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七冊 重瞳仙翁 第六章 三世緣法
    認出清月道人之後,天啟心頭一沉,知曉九首道人今日是劫難降身,逃是定然逃不了的,只能挺身應劫,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怎得保全自己,哪怕捨棄了九首道人這化身,也斷然不能讓陸敬修發現了他天啟才是。

    這般動念,天啟分身九首道人心一狠,運轉上清法門,手上顯出一峰,正是水火玲瓏峰。

    九首道人一手托了玲瓏峰,另一手虛空一指重瞳仙翁,喝道:“去!”

    玲瓏峰得了九首法力催動,嗖忽向那重瞳仙翁飛去,峰體迎風大長,瞬息成了十多丈高下,與七星夫人的紫玉琉璃珠一起,向那重瞳仙翁狠狠砸了過去。

    “水火峰玲瓏峰!”重瞳仙翁陸敬修眼前一黑便見一玲瓏峰飛至,一掃就認出了這玲瓏峰的來歷,心頭也是一驚。

    這水火玲瓏峰乃封神寶物,乃是遠古上仙以一水一火兩座山峰凝縮煉制而成,其重逾萬鈞,雖然此刻九首道人修行不足,無法催發其真正威力,陸敬修卻也萬萬不敢讓那玲瓏峰砸實了。

    重瞳仙翁陸敬修腳下錯開一步,正躲開擊打過來的紫玉琉璃珠,同時一指半空那紙鶴,手捏法訣,又打出一道太清仙光,口吐真言:“去!”

    那紙鶴所化白鶴先前被極光道人的磁煞打得幾下,雖然化去那歹毒磁煞,身上卻也被打出幾個漆黑發紫的大洞,神態萎靡,搖搖欲墜。此刻被重瞳仙翁催動,頓時振奮精神,周身羽毛一抖,一聲鶴唳之音沖霄而起,便向水火玲瓏峰飛了過去。

    九首道人面色猙獰:“就憑一只紙鶴也想抵擋?”水火玲瓏峰直直撲將砸了過去,眼看就要將那符紙所化的白鶴砸做粉碎,忽然那白鶴雙翅猛然一抖,前飛的身形一斜,竟飛撲向水火玲瓏峰的右側,合身撞了上去,水火峰何等寶物?自然將那紙鶴化作一蓬清光散去。

    然而重瞳仙翁陸敬修何等的修行,即便是以紙符化鶴,適才也抵擋了極光道人的磁煞,此番催動紙鶴全力一撞,雖然依舊未抵擋得住水火玲瓏峰,卻將這巨峰撞得微微偏移了方向,向外飛去。

    只見得那重瞳仙翁乘著玲瓏峰被撞開之際,左手一變劍訣,半空白光一抖,就將那又倒飛而回的紫玉琉璃珠纏了住,接而他舉出一道九天雷火與地肺陰火凝煉的太清降魔雷罡,正打在那紫玉琉璃珠上。

    重瞳仙翁所煉的太清降魔雷罡仙光是何等的厲害,且這紫玉琉璃珠到底材質太差,比不得極磁瓶那等的重寶,是以那一道太清降魔雷罡當下就將紫玉琉璃珠打得粉碎,爆裂了開來,七星夫人心神與紫玉琉璃珠相合,自然也隨之受了重創,噴出一口鮮血倒在極光道人身邊,披頭散發,面色好不可怕。

    重瞳仙翁一道太清降魔雷罡仙光將七星震退,不過是瞬息光景,此時九首道人才牽引了那偏移了方向的水火玲瓏峰從後方向重瞳仙翁打去。

    重瞳大笑一聲,腳下快走兩步,當先一掌打在九首道人胸前。以九首道人這般地仙修行,也是絲毫躲閃不開,招架不住,只聽得卡卡幾聲,卻是九首道人的胸骨盡數被這一擊打得粉碎。

    九首道人雖受重創,卻依舊面色猙獰,殺氣騰騰,元神依舊驅動了水火玲瓏峰向那重瞳仙翁後背打去,也不躲閃逃避,卻是拼上了性命想要將這重瞳打上一記。

    重瞳看九首道人癱倒在地,卻依舊如此凶頑,也是惱怒,雙眼定定對著九首雙目,九首想起這道人雙目有大神通,心頭一震想要躲開,卻是挪不怎麼都挪動不開自己目光。

    陸敬修雙目內裡那層迷霧退去,顯出重瞳,當下一轉,奪目光彩便自那重瞳雙目內透射而出,直直透過九首道人的目光擊在他心神之上。

    但凡生有異相之人,必有異與常人之處。陸敬修雙目生而重瞳,天生就有大神通,重瞳一轉,便能撼人心神,重瞳二轉可透空壞人元神,若是修行到重瞳三轉,直可看穿九天幽冥六道輪回,端得了不得。

    陸敬修看九首道人目光雖然一迷,面色卻依舊猙獰,水火玲瓏峰依舊搖搖晃晃砸了下來,心頭暗道:這妖物好堅定的心志。他卻不知,這九首七星玄龜性情凶殘,卻是心如鐵石之輩,兼之妖物修行劫難重重,他能修行到地仙境界,心志自然要較一般的修行人堅定了許多。

    重瞳陸敬修當下也起了真火,運了功法,重瞳二轉,頓時一道光華透射而出,順著九首目光神念,直鑽入九首道人的天靈寶竅,化作兩柄巨劍,狠狠刺向九首道人那九首七星的妖嬰之上。

    極光道人雙目也有神通,卻依舊在這重瞳二轉下受了重創,九首自然更是抵擋不得重瞳密法,當下天靈寶竅光華肆虐,妖嬰翻滾,口鼻出血,受了重創,那水火峰也縮成三寸大小,掉落在身側。

    這當兒,輕紗蒙面的清月道人大步走上前來,指著地上的九首道人喝罵:“你這妖物,當初可曾想到有今天?”

    九首道人動彈不得,只是嘿嘿一笑,看向了那重瞳仙翁斷斷續續道:“你本上界天仙,妄自插入我等因果恩怨,莫非就不怕日後因果糾纏招惹天罰?”

    重瞳仙翁心頭自然顧忌,否則早便將極光這幾人統統殺了去,不過此時當了眾修士的面,他卻不與九首接話,只是對清月道人言道:“清月,你這便上前去了結你的因果!”

    清月點頭,雙眼殺機迸射,自背後拔出那黑鐵木劍,上了前去。

    —

    再說蔡經剛出烈焰陣,便落入幻境之中,放眼望去,周遭山清水秀,流泉飛瀑,青草怪石,經了陽光一照,那飛瀑之上架起一道七彩虹橋,水珠碎射,鋪在周遭草木之上,映著陽光,閃射出晶亮而清新的光華,端的是人間仙境。

    然而這山清水秀之境,卻讓蔡經苦不堪言,一點墨彩凌空而降,瞬即化出一條白羽鐵鶴,四條青蛟,甚至化出一道人,與蔡經一模一樣,接而那白羽鐵鶴、四條青蛟還有道人便撲將上來,同蔡經相斗起來。

    那墨彩幻化之物,雖然法力不及本體,然而神通法門卻是一般無二。只見那幻化而成的道人一拍手上的蓮鶴方壺,一道清光就自蓮鶴方壺的頂首鶴嘴內射出,向著蔡經本體打來。蔡經精修太清法門,自然曉得那清光正是正宗的太清仙光,這幻化而出的道人竟也能催發太清仙光,如此幻境,真是可怕之極。

    待得蔡經與那幻化而出的化體斗得半晌,忽然一團墨彩自天而降,瞬息就到了眼前,他一眼看去,竟然是一支巨大的丹青狼毫,怕不是有數十丈高下,遮天蔽日。

    這時,先前以墨彩幻化而出的道人陡然撲了上去,不顧蔡經的仙光破體,拼著半幅身子被炸成碎末的代價,死死突上前來,身子一纏,死死將蔡經本體的手腳抱住,周身閃著墨彩光華。

    蔡經正想遁去,忽然就被這道人不顧一切摟抱起來,手腳皆不能動彈,竟不能施展遁法,卻見巨大的丹青狼毫砸落下來,當下蔡經心膽俱寒,喝得一聲:“我命休矣!”

    此時那山清水秀的幻陣之外,忽然有一個聲音自黑木林內裡喝出:“蔡經賊子,你居心叵測,將你徒七苦安插入佛門,更是以那七苦為內應,在燭龍島害我佛門三地羅漢的捨利分身,如此陰險毒辣,豈能饒你!”

    話音剛落,那陣中便是巨筆砸落,直將丹霞蔡經砸成了一攤肉餅,魂魄也盡都被那狼毫上的墨彩破去,周遭幻境旋即消去,蔡經那已然不**樣的屍體也在火海中化作飛灰,只留下半聲魂魄喪盡時得厲魄嘶嚎。可憐這蔡經道人丹霞清修千五百載,已得地仙境,本還以為天仙降臨,此番定然無險,不想卻終究在這幻境之中遭了人劫,死了個不明不白,至死都不知是何人所為,當真是天命難測!

    再說清月道人走到場中,劍指九首道人之時,正是黑木林內裡那話聲與蔡經最終的厲魄嘶嚎傳出之刻。

    清月道人聽得內裡傳出的那言語,便是一愣,不由得就偏轉了目光,向著七苦僧人看了過去。

    而那言語所指的七苦僧人更是面色大變,雙目一張,內裡射出兩道刺骨寒光,恍若刀芒劍魄,殺氣逼人。那兩道目光變幻,顯然他心頭甚是煩躁不安。

    三位無字輩的淨土僧人聽得黑木林內傳出的言語,自然也都心頭劇震,不由自主都轉頭看向那七苦僧人。是以七苦當下的神態變化,都落入他三人的眼中,一向沉冷如淵的七苦竟然如此震亂,他三人心頭當下便起了心思。心頭都起了疑惑,想起數月以來那三地羅漢捨利分身久久沒有消息,且七苦師伯還遲遲不與三地羅漢捨利分身聯絡,他等三人更是疑慮叢生。

    七苦面上一變,就曉得自己神態不對,當下強自將心頭的震驚與緊張壓制了下去,面上又恢復了先前的沉冷,沉聲喧了一口佛號:“阿彌陀佛,到底是哪位高人在內?為甚要誣陷貧僧!”

    接而,七苦向著周遭眾修士掃得一眼,兩道刀光般的白芒掃過周遭,讓眾人心頭一寒,都是震驚這七苦僧人的修行,當那兩道目光掃過無因三人,三人早便垂下了頭,一言不發。七苦在淨土宗積威甚重,他三人縱使心有疑惑,卻也不敢隨意冒犯七苦,然而心頭那疑惑卻是壓之不下,越發紛亂了。

    周邊修士自然有人小聲議論,更有邪道魔門修士冷笑出聲,

    血門紫神道人喋喋笑道:“原來淨土佛本是丹霞道,這般陰毒心思倒是讓我等這般邪門歪道開了開眼界!”

    魔道中人顯然被重瞳老道適才顯示出來的修行震駭,沒有幾人敢與在此時對抗道門正派,然而得了這由頭,卻有幾位膽量不小的左道中人附和紫神道人,挖苦諷刺那淨土宗的七苦僧人。淨土七苦一來心頭發虛,二來以他身份也不能在此處與邪魔爭辯,是以只是冷冷看著那魔道諸門的方向,這樁變故紛爭,暫且不提。

    再說那重瞳仙翁陸敬修,才剛剛將極光道人、七星夫人和九首道人這三人打倒擋下,便聽得林內傳出那言及蔡經與七苦的言語。他是蔡經之師尊,自然知道此事不假,心頭震驚又加惱怒。

    接而蔡經被筆峰所砸,魂魄發出一聲厲號,也被化為虛無,重瞳陸敬修自然知曉,心頭越發得大怒。

    以他重瞳仙翁的修行境界和地位身份,徒兒竟然在眼前密林中被人殺了去,他心頭怎能不怒火焚燒?是以林內那話聲剛落,陸敬修全不顧場中那陷空島幾人,也不理會相關淨土宗而起的紛爭,抬腿便跨入黑木林內。

    重瞳陸敬修入得黑木林內裡,卻不理會那收攝三火烈焰幡的大日道人,反倒駕馭了劍光,向著林地深處撲去,瞬息就沒了蹤影。

    接而內裡卻傳出一聲怒喝,重瞳仙翁那白色劍光在林地上半空閃起,跟那劍光相斗的乃是一道淡綠色的水墨光華,看不清內裡是何物。

    劍光縱橫,墨彩飄忽,那墨彩之中不知是何寶物,也不知是誰人駕馭,一時間竟然能與這下界天仙重瞳陸敬修斗了個難分難解,只是仔細一看,卻能發現,那道墨彩只是在劍光周遭旋舞,卻不敢於劍光正面相抗。

    那飛劍墨彩在半空斗得片刻,忽然墨彩光芒一閃,卻是落入黑木林內消失不見,隨之一點墨光自林內竄出。

    白色劍光緊追而來,當追到被烈焰陣所焚燒的空地之後,卻忽然沒了墨彩的蹤影,不知那詭秘墨彩光華隱藏何處。

    重瞳陸敬修知那躲在暗處之人不僅修行精深,且看他滅殺蔡經前後行蹤不定氣息隱秘,更是擅長幻陣隱藏法門,此刻或許正在林外修士中隱藏了蹤跡。

    他去了劍光,顯出身形,面色陰沉,雙目之內迷霧消減,重瞳便是一轉。正當他要施展重瞳之術向周遭探查一番,忽然聽得林地外傳入幾聲驚呼呼叫,內裡正有清月道人的驚呼。陸敬修對這新收的女兒清月甚是著緊,心頭一緊,便駕了劍光,瞬息遁出林地,到了先前林外那修士聚集的空地之中。

    這當兒,大日老祖已然自內行出,正站於魔道眾人之前,手上持了紅色烈焰幡,面上微微顯得蒼白,卻是拼斗消耗過大。他看著倒地不起的陷空島幾人,卻也不敢上前援救,面上神色變幻,卻是驚懼震撼。心頭暗暗道,還好黑木林中有那神秘人足以對抗那道人,否則以那道人修行,只怕將此處魔門子弟全滅也不過舉手之間。至於陷空島幾人,雙方本無甚交情,倒也不至於要為他等賠上諾大風險。

    在中央那空地之上,清月道人手持了黑鐵木劍,面色古怪,微微張了口,雙瞳放大,看著前方地上躺著的那七星夫人,此時七星夫人天靈碎裂,周身焦黑,纏繞著一絲絲電光,不時炸響,卻是死在了清月道人的黑鐵木劍之下。

    原來適才重瞳陸敬修剛遁入林中,清月道人便回過神來,看著地上那九首道人,怨氣殺機奔騰,也不言語,一劍便向著九首天靈刺下。

    此時九首道人身受重創,絲毫動彈不得,而內裡天啟大是顧忌重瞳仙翁,擔心此刻出手會被黑木林內的陸敬修發現自己蹤跡,也是不敢相救。只得眼睜睜得看著黑鐵木劍刺來,自己護好九首的七星命竅,到得此時,九首的天靈與妖嬰都是顧不得了。

    便在這時,七星夫人看得自家夫君危急,驚惶焦急,竟爆發出一股潛力,受了重創的身子自地上彈射起來,速度極快,恍若未曾受傷,剎那間就擋在了九首道人身前,等到得九首道人身前,她體內忽然爆發出來的那股力氣也消失了去,身子當下軟倒,被清月道人那一劍刺在天靈之上。那黑鐵木劍經了陸敬修一番調運,雖內裡禁制依舊未曾全破,卻也威力大增,一劍刺落,內裡雷罡便沿著劍身爆發出來,瞬息侵入七星夫人天靈寶竅,強烈雷罡電光一經入內,便將七星夫人受創萎靡的道體元胎化作飛灰。

    可憐七星夫人連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與九首道人相說,甚至連最後一眼都未看到九首,便落了個玉殞香銷的下場。

    九首道人與七星夫人數百年的夫妻情分,此刻親眼見到七星為他而魂飛魄散,日後便是人鬼疏途,他怎能不悲?當下不禁嚎啕,吃力得挪動身軀,想要將七星夫人抱在懷中,也不理會持了黑鐵木劍在旁的清月道人。

    清月道人怎知如此變故?當下也不禁驚呼出口,被七星夫人之行震懾,持劍在手,竟生出幾分猶豫。

    便在這時,重瞳仙翁陸敬修出了黑木林,走到清月身邊,一看便知適才之事。

    九首道人嚎啕半晌,心頭卻是越發清明靈動,心生靈光一道,元神便透穿輪回,竟然看得了這樁緣法的前世今生,雙目迷離。

    一剎那,便是三世,九首道人雙目恢復清明,抬頭看了那心生猶豫的清月道人,目光中竟帶了幾分飄然與外的意味,道:“三世之前我為人身,你二人是妖體,為我妻妾,今生我修妖道,你二人得人身;三世前你迫她害她,終為她殺,今生你遭她所迫,卻也一劍送她入輪回,罷了,罷了,都是因果緣法,人力怎可扭轉?”

    清月道人本還猶豫,一聽九首道人這套緣法言語,當下便是大怒,道:“我管你甚因果緣法,你二人辱我,今日受死便是!”

    說話間,清月道人一揚黑劍,便向九首道人頭顱斬去。

    “因果緣法早注定,你今日怎能殺得了我?”九首道人卻是不加躲閃,哈哈大笑,面色悲苦而且張狂。

    伴在清月道人身側的重瞳陸敬修道行精深,自然也看出了清月這份因果緣法,他關心清月道人日後求道之路,自然不想她再去沾染太多不必要的因果,當下便想阻止清月道人,只是他還未動手,便見得修士群中猛然閃過一道墨彩光華,瞬息之間就到了九首道人身邊,將九首道人、極光道人和已死去的七星夫人三人一卷,便接而成了一點墨彩光芒向遠方遁去,速度快絕,眨眼即至,嗖忽而去。

    重瞳仙翁一經看得墨彩現,當下雙目重瞳一轉,便看破了那墨彩的前行軌跡,噴出一口飛劍,化了白光也隨之去了,正擋在那墨彩前行之路上。這一經攔截,那墨彩便是一滯,重瞳仙翁當下便追趕上來,指著那墨彩光芒喝道:“不管你是何人,今番也不能任你如此離去?”

    說話間,卻是打出一點清光,正是太清仙光,同是太清仙光,經由重瞳陸敬修施展出來,威力比蔡經所施何止強了十倍?只見那一點清光化而為三,三點清光又化三道清光溪流,接而那溪流一蕩,各化出三道清流,合了三三應九的天地虛數,正是太清門下的密法,三清化。

    那墨彩知曉陸敬修的厲害,知道難敵,不敢被這九條清光流溪纏上,當下自墨彩之中飛出一物,卻是一幅畫卷,那畫卷凌空舒展開來,畫卷之上的墨彩一抖,景致便恍若活了過來。

    接而畫卷墨光大作,恍若可以籠罩天際蒼穹,將周遭數裡方圓盡都罩在其中。

    重瞳仙翁雖然可先行躲開去,奈何他擔心清月被困,卻是沒有躲避,向清月回返,剛到清月身側,就見周邊墨彩湧動,恍若狂潮一般將周遭萬物淹沒。轉眼間,周遭景致就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遠近裡散著幾座峰頭,翠草青木,石泉山溪,一派清新,哪裡還是那低沉憋悶的黑木林?

    重瞳仙翁面上一沉,道:“這畫卷竟然化了幻陣!”

    落入這山水幻陣之間的正邪修士眾多,此刻看得重瞳仙翁在此處,正道修士自然都趕了上來,他等雖然還不知重瞳來歷,然而這道人能在轉瞬之間重創兩位地仙,又豈是凡人?定然是上界天仙般人物。

    重瞳陸敬修被這幻陣圖所困,心頭正惱火,掃得眾修士一眼也不理會,只是對身邊清月道:“莫慌,看我破這幻陣!”

    說話間,陸敬修自身上取出一卷竹簡,五寸許長短的竹簡色澤發黃,正面書了《太公兵法》四個大篆。

    取出那竹簡,陸敬修向著竹簡恭敬一拜,接而舉了竹簡在胸前,道:“開!”

    枯黃竹簡經了陸敬修催發,當下便翻了開來,從內裡飄出點點光影,光影一離開竹簡,便漲了開來,成了字形當空衡作一排,乃是大篆,曰:

    “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德者:人之所得,使萬物各德其所欲。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慧惻隱之心,以遂其生成。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立功立事。禮者:人之所履,夙興夜寐,以**倫之序。”

    字符光影剛剛成型,周遭那青山綠水便破碎開來,恍若鏡子碎裂,青山崩塌,飛瀑倒流,接而分甭離析,散作了漫天墨彩光影。

    等周遭那狂潮般墨彩氣息散了去,幻境已破,周遭又是黑木成林,陰雲滾滾,寒風如刀,上百個大篆光影虛空而列。

    陸敬修舉起竹簡,再遙空一拜,那數百橫空大篆便倒卷而回,入得那《太公兵法》內裡。

    他收起竹簡,旋即重瞳一轉向周遭掃視,哪裡還有適才那修士的蹤影?只余得一幅畫軸躺在地上,半遮半掩。

    重瞳上前將那畫軸拿在手中,展開一看,只見畫卷之上寥寥數筆白描,就勾勒出一幅秀麗山水圖,青山綠水飛瀑流泉,筆法淡雅而清新,意境悠遠,端得是不可多得的好畫。此刻畫紙之上顯出條條裂紋,卻是適才《太公兵法》那仙門寶物破去畫軸幻陣時將這幻陣之本的畫軸破成了如此模樣。

    畫軸下方並無落款題詞,只留有一印章,陸敬修仔細一看,內書石子長三字,正是作者名號。

    “石子長!”陸敬修將那畫卷合攏拿在手中,皺眉自語,心頭卻是驚濤駭浪,這石子長是何方修士,此番我得祖師相助,以真身下界,雖然不曾全力施為,然而卻又怎是人間修士可以抵擋?這人竟然能擋我飛劍,還有如此幻陣神通,以畫成境,端得了不得,比普通天仙境還要強上許多,莫非這人也是天仙下界不成?且看他法門,雖然化了墨彩仙光,然而卻是我太清一脈的道法無疑,這人到底是誰?

    “石子長?”清月道人聽得陸敬修自語,眉頭一皺道:“爹爹,你怎會提起這人名號?爹爹或許不知,說起來這人與爹爹還有幾分關系!”

    “哦?莫非你知曉此人?”陸敬修一聽,當下便是一怔:“爹爹我與此人素不相識,怎會有關聯在內?你且與我道來!”

    “爹爹東晉就已飛升上境,而這石子長卻是宋初大家,丹青聖手!”清月笑道:“爹爹自然不識此人。”

    陸敬修皺眉道:“那我又怎會與他有關聯?”

    “這石子長曾有一畫,喚作虎溪三笑圖,內有三人與廬山虎溪之畔大笑,其中一人便是爹爹!”清月笑道:“如此,這人是不是與爹爹有些關系?”

    清月此言一出,陸敬修當下就變了臉色:“廬山虎溪?畫中另外兩人卻是何人?”

    清月看陸敬修面色嚴肅,不敢輕忽,接而道:“除去爹爹,另兩人是淨土宗的慧遠祖師和陸放翁居士!”

    重瞳陸敬修似乎早猜到如此結果,面色漸漸緩和下來,只是目光卻越發迷離幻化,過得半晌,才道:“這石子長大不簡單,他出生時,我早已飛升五百年,當年虎溪橋畔,只有我三人在場,再無旁人,他又怎能得知當年之事?而且今日事事透著古怪,這鄧木山黑木林我早些年曾到過數十次,每遭進得黑木林深處,都有氣息古怪的猛獸前來滋擾襲擊,為何今日林內烈焰滾滾,卻也未見半點怪獸蹤跡?那黑木林內有幻陣,今日我追那人,入得林中深處相斗,卻未見幻陣發動,當真古怪之極,恍若這處黑木林盡都為那石子長所控制一般,且這人還精修我太清一脈的道法,此人當真深不可測!”

    “爹爹,”清月道人一愣,卻是轉而問道:“莫非那虎溪三笑圖所畫真有其事?卻不是那丹青畫客杜撰而來?”

    陸敬修略微沉默,轉身望著那漫天烏雲籠罩下的森森黑木林,開口道:“橋跨虎溪,三教三源流,三人三笑語;蓮開僧捨,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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