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戎 燕雲取棄 第一九二章 密見
    楊應麒收到汴粱方面的消息,總要延遲很多天,不過當他收到曹廣弼被打入天牢的消息時一點驚訝都沒有,陳正匯勸他採取行動,楊應麒卻道:「政分兩國,地隔數千里,等我們的人去到菜都涼了!這種事情,留在大宋的人應該會想辦法的。」

    楊應麒料的沒錯,就在林翼去見曹廣弼的那天晚上,余遁也走進了太宰白時中府第的後門。一臉福態的白時中看見他,微笑道:「這套琉璃翡翠燕雙飛,是王師中派你送來的?客氣了,客氣了。」

    余通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看了站在旁邊的管家一眼,白時中早從管家處知道己搜過余遁的身,微一遲疑,便看了管家一眼,那管家會意,走出門外。

    白時中道:「王師中有什麼梯己話,說吧。」

    「其實」余通道:「小人和王大人沒什麼關係。」

    白時中大驚道:「你說什麼!」

    「白大人別擔心,小人沒有惡意。」余通道:「小人只是代替另外一個人來送相爺禮物罷了。」

    白時中心中一定,以為是別的官吏借王師中的名義過橋向自己行賄,笑了笑道:「那你真正的主子又是誰?」

    余通道:「相爺,金國如今是哪些人在做主,相爺知道麼?」

    白時中聽說金國兩字,就像老鼠聽見貓叫,忍不住顫抖了兩下道:「你幹嘛提起這個?嗯,聽說除了皇帝以外,是國相宗翰,二太子宗望在當家作主。」白時中身居相位,但他擅長的是迎合奉承,拍馬溜須,正所謂:內鬥內行,外斗外行!在這等交涉場合中竟然被漢部一個小角色牽著鼻子走。此刻大宋朝廷當道的公卿大多如此,國事如何能不敗?

    余通笑了笑說:「相爺說的也差不多了,不過如果把漢部也還算進大金去,那相爺便還少說了一位。」白時中便問哪位,余通道:「自然是小人的主子,也就是大金國的公主,漢部勃極烈的原配,在遼南把金國二太子宗望、國相宗翰打得頭破血流的漢部大將軍夫人!完顏虎公主!」

    白時中大驚道:「你、你、你說什麼!」

    余通道:「遼口一戰,金人以六萬之眾被我漢部以一萬精兵逼得狼狽退兵。我虎公主因此名震天下,若不是大將軍還在他們手中,差點就要提兵殺到金國都城去了!此事北國無人不知,難道相爺沒聽說過?」

    對於漢部的事情,大宋朝中君相也不是完全無知。至少漢部的領折彥沖是大金駙馬這件事白時中是知道的。不久前女真、漢部交惡,女真人扣留了折彥沖,折彥沖的妻子不肯屈服領導部民反抗女真以至大打出手這些也都有人不斷向大宋朝廷匯報。

    金國內亂,對大宋來說是好事,白時中等知道趙佶喜歡好消息,所以是把這件事情都當成祥瑞報上去的。趙佶聽了額手加慶,以為邊境無憂了。漢部在遼口的仗打得極為漂亮,楊應麒有意為漢部立威,在局勢穩定下來後便暗示下面的人把遼口戰況一五一十地透露給大宋。宋人知道後都為漢部的戰力感到驚訝金、宋雖然還沒正式交過手,但大宋數十萬大軍打不下負隅頑抗的北遼,而北遼在金軍面前又不堪一擊,所以宋人對於女真的強悍早就心懷畏懼,這時聽說漢部遼口軍以少克多無不驚歎,對漢部的實力又高估了一籌。

    本來趙佶等聽說女真與漢部打得兩不相下,正要部署著怎麼趁火打劫,誰知道這邊佈置未定,那邊宗望宗翰己和漢部達成和議,女真兵力突然東移,說來就來,打了大宋朝廷一個措手不及!金軍在侵宋過程中顯現出來的威力越強大,漢部在宋人心中的地位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一所以即使以白時中這樣的人也對漢部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認為那是一個可以和金人死磕的野蠻政權!而那個領導一萬兵馬就「打敗」了金國六萬大軍的完顏虎,在白時中心中也被扭曲成一個身高一丈、腰圍一丈、面目猙獰、虎牙豹目的恐怖形象。所以這時驀然聽見余通是完顏虎派來的,這份吃驚真是可想而知!

    余通見白時中呆在當場,問道:「相爺?相爺?」

    白時中回過神來,忽然驚叫道:「她……那個……她為什麼要送我禮物?」他這聲驚叫頗為尖銳,門外管家護衛聽見有異都跑了進來,見到主子並無異狀無不疑惑,白時中揮手道:「出去!出去!」等下人都出去後又問:「她……你主子派你來幹什麼?」

    余通道:「我漢部與金國交惡的事情,相爺可曾聽說?」

    白時中哼了一聲道:「我怎麼沒聽說?只是你們這些蠻……這些邊人做事太不可理喻,昨天還在打著,今天忽然就不打了,還聯起手來跟我們大宋作對!我……我勸你們別亂來的好。」他雖然是大宋太宰,身居內外九重的都城,但面對外敵入侵他心裡竟是怕得要命,這時只是來了一個沒什麼敵意的余通就表現得色厲內荏,全無半點政治家的風範。

    余遁笑笑道:「相爺這話可差了,我們漢部並不曾與女真聯手,不過暫時與女真停戰而己。只是這些大事,小人位卑,也沒資格議論。」

    白時中聽到這裡,心中一動道:「那你漢部可是有意與我大宋聯手麼?」

    余通歎道:「這怎麼可能!女真人卑鄙無恥,竟然設下陷阱軟禁了我們大將軍。如今我們大將軍落在他們手裡,漢部就算有十萬精兵也不敢妄動!不過我漢部上下無不視此事為奇恥大辱,總有一天一定要在虎公主的帶領下救回大將軍1」

    金人囚禁了折彥沖一事白時中倒也有所耳聞,這時聽見了問道:「你們虎……虎公主的意思,是想和我們合力救回你們大將軍麼?」

    「不是。」余通道:「救回大將軍的事情,我們漢部自己會想辦法。」

    「那我就搞不懂了。」白時中道:「你今天來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余通道:「為的是私事。」

    「私事?」白時中訝異道:「我……我與貴國公主,能有什麼私事可言?」

    余通道:「大將軍被女真的奸人軟禁以後,漢部的擔子就由我們虎公主挑了起來。虎公主不但要負擔起我們大將軍的事業,而且還要顧及我們大將軍的情義——當然,也包括照顧好我們大將軍的兄弟。」

    白時中乾笑道:「漢王兄弟情深,虎公主夫妻恩重,令人起敬,令人起敬。」漢部御用藝人創作的一些變文早在數年以前就開始流入大宋,因為形式新穎,說的又都是汴粱市民們沒聽說過的邊疆之事,所以還曾引一陣流行。漢部勃極烈這個稱呼對大宋百姓來說很不好理解,所以說書人乾脆就翻譯作漢王。這種不規範的用語一開始只是在坊間流傳,但慢慢地竟然通過文人傳到宮府之中,甚至對大宋宰執也產生了潛移戥化的影響。白時中是經常要到坊間去弄一些新鮮玩意兒來取樂皇帝的,所以受到的影響更大。

    余通聽到漢王二字,微微一笑道:「如今我大將軍的幾個弟弟,除了那個叛徒蕭鐵奴之外都安居於漢部。只有一人,因對大宋故國情深,竟然拋卻在漢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厚祿,隻身返回大宋助大宋朝廷抵抗金軍!這個人,便是我漢部的二將軍曹諱廣弼1」

    白時中心中一凜:「說來說去,原來是為了這人一隻是奇怪,這曹廣弼才下獄不久,他們怎麼就得到消息了?」

    那邊余通卻裝糊塗,說道:「二將軍雖然出走,但心懷故國乃是無上義氣!與蕭鐵奴的叛部大大不同一所以虎公主也不好阻止。但她又怕二將軍隻身一人在大宋受到欺凌,因此才派了我來求見相爺,希望相爺若有機會能照拂一二,這個人情,漢部自虎公主以下無不銘記!」

    白時中聽到這裡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他們還沒得到消息,嗯,這樣才合理。不過要我照拂這個曹廣弼……」

    一念未己,余通又道:「虎公主又曾言道:『二弟乃是大將軍最看重之人,所以我斷斷容不得二弟出事一隻是聽說大宋最近盜賊頗多,一些盜賊就是連大宋天子的話也不聽了。這未免令人擔憂!』因此虎公主要余遁轉告相爺:萬一有什麼不服王化的人為難二將軍,請相爺來信相告,虎公主會馬上帶領三萬精兵渡海前來剿平!」

    白時中嚇了一跳,心想這些女真人果然是蠻人!動不動就要興兵一眼下宗望、宗翰兩路己經驚得他們膽戰心驚了,如何能再引一路來?要是讓皇上知道這路兵馬是因為囚禁曹廣弼引來的,那自己更是要大糟特糟!忙道:「不會不會!大宋境內安寧得很!貴部二將軍如果來到,定然無恙。」

    余通微微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這便修書向虎公主稟告此事。」

    白時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如今金人毀盟南下,我大宋與你漢部便是同仇敵愾!能否請漢部出兵助我們大宋抵抗金兵?若能保得大宋安平,將來必有重謝1」

    余通道:「小人此來,為了的是私事。這等公事、大事,小人不敢胡亂應承1」

    白時中又道:「那我奏明天子,請天子降詔,讓你帶回漢部去,如何?」

    余通沉吟半晌道:「其實此間另有一個能決斷大事的人,相爺為何不找他?」

    白時中愕然問道:「誰?」

    「就是我們二將軍!」

    「你們二將軍?曹……曹將軍?」

    「不錯!」余通道:「我們在二將軍在漢部時手掌兵符,他現在雖人在大宋,但說出來的話對我們虎公主、七將軍仍然很有影響。所以聯漢抗金的事情,等二將軍到了汴粱,相爺直接和二將軍商量就是了。小人說句私下話:二將軍如今是全心助宋,到時候若相爺垂詢,他必定盡力配合!」

    白時中聽得暗暗叫苦,心道:「原來以為那曹廣弼是個背叛漢部來歸的孤家寡人,誰知道他在漢部仍有這麼大的力量。這下可糟糕了——我們先前這般對待他,他哪裡還肯幫忙。」口中卻不敢說破,怕惹惱了那個把金國皇帝也不放在眼裡的虎公主,只得唯唯諾諾,把余通好言送走了。

    牢籠之中,又現光線。

    「曹先生?曹先生?」

    曹廣弼回過頭來,見一個官員哈著腰道:「曹先生,您還好吧?」

    曹廣弼知道這個叫張思明官員是給白時中跑腿的文官,上次他求見白時中時就是他接待的,當時張思明對曹廣弼這個白丁是一臉的不酎煩,現在卻是一臉的哈B。曹廣弼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事情起了變化。

    張思民在一旁連連強調這次把他打入大牢乃是誤會,請他不要見怪。曹廣弼這時滿心想的都是國事,哪裡還來計較這個?揮手道:「我現在能見見相爺了麼?」

    張思明忙道:「當然,當然,相爺早在府裡等著了。」

    曹廣弼又道:「還有我的兩個朋友鄧肅石康」

    張思明道:「相爺讓我先來請曹先生,鄧先生和石先生那邊還請稍待。但我己經交代下去,讓他們好生伺候著,不能對鄧、石兩位先生無禮。」

    曹廣弼也知道在大宋辦事情都是需要手續的,說道:「那好,事不宜遲,我先去見見白太宰。鄧肅石康若是放出來,煩你派人帶個話,就讓他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張思明連聲稱是,這才引曹廣弼來見白時中。曹廣弼一路詢問這幾日生的大事,才知道當今皇帝己降詔罪己,召天下勤王之師,且命皇太子為開封牧。曹廣弼心道:「宋廷這樣謀劃,為的卻是哪般?」

    不久來到白府,便見堂上坐著兩個雍容華貴的白面:「白相,徐相,曹廣弼先生到了。」又給曹廣弼引見道:「曹先生,這位便是我大宋太宰兼門下白相爺,這位是觀文殿大學士徐相爺。過來參見吧。」

    曹廣弼也不倨傲,也不卑下,以布衣見宰相之禮見過白時中和徐處仁,心中暗自歎息:「應麒外表看來也是個有文氣的人,其實內裡猶藏奸猾,所以能和宗翰、宗望他們周旋。若如這兩位這般斯文入骨,怎麼去跟宗翰、宗望斗?」

    白時中和徐處仁都是見過金國使者的,那些金國使者每次來到汴粱都是嚷嚷著要打要殺,嚇得道君皇帝都不敢會見,常令白時中等人代為接待。白時中等對這些金使既不敢得罪,又不敢親近,每次和他們見面都是膽戰心驚,這時要來見一個在金國地位比那些金使高得多的曹廣弼,本來也都心懷惴惴,哪知道曹廣弼看起來雖然武勇,但顯然是個知禮節的人,心中這才放心。

    趙佶和他的宰相們最怕女真、契丹這些不講道理的蠻強盜,又最喜歡揉捏種師道、種師中這般武而有禮的真軍人,這時見曹廣弼顯然屬於後者,如何不高興?幸虧有餘通等拿完顏虎的名義給白時中通過聲氣,告訴他克制知禮的曹廣弼後面還有一個「野蠻」的虎公主撐腰,這才讓白時中沒有馬上換一副臉面來對待曹廣弼,只是咳嗽了兩聲道:「曹先生,辛苦了

    徐處仁比白時中幹練一點點,問道:「曹先生,聽說你在金國手掌兵權,是不是真的?

    曹廣弼糾正道:「漢部雖然依附金國,但猶如當初劉各寄寓於東吳如今金國雖是名義上的宗主,但我拿的是漢部的俸祿,領的是大將軍折彥沖的命令,與金國其實並無太大關係。至於手掌兵權,不錯,我離開漢部之前,在軍中職務僅在大將軍折彥沖之下。」

    白時中哦了一聲,徐處仁又問道:「既然你在漢部如此富貴,為何還要跑到我大宋來?是希望天子給你加官進爵麼?」

    「加官進爵?」曹廣弼憤然道:「曹廣弼雖久在關外,尚未忘記自己是華夏子孫!如今女真南侵,大宋山河有破碎之憂,中原百姓有塗炭之苦!要我一個人在遼南偷安苟且,良心如何過意得去!我此次棄官歸宋,就是希望能略盡綿力!至於功名富貴,非曹某所敢求!」

    徐處仁雖無甚能耐,總算還有一點仁心,聞言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曹先生可真是難得,難得。」

    曹廣弼道:「如今大事當前,個人榮辱何足一提?且問二位相爺,眼下女真打到哪裡了?」

    白時中愕然不知如何對答,徐處仁歎道:「眼下金人己圍中山。唉,難,難,難!」

    白時中試探著問道:「曹先生,既然大金與漢部不和,不知能否請先生修書,促請虎公主兵相助?」

    徐處仁也點頭道:「不錯,不錯。」

    「這個恐怕甚難。」曹廣弼道:「不知兩位相爺可否知道,我們漢部的大將軍折彥沖己被女真人軟禁?」

    白時中和徐處仁對望一眼,說道:「這個聽說過,不過又有個說法是漢部大將軍和女真聯手南下,哪個真,哪個假,我們實在難以分辨。」

    曹廣弼朗聲道:「所謂聯手,當然是假的!我們大將軍之所以被女真軟禁,就是因為在大定府拒絕了和女真人聯手侵宋!如今宗望宗翰打著和漢部聯手的旗號,不過是要壯其軍心,又安撫漢部讓虎公主不敢妄動罷了!」

    徐處仁道:「那漢部到底是能不能借兵啊?」

    曹廣弼道:「借兵之事,恐非漢部所敢為因為漢部一旦借兵,那就是逼宗望宗翰殺害大將軍,漢部上下對折彥沖無不忠心耿耿,誰敢幹這等逼死主公之事?」

    白時中和徐處仁聽得皺眉,曹廣弼道:「漢部雖然不能借兵,但有它留在大金背後,金軍便不能不忌憚——所以只要大宋能擋住女真的攻勢,宗望宗翰便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1」

    徐處仁歎道:「但現在看來,恐怕很難擋住啊!?

    「不然!」曹廣弼道:「大宋地大人廣,英雄輩出——只要朝廷有決心,有勇氣,便是十個女真人也打不下!燕京雖失,尚有河間、中山!就算女真破了這些北地名城,我們還有大河!還有汴京!廣弼深知女真此來並無久戰之志,只要大宋矢志抗戰,我們一定不會輸的!

    曹廣弼說得慷慨激昂,到了白時中那裡卻如耳際春風。他心中對金兵還是極怕,一個張口吟詩,援筆作畫的白面書生,聽到虎狼一叫就要嚇破膽,何況要他去打虎?所以對曹廣弼的抗戰提議毫無興趣。

    曹廣弼看得著急,忽然宮中有人來宣白時中入見,白時中道:「曹先生,抗金之事非同小可,我們得先請示聖意方能決斷。我這便安排你先入住都亭驛,等聖上旨意下來後再行定奪如何?」

    曹廣弼道:「我乃遠遊歸來的布衣,又不是外國來的使者,怎麼好去住都亭驛?還請相爺容我在城中覓地居住。若兩位相爺信不過,派人監視就好,若皇上與相爺有詔命差遣,曹廣弼隨傳隨到。但這都亭驛,曹廣弼實不願去!」

    白時中這時方寸頗亂,皺眉道:「那好吧,我便讓人就近安排一個住處。」便命張思明好生款待曹廣弼,自己和徐處仁匆匆向宮中而來。

    他來到宮中,才知道有兩個金國使者尾隨童貫而至,趙官家此刻聽到金人兩字就嚇得便秘,哪裡還敢見他們?但人家派了使者到你都城來你不敢見,那也太不像話!於是趙佶急中生智,開創叫「小使」之禮。什麼叫小使之禮?就是本該皇帝接見的使者,皇帝不見卻由大臣去見。

    白時中、李邦彥與蔡攸等戰戰兢兢把金國使者接到尚書省,那使者屁股才沾椅子便大聲叫道:「我是來告訴你們的!我大金皇帝己命國相與二太子弔民伐罪,大軍分兩路而來,你們好好準備迎接吧!」

    白時中、李邦彥、蔡攸等都嚇得臉色大變,不敢回答,過了好久白時中才鼓起勇氣,怯怯問道:「不知有沒有辦法請大國之師緩一緩?」

    那金國使者大聲叫道:「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割地稱臣罷了!」

    幾個宰相又都嚇得不敢回答,聚在一旁商量好好久,終於定下妙計:厚賄金人,以緩其進兵之期。

    蔡攸的弟弟蔡絛道:「金使這次來恐怕是來探我們的虛實,不如以其無禮而斬之,令金人莫測我虛實。或者將這金使拘禁起來,無論如何莫要讓金人知道汴粱情實。」

    宰相唯恐這樣會刺激得金人加南下,哪裡敢聽?決議集金三萬兩,派使者前往金軍求和。這時大宋朝廷的財政狀況比去年年底的津門政府也好不到哪裡去,三萬兩貴金屬一時競難以籌集,只好求皇帝出祖宗內帑,得金饔二,命書藝局銷鎔為金字牌子以授遣金使者。

    可憐當初太祖皇帝雄心萬丈,尚有武力收服燕雲的野心;至太宗以下武力不足取,也還有存錢買燕的想法。結果一百多年的買燕錢存下來,到了趙佶這裡卻拿去屈膝求和,趙匡胤兄弟若地下有知也只能在棺材裡吐血了。

    而在北邊,宗望在收取燕京後進軍便越來越不順利,攻保州不克,攻安順軍不拔,轉而圍中山,又被詹度所阻。

    歐陽適坐鎮塘沽,既然不出一兵助宋,也不一矢助金,只是大開城門,收羅逃難良民。宗望屢屢受挫,正有悔意,忽然莫名其妙收到了大宋皇帝派使者屁顛屁顛送來的大筆錢財,全軍上下無不歡呼,士氣大振,人人盛讚趙家皇帝既有錢又會做人,咱們還是趕緊捨了中山府,到汴粱串門吧!而宗望先吞弱宋後攻強漢之心也更加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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