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三百八十章 火燒春帆樓(中)
    大中華帝國大元帥閣下諱字莊君,見信如唔。

    中國、日本共出東洋,自大魏武帝以來,中華為父兄,日本為子侄。鄙邦服飾、文章、典籍、禮儀皆源於天朝,日本數千年皆奉臣節,無敢稍逾。

    蒙元踏遍寰宇,兵鋒所指無不股慄。上國衣冠也曾蒙塵胡虜。惟吾日本感念上國教化之恩,舉國縞素誓不降元為宋守節,非以為功業,只為灑一腔孤臣之血,存百年華夏衣冠,以圖再復漢祚。

    甲申驚變,北虜竊據中國以夏變夷幾三百年,赤縣神州萬馬齊喑,中華為韃虜所輕,東洋遭西洋欺凌,大元帥奉天承運起兵伐清,蕩九州胡塵,鄙邦上下無不歡欣雀躍父母之邦復華夏衣冠,僕亦喜不自勝。

    中日一衣帶水,天朝之恩兩千年不絕,鄙邦亦侍上國甚謹。雖偶有小釁,終歸東洋家事,無西洋置喙之處,

    僕為日本首相,操國之大柄,棄祖先謹奉上國之舊習,妄開效西法之先河,鼻致構釁於天朝。博文獲罪於天,不可輕赦。

    僕聞以仁治天下者,不滅人社稷,以孝治天下者,不絕人子嗣。以滿清之罪,我帥猶存愛新覺羅氏宗社不忍屠戮,為天下仁君之楮模。日本獲罪上國,非吾君、吾民之罪,實乃博文一人之罪。

    鄙目社稷存亡,六千萬生靈命運,惟上國一念,博文年已六旬,死不為天,惟以殘賤之軀、待罪之身,效申包胥哭秦廷,以保鄙國賤祚「……

    楊士琦大聲的念著,只是沒有半點感動的表情,而是一臉的鄙夷和不屑。

    張之洞倒是拍著大腿道:「好文章啊,這伊籐博文若是中國人,起碼能中個進士!真是一棒一條痕,一擁一掌血,敲一敲都有金石之音啊!」

    楊士琦正念著,突然臉色一變,喃喃道:「罪臣伊籐博文絕筆!」

    莊虎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道:「什麼,絕筆?伊籐博文死了?」

    這下內閣大臣和莊虎臣的幾個幕僚都楞了,伊籐博文自殺了?前沒幾天接到了伊籐博文的電報,讓中國派軍艦去接中國僑民,這讓莊虎臣安心了不少。日本民間暴亂,幾乎快趕上義和團了,外國僑民和公使的人身安全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但是伊籐博文、山縣有朋的智商絕對不是慈禧能比的,他們在第一時間保護了各國使館、教堂。可是隨著混亂的升級,連日本軍隊和警察都開始拒絕接受政府的命令,甚車軍人和暴民有了合槽的跡象。

    公使館好歹還有點保衛力量,最讓莊虎臣放心不下的是《中華快報》,日本高層都知道那裡是中國的情報機關,那些人的安危讓他很掛心。接到伊籐博文的電報以後,沒有絲毫猶豫,就發電給封鎖日本海港的陳鐵丹,命他派軍艦火速去撤僑,首先就是要把《中華快報》的人撤出來。

    結果艦隊到了日本,卻發現碼頭上的各園僑民成千上萬,扶老攜幼在港口上望眼欲穿,這些人只要是外國的船,也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就要跟著逃命。原本只打算把中國人撤出來敏陳鐵丹通知英國、美國、法國艦隊,一起承擔撤僑工作。《中華快報》的主筆茹平等人,在日本軍隊的護送上好容易才上了中國海軍旗艦「鄧世昌」號。

    陳鐵丹這一趟,就拉回了兩萬多人,中國人和洋人大概各一半,黑皮膚、黃皮膚、白皮膚的各種膚色的都有,語言更是五花八門,從這些人驚恐萬狀的樣子,大致已經可以猜出日本有多亂了。軍艦不夠用了,連招商局的民用輪船也參與了撤僑的工作,到了後來不但是外國僑民在逃跑,更多則是日本難民。凡是替中國和西洋國家工作過的日本人,或者是賣過洋貨的人,都被那些浪人武士當日奸來殺。

    莊虎臣聽到報告以後,越聽越覺得像庚子年的豐國。

    但是當時也還挺高興的,日本越亂,自己將

    來登陸作戰的時候,所遇到的阻力就越小。而且日本的內亂,自己也不是沒有功勞,蠢蠢欲動的西南諸藩餘孽、德川幕府的後裔,還有那個自稱天皇的熊澤大然背後,都少不了中國的影子。那些舉著武士刀,叫囂著殺光日奸和外國人的傢伙,不少都拿著中國的銀子。

    但是伊籐博文自殺,卻出乎莊虎臣的意料了口莊虎臣絕對不相信這樣一個雄才大略的政治家會無緣無故的自殺,這種人是最能承擔壓力的。

    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時候,楊士琦卻冷笑道:「搞這一套?香帥,您還記得否,庚子年的時候,聯軍進了北京,慈禧太后可是也給日本天皇寫過一封信,好像內容和這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啊!那會兒可沒見小日本有半點的心慈手軟,」

    張之洞不以為然道:「可大清卻找不出一個肯死諫敵國的伊籐博文啊!」

    楊士琦的反應絲毫不出莊虎臣的預料,別說死了一個伊籐博文,就是日本沉到海底,他心底都不會泛起半點漣漪,為了他心中開創一代盛世,親手打造一個王朝的夢想,死日本人他沒反應,就是中國人死個三兩億,他也覺得那只是不得不付的必要代價。即使為了這個目標要犧牲他自己或者是他的親人,他也會毫不猶豫。

    這傢伙就是最典型的中國式野心家!天下大亂十次中有八次都是這種人蓄意煽動的口

    楊士琦挑弄陰謀那是頂尖的高手,誰要想搞什麼小動作,他用鼻子一聞就能嗅出背後的味道。但是他對國際形勢把握方面就差了許多,即使比起已經死了多年的李鴻章都遠遠不如口

    莊虎臣卻有種奇怪的聯想,現在中國、英國、法國、美國四國攻打日本,和當年八國聯軍打中國太像了。各國都是心懷鬼胎,可以說沒一個不是希望別國出力,自己看熱鬧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莊虎臣、李鴻章才能談出個只賠款,不割地的條約,洋人才能接受大清是受害國而不是戰敗國。

    好歹當然大清有龐大的市場,還多少有點經濟利益,現在的日本有什麼?資源沒資源,除了一屁股的債之外,真想不出來打日本有什麼便宜可佔。可以說現在的四國,戰爭的動力還不如當年的八國聯軍。唯一想打的是莊虎臣自己,佔領日本,解除日本的武裝力量,改造日本的國民教育,就像後世的美國曾經做過的那樣,只有這麼做,才能讓日本不再成為埋在中國身邊的定時炸彈。

    可問題是英國、美國、法國都不想打,對於他們來說,日本就是個天邊的國家,而且還是窮的叮噹響。如果沒有這些國家的支持,單獨靠中國財力和兵力都不足以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別看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口,可是真正能打仗的兵也就是原先的甘軍,不過是區區十萬人。

    伊籐博文是在歐美國家最知名的東方政治家,他的死一定會轟動世界,肯定會讓西方人產生同情心理,早在甲午戰爭的時候,伊籐博文就是利用西方媒體輿論的高手。

    他絕對不會無聲無息的死掉,相信他的死訊會在最短的時間傳遍世界。這也更可以讓本就沒有戰心的英、法、美三國找到借坡下驢的借口。這三個國家都是民主國家,民意是至高無上的,別說打一場沒有經濟利益的仗不可取,就算是有巨大的國家利益,只要民意不支持,政治家依然會一籌莫展。更何況,這場仗本來就是莊虎臣憋著壞,用朝鮮人冒充日本人攻擊了各國軍艦才引發的,否則哪個國家都不會吃錯了藥打日本的。

    李鴻章馬關議和的時候意外的挨了一槍,大清少賠了一億兩銀子,很可能這次伊籐博文的自殺會讓莊虎臣的所有計劃胎死腹中。

    無雙國士啊!儘管這個伊籐博文是中國人的仇人,可是從日本鍛角度來看,卻是義薄雲天的大英雄。

    莊虎臣歎了口氣,對於這個伊籐博文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敬。只好下令道:「命令陳鐵丹,撤俸完畢之後,迅速派兵佔領北海道!先給日本人添點噁心,然後的事情再等我命令!」

    正在莊虎臣心緒繁雜的時候,奐責對日作戰情報工作的李叔同,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手裡舉著一張電報道:「大帥,大帥,陳鐵丹急電!」

    莊虎臣連忙抓了過來,不會又出什麼變故了吧!

    看了良久,苦笑著遞給了楊士琦,楊士琦看了看遍傳給內閣大臣。

    莊虎臣歎了口氣道「,這個伊籐博文啊,真是死都和別人死的不一樣!」

    楊士琦仰天一陣狂笑道:「大帥,今後您的江山那是鐵桶一般了!再沒有逆賊作亂了!」

    電報是陳鐵丹從長崎港發來的,日本憲兵把在東京、青岡的革命黨一網打盡了,全部繩捆索綁送到了陳鐵丹舟軍艦上。

    張之洞、長庚、岑春煊等人也是興奮異常,這些革命黨沒少給他們添亂,尤其是沿海數省經常性的發動起義,尤其是在張之洞的自強軍中滲透的最深。日本人送來好大的一份厚禮啊!

    袁世凱的臉色卻有些不善,顯然有想法。但是他和莊虎臣一向隔了一層,彼此猜忌多年,他又是心機極重的人。現在關係甚至還不如原先的陝甘總督,給莊虎臣找了不少麻煩的長庚。

    莊虎臣和顏悅色的道:「慰亭兄,你是怎麼看這個事情的。我兄大才雖然是天下共知,擔是我莊虎臣敢說,沒有一個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我的志向,相信慰亭兄也瞭然於胸,才為國家所用才是正道!」

    話說的不輕不重,但是袁世凱卻都明白了,他咬牙切齒的道:訓、大帥,陳鐵丹糊塗啊!這些人弄回國幹什麼?您打算怎麼發落他們?」

    楊士琦冷笑道「,慰亭是何意啊?留著他們讓他們還在海外妖言惑眾嗎?我看鐵丹辦的妥當,這種亂臣賊子殺個萬二八千的都不可惜!」

    莊虎臣瞪了楊士琦一眼道:「杏城兄,你讓慰亭把話說完啊!你不讓人說話,這不合適啊!」

    袁世凱苦著臉道:「大帥,現在國內已經穩定,大帥的威望無以復加,誰想起兵作亂都是不可能的。海外有幾個人胡言亂語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但是這些人回國以後就麻煩了!大帥欲倣傚英吉利國,實行君主立憲,而這些亂黨是要學法蘭西的雅各賓派無父無君的共和體制,而這些人久居海外,和洋人早有勾結。」

    袁世凱稍微停頓了一下道:「大帥,說句實話吧,這些人遠比我們這些前清的疆臣難對付的多!他們本就是亡命之徒,又在西洋影響甚大,如果回國,大帥若殺他們或者是關起來,就會讓西洋各國視我國為野蠻國家,使我國在國際間孤立,若是任由他們在民間組黨散佈言論蠱惑人心,就有可能像當年法國一樣,暴民得勢引發國內震盪。」

    莊虎臣不得不說,袁世凱看問題還是很準的,革命黨在日本呆的久了,已經沾染了日本人暗殺大臣的習慣,也難怪張之洞等人視其為洪水猛獸。李叔同原先從日本傳回的情報,同盟會已經開始搞什麼一個領袖之類的玩意兒,會黨成員入會要向領袖宣誓效忠。

    這和後世希特勒玩的那套東西也差不多了。莊虎臣希望國內出現很多黨派,只有競爭才有進步,即使這些政客都是狗屎,老百姓起碼有選擇比較不太難吃的狗屎的權力,但是黨派只能向選民和自己的政治綱領效忠,向領袖效忠則幾乎等同於邪教!

    兩年前,莊虎臣準備參與東北的大戰,打俄國的時候,為了防止革命黨背後鬧事兒,搞的自己腹背受敵,還曾經專門收買過他們,給他們提供過資金和武器。那個時候,勉強還算是盟友,現在確實有些尷尬。

    不過日本人幹的也夠絕的,這些年日本人為了削弱大清的力量,沒少扶持在日本的革命黨,現在說出賣他們連眼皮子都不眨。伊籐博文也真是厲害,政治家的血都是冷的。

    袁世凱說的不錯,這些人在日本沾染了很多的壞毛病,多年的暴力革命也讓他們迷信暴力,當年汪精衛就刺殺過自己,只是沒成功罷了。孫文本來是個自由派,夢想成為中國的華盛頓,但是一次次起義的失敗,讓他的性格也發生了異化,迷信起一個領袖,一個核心這樣的東西,不得不說,他也有些墮落了。

    伊籐博文啊,你真是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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