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第五卷 第十一章 救駕(一)
    第十一章救駕(一)

    五年三月,王督天武軍團兩萬人,下涿州,逼燕京,縱橫漠北,巧取白達旦,獲良馬兩萬匹,遂入河東!

    再戰統軍川,神兵天降,硬撼御圍內六班直,上以托困。

    部將周八迎駕賞移口,王即合兵回營!

    古語道計毒莫如絕糧,功高莫過救駕,誠如是哉!

    ——《燦若朝陽之冠軍郡王》

    石洞高約四尺,腿腳雖然不能完全伸展,也不算太委屈,身子靠著石壁,正可靜觀世外風雨。

    洞裡有一些枯草,也許是單雄帶進來的,或者是鳥兒銜來做巢的,墊在屁股底下,也還舒服。

    剛剛安頓下來,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老迷糊已經甜甜地睡去了。這人,真是心大,什麼關節都能睡,不知有心沒有?也許是互相影響的關係,其餘人也在迷糊,只有王德,守在洞口,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看,這裡有馬蹄印,甚是清晰,或許剛剛離去,快追!」

    不知多少人在歡呼著,向遠方追去。

    他們去追馬了,赤電能逃到哪去?小雲能跑得了嗎?

    王德的馬是一匹黑馬,他自己給起的名字,叫做小雲,名字俗氣,馬也不甚威風,他不在乎,講究那些東西又有何用?小雲腳力強,持久力也不錯,真是一匹好馬。呵呵,話又說回來了,咱殿前司班直,哪有劣馬?

    一起從京城出來的三千兄弟,前天大戰,一下就死了一半,剩下的或死或傷,失蹤掉隊的也不在少數,唉,真他娘的……!都是好漢子,沒有一人後退,陛下遇到危險,總會有人挺身而出,他親眼所見,至少有十幾人為了替陛下擋箭,而送掉了性命。朝夕與共的弟兄們去了,是傷心,是撕心裂肺的痛,轉念一想,他們死得其所,也有點欣慰的意思在裡頭!

    「啁啾,啁啾!」

    透過繩索間的縫隙,向外面望去,可以看到在空中盤旋的鳥兒。一群鳥兒,十幾隻的樣子,通體碧綠,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綠得清亮,瞧著真是舒服呢!看天色,想必申時已過,它們也該回家了吧?

    沒有人說話,只聽到鳥的鳴叫,王德繃緊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也覺得有些困了。不能睡,無論如何不能睡的。

    悄悄摸出一枚山杏,試著咬了一口,哎呀,真酸!

    呲牙咧嘴,吸幾口涼氣,突然就來了精神,再咂吧咂吧嘴,嚥一口口水,竟然不困了。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追馬的人又回來了。

    「稀溜溜」一聲長嘶,是小雲的聲音,難道真是小雲嗎?

    王德心中一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給我搜!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過,南國皇帝難道能生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將軍,小的肯定不會看錯的。這匹馬就是南國皇帝身邊的那個黑大個所乘,看衣服,黑小子一定是個大官,沒準就是都虞候,賊人王德呢!」

    「聽著沒,抓住王德,官升三級,賞黃金千兩。」

    「將軍,要是抓住南國皇帝呢?」

    「想要啥有啥!」

    又是一陣叫喊,夏軍士兵想著美事,仔細搜索起來。

    敵人就在五丈下,聲音清清楚楚,王德手心裡汗津津的,心撲撲直跳。扭頭朝裡面看看,陛下和朱孝莊已經醒了。

    朱孝莊的面色少有的凝重,附到趙桓耳邊,將聲音壓到最低「請問陛下,生辰何時?」

    生辰?

    這時候,問這個做什麼?

    皇帝的生辰,那是天大的機密,因為擔心魘鎮等妖術,更是不能輕易向外面洩漏的。

    趙桓一肚子疑問,卻不能像他那般,說什麼悄悄話,不但覺得彆扭,也真是不習慣呢!做皇帝,何曾說過悄悄話?不那樣做,又擔心聲音洩出去,被外面的敵兵聽到,那就徹底完蛋了。

    孝莊聳聳肩,無謂地一笑,分明在說,不說就算了。

    趙桓招招手,孝莊的耳朵湊上來,將那個天大的秘密講了出來。孝莊聽罷,點點頭,左手掐掐算算,嘴唇不停地跳動,雙目似睜非睜,似閉非閉,莫非是在算卦?

    這像什麼話?大難臨頭,不想辦法度過難關,難道還要算卦?

    良久,朱孝莊睜開眼睛,燦爛地一笑,竟比午時的陽光還要溫暖。他的笑,那麼瀟灑,那麼俊秀,男人看了還要心動,若是女兒見了,不知又要怎樣?大宋男兒,只有種無傷堪堪相比呢!

    孝莊輕聲道「陛下有貴人相助,定當有驚無險,遇難呈祥呢!」

    這關節,聽到這話,趙桓心裡一暖,不禁問道「何時出現?」

    「就在今晚!」

    今晚,就會脫離苦海不成?

    飛翔的鳥兒,忽地向洞口飛來,尖尖的小紅嘴已經伸了進來,王德身手去摸,鳥兒驚叫一聲,「忽地」又去了。

    「將軍,你看,鳥兒為何飛了那麼久,就是不落下呢?」

    王德大驚,回頭看看趙桓和朱孝莊,他倆驚慌更甚!

    「你是說?」

    「俺打獵出身,鳥兒不落,只能說明,鳥兒的巢穴被佔了,或者受到驚嚇,不能回巢了!」

    夏國將軍當即同意了請求,命令該千刀萬剮的獵戶,上去查看。

    一陣風聲,「噹」地一聲,一把鉤子恰好鉤在洞口的石縫上,王德看得清清楚楚!

    這可如何是好?

    趙桓臉色發青,瞪著朱孝莊貴人,這就是你說的貴人?

    孝莊眼珠骨碌碌亂轉,苦尋良策。

    那麼大的動靜,該醒的都醒了,只要喘氣的都醒了。岳雲、鄭七郎握緊兵器,橫眉立目,就待拚命。老迷糊全身都是漢,香妹的身子一個勁地往劭成章那邊擠,劭成章呼吸都困難,又怎敢出聲?

    「陛下,拼,拼,拼啦!」說話最費勁的小磕巴,倒是先說話了。

    趙桓又驚又惱,揮手就要打,手僵在半道,終於還是沒有打下去。

    不能說話!

    是的,不能說話!

    可是,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

    難道,真的到了……

    「兄弟,上去發了財,可不要忘了哥哥啊!」

    「逮到南國皇帝,天天吃肉嘍!」

    「鑽進洞去,逮不到皇帝,抓個黃花小娘子也好啊!」

    「虧你想得出,還黃花小娘子,黃花長蟲吧!」

    哈哈,夏軍士兵放肆地笑著,聲音挺起來異常刺耳。

    繩子一緊,那人開始向上爬了?

    王德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拔出短刀,慢慢伸過去,刺進鐵環之間,靜待片刻,已經可以聽到敵人的喘氣聲,猛地用力,「咯崩」一聲,鐵構脫落。

    隨著一陣驚呼,那名想發財立功的獵戶,摔了個骨斷筋折,一命嗚呼。

    再沒有敢上來碰運氣,終於挺過來了,好險啊!

    洞裡的人,長出一口氣!

    外面,夏軍滿山遍野地折騰,聲響越來越大,直至天黑方稍微靜了靜!

    他們生火安營,準備今晚就住下了?

    肉香、飯香飄到空中,直往肚子裡鑽,呀,真香!

    聞到香氣,飢腸轆轆,都餓了。鹿肉和乾糧只夠一頓的,水也所剩無幾,明天呢?明天怎麼辦?黑暗中,聽到清晰的咀嚼聲,沒人說話,即使能說也不想說吧?山區氣溫下降得特別快,已經有點冷了。

    羌人的歌聲,空曠遼遠,一瞬間,天地充斥著歌聲,或者,這歌聲就是天地吧!

    「賀蘭山,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

    馬蘭香,衣如霞,如何漢郎作夫婿?

    紫駝載酒涼州西,換得黃金鐵馬蹄;

    妹兒勿做負心女,風沙漫天哥心急。

    賀蘭山,河西地,……」

    妹妹,哥哥……

    歌聲唱進了心裡,趙桓百感交集,差點落下淚來。

    隨著歌聲,思緒在飄啊飄,一會回到了京城,一會又是江南;前一刻還是眾美環繞,溫柔之香,不知何時,墜入茫茫沙海,惟獨一人。

    趙桓睡去了,王德也不是鐵打的,沒日沒夜的連軸轉,事無鉅細都要操心,高度緊張的精神在歌聲中鬆弛下來,天地翻轉,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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