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第六卷:子非魚 229回、斬雙龍神君祭劍,觀緣法自在眾仙
    知焰困住敖小黑一時無法援手,梅振衣放出十丈霞光護身欲硬受這一擊,同時手中劍勢不斷,天空的電光尚未散盡又重新閃亮,又是一道神宵天雷擊向敖黑。

    這是硬碰硬的打法,然而漫天鱗光卻沒有射到梅振衣身前,天空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緊接著一座山落了下來。不錯,就是一座山,方圓百丈的大孤山倒著砸了下來!

    龍隱姑動作也很快,剛才已經把胡春救了出來,將大孤山提出水面幾乎盡了全力,此時奮余勇將那座大孤山砸向敖黑。這位彭澤龍王今天也真倒霉,接連挨了兩記悶棍,梅振衣的神宵天雷劍勢一旦展開,神識所及之內無法閃避,只能硬接或反擊,它正頂著雷呢,不料大孤山砸了過來。

    龍隱姑以仙家法力一擲之威,大孤山倒著將敖黑的百丈身形砸入水中,彭澤湖上翻起滔天巨浪。緊接著水底一聲哀嚎般的悶吼,大孤山突然跳了起來,在水面上翻了一百八十度又落入湖中。島還是那座島,但上面的山巖形狀已經面目全非,而且位置移了十里。

    遠處龍隱姑的身形抱著一個人向湖邊飛遁而去,而敖黑也帶著無數飛射的浪花,就像沖天而起的利刃槍陣,從水面鑽了出來飛上半空。大孤山這麼一砸,梅振衣已經佔了先手,可不會再給敖黑反撲的機會,雷神劍在空中劃過,神宵天雷不斷劈擊而下,浪花利刃被擊的粉碎,水面電光四射,敖黑怒吼連連。

    彭澤湖風雷激盪,不知何時上空早已烏雲滾滾遮天蔽日,四面慘霧紛飛,風霜漫射。俗話說龍從雲,敖黑的天生神通也是可召喚雷雲的,梅振衣引天雷相擊。敖黑也在半空中搖頭甩尾噴雲吐霧,凝聚雲雷回擊。

    但敖黑很快發現了一件事,對方祭出的金光是引雷的利器也是雷法的剋星,自己凝聚雷雲發出的閃電劈擊,竟有大半被那道金光引去反擊回來劈在自己身上,碩大的黑龍在半空中彷彿成了一條閃著無數流光的金龍!就算敖黑天生強悍能抵禦雷擊。也受不了如此被動地打法。

    於是敖黑不再引雷,在湖中捲起狂風,攝起無數浪花如水幕緩解天雷的攻勢,同時凝聚巨浪捲向天空反擊。這樣一來,敖小黑承受的壓力驟然增加。

    知焰在梅振衣背後面對敖小黑,以魂音陣牽制圍困,以紫青雙劍合擊對敵,敖小黑左右衝突鬥了個旗鼓相當,正想奮力衝到戰場另一側與敖黑匯合。空中風浪一起,立刻化為無邊的寒霜如無形的殺陣,都向敖小黑襲來這是知焰的青霜劍妙用。

    這一男一女手中地神器太厲害了。而且善借天時地利,攻守之間配合的天衣無縫,簡直就是黑龍的剋星。敖黑一看這樣鬥下去一定會吃虧,只有遠遁反撲才能擺脫接連挨劈的被動,長吟一聲甩尾硬抗一記神宵天雷,轉身就向戰團外圍飛遁。

    梅振衣如果追它的話,勢必與知焰拉開距離,彼此不能互為依仗,那邊紫電青霜合擊的威力也會減弱。就在這時一聲震耳的霹靂在敖黑的身前炸響。把它飛遁的身形憑空震退,卻不是梅振衣發出地神宵天雷。

    只見空有一人飛遁而來。大聲叫道:「兄弟。哥哥來幫你了!」

    來者竟然是龍虎山弟子張修。剛才他祭出了一道紫府神雷符。出手正是時候。敖黑沒有衝出去。梅振衣隨後一記神宵天雷劈在它地背上。

    張修怎麼來了?梅振衣前腳剛離開青漪三山。不到兩天張修就登門拜訪了。自從上次隨父親觀摩青漪三山仙人鬥法之後。張修請求離開龍虎山四處行遊。張士元見兒子修行有成也就放他遠遊了。張修在外面遊玩了半年。又想到青漪三山找結義兄弟聊一聊最近地修行心得。卻恰好聽說了彭澤之事。立刻趕來幫忙。

    激鬥之中梅振衣來不及細問。只在神念中喝了一句:「大哥。連續用符要小心。不要捲入戰場。退到遠處掠陣。黑龍若逃竄。只祭符斷它退路。」

    這一聲提醒太重要了。他與知焰聯手站在兩條黑龍之間激鬥。張修若捲入這個戰團非常凶險。而退到戰場之外只以紫府神雷符掠陣。不讓敖黑趁機遠遁是最佳戰略。黑披風地男子發出長吠之聲。緊接著身後一聲呵斥。他被一條飛來地鎖鏈扣住。滾地化為一隻身形細長地大犬。楊戩走了過來喝道:「哮天犬。你不許下界!」

    哮天犬在神念中吼道:「我若不去解圍。那兩條黑龍就沒命了!」

    楊戩:「怎麼不想想你自己的狗命?我問你,敖黑與敖小黑怎麼去的彭澤湖?」

    哮天犬:「是我告訴它們的,彭澤水域廣闊靈氣充盈,正是它們的修行福地。」

    楊戩:「你明知龍隱姑也在那附近,故意的是不是?」

    哮天犬:「我沒有告訴它們龍隱姑的事呀。」

    楊戩:「黑龍若作亂,十有八九會驚擾到龍隱姑,你雖然沒告訴他們,但也有這種想法吧?」

    哮天犬:「主人,我可是為你啊,當年你好意提親,龍隱姑不領情也就罷了,反而……」

    「住口!」楊戩打斷了他地話,帶著怒意說道:「這不關你的事,更何況大天尊已經懲罰龍隱姑,哪輪得到你自作主張?黑龍作亂彭澤,引來梅振衣斬殺,你知道這事鬧得有多大嗎?」

    哮天犬也有些怕了,低低的說道:「我真沒有要它們做亂啊,想必是它們自己野慣了。」

    楊戩冷哼一聲:「你沒唆使它們做亂,所以今天我才會鎖住你,否則的話,你就與那兩隻孽龍一個下場。」

    彭澤湖中激戰震天,敖黑幾次想飛離梅振衣的劍勢籠罩範圍,都被迎面炸響的紫府神雷符擋住,已成困獸之鬥。見此情景梅振衣以神念朝知焰道:「將那小的放過來,與大的合於一處。」

    敖小黑正在嘶吼衝突。龍吟聲壓住四面琴音的衝擊,口吐黑光漫天掃過抵擋青霜,捲起密雲還擊,全身地黑鱗閃亮在紫電的攻擊下奮力支撐,就在此時突然一側風霜散開琴聲頓止,它一頭就衝了過去。迎面就看見在神宵天雷下苦苦掙扎地敖黑,還沒等反應過來,紫電青霜已從身後合圍。

    知焰此時與梅振衣並肩而立,已施展出了渾身解數,魂音陣無形無蹤,籠住數百丈方圓,殺伐琴聲專破龍吟的衝擊法力,紫電青霜展開只護住自己與梅振衣的身形,抵擋兩隻黑龍掀起的風雲與巨浪。

    梅振衣無後顧之憂。四寸雷神劍金光大盛直衝天際,腳踩神宵天雷踏罡步,湖面上湧起一圈圈浪旋般的足跡。如一道道接連不斷的紫府神雷符隱現,神宵天雷劍勢不斷劈擊而下。兩隻黑龍糾纏在一起盤旋咆哮,身上鱗甲剝落片片焦糊,滴落地鮮血是黑色地還帶著金光,隨即在漫天雷閃中化為飛煙,空氣中瀰漫著腥臭味。

    成了氣候地龍血,堅硬無比的龍鱗,分別是難尋地靈藥與難求的天材地寶,都在神宵天雷中損毀化為飛灰。已經鬥到這個程度。梅振衣萬沒有再手軟的餘地了,打蛇不死必遭其禍,何況是兩條如此兇惡的龍呢?

    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沉悶地怒吼,有一個哄亮的聲音喝問道:「觀自在,你為何攔我去路,難道看不見我要去救兒子嗎?」

    一個女子的聲音淡淡地答道:「敖廣,你是想要本座助你縱子行兇,還是想要我去幫梅振衣湖中殺生?諸般因果咎由自取,只能攔你去路。」

    敖廣的聲音氣得直發抖:「好好好。既然如此,我找玉皇大天尊說理去!」

    敖黑與敖小黑盤旋在一處,幾次想突圍,都被遠處扔來的紫府神雷符擋住。張修今天也是大發神威了,站在半空中也不知自己祭出多少張符,轟的那兩條龍無暇逃竄。正在意氣風發之時突然眼前一黑,全身法力一空神識一片暈眩,一頭就栽向湖中。過度使用符就可能有這種後果,張修哪有這種惡鬥的實戰經驗。一時興起竟然忘了。他一連祭出了四十九道紫府神雷符。梅振衣看的清楚,神念中大喝一聲:「阿斑。護法!」

    斑節豸從遠處腳踏波浪飛奔而來,未等張修落入水中就騰空一躍接住了他,然後馱著張修飛一般的離開了戰場周邊,這小畜生如今是越來越機靈了。

    張修雖然撤出了戰鬥,但知焰紫電青霜劍飛射而開繞場盤旋,魂音陣琴聲一緊,仍然把兩隻黑龍困住。此時敖黑與敖小黑已經傷的不輕,而梅振衣的神宵天雷之威絲毫不減反而更盛,天空似有萬道金芒如雨而落,劈地這兩隻龍連聲慘叫,已經無力硬衝出去。

    龍性強悍,凶性一發不顧死活也要纏鬥,這是它們最讓人忌諱的地方。但今天兩隻孽龍遇到了更狠的角色,連連受挫之後終於凶性收起心生寒意,它們想逃命了。

    別忘了這是在彭澤湖中,騰雲而起能發揮最大的神通威力,但鑽入水理卻是逃竄最佳的掩護。假如梅振衣與知焰入水追擊,攻擊就要減弱不少。兩條黑龍同時低吼一聲,猛一掃尾激起一陣腥風亂射,向下飛遁直衝水面。

    然而它們卻沒有鑽入湖中,彭澤湖波濤洶湧有無數巨大的漩渦湧起,但水面上似乎有一絲薄薄的膜堅愈精鋼,兩條龍撞在堅韌的水面上,就像跳蹦床一樣又被彈到了高空,恰好梅振衣又是一記神宵天雷迎面劈個正著,空中發出一陣爆射的黑色焦煙。

    湖面怎麼會有這種變化?百里外地湖邊,有一名仙童腳踏波濤而立,身形隨著湖中傳來的浪湧起伏不定,卻似腳下生根一樣站的很穩。他手指湖面口中唸唸有詞,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蓄勢作法已久。

    此人正是清風,他施法指水面如鋼,黑龍竟不能再入湖中。

    不能入水,又不能衝出對方的劍勢籠罩。再不想辦法那兩條黑龍就只有等死了。它們一齊發出撕心裂肺的長吼,然後一團黑霧突然暴散向周圍四射而開,梅振衣的神識中忽然感應不到這兩隻黑龍的所在了,因為這一團瀰漫的黑霧處處帶著黑龍地神氣與法力。

    這種場面梅振衣遇到過,在龍空山與姚妖王少傑打賭躲貓貓,姚妖王吐出妖丹玄牝珠化為一片黃色煙霧。就是這樣地情景。

    敖黑與敖小黑終於展開了最後地垂死掙扎行動,不為傷敵只為逃命,祭出了千年修煉的玄牝珠,化為黑霧掩住身形。這樣知焰就很難困住它們了,不知它們向何處逃竄,紫電青霜也無法追蹤截擊。

    就在此時遠處地清風身形冉冉飛起,手中捧出了一輪圓光,正是明月修復的九天玄女宮神器指月玄光鑒,如今這件神器已不再叫指月玄光鑒。展開時就是一輪虛光,無質卻有形,名曰指月玄光。

    柔和地月光灑下。不帶一點殺氣,卻照破了湖中瀰漫湧動的黑霧,黑霧中有兩條透明的虛影正在盤旋躲避神宵天雷漫無目的的劈擊,而另外的黑龍原身也在黑霧中向另一側飛馳。原來這兩隻黑龍見勢不可為,竟然化龍魂離開原身,想用這種方法逃竄突圍。

    梅振衣與知焰都看見了,自然不會手軟,風霜雷電以及漫天的金蛇霹靂從四周匯聚,所有傷神、傷形之法一起祭出。那兩隻黑龍無處可逃,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從頭至尾,這番激鬥時間其實不算太長,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其過程曲折驚心動魄。梅振衣到最後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劍勢了,黑霧全部聚攏,龍魂與龍身糾纏在一起,早已被擊成焦炭狀的模樣。

    梅振衣卻沒有立刻停下來,雷神劍之威過於強大。到了力竭之時他想停也不能立刻停下來,又連揮十餘劍,全身法力耗盡這才身子一軟勉強收回雷神劍。今日一戰,梅振衣一連發出一百二十八記神宵天雷,活活劈死兩隻黑龍。

    而知焰此時已經收手,穿雲梭一卷扶住了梅振衣地身形,否則他也會像張修那樣從空中栽下來。

    按事先的商量,知焰就是最後為梅振衣護法之人,現在又成了打掃戰場之人。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葫蘆將正沉入水面的那一截數十丈焦炭狀地東西收了去。

    知焰撫著梅振衣沒有飛遠。而是緩緩落在早已面目全非的大孤山上,她也吃了一驚。大孤山上不知何時多了五個人,龍隱姑一臉憂鬱與畏懼之色,低著頭抱著昏迷不醒的胡春,旁邊站著面無表情的隨先生。

    隨先生面前還有兩個人,一名妙曼端莊的女子,正是蕪州賣水果的觀小妹,此時應該是觀自在菩薩下界了。她身邊站著一名老者,身披淡粉色的錦袍,頭上長著一對角,這角可沒有敖黑的原身上那麼大,看上去就像春天剛發的鹿茸。這人地面目如果是平時還算和藹,但此時卻顯得有些猙獰,頭髮鬍子也是亂糟糟的,想必就是剛才向觀自在怒吼的敖廣。

    敖廣看見知焰撫著梅振衣落到大孤山,目欲噴火,卻被觀自在擋著過不來,以悲憤的聲音朝隨先生道:「大天尊,可是你親眼所見,他們殺了我的兒子。」

    隨先生微微一皺眉:「敖廣,哪個是你的兒子?」

    敖廣:「私生子也是親兒子啊,就是彭澤龍王敖黑。」

    隨先生淡淡道:「彭澤龍王,誰封的?」

    敖廣語氣一頓:「敖黑確實頑劣,不該在這裡肆意妄為,我聞訊趕來正想將它帶回去嚴加懲處,不料觀自在菩薩無端攔我去路,我眼睜睜的看著敖黑被人所殺。」

    「且不說今日這場相鬥,假如是這兩人路過彭澤遭遇敖黑,事先沒有斬龍的準備,就算無冤無仇,他們有活命嗎?敖黑是你兒子,可是天下誰人不是父母之子?它們所為,豈僅僅是頑劣二字。」關小姐神色不變地答道。

    敖廣還要說話,隨先生已經開口:「此地凡人弱如螻蟻,黑龍神通廣大傲視黎民,這是它們的福不是罪。但若無端踐踏有意殘害,哪也怪不得螻蟻反咬自受其害。……敖廣,你到我這裡想告誰,又想告什麼?」

    關小姐點頭道:「大天尊所言極是,人世間也是我等的化身歷世輪迴之所,佛曰眾生無別,因由自取。」

    隨先生與關小姐的話入情入理,一看這個架勢,敖廣知道今天很難追究梅振衣了,它一咬牙指著龍感姑道:「我的兒子該死,大天尊,您的女兒所為,又當如何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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