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記 正文 219章 欠他良多
    邵赦輕輕的歎了口氣,含笑問道:「我有何用心良苦了?」

    邵庭不答,邵赦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歎道:「你這次吃了很多苦,皆因我的過錯,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邵庭搖頭道:「父親,庭兒不過是被關了些時日,並沒吃什麼苦。庭兒原先每日裡恣意玩笑,從來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什麼,這半年時間,倒是讓我有空思前慮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哦?」邵赦笑道,「倒不知道,庭兒想明白什麼了?」

    邵庭看了他片刻,這才道:「庭兒自一生下來,就有著許多丫頭、奶娘如同是捧鳳凰一樣的把我捧大,平日裡要什麼有什麼,錦衣玉食在我想來,那是理所當然,卻從來沒有思慮過,一旦父親若不是當朝宰相,如果我們邵家沒有萬貫家產,我該怎麼辦?」

    「庭兒倒還真是出息了。」邵赦笑道,「你要是這麼想,我以後倒也省心不少。」

    「以後庭兒自然不會再讓父親操心,不過……」說到這裡,邵庭打住,只是看著邵赦。不讓他操心,並不代表著以後不招惹他生氣。

    「有什麼話直接說,我討厭書桓那種說一半、藏一半的玩意,你可別學著,惹得我火起,小心家法侍候。」邵赦笑罵道,「一個個都和我玩心眼了?」

    「父親,庭兒不敢隱瞞父親什麼,只是我感覺邵家欠書桓太多。」邵庭突然笑道。

    邵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邵庭說出來的話?

    「書桓給了你什麼好處?」邵赦問道。

    邵庭搖頭道:「什麼都沒有,他嫌我又髒又臭。嘿嘿。」

    「那你今晚吃錯藥了?還是腦殼壞掉了,或者說,你也失憶了,如果為父沒有記錯,你和書桓自幼不和,從小兒沒有讓我少操心。」邵赦笑問道。

    「那是以前的事情昨日種種比如昨日死,如今是如今。再說了,我也就事論事,如果他還住在我們家,有機會我自然還是要找他吵架的。」邵庭嘿嘿笑道。

    「好好好,我就聽聽你地就事論事,咱邵家欠他什麼了?」邵赦笑問道,心中卻是不解,這樣的邵庭,怎麼看著都陌生。他一直感歎自己的幾個兒子不爭氣,不夠聰明,不遂他的心意,如今邵庭陡然劇變,他卻又接受不了。

    兩廂權衡之下,他寧可邵庭是那個只會哭鬧著撒嬌胡鬧的不肖子。而不是現在可以和他密室分析朝政的聰明角色。

    「如果當年父親沒有那自己的孩子把他從宮中換出來,那麼他本來就是皇后嫡子,以他地聰慧,早就被立為太子,自然不會有著現在的煩惱,對嘛?」邵庭笑道。

    邵赦不答。只是略微點點頭。

    「這是其一,其二,父親這些年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偏房庶子,有著他被欺辱,從來不予詢問,不瞞你說,小時候我沒有少欺負他,甚至拿皮鞭抽打他,母親也討厭他。輕則辱罵,重則鞭笞棍打,甚至連著下人也從來不把他當個回事……這些事情,父親應該是知道的……」邵庭繼續道。

    「繼續!」邵赦低頭喝茶,冷冷的道。

    邵庭頓了頓,又道:「您去年冬天南巡的時候,我在母親房裡調戲一個丫頭,結果她不從,我就準備用強……」

    「這等事情,你還有臉說?」邵赦怒道。

    「父親等著我說完。」邵庭苦笑道。「我既然敢說。就準備著領父親的家法板子。我準備用強,那丫頭不從。張口要叫,我怕被人聽見不雅,就死命的按住她的嘴巴,結果她張口咬我,我一怒之下,就打了她幾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不料下手重了些,就把她掐死了。」

    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邵赦,邵赦依然沒有說什麼,掐死個丫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我當時很是害怕,跑去找母親,結果母親很是從容地告誡我,死了個丫頭,有什麼了不起了,然後,母親讓我嫁禍給三弟。」邵庭說到這裡,忍不住有看了看邵赦。

    邵赦歎道:「我知道,書桓對我說起過,他壓根就沒碰過那丫頭。」

    邵庭倒是反而有些意外,不解的問道:「那父親後來為什麼不問?」

    「我問什麼?」邵赦冷哼了一聲,「問了,還就這麼回事,喜歡那個丫頭,明著放在房裡就是,何苦來著?」

    邵庭點頭道:「母親命管家動了家法板子,活生生的把他打死……」

    「打死?」邵赦心中一驚,如果那時候就打死了,現在邵書桓怎麼還活著?

    「反正,那次他傷得很重,姨娘抱著他一直哭,後來母親身邊的丫頭去找姨娘,摸著他的時候,說是已經嚥了氣了,母親信以為真,還準備賞幾兩銀子發送,不知道後來怎麼著,又說沒死……反正,我也沒有去看過。」邵庭繼續道。

    「一時痛不過,背過氣去,小丫頭不知道,胡說八道。」邵赦道,若是邵書桓那時候死了,倒也省了大麻煩了。

    邵庭點頭道:「這一切,都是邵家給與他的,他本不該受這些活罪。」

    「是,如此說來,我邵家還真是欠他太多了。」邵赦哼了一聲,道,「但你別忘了,導致這些地,都是你自幼好妒造成的。」

    「是!」邵庭不敢分辨什麼,只是低頭答應著,心中卻是暗道,「若是沒有你的默許,誰敢?」

    心中想著,口中卻道:「父親難道忘了。如果以前的這些,都是我和我母親造成的,那麼,刑部大堂上的那麼一幕,卻是誰造成地?」

    「放肆!」邵赦聞言,不禁大怒,拍著桌子叫道。

    邵庭搖頭道:「父親不用生氣。庭兒只是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招供呢?父親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在刑部偷看,正個堂審過程,我都看著了,我不過是挨了幾下家法板子,就痛得死去活來,可是刑部的大刑,您想想。他是怎麼撐過來的?如果不是怕了您,我甚至恨不得衝出去,告訴他你就招供了吧,痛痛快快的死,也比這個好。」

    「我那時候很單純,一點也沒有多想。他招供不招供,會不會拖累上我等……後來,我卻是想明白了,他寧可挨著酷刑也不肯招供,那是因為他一旦招供,你的宰相之位就保不住了。而他卻會沒事。父親,您知道這些的,對嘛?」邵庭嘿嘿的笑著,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又要去扯自己地頭髮,卻發現頭髮早就梳洗得乾乾淨淨,用簪子挽住。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點頭道:「對,我知道。」「所以說。我們邵家欠他良多。」邵庭歎道,「父親地心思我不敢擅自揣測,但太子和他之間,我已經做出了選擇。」說著,他躬身施禮,「父親,夜深了,您早些休息。」

    著,他小心翼翼的退到門口,正欲出去。邵赦突然叫道:「你等等。」

    邵庭忙著站住腳步。等候他的吩咐。

    「這些日子,除了太子。你還見過誰?」邵赦端著茶盅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這一著,夠狠夠毒,幾乎把他的全盤計劃全部打斷。

    「還有陛下,以及璇璣內衛顧少商,還有一位……」邵庭說到這裡,不禁有些玩味,「那個……獨孤蘭語小姐,是不是您的私生女?」

    「放肆!」邵赦怒道,「你見過她?」

    「是地!」邵庭點頭道。

    「她可還真成,皇宮都敢亂闖?」邵赦道。

    邵庭看了看他,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她是不是我妹妹?」

    「不是!」邵赦怒道,「你敢在胡說八道一句,仔細你的皮。」

    邵庭聞言,忙著躬身施禮,轉身就要跑,不料出門之時,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由於天色已晚,走廊上雖然懸著燈籠,卻看不分明,邵庭正沒好氣,忍不住罵道:「瞎了眼了,站在這裡做什麼那人也不做聲,只是側身讓過一遍,邵庭昂著頭走了過去,陡然感覺不對勁,忙著站住腳步,轉過身來,細細打量他半晌,才道:「你怎麼在這裡?」

    「聽你胡扯!」邵書桓苦笑道,他一早就來了,聽得小廝說「二爺」在裡面,就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走廊上,卻把邵庭和邵赦的談話,幾乎聽了個遍。

    「你偷聽我和父親說話?」邵庭有些著惱,指著他鼻子問道。

    「我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裡聽地。」邵書桓絲毫也不在意,笑道。

    「那個你都聽到什麼了?」邵庭拉著他走到走廊的另一邊,壓低聲音道。

    「謝謝你替我說話。」邵書桓歎道,「只是正如你所說,我們自幼不和,我想不出個理由,你為什麼要幫我?」

    「廢話!」邵庭道,「這天下哪裡有永遠地敵人?也不可能有永遠的朋友,所以,以前我們不和,現在為什麼不能講和?」

    「如何講和?」邵書桓靠在廊柱上,似笑非笑的問道。

    「我遊說父親助你登上帝位,你將來賞我個一官半職的,讓我錦衣玉食混到老就好,我這人從小沒什麼大志,嘿嘿……」邵庭壓低聲音,嘿嘿笑道。

    邵書桓搖了搖頭,遊說邵赦?邵赦的意志豈是他能夠輕易改變的?

    「不同意講和?那也成,不就是小時候我揍過你嘛?現在我被你揍一頓,不就得了?」邵庭再次拿出胡攪蠻纏地本性,扯著他的衣袖道,「來來來,只管往我身上招呼。」

    邵書桓搖頭道:「我不是說不同意講和,我說你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邵赦的房裡指了指。

    邵庭嘿嘿笑道:「幾句話自然是沒用的,不過再加點別的,也許就夠了。」

    別的?邵庭眼見他狐疑,忙著湊近他,附在他耳畔低聲道:「把太子殺了,看他支持誰去。」

    邵書桓心中一驚,不愧是邵赦之子,果然有著其父殺伐決策之心,殺太子在他口中居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你們兩個再說什麼?」邵赦站在走廊的另一頭,沉聲問道。

    「既然準備和好,你趕緊給我說幾句好話,我可先走了,否則,等下我就要挨家法板子了。」邵庭說完,不等他說話,早就一溜煙的跑了。

    邵書桓笑笑,轉身向邵赦走去。

    「他和你胡扯什麼?」邵赦問道,事實上他還真沒有聽到邵庭和邵書桓說什麼,一來邵庭剛才被邵書桓偷聽,這次多了個心眼,扯著他走到走廊地另一頭,二來兩人都防著邵赦,說話故意壓低了聲音。「沒什麼!」邵書桓笑道。

    「沒什麼?」邵赦卻是不信,說實話,邵庭……真的感覺變了,兒子長大了,都不是那麼好管教的。

    「我說了怕父親大人生氣。」邵書桓笑道。

    「嗯?你怕我生氣?」邵赦道,「你不折騰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他就是說,過得幾日請我喝花酒。」邵書桓笑道,「算是道歉,從此講和。」

    「你兩個要是只是喝個花酒,我倒也省心了。」邵赦歎道,「進來吧,盡站在門口偷聽別人說話做什麼?」

    「我是光明正大聽的。」邵書桓笑道。

    邵赦笑笑,也不解釋什麼,一起走入房中,邵書桓遠比邵庭隨意,就在邵赦的椅子上坐了,笑道:「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你家二公子長出息了?」

    「我寧願他沒長出息。」邵赦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自幼就是惱他不肯上進,不學好,在外面養戲子,逛青樓,如今邵庭陡然轉變過來,他卻更是煩惱不堪。

    邵赦給他倒了杯茶,問道:「有事?」

    邵書桓搖頭,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現在,說不說都無所謂了。

    「晚上喝了兩杯酒,有些煩悶,隨便出來走走。」邵書桓道。

    「沒事就早些休息吧!」邵赦道。

    「是了,書桓不打擾父親大人了。」邵書桓笑道,端起茶盅,略略的喝了一口,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邵赦看著他走到門口,突然叫道,「明兒早朝,你去不去?」

    邵書桓一呆,隨即轉身過身來,皺眉問道:「父親大人說什麼?」

    「明兒早朝,你去不去?」邵赦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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