶關係密切,京城裡沒有人不清楚的,他們也自然被歸為太子黨一系,不過,要讓他反對陛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說實話,他們首先是陛下的人然後才能談到其它的問題。有人要對太子不利,他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陛下如果真要廢太子,他們只能以死相爭。

    「……岳雲在朕的身邊時間更長,和你們的情分,不比旁人。好生帶兵,不要去摻和亂七八糟的事情……」當年出任廂指之前,陛下交代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亂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麼?唉,七郎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的。不會就是現在這樣的事情吧?父親大人一直教誨他要做一個純粹的軍人,純粹兩個字倒是好理解,那就是忠於陛下忠於國家,除此之外,不問其它。

    想到這裡,岳雲只能報以苦笑,不好說什麼的。

    韓彥古接著說道「貴妃宸妃榮寵相當,地位也差不多,陛下要在她們中間選擇一位放棄一位,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大家可能還記得,靖康二十一年,京東路經略安撫使鄭億年上書,請陛下立後,陛下批復此乃朕之家事,外臣不得妄議!當時陛下的態度非常堅決。就是現在,陛下每個月都要到孝賢明懿宮去祭奠先聖,可見陛下心意不改,太子也可安枕無憂!」

    魏胖、海瘦聽得雲山霧罩,稀里糊塗到底是該擔心還是安心啊?

    趙諶淡淡一笑「不說這些惱人的事情,宣武公回京難道是為了鐵甲戰車?」

    岳雲道「臣當不得一個公字,臣和鄭七郎一直把殿下當作兄長來敬重,殿下叫臣岳雲就是。陛下御筆手札中並沒有提到什麼事情,只是調我回京。韓兄可曾在樞密使那邊聽到什麼風聲?」

    韓彥古道「父親大人從來不和我們談公事,不過我聽說鄭七郎也回來了,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吧!」

    趙諶戲道「你岳雲不比旁人,就連你的字都是陛下所賜,稱一聲宣武公原也應該,既然你不自在,自今之後就叫你賢弟如何?」

    岳雲擺手一笑「這就舒服多了。」

    酒宴氣氛熱絡起來,大家接著吃酒。酒宴直到酉時三刻才散去,魏楚蘭與海起雲分手,帶著六名小校回歸家中。家中一切都好,大兒子已經八歲,和他長的一個熊樣,妻子前年去世了,孩子沒有親娘管著,很是調皮,後娘有時說兩句,阿翁阿婆就怕孩子吃虧,總在旁邊護著,後娘再也不去自討沒趣,這下小魏子更是無法無天了。將禮物拿出來,一家老小一個不落,當然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了。

    他還給文靈惜準備了禮物,應該親自過去一趟,今天太晚了,又怕失了禮數,命令管家親自送過去,就說他和海起雲明日再來拜見。靈惜沒有再嫁,在天驕女子大學教書,是東京城著名的美女先生。她和太子趙諶保持著一種奇怪的關係趙諶悶了,就會過去坐一坐,兩人品茶賞花圍棋觀雪,融洽得就像至交好友,卻決不涉及感情。也不知是兩人都大徹大悟了,還是在不約而同地躲避。眼瞅著瑤華已逝,青春不再,兩人這段感情糾葛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魏楚蘭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粗人,不明白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瞧著續絃的愛妻眼角含春,幾個侍妾風騷多情,好說歹說將兒子轟出去,回身壞笑道「哎呦,活活想死人咧!來,讓哥哥抱抱!」

    丫頭們捂嘴偷笑,嫩臉燒霞,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夫君,送出一句心不由衷的話「要死了,老沒正經!」

    魏楚蘭一本正經地說「有請夫人速上前來,行那周公之禮!」

    幾個丫頭羞紅了臉,就要溜走,魏楚蘭立即變成了窮凶極惡的狼,抓住一個扔到床上,打仗要打殲滅戰,今天豈容漏網之魚?這個摸一把滑溜溜的香臀,弄得美人香汗淋漓;那個已經跑到門邊,忽然停住,小手拍著胸脯,臉上掛著媚笑,也不知是想歇一歇再跑,還是等著色狼過來抓她?

    正在瘋著,忽聽管家在門外叫道「大官人,文娘子那邊出大事了。」

    魏楚蘭一愣,懷裡抱著的丫頭重重地摔在地上,幾步趕到門前,一腳將門踹開,問道「快說,到底是怎麼啦?」

    「文娘子懸樑自盡了!」

    魏楚蘭腦袋「嗡」地一聲,扶住門框,壓住上湧的氣血,吼道「老子沒聽清,再說一遍!」

    不是沒聽清,是不敢相信啊!靈惜又有什麼事情想不開,選擇了自殺這一條路?幹他娘的,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為什麼靈惜……

    「備馬!」

    兩家距離不遠,當初選擇這所宅子的時候,魏楚蘭還藏了一點不可向外人道的小心眼有機會還可以遠遠地看一眼靈惜,不求別的,看一眼也是好的,那畢竟是他的初戀啊!轉過一條街道,飛馬來到文靈惜的住所,開門的老頭已經被下人用涼水潑醒;靈惜貼身丫頭兩眼無神,盯著魏楚蘭一個勁兒地傻笑。

    靈惜的閨房一片狼藉,再看躺在床上之上酣睡不醒的她鬢髮蓬鬆,兩頰雪白,還殘留著淚痕;衣衫不整,魏楚蘭連忙拉過被子將靈惜蓋好,屋中淫靡的味道令他瘋狂。將看門的老翁喚到身前,厲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靈惜是受辱之後,懸樑自盡的,魏楚蘭要知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做的。

    「小娘子回來之後不久,外面有人叫門,我問是誰,他自稱是張相公府內的大衙內張國荃。又說什麼有要事與小娘子商量,我去回了,小娘子說不認識,天也晚了,不能相見的。可是那人就是不走,還在外面大吵大叫,我打開門與他理論,誰曾想被一拳打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魏楚蘭睚眥具裂,一拳將桌子砸碎,揪住管家的衣服領子,叫道「張國荃是個什麼東西,他住在哪兒?」

    「張國荃是張相公的長孫,京城有名的花衙內,出沒妓院,調戲民女,名聲很臭。我聽說,他最近在這附近購置了一處宅院,從蓮花樓弄回來兩個婊子養在裡面,沒事的時候不大回相府的。」管家嚇得夠嗆,將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你知道他住的地方?」

    「知道,知道!」

    魏楚蘭將管家放下,喘了兩口粗氣,道「回去找六身便裝,我就在這裡等著,兩刻鐘之內回不來,我就殺了你!」

    管家也不知道大官人要衣服做什麼,不過大官人說的話卻是清清楚楚,跑了出去。

    揮揮手將人都趕出去,魏楚蘭坐在床前,望著文靈惜,嗚嗚大哭起來。他是喜歡靈惜的,從心裡往外喜歡;當年太子出現了,生生奪走了靈惜,他爭不過太子,只能讓了。他哪方面都比不過太子,靈惜如果真能與太子成就美滿姻緣,他心甘情願。可是,太子也成了失敗者,靈惜還是嫁給了他的表哥南宮玉,南宮玉這個傢伙真混賬,娶了靈惜不到一年,一命嗚呼。你死不死不重要,這不是耽誤人家小娘子一輩子嗎?從此之後,小娘子臉上很難見到笑容了。為了她,太子與官家頂牛,官家差點揮劍殺了親生兒子。太子還是不能違拗官家的旨意,娶了遼國公主,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太子心裡還有靈惜的位置,他們多般配啊,為什麼就不能……也許再過個十年八年,太子當了皇帝,靈惜就可以嫁了。靈惜不顯老,和十年前一樣好看,到了那時也會是一個漂亮的新娘子,可是……

    靈惜,我心疼啊,你知道不知道?

    王八蛋張國荃,老子不管你是什麼相府衙內,今晚老子要你償命!

    管家速度很快,魏楚蘭命令手下的親兵換了衣服,最後再看一眼靈惜。他很想在靈惜的臉上輕輕地親一下,那是他的夢;他生恐玷污了靈惜的清白,他覺得自己不配,終於還是忍住,毅然跨出門去。

    「帶我去找張國荃。」

    管家明白了大官人要做什麼,跪倒在地「大官人,不能啊,千萬不能啊!大官人,我求你為老員外、老夫人想想,為夫人衙內想想,千萬不要幹傻事啊!」

    魏楚蘭一腳踏在管家的胸口,「滄琅」一聲拔出鋼刀,架在脖子上,獰笑著說道「不為小娘子報仇,我會覺得一輩子窩囊,不是個男人。你要阻止我,我就先殺了你,一樣可以找到那個畜生。你去還是不去?」

    管家還是服軟了,一行八人專走小胡同,很快來到一座院子前面。

    魏楚蘭打量了一下,道「有沒有後門?」

    「有!」

    魏楚蘭拍拍管家的肩膀,道「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我出了事,今後家裡還要你多多費心。如果你壞了良心,貪我的錢財,欺我的家人,這幾個兄弟必會取你狗命!聽明白沒有?」

    管家掃一眼那幾位,一個個比小鬼還凶,嚇得一哆嗦,連忙點頭。

    「記住,你什麼不知道,也不曾來過這兒,滾吧!」魏楚蘭目送管家消失在黑暗之中,開始分派任務,「今天請兄弟們幫我一個忙,將來可能有大麻煩,給我個痛快話。」

    一人道「廂指待我們就像兄弟,咱們在戰場上殺的人還少嗎?不在乎多殺幾個,請廂指吩咐。」

    「好!」魏楚蘭道,「你們兩個轉到後門,給我看緊了,凡是跑出去的,全部卡嚓。你在前門守著,跟他們倆一個樣,不許放走一個。你們三個,跟我進去,不分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幹掉。」

    「是!」

    「行動!」

    四人貼到門前,一人重重砸門「快開門,張相公要不行了,請大衙內回府!」

    惡狗狂吠,裡面很快有了聲音「你說什麼?」

    小兵又複述了一遍,裡面的人遲疑著問道「外面是哪位?」

    「干你娘的,你到底是開不開?反正我的話已經傳到了,耽誤了差事,明天自然有人要你狗命。」

    「別別,就來就來。」

    門稍微開了一條縫,四人一起用力,擁了進去。開門的傢伙被撞倒在地,剛想罵一句痛快痛快,龍衛軍團的勇士給他來了個徹底痛快,一刀下去,腦袋落地,鮮血高高噴起,濺得滿身都是。魏楚蘭甩開大步,隨手兩刀將兩條狗砍翻,周圍立即安靜下來。門房裡的另外一位,睡的迷迷登登,沒有一點痛苦,徹底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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