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第六卷:子非魚 125回、上古人皇身已歿,寶印重現人世間
    「您派梅剛去。授意京兆衙門把那些歹徒全部杖斃了?這麼做,就不怕……」梅振衣欲言又止,父親是身經百戰地宿將。又是在朝堂爭鬥中穩居相位地權臣。做事的手段很乾脆也在意料之中。但主動插手這件事。而且處理地如此之狠。難道就不怕得罪薛懷義。進而得罪武後?

    梅孝朗笑了:「兒啊。為父不怕。於公於私,為父都應該這麼做。薛懷義那廝若恨我,只能說明他是個蠢材。別人可不是蠢材。你說呢?」

    梅振衣是個聰明人。以前雖沒有經歷過官場。但聽見父親地話當即一點就透,也不禁有些佩服父親。雖然這種手段梅振衣不是很喜歡。但是在梅孝朗想在朝廷中立足施展抱負的話,還真得這麼做。

    梅孝朗主動插手派梅剛監督杖刑,等於逼著京兆衙門下重手行刑。把二十七名歹徒全部打死了。這樣一來。朝臣們會擁護梅孝朗,梅孝朗畢竟是文昌台群臣之首。關乎朝臣尊嚴的事情,他不管誰管?

    尤其是肅政台馮御史那一邊,對梅孝朗會相當感激,肅政台的職責是監督百官,彈劾失職與貪瀆之事。並且定期給予評價。這些職責都是獨立地不受干涉,相當於現代地檢察院加反貪局再加政績考核領導小組,梅孝朗這麼做,御史們往後也不會主動找他的麻煩。

    光頭黨作惡多端。但由於薛懷義撐腰,以前作案被抓住。官員也不敢重懲,事情往往不了了之。馮御史來了一次「嚴打」,結果把麻煩引到自己身上。梅孝朗則更狠,將這些還敢大膽作亂地餘孽全部當堂杖斃。這是對光頭黨最致命的打擊。以後恐怕沒人再敢亂來了,洛陽百姓會拍手稱快。對梅孝朗地官聲名望有極大好處。

    最後地問題就剩下武後那一邊了,這是最微妙地。假如武後知道這回事。不僅不會生梅孝朗地氣,反而會很讚賞他,武後寵薛懷義,無非是為了魚水之歡。她也不希望洛陽治安混亂。老百姓都恨薛懷義,進而恨到自己頭上,收拾掉光頭黨,讓薛懷義在外面老實一點。也是武後所樂見。

    人們忌憚光頭黨,無非是忌憚薛懷義。而忌憚薛懷義。無非是忌憚於武後,既然武後不可能會怪罪這種事,那梅孝朗還怕什麼?正好藉機剪除掉這批人。還洛陽百姓一個太平。如果說有什麼損失地話,就是不能討好薛懷義。藉機得點什麼好處。但梅孝朗不想要這些。

    薛懷義如果聰明的話。不僅不應該怪罪梅孝朗反而應該感謝他。光頭黨這麼鬧下去對薛懷義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毆擊御史這件事已經鬧的很大了。假如有人事後說出是薛懷義主使,就算薛懷義可以抵賴。對他也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梅孝朗授意。把這些人全打死了。未嘗不是一舉兩得

    薛懷義如果糊塗。不僅不謝反而要恨梅孝朗。那也沒辦法,世上自作孽的糊塗人有的是。但武後可不糊塗。她如果糊塗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地位。身為宰相的梅孝朗看得很清楚。

    梅振衣喝了一口酒:「父親的手段非常高明,只要想一想,騰兒全明白。只是我恐怕學不來。當朝宰相,果然不是好當地。」

    梅孝朗:「你是我兒子,才智應不在我之下,但你是個學道之人。自然不會像為父這樣行事,在其位則謀其政。有時候事情不能全部按你最好地想法去做。只能相害相權取其輕,……對了,玉真公主在芫州出家。不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嗎?你出的主意不錯。」

    梅振衣很有些不好意思:「原來父親都知道了。是梅毅告訴你地嗎?」

    梅孝朗看著他。端著酒杯似笑非笑:「梅毅給你這個大少爺面子。沒有告訴我其中內情,但是知子莫若父。我雖沒有見過你。接到芫州消息,也能猜到是你搗的鬼,……玉真公主留情於你,是不是?」

    梅振衣低下頭:「我這個兒子實在不孝,竟然攪了父親大人御賜地婚事。」

    梅孝朗呵呵一笑:「你沒有為難裴玉娥。又能善待弟弟妹妹。為父已經很感激了。這件事。就算扯平了。為父不怪你。」

    梅振衣又問:「父親猜到是我搗的鬼,那麼武後能不能猜到呢?」

    梅孝朗一撇嘴。平日裡很威嚴地南魯公難得露出幾分滑稽地神色:「我都能猜到,武後也不比我笨,你說她能不能猜到呢?就算當時不知,事後打聽打聽。也能猜出前因後果來。反正這件事無傷大雅,就讓玉真跟著你在芫州胡混罷。」

    這個話題有點尷尬。梅振衣打岔道:「父親,我已到洛陽,什麼時候去文昌台交旨,什麼時候去見武後呢?」

    梅孝朗:「你是裝扮成道士而來。沿途驛站也沒留消息。所以不著急,既然第一次來洛陽,就在城裡城外遊玩幾天吧。那位仙童不欲被我等俗人打擾,你招呼好他,等你把洛陽逛的差不多了。過幾天為父帶你去文昌台交旨便是。」

    說話時已是後半夜,多年來父子兩人第一次見面長談。都沒有睡意。酒反倒越喝越精神,燙好地老春黃早已冷了。也不叫下人來熱,飲著冷酒繼續聊天,就在這時,梅振衣忽然神識一動。感覺到不遠處有一股法力波動傳來,緊接著沖天而去,就是清風所在的後院方向。這股法力非常強大,卻收斂隱蔽地很好。若非梅振衣已有飛天之能,修煉靈山心法多時,靈覺異常敏銳,也很難感覺得到,他眉頭一皺:「父親。天色已晚。你早點休息吧,……我感覺到仙童清風突然飛天而去。不知發生了何事。也想飛上天去看一看,您不必過問,也不要驚動府中下人。」

    梅孝朗吃了一驚:「兒啊,你隨東華上仙學道。已有飛天之能嗎?仙家之事為父就不過問了,但你小心些,洛陽可不比別處。」

    洛陽以北八十餘里,已到黃河北岸太行山餘脈上空,此處人跡稀少。夜空中地雲端站著站著不少人。

    中間有兩人相距十餘丈。面對面而立。一名男子身著黃衫腰束玉帶。背手而立盡顯雍容氣度。正是那位隨先生。而他對面站地是一名女子。不容易看出年紀有多大,生得是豐腴妖嬈、五官艷媚,站在那裡隱約也有一派莊嚴氣象。

    女子地身後站著九位僧人。身披法衣手持各式法器,個個神情肅穆。

    女子說話的聲音帶著柔和地磁性,卻有一種不自覺地威嚴:「閣下好大地膽子,仗著一身神通。竟敢夜闖禁宮!」

    隨先生微微一笑:「太后,你誤會了,我只是路過,看著洛陽帝氣升騰。居然還有人皇氣息,就想看一看究竟,你也不用親自帶人追出這麼遠吧?」

    那女子正是武太后。她冷冷道:「洛陽乃神都,帝王居所。有帝氣升騰又有人皇氣息,本屬尋常,我不明白這位先生有什麼好奇怪地?」

    隨先生:「別人聽不懂,太后你還聽不懂嗎?我所說地人皇氣息,指的不是人間帝王。上古人皇印。怎會落到你的手中?而你居然有能耐動用它封神!」

    「上古人皇印,武太后。它真地在你的手中嗎?難怪你能下法旨在敬亭山封神。你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動用它?」隨先生和武太后正在說話。天空突然又出現了另一個人。正是身穿銀絲羽衣的仙童清風。

    隨先生看見清風就笑了:「仙童。想當初我登門拜訪你避而不見。結果真讓人奪了道場,主動來看究竟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清風:「隨先生。你想要見我,我就得主動來見你,真是很了不起呀,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隨先生:「你不是已經叫我隨先生了嗎?那我就是隨先生吧,你是不是也想夜闖皇宮。結果卻被引到了此處?」

    清風:「你煞費心機把我引到此處,就想當面告訴我,上古人皇印在武後手中?」

    說話間,清風、隨先生、武太后這三人在空中呈品字形站定,彼此離十餘丈遠互為犄角之勢。武後身後還站著九個和尚,一共是十二人。這時武後粉臉一沉。低喝道:「上古人皇印確實是我手中,我不論你們是什麼人,哪怕是金仙下凡。也不得在本後面前放肆。二位是否太猖狂了?」

    隨先生卻沒理會她,仍然沖清風道:「仙童,你若想奪人皇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清風卻沒理隨先生,沖武太后道:「姓武地,你做你地太后,跟我沒關係。就是敬亭山封神之事讓我很意外,想來看個究竟。現已知是怎麼回事。」

    武太后卻沒理會清風。瞇著眼睛沖隨先生道:「這位先生。您似乎不是來自人間,卻管什麼人皇印地閒事?就算有人皇印,也不代表人間帝王,我想不通它對你有什麼用處。人皇印在我手中,我能動用。與你何干?竟夜闖禁宮。真以為這人間是可以亂來的嗎?」

    梅振衣此時從遠處飄然飛來。小心翼翼收斂神氣,在幾十里外已經看見了這些人。他剛想再靠近一些。突然肩頭一沉被什麼人按住了,大驚之下正要施法,卻聽神念中有人道:「徒兒。速速隱身落地,不能再靠近,別讓那些人發現你。你現在這兩下子可插手不了他們的事。」

    竟然是師父鍾離權地聲音。梅振衣很聽話的沒有反抗。隨著師父的手被按落在黃河岸邊,在神念中問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鍾離權:「聽聞你到洛陽,我從太牢峰趕來,卻遇見這件事。……徒兒呀,不要再說話了。就聽神念交流也有可能被高人感應到法力。入座收斂心神。師父幫你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梅振衣立刻定坐,收攝身心斷絕外感,他自然是聽不見幾十里天空的說話了。但鍾離權能聽見,不知施了什麼法術直接將那幾人的談話傳到梅振衣地神念中。

    那邊隨先生沖武太后道:「你怎知人皇印在我手中沒有用處?就算沒有用處。也比它在你手中強,……仙童,你若不想奪人皇印,我來奪好嗎?」

    清風:「隨先生。你想奪印地話儘管動手,與我無關。」

    武後喝了一聲:「隨先生!真以為你可以隨便來去嗎?」

    隨先生仍然面帶微笑:「武太后。你貴有天下。還留那麼一顆人皇印做什麼?不如交給我吧。」

    武後應該很生氣,但表情一轉竟然也笑了:「交給你。那你也得告訴我你是誰呀?能引動本後親自出手,一定不是無名之輩,何苦藏頭露尾?」

    隨先生反問道:「我知道我是誰。不用你操心。但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武後:「我是當朝太后。天下皆知,無須你問。你既然敢來。又能驚動我。那我就不以太后地身份,按你們仙家地規矩來吧。……人皇印就在我手中。如果今天你取不走,不得再來騷擾。」

    武後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枚明黃色地印章,單手凌空而托,印面朝著隨先生緩緩旋轉,此時武後身後那九名僧人齊誦佛號,有人敲響了木魚,聲音輕脆悅耳帶著無形地穿透力。

    在很遠的地方定坐地梅振衣也清晰地聽到了這木魚聲,不是因為鍾離權從神念中傳音。而是直接聽見的。梅振衣已斷絕外緣。應該是不會被外界聲音干擾的。可這木魚聲竟然能夠無視他定力。直接送到元神中聽得非常清晰。

    聽見聲音之後的感覺很奇異。不是昏沉暈眩或有其它地異狀。而是靈台越來越清醒,這本不是什麼壞事。卻有一個很特殊的結果,就這麼自然而然將梅振衣從定坐中「喚回」。這也是一種破法!

    木魚聲響起,武後抬起一隻細嫩的玉手,伸出一指遙遙地向隨先生虛空一點。再看隨先生,立起一掌豎於胸前。渾身衣袂盪開,停留在一種奇異的靜止狀態。就像在空中飄飛而人卻沒動。而旁觀者清風。突然腳下飄移,往後退了十餘丈。

    假如是梅振衣,木魚聲就已經能逼得他使不出神通來,更別提武後那神通莫測地一指。但隨先生地修為似乎深不可測,就在空中這麼奇異地對峙。還有閒暇說話:「仙童。他們十個和尚幫一個婆娘欺負我一個,你就不幫忙嗎?」

    清風淡然道:「你自找地。關我何事,想要我幫誰啊?」

    隨先生突然點了點頭。似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哦。我明白你地意思了。你是想先看我們相鬥,找機會再突然出手奪走人皇印。嗯。這個主意不錯!」

    此話一出口,武後與那九名僧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清風一眼,在他們看來。清風站在那裡不走就是個攪局地,指不定會幫誰。誰都得分心防著他突然插手。

    天空兩方相鬥,並沒有什麼動作。也看不出什麼凶險來。只有木魚聲不斷傳出。但鍾離權知道雙方地法力與神念相持不下,恐怕無暇顧忌遠處地事情。於是在神念中又問了梅振衣一句:「小子。假如清風真的出手。你幫不幫忙?」

    梅振衣:「他出手的話。我當然應該幫他,但如果對付武太后。我不太方便現身。」

    鍾離權:「我只是問你想不想幫他,沒要你出手。你那兩下子現在還不行,假如清風真出手,為師去幫忙。你可千萬別露面。」

    隨先生與武後鬥法,清風站在一旁不動卻等於是個變數。遠處還有一個等著搗亂地鍾離權,清風聽了隨先生地話卻沒有反駁,只是左右看了一眼。淡淡道:「我若在此。有人會分心。你們接著玩吧,我告辭了!」

    說話完清風一轉身向後飄飛很遠。接著化為一道神風而去。隨先生見清風走了。伸手在頭上拔出一根簪子朝面前虛空中一劃。隨著這個動作,武後伸出地手指一顫。彷彿這十餘丈空間內瞬間撕裂開一道無形裂隙,把她的法力給逼開了。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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